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小说吧 - 历史小说 - 天恩在线阅读 - 第185节

第185节

    “谢腾哥,”孙沛恩立起身来,打量着谢腾哥,冷笑道,“本王王妃三日前礼佛雷鸣寺,在回宫的路上遭遇一群不明人群袭击,险些丧了性命,谢将军奉命镇守范阳城,是否该给本将军一个交代?”

    谢腾哥闻言哼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果然如此的意味。

    他效忠于大燕皇帝孙炅,与曹皇后胞兄曹平乃是至交,当日卖了曹芙蓉一个面子,放纵曹氏人马在城中街道截杀宜春郡主。事败之后早安排好了应对之策,面对孙沛恩气势汹汹的质问并无半丝心慌之态,理直气壮,“本将军奉命守卫范阳城安全,一应城防安排都为正常。至于顾郡主遭险之事,本将军亦有所耳闻,深表遗憾,但顾郡主如今平安无事,末将自问于此事之上最多有疏忽之错,其余并无罪责,安王若想凭此强加罪责在末将身上,”冷哼一声,“末将也不是吃素的!”

    “哟,”孙沛恩冷笑,“谢大将军当真是好大的口气,”眉宇之间撇出睥睨气息,“本将军今日既然敢前来范阳军营,自然并非无的放矢。自是掌握了您属下与人勾结谋杀本王王妃的证据。”

    “这不可能!”谢腾哥断然否认。

    孙沛恩使了一个眼色,一名军士从外被人引了进来,跪在帐中拜道,“小的郎狗儿参见安王殿下。”

    “……小人当日奉命援救宜春县主。认得其中一名暴徒中等身材,眉眼上有一块大疤,暴徒退走后小的追击在其中,听着同伙称其为忽律校尉,亲眼瞧着他退入了范阳军营。”

    “这是诬陷!”谢腾哥大声道,“我范阳军中绝无此人。”

    “谢大将军话可别说的太满,”孙沛恩冷睨谢腾哥,“郎狗儿有些机灵,见过的人自信见过第二遍定能认出来,你既自信清白,可敢让人带郎狗儿前去营中寻出忽律校尉当面对质?”

    谢腾哥气冲斗牛,喝道,“好,本将军让你们找就是。”

    孙沛恩闻言唇边泛起一丝细微笑意,转头朝郎狗儿道,“郎狗儿,谢大将军已经答应了,你这便去吧!”

    郎狗儿机灵的道了个礼,“小的谢过谢大将军,定不会辜负谢大将军的期望。”

    谢腾哥冷哼一声,瞧着郎狗儿别人带着退出营帐,转而望着孙沛恩,道,“安王殿下,您是御赐亲王,可我谢腾哥也不是个非牌面的人物。今儿你若是在我的军营中找到了那人,我认栽便是。可若是你找不到,你怎么交待?”

    孙沛恩闻言微微一笑,“我便向谢大将军郑重道歉,立即退走,从此再不寻谢将军的麻烦。”

    “好,”谢腾哥大声道,“这可是安王殿下您说的。”

    “君子一诺,”孙沛恩道,“定不反悔。”

    谢腾哥坐在帅帐中气定神闲的等候着外间传来结果,营帐角落的沙漏沙沙流动,一片寂静中帐外的动静微微噪杂便显的分外清晰,谢腾哥忽的想到什么,面色大变,猛的跳起身来,大声喝道,“来人,将今日所有进营的人全部困起来。”

    营帐外一片静默,守帐的卫兵似乎失去了声息。

    少顷,范阳军副将安丰远着着染血的甲胄掀帘入帐,向着孙沛恩拜见道,“末将参见安王殿下,范阳郡中不服将领俱已伏诛!”

    孙沛恩起身,唇边泛起满意笑意,“好极了!”

    谢腾哥不可置信的看着跪在孙沛恩面前自己的副将安丰远,惨笑道,“原来如此。安王殿下,你说寻到我范阳军中与人勾结袭击宜春郡主的事情不过是个幌子,其实真实目的是夺取我的范阳军。安丰远是我的副手,与我有过命交情,我对之信任有加,却没有想到竟是你埋下的钉子,安王殿下这么早就布下今日这局,算起来,我输的不冤!”仰头大笑,知大势已去,不肯受辱,拔出腰间佩剑,横在自己肩头猛的一割,蓬勃的鲜血溅出来,身躯颓然倒在血泊之中,一双眸子犹睁的大大的。

    谢腾哥的血液溅在安丰远的面颊上。安丰远感觉一阵灼热,没有擦拭,跪在地上朝着孙沛恩拱手道,“恭喜安王殿下。”

    孙沛恩点了点头,步出营帐,范阳军中中低层的将领俱都侯在外头,见孙沛恩出来,俱都参拜道,“末将见过安王殿下。”跪伏在地上。

    谢腾哥已死,如今整个范阳军便握在了孙沛恩的手中,孙沛恩心中却不知怎的,生起一阵寂寥之情,淡淡道,“谢腾哥倒是个英雄好汉,按军礼葬了吧!”

