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报纸和当地电台上经常瞧见的小子。 巷子两旁,都是联排的青砖小楼房。 从外边看,布置各异,实则万变不离其宗。 “陈坊镇繁花弄15号,”身边的宋助理报出这个熟记于心的地址,眯眼看了看身侧一间房:“这边是17,刚刚18。” “再过去一间应该就是15了。” 要到了。 景胜不由加快脚步,原先漠不关心的脸色也变得专注起来。 握握拳,热个身,可惜穿的不是球鞋,恨不能再弹跳两步,毕竟正前方就是战场。 就是这个战场长得有点像垃圾场。 总算抵达目的地,可惜大门紧闭。 停在15号门前,异常朴(po)素(lan)的门前。 景胜走上唯一的一格石阶,一行人都在他身后站定,屏息等待。 虽然大家都不太明白为什么景小总指定要先来这家。 但也无所谓。 反正他做那些随心所欲、匪夷所思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先轻敲两下。 没声。 再叩两下,这次加重了几分。 依然没反应。 妈的,踹两脚呢。 仍旧无人应,倒是惊动了枝头鸟。 大张旗鼓地来,不想扑了个空。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宋助火速暖场:“我去隔壁问问吧。” 一只拳头撑在门板上,景胜回了半头,嫌弃地挥了下另一只手:“快去。” 刚往16号走,里面人已经率先走出来了。 一个中年男人,头发已花白,但目光炯炯,不怒自威,看样子是户主。 他问宋助理找谁。 宋助理如实回,想找十五号的住家。 中年男人越过他,打量了一番后面的人,才收回视线答道:“这家很久不住人了。” 景胜显然也听见了这句话,远远就问:“怎么不住了?” 中年男人回:“好久见不到人了,家里老太太前年就过世了,儿子去了外地,媳妇给人当住家保姆,孙子孙女一个在外面上学,一个在外面工作,租房住。” “哦……”景胜若有所思,又问:“孙女叫于知乐?” 中年人皱了皱眉,警惕地嗅到这个问题里,所夹带的极强的目的性:“问这个干什么?” “看你样子肯定是了,”景胜勾了勾嘴角:“这房子她的?” 多说多错,中年人不再言语,撂下一句“反正他家没人住”,就回身进家里了。 虽然没见着人,但也不算白来一趟。 景胜转身,一脚踏下台阶,准备走人。 走之前,他低头研究了会门两边的小苗圃,里头的草木刚修,土也翻过,明显早两天有人来过。 然后…… 除景胜之外的,全体拆迁小队成员,亲眼看见,自己家的小景总,兴致勃勃掏出手机,蹲成一团…… 对着花圃里面的小树杈,咔擦,咔擦,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 — 思甜甜品店。 手机唱了许久,张思甜只好撂开洗碗池里的一堆烘焙工具,就着粉白的围裙抹手,回身去接电话。 她一走,于知乐立刻接手,帮她洗剩下的。 搓了一会,她突地想起什么,从裤兜里取出一个彩色花纹的小盒子,搁在料理台上。 张思甜通完话,急匆匆地跑进来,语气仿佛带着满头汗:“知乐!知乐!我爸说他们跑你家里来了!” “谁啊?”正在搓不锈钢模具的手一顿。 张思甜拧着眉:“就你爸那些讨债鬼,”她又说:“我爸说全都穿得黑西装,人高马大的,吓人。” 于知乐有点疑惑:“你爸确定?” “我爸说应该就是。” 于知乐没提昨晚mama要钱的事,只是有些猜测在她心头扩大,说:“我回家看看。” 张思甜旋即握住她手臂,急得眼眶泛红:“别啊,我爸说他们还在镇子里呢,在钱叔家的酒馆里吃饭,个个都趾高气昂的,跟地主一样。” “我真要出门一趟。”于知乐拉开她的手。 “你去干嘛!” “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很可疑,以前上门要钱的,都五大三粗,并没有张叔叔形容的那么体面。 她安抚着比自己还激动害怕的张思甜:“别担心,我就远远看。” 见女孩发白的面色稍有好转,才道了声别,抄起桌上的头盔,就朝外面走。 深知朋友的当机立决,张思甜也不再阻拦,只跟到烘焙室门口。 铃铛轻响,于知乐已经出了门。 心绪难定地回头,张思甜瞥到台子上有个小盒子。 拆开一看,是一管花纹别致的护手霜。 少女眼圈又红了个透,转身就往外走。 刚到门前,却看见于知乐从摩托车上下来,一脸不耐地回来了。 张思甜问:“不去了?” 于知乐推门而入,淡淡应了声:“嗯。” “怎么了?” 她走在她前面,把头盔挂在指间,由着它前后晃荡:“不是那些人。” “那是什么人啊。”张思甜追着问。 于知乐没再答话,只回她一个沉默的背脊。 就刚刚,一分钟前,刚发动车子,她手机振了。 又是昨晚那种此震绵绵无绝期的动静,比她机车抖得还厉害,足以起她注意。 有人一口气发了九张图,外加一条文字信息给她。 图片内容:她家门口花圃里的一些植物。 文字内容:来早了,不知道说什么,提早给你家小树苗拜个年,祝你鸡年大吉吧。 于知乐深吸气,当即清楚张叔描述的那群人,或者说,那个人是谁。 阴魂不散。 ☆、第六杯 下午,于知乐在蛋糕店的阁楼小憩。 代驾这一行,通常得干到凌晨才回来,所以如无意外,她每天中午都会午休半小时。 陈坊的午后分外安静,连风的步子,都在日光里变轻。 于知乐侧卧在粉色的小床上,似乎没合眼几分钟,就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轻声轻气地问: “知乐,睡着了吗……” 断断续续的。 张思甜的声音。 于知乐微微蹙眉,睁眼,果真看到张思甜就在床边,她眼底有些为难的情绪:“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 于知乐坐起来,握拳到唇边,打了个哈欠:“说吧。” 好像对叫醒眼前女人这件事真的很抱歉,张思甜无所适从地扒着手指:“刚刚接了个大单,八个六寸蛋糕,晚上八点送到老钱酒馆。” “八个?”第一次听到这个数量的订单,连于知乐都有了种,还在梦里的错觉。 “嗯,”张思甜连连点头:“我本来不想吵醒你的,可是发现……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 老钱酒馆…… 于知乐思忖片刻,同上午听到的信息联系起来:“你爸说的那帮人订的?” “不啊,钱叔打电话来订的。” 于知乐起身问:“没说谁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