第14节
他认真思考黎圆圆的话，忽然发现了漏洞：“你这不是偷换概念吗，我说散了也就散了是拿我们共同的老友打个比喻，认为保持适当的距离更有利于关系的维护和稳定，并不是断绝来往的意思，这都听不出来？” “行吧，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现在我的意思是，我们以后保持距离。” 黎圆圆说完往自己家所在的楼栋走，准备刷门禁，发现尉迟遇还跟在后面，转头不解的看着他。 尉迟遇竖起食指指指楼上，“我爸在你家喝酒，让我帮忙买烟，我还得上去交差。” “烟呢？”黎圆圆向他摊开手掌。“我帮你带上去。” “被你一搅和，忘记买了。” 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有点坏坏的味道，极浅极淡，不易察觉，这是他想什么歪点子或捉弄人的预兆——认识他这么多年，她对他这样的笑无比熟悉，此刻，路灯的光映在他眼睛里，仿佛星星落深海。 他说：“要不，你跟我一起去一趟便利店？这事你也有责任。” “管我什么事？” “不是你跟我瞎闹，我也不至于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楼上两位烟瘾犯了，咱们这么空手上去，很可能被打出来。” 黎圆圆被迫和他一起来到便利店，站在门口懒得进去，让他赶紧买了赶紧走。 尉迟遇进去半天也不见出来，黎圆圆等的不耐烦，就进去找他，只见他站在零食区的货架前，一手拎着购物篮，一手往里面丢东西。进口果脯、小鱼干之类的。 “不是买烟吗？”黎圆圆等得不耐烦。 尉迟遇拎着购物篮转身往外面走，“顺便给你买点辣条，讨好讨好你。”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要刻意讨好我？”话说出口，黎圆圆发觉不对劲，这话实在奇怪，你是人家什么人，人家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你的。 尉迟遇倒没在意，越过她到收银台结账去了。 出了便利店，尉迟遇从购物袋里拿出两罐可乐，“砰”“砰”打开，两个罐子一碰，“干一个。”将其中一罐递给黎圆圆，举起自己的那一罐仰头灌了一大口。 两个人边喝着可乐，边慢悠悠往家的方向走。 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的重叠在一起，花砖路面清清浅浅一层光晕，像水痕，像月亮的影子，大概是夜色太温柔的缘故，谁也没有说话，周遭静谧，只闻他们的脚步声，黎圆圆低着头看自己的脚踩在月亮的影子上，不由得心头芬芳荡漾，忽然尉迟遇捏了一下空罐，发出咔咔的声响，安静惬意的氛围被打破。 “黎圆圆，你说谈恋爱有什么意思？” “你觉得没意思？那为什么还谈？” 黎圆圆偏着头看他一眼，又把头低下去，一阵风吹过来，她感到脸颊一片清凉。 尉迟遇被黎圆圆的话给问住了，他思忖了一会儿，说：“不谈更没意思。” 黎圆圆瞥他一眼，“你是渣男啊？谈恋爱不是因为喜欢，是为了解闷？” 尉迟遇被踩了尾巴似的，叫了起来：“你少给我泼脏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喜欢？我待人一向真心实意——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又没谈过恋爱。” 黎圆圆毫不犹豫，反唇相讥：“我是没谈过恋爱，我不像你，滥交。” 最后两个字，落地有声，黎圆圆几乎是带着怒气和怨恨说出来的，她根本没来得及思考，也顾不上考虑这句话说出来的后果。 而在尉迟遇听来，这两个字的含义是轻蔑，是指责，是厌恶，是对他整个人的否定。他怔了一下，站住，把手里的东西交给黎圆圆，“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就不上去了，你把烟拿给他们。” 说完，转身就走。 黎圆圆莫名其妙：“这就生气了？还说我小心眼。” 尉迟遇不回应，径直大踏步往前走。 黎圆圆好笑，冲着他的背景大声喊：“尉迟遇。” 尉迟遇脚步不停，举起手朝她挥一挥，留个她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黎圆圆拎着东西回到家，mama在客厅上网，爸爸和尉迟叔叔在书房的沙发上交谈，桌子上摆着啤酒和小食，黎圆圆走进去跟尉迟叔叔打了招呼，然后把烟拿出来递到爸爸手里。 爸爸一面拆烟盒，一面随口问道：“你在简欢家里吃了晚饭？” 