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小说吧 - 玄幻小说 - 宝贝你什么时候发芽在线阅读 - 第30节

第30节

    “道宣,你jiejie现在身子不太方便。”临岐太守宁逸婉拒道。

    许道宣没明白这个身子不方便是什么意思,直到他目光往下一扫,瞥见了许长平的高高隆起的肚子,才又惊又喜道:“阿姐你又怀小外甥们啦?”

    这时才堪堪赶上来的许长安几人,尚且不理解许道宣为什么要用“们”。

    薛云深从马车内出来,目光扫见许长平的肚子,愣了一下,然后才扶着许长安小心下了马车。

    那边,宁逸已经率阖府上下,朝薛云深行礼了:“下官参见墨王殿下,有失远迎,还望殿下多多见谅。”

    “起来吧。”

    说着,薛云深亲自伸手扶起了许长平。

    怀孕七月整的许长平十分受宠若惊,不由下意识望了眼丈夫。

    她在孕中,原本是不必亲自出城迎接的,但是一来,她念及许道宣在信里提及了三皇子墨王随行,二来她也确实多年未见两位小弟,着实想念得很,因而这才不顾身子沉重,执意前来。

    宁逸显然也不知薛云深为何会这般看中自己夫人,但得王爷青睐,总归不是坏事,故而只是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示意夫人不必惶恐。

    这夫妻二人的小动作自然是逃不过薛云深眼睛的,他也不解释,径自唤来斜后方的许长安:“长安,快过来。”

    头次见到薛云深如此和颜悦色地对待女人,许长安不免有些疑惑。但现在显然不是什么刨根问底的好时机,于是他按下困惑,上前亲亲热热地同堂姐堂姐夫问了好。

    薛云深很是耐心地等许长安寒暄完了,这才抓住他的手,一把按在了许长平的肚子上,道:“快,沾沾喜气。”

    被按住肚子的许长平及在场其他人:“……”

    许长安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趁着众人尚未反应过来,许长安蓦地收回手,三言两语地岔开了话题:“阿姐,景澄呢?他没有跟过来?”

    景澄是许长平的长子,两岁时候被带回过皇城,许长安记得是个矮墩墩的小胖子,算来三四年不见,约莫该长成个小小少年郎了。

    听了许长安明显顾左右而言他的话,许长平从善如流地收起眼底的惊愕,顺着话题道:“他们在府里呢,天冷,都一个个懒得跟猫似的。”

    “他们?”许长安问。

    许长平笑容不变:“是啊,说起来有好些个你都还没见过呢。”

    许长平说完,宁逸便借口天冷,请了薛云深重新上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太守府去了。

    等进了太守府,入了能把人热出汗的暖房,许长安正面直观了这个他们有多他们。

    只见黄沙铺地,长宽各一丈的暖房里,遍布浅绿色的,小且圆碌碌的仙人球。

    许长平挺着个大肚子,边在丫头的搀扶下进门,边高声道:“孩子们,快来见过你们的两位舅舅。”

    作者有话要说:  薛云深:“长安,快看一窝仙人球!”

    许长安冷漠的:“哦。”

    第33章 长安我也要一窝仙人球嘛

    小仙人球们懒洋洋的,装作没听见地继续往黄沙里埋身子。

    如果不是许长安错觉的话, 其中一颗刺微带红色的仙人球, 还稍稍转动了一下角度。

    产生它回头瞅了眼幻觉的许长安,眼睁睁看着堂姐许长平艰难地弯下腰,赤手空拳地揪起一颗拳头大小的仙人球, 往地上一砸,就砸出来一个穿着绿色肚兜的白胖小子。

    “景澄, 帮娘亲把弟弟们挖出来。”

    “嗯!”

    约莫五六岁的白胖小子瞅了瞅暖房里满满当当的人,似乎有些害羞地动了动脚丫子, 而后软糯糯地应了声,露着屁股颠颠跑到下一颗仙人球的藏身地点。

    只见他挥舞着两条藕节似的白手臂,一揪一个准地把沙子里的仙人球挖了出来。

    母子俩挖一个丢一个, 很快,暖房里几乎是遍地的绿肚兜小萝卜丁了。

    许长安悄悄数了数, 发现不包括景澄在内, 差不多高矮的小萝卜丁, 足足还有六个。

    此前只听说堂姐是生了多胞胎, 当时许长安还暗忖,以古时的接生手段, 多胞胎顶多就是三个了,结果万万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一窝啊!

    “六个大西瓜。”许长安叹为观止地想道,情不自禁向堂姐投去了敬仰的目光。

    与许长安的望而生畏不同,偷偷摸摸溜过来的薛云深,则是近乎艳羡地俯视着这群不及成人膝盖高的小萝卜丁们。

    ——他简直快要羡慕死许长平的丈夫了。

    许长安与薛云深心思各异,对面的许长平拿手绢拭了拭额间的汗,接着轻轻推了下大儿子的后脑勺,吩咐道:“来,向两位舅舅问好。”

    于是,这片个头齐齐整整的小萝卜们,在大萝卜景澄的带领下,朝着许长安许道宣两人的方向,参差不齐地鞠了个躬,软绵绵地齐声道:“舅舅好。”

    薛云深闻声,猛地伸手揪住了许长安的袖子。

    许长安吃痛回过头,尚且来不及惊讶,便听见突然出现的薛云深一字一顿道:“长、安、我、也、要。”

    “殿下您需要什么,不妨直接吩咐。”

    却是望见薛云深身影的许长平开口了。

    可惜她这番不知所谓的殷勤,注定是要献错的。

    薛云深根本不搭理她,只顾着对许长安重复道:“我也要。”

    单用瞄一眼就知道这个也要是要什么的许长安,深深吸了口气,告诫自己要忍耐,不能当众驳了墨王殿下的面子,不能……不能个屁呐!