黎圆圆一愣，“嗯？” 爸爸说：“小遇说你放学后到简欢家去了，我和你妈才没打电话找你，下次你到同学家吃饭，别忘了给家里打个电话。” “对不起老爸，我还真忘了。” 尉迟爸爸问：“小遇没跟你一起上来？” “哦，他说他还有事，先回去了。” ** 那次之后，黎圆圆再也没有和尉迟遇讨论过与感情有关的任何话题，或者说他们再也没有一起讨论过问题，尉迟遇还为此很认真的生了她两天气，除了必要的话绝不跟她多说一个字。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并非滥交之人，尉迟遇对齐娜更加温柔体贴，也更懂浪漫了，深秋的周末，和齐娜一起骑单车短途旅行，在校外遇见他们，毫不避讳的当众秀恩爱，羡煞一众单身狗。 日子就这样平淡无奇的过了下去，到了冬天，这个城市落下初雪，尉迟遇和齐娜仍然在一起，甚至尉迟mama都知道了齐娜的存在，一天，黎圆圆和mama还有尉迟mama一起去吃下午茶，尉迟mama和圆圆mama讲起这件事。 “小姑娘长得挺好看的，学习成绩也不错，比小遇大一届，也学业上也能帮助他，反正只要成绩不下滑，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多干涉，以免让他产生逆反心理，得不偿失。”尉迟mama慢悠悠啜饮着咖啡，姿态闲适而又优雅。 圆圆mama笑眯眯道：“两个人能相互督促着学习，挺好，说是不能早恋，不过如果是学霸和学霸谈恋爱，一起约定考一个好大学，这倒是喜闻乐见的好事，学习差的还谈恋爱，那就是不负责任，没有尽到学生的本分。” 黎圆圆手里捏着个小银匙挖蛋糕吃，听到mama说这话，差点噎着，拐弯抹角提点她是吧。她明明也有好好学习，为什么要凭白挨一枪？ 她放下银匙，拿纸巾抹了抹嘴，转头看着mama，一本正经：“妈，你是说学习好就可以谈恋爱是吗？” mama白她一眼：“干什么？这事跟你有关系吗？” 黎圆圆：“……我学习难道很差吗？” “难道很好吗？小小年纪不想着好好学习，一天到晚都瞎想些什么？” 黎圆圆和mama抬杠惯了，平时母女俩谁也不让谁，嘴皮子练得特溜。 这会儿，她也不甘落下风，“我才不好好学习，影响谈恋爱。” 这一年冬天，初雪后的第二天，黎圆圆决定开始谈恋爱了。追求她的人有三个，她自己拿不定主意，去问简欢，结果被简欢骂了一顿，“你以为谈恋爱是做选择题啊，还有标准答案？” 黎圆圆还觉得自己挺委屈的，“我也是真心实意问你的好不好，我没恋爱过，想体验一下，又不知道选谁合适，所以才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简欢没给她意见，觉得她纯粹闲的无聊。 黎圆圆只好自力更生，认真想了几天后，在尉迟遇过生日的那一天，带着男朋友盛装出席。 作者有话要说： 圆圆终于谈恋爱了呢，都来猜猜嘛，她的男朋友是谁？ 第22章 嫁女儿 三个追求黎圆圆的男生里面，她首先排除的就是李望，原因有二，一：李望和尉迟遇是朋友，她除非疯了才要往他们圈子里凑，每天观摩尉迟遇和齐娜秀恩爱；二：她对李望半点感觉也没有，实在做不到自欺欺人。 第二个追求黎圆圆的人是周路明，追求这话是周路明说的，其实也就是帮她打过几次水，中午吃饭他也常和她们凑一起，扯个闲篇，斗个嘴，不过是同学日常，然而有一天，周路明半真半假的说：“黎圆圆，你看我都追你这么久了，不如你就跟我凑合凑合得了。”当时黎圆圆正在吃一个妙鲜包，闻言被吓得差点噎死。 在黎圆圆几乎偏执的要找一个“圈外人”满足自己恋爱需求的时候，程白出现了。 程白是高三年级的学长，学校风云人物，篮球队队长，文艺少年，弹得一手好吉他，校庆时一首《南山南》，引得全场合唱，女生集体陶醉。 简欢迷了他好几天，但深知他们不是一路人，迅速把萌发的小火苗扼杀在摇篮里了，用简欢的话说“男神适合瞻仰，而不可食用”，也是从那天起，黎圆圆才发现了简欢内心无比奔放的一面——长久接受小黄文熏陶的结果。 黎圆圆也觉得程白这种偶像般的人物距离自己的生活很遥远，虚幻，不真实。 没想到有一天，偶像走下神坛，来到了她面前，那天她乘公交回家，遇上程白背着吉他去上音乐课，出于对偶像的欣赏，她主动打招呼：“学长，你背着吉他上南山去吗？” 程白闻言，循声望过来，眼睛微微发亮，哟，一枚小粉丝。 他们一路聊，聊音乐，聊高考，聊前程，很投机，以至于黎圆圆差点坐过站。 