    “想要他就自己生去啊,跟我说干什么!”许长安在心里崩溃地咆哮道,“六个大西瓜,肚子都要撑炸了!”

    许长安忍了又忍,总归忍耐功夫还不到家,没忍住怒气冲冲地一甩袖,恼羞成怒地走了。

    薛云深望着他的背影,后知后觉地问旁边的许道宣:“长安是不是生气了?”

    许道宣憋住幸灾乐祸,尽可能诚恳地点了点头。

    “他为什么生气?”薛云深不解地皱了皱眉,而后想到了什么,当场大惊失色地问:“难道是他不喜欢孩子?”

    “不,殿下。”忆起许长安对景澄的喜爱程度,许道宣一脸认真的反驳道,“长安很喜欢孩子。”

    “那他怎么会生气?”

    薛云深再次问道,困惑的模样看起来很是百思不得其解。

    在父亲的信件里,隐约知晓一些堂弟长安与墨王殿下婚约内情的许长平,这时亦出声猜测道:“可能,长安只是不想生孩子?”

    “什么?”薛云深吓得声音都变调了,“不想生?!”

    薛云深遭到了人生有史以来最严重的打击。

    “准王妃不想生孩子”这个念头一直在他脑海里不停回荡,荡地他一整晚都没能睡着。

    他有点想不明白。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喜欢的人会不愿意为自己生孩子。

    他一开始其实是不喜欢许长安的,看在许长安于开花期对他照料很用心的份上,再考虑到仙人球下崽可以下一窝,他才决定勉强喜欢许长安。

    ——可以拥有许多孩子,对于非常喜爱孩子的薛云深来说,委实太诱人了。

    可是现在,许长安压根不想生孩子。

    薛云深心里有些堵堵的,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白喜欢许长安了。

    但是这个念头甫一浮现,薛云深当即不觉得心里堵堵的了。

    他觉得心脏钝钝的痛。

    像谁拿着捕蝇草的利齿割着他的根茎一样痛。

    薛云深委屈地瘪了瘪嘴,再次翻了个身。他感到掌心还没好全的伤口很有些痒痒的,于是一面撕手心的结痂,一面继续难过。

    难受着难受着,他忽然腾地坐了起来。

    “长安不愿意生没关系,我愿意啊!这样我们依然还是可以有很多孩子!”

    薛云深猛地伸手拍了一下脑门,为自己聪颖折服的同时,龇牙咧嘴地嘿嘿笑了起来。

    这个突然想到的折中之法让他再也无法睡着,当下就爬了起来,趁着夜色摸到了许长安的房外。

    故而,当次日许长安拉开房门,就在门口发现了缩成一团的薛云深。

    “殿下,殿下?”许长安不轻不重地推了几下薛云深。

    迷迷瞪瞪睡了会儿的薛云深,被许长安一推,当即清醒过来。他反身把腰一扭,出手如迅电般扣住了许长安的手腕,郑重其事地问:“长安,你是不是不愿意生孩子?”

    许长安刚准备说这不是废话么,他话都到嘴边了,结果瞧见薛云深难得一见的认真神色,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觉得话有些说不出口了。

    许长安的沉默落在薛云深眼里,便是明晃晃的承认了。薛云深神情有一瞬间的受伤,不过很快,他又重新振作起来。

    “没事的,你不愿意没关系,我、我、我……”薛云深磕磕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话,他耳朵迅速烧了起来,燎成了一片难为情的火原。

    “你怎么了?”许长安拢了下眉头。

    薛云深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喉咙艰难地滑动了两下,仿佛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将耗尽他此生所有勇气似的。

    深吸了口气,薛云深动了动嘴唇,而后竭力大声又清晰地道:“我生就好了!”

    猝不及防的许长安当场愣住了。

    仰着头的薛云深,由于一夜未睡的缘故,平日里打理得光滑柔亮的长发,已经毛躁躁地竖了起来。细长精致的眼睛下,浓墨重彩地布有两抹浓重的青黑,甚至于刺绣精巧的长袍,都皱成了一团隔夜的咸菜干。

    按理,他明明该是个萎靡不堪的模样,却一副喜不自胜的精神奕奕。

    堂堂一国王爷,竟然喜不自胜地说他生孩子就好了。

    笑话,他以为孩子是那么那么好生的?

    足足一个成人巴掌大小的种子,要从那个地方生出来,如同要把整个人劈成两半,一分为二。他明知这些,怎能还是这样无关轻重的样子?

    他难道不怕疼,不怕大周朝的子民嘲笑,不怕别人说他丢了天潢贵胄的脸,不怕连累了大周朝的颜面么?

    他怎么可以这样。

    这样语气轻快,仿佛说的根本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许长安想着,不由慢慢笑了起来,嘴角似弯未弯的弧度,像尽无声的嘲讽。

    薛云深回望着他,好似根本看不懂他笑容般,依旧是脸色绯红,情难自持的样子。

    他眼神如此真挚炽烈,好像纯色的琉璃,没有丝毫杂质,干净而纯粹。

    良久,许长安开了口,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