有一次，他们又遇上，程白对黎圆圆说他们要举行一个小小的演奏会，邀请她去捧场，“高考前最后一次摸吉他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黎圆圆受他影响也有了点壮志未酬的悲壮与忍痛割爱的伤感，便痛快的接受了他的邀约。 之后的发展便顺理成章了，程白想考北京的大学，问黎圆圆愿不愿意和他一起，黎圆圆说她也想去北京，烤鸭，老胡同，故宫，□□……悠长岁月沉淀下来的厚重与壮美，她向往这一切，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人向往自己国家的首都，就像飞鸟渴望更高的天空，更宽广的自由，只是为了看到更美的风景，不枉此生。 黎圆圆和程白私下约会了好几次，逛小巷子，吃美食，上网，去图书城一泡大半天，对于这次在尉迟遇的生日宴上公开亮相，黎圆圆其实是有些紧张的，毕竟没谈过恋爱，对当众秀恩爱这种事，实在技艺生疏。 程白察觉到她有点不对劲，宽慰她：“不要太有压力，我保证不会被别的女生抢走。” 黎圆圆被他逗笑，继而又沉默下来，心想，她竟然压根也没有担心过这种事，她作为人家的女朋友这样是不是不太合格？ 尉迟遇的生日聚会地点在锦州某知名酒店，他爸爸是这家酒店的股东之一，特意嘱咐给他们预留出一间面积适中的宴会厅，菜品饮品皆按普通规格，毕竟是学生不适宜太铺张，经济实惠就好。 晚上八点，黎圆圆和程白搭乘出租车来到酒店。程白在宴会厅门口一亮相，不出意料的，惊艳全场。 宴会厅里，席开三桌，单单齐娜的朋友就有十几人之多，尉迟遇这边连初中好友都请来了，房间里乌泱泱挤满了人，女生们窃窃私语，感叹程白的帅气和黎圆圆的好运。男生们显然感受到了威胁，看程白的目光不约而同带着点不屑：装逼，个小白脸。 程白从小到大一直备受关注，对于众星捧月的场面早已习惯，因而表现的很自然随性，他很客气的跟今天的寿星尉迟遇打了招呼，并送上礼物，两个人客气寒暄几句，尉迟遇引他们到主桌，“来来，圆圆，你和程白坐这，你替我照顾好程白，吃好喝好，不要客气。” 尉迟遇的爸爸经商多年，尉迟遇很小的时候就随同爸爸拜访客户，耳濡目染，场面话也说得很溜。 简欢挤过来，一把把黎圆圆从座位上扯起来，说：“走，陪我去趟洗手间。” 到外面走廊，简欢猛地一下甩开她，虎着脸表示自己的不满：“你还是不是我亲闺蜜？” “我这不是介绍你们认识了吗？” “你有单独介绍给我吗？” “我们也是最近几天才真正确立关系，以前只是朋友。” 简欢的脸色总算有所缓和，动了动嘴唇，半信半疑的问：“果真如此？” 黎圆圆举起一只手，摆出对天发誓的姿势，“果真如此。” 简欢又重新挽起了黎圆圆的手臂，继续往洗手间走，一面感叹道：“天上的月亮都能被你摘下来，真有你的，你不知道这会我有多嫉妒你。” 黎圆圆讨好的晃晃她的胳膊：“好了好了，你就别嫉妒了，其实程白也没你想象的那么高不可攀，只是因为不熟悉，再加上校庆时他表现出众，自带光环，难免给人一种距离感，不信，换其他男生上台，你一样觉得惊为天人。” 简欢不悦的瞪她一眼，“你当我白痴，没见过男生，随便一个就惊为天人？” 黎圆圆讪讪的瘪瘪嘴：“我这不是安慰你吗，算了算了，别说我了，我承认我是走了点狗屎运。” 两个人走进洗手间，简欢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齐刘海，忽然说：“哎，你觉不觉得，程白有点像儒雅般的尉迟遇？” 黎圆圆心里咯噔一下，面上装作不以为然，“有吗？我觉得不像。尉迟遇没程白帅。” 简欢认真的说：“我看未必，他俩如果打擂台，可以打个平手。”又摸着脸再一次感叹：“你和齐娜上辈子肯定拯救了全人类，这辈子上帝奖赏你们享上等男色。” 黎圆圆和简欢回到宴会厅，发现他们那一桌突然多了好几个女生，都是黎圆圆他们班的，也不知道尉迟遇和程白说了什么，她们一个个笑得花枝乱颤。 简欢拿胳膊肘撞黎圆圆一眼，小声道：“苍蝇来叮蛋了。” 黎圆圆反而没什么感觉，她目不斜视，坦然自若朝程白走过去，程白看到她，连忙挪了挪身子帮她把椅子拉开，等她坐下，手自然的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柔声问：“怎么去这么久？” 黎圆圆并没有觉得自己去了很久，心想或许程白跟他们同学聊天感到无聊，才觉得时间过得慢，自己既然带他来了，应当照顾他的感受，尽到一个女朋友该尽的义务好好陪伴他。这次落座之后，她便没有再离开过。在旁人看来，她很黏程白，寸步不离，还有人为此打趣她，说以前以为黎圆圆是男人婆，没想到也有如此小女生的一面，难得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