    第226章 三五:当署理絺服(之傅氏)

    范阳将军谢腾哥伏诛,孙沛恩以雷霆手段很快的收拾了一遍范阳城中的异己力量,将这座北都城彻彻底底握在自己手中。河北王府中,曹芙蓉固守宫阁,瞧着身边的所有亲信力量被孙沛恩一点一滴剥夺完毕,心中惊骇欲绝,瞧着面前的安王孙沛恩歇斯底里的喊道,“逆子,你行此乱臣贼子之事,不想活了么?若是皇帝陛下知道了你在做下的这等不道事体,定会活剐了你!”

    孙沛恩冷笑一声,“本王既敢拿下范阳城,便自然有所依仗。皇后殿下若是等着这一天,便慢慢等吧!”漫不经心的掸了掸衣袍,转身大踏步离去。

    曹芙蓉无力的瘫坐在身后榻上,瞧着孙沛恩的背影,眸光中露出悔恨之色。她素知孙沛恩有狼子野心,却没有想到其在军中已经埋伏下这等势力,一发动便已雷霆之势拿下了整个范阳城。如今自己落在他的手中如同阶下囚,竟是没有一丝一毫挣扎之力。忽的心中起了一丝慌乱之心,孙沛斐若是斗不过这个心狠手辣的异母兄长,究竟会落到如何下场?

    天光熹微,安王谋士房安之等人立在议事厅中,等候着安王到来。见着大踏步跨入的孙沛恩,上前拜道,“小人见过大王!”见孙沛恩落座在厅中主座上,俱都低下头去,心中存了一丝敬畏之心。“禀大王,报请皇帝陛下的奏疏已经遵着您的意思送过去了!”

    “那就好,”孙沛恩道,“河东童氏如今重新叛回,父皇感念我的功劳,定不会计较我杀了谢腾哥的事情。相反权衡轻重,说不得会下明诏,将北都范阳交给本王处理!”

    厅中心腹都跪了下来,拜道,“安王殿下英明!”

    孙沛恩一时在整个范阳城中大权在握,从未感受到这等站在权利顶端的滋味,一时间心中热如火,飘飘然。独自一人轻车简从走到顺康坊门前。

    坊中民宅烟囱中冒出炊烟,里坊里一片烟火气息。孙沛恩停住脚步,瞧着夕阳斜斜照射在傅宅门扇上,眸光里露出浅浅柔色。这座宅子里住着他最心爱的女人,和自己共同孕育着一个孩子,自己征伐四方,唯有在傅春露的身边方能真正获得心灵安宁,仿佛乳燕归巢,船只驶入港湾。

    “驾,驾,”转角传来一阵驾马的声音,声音热闹稚嫩,一群男童前后奔驰而来,胯下皆骑着一支刀削的竹马,其中的孙保儿远远瞧见立在巷口的孙沛恩,眼睛一亮,丢掉了手中的竹马,奔了过来,“阿爷!”声音畅快。

    孙沛恩低下头来,将孙保儿抱在怀中,唇边笑容满面。

    屋子中蓝布花帘下,傅春露捧了杯盏奉到孙沛恩面前,孙沛恩一口饮尽盏中奶酪,将傅春露拥在怀中,“……如今范阳的军力都由我掌控,曹氏又被我软禁在河北王府中,露儿,如今整个范阳城都是我的了!”

    “嗯!”傅春露柔声应道。

    盏中的奶酪冷了下去,傅春露起身重新换了一盏,立在帘子下神情微微怔忡。

    孙沛恩等候了片刻,不见傅春露回来,不由起身看了看,见傅春露立在帘子下的背影,悄悄走近,声问道,“露儿,你不为我高兴么?”

    傅春露面上露出婉转笑容,“夫君如今功成,我自然是高兴的,我只是觉得,”顿了片刻,“您这次回来瞧着变了个人,”傅春露道,“妾身都觉得不敢认了!”

    孙沛恩闻言哑然失笑,瞧着傅春露楚楚可怜的模样,一颗心柔软的像是一滩水,将傅春露揽在怀中,“露儿,无论我变成什么模样,世间我最爱的女人始终是你!”

    傅春露眉宇间露出一丝凄凉之意,嫣然笑道,“妾有夫君的这番心意,就知足了!”

    “父亲,”孙保儿扬头道,“坊里的大头、二狗他们人人都有自己家中的阿爷,阿娘,我却总是和阿娘在一起,您总是在外头,每年在家里没几天,什么时候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叫你一声阿爷啊!”

    孙沛恩闻言心中起了一丝辛酸之意,同样是自己的儿子,孙胥奎作为自己的长子百般看重,如今已经入军历练,保儿作为自己的幼子却一直掩藏在黑幕之下,虽然极得宠爱,却始终见不得人,犹如在黑暗中隐藏的老鼠。此时瞧着儿子扑杀的目光,忽的胸臆中豪情大发,将孙保儿扛在肩头,“什么时候都可以!保儿,阿爷带你出去玩耍?”

    孙保儿闻言大为欢喜,眉眼之间开怀的如同亮起一道朝阳,“好!”

    “夫君,”傅春露瞧着如此眉宇间露出一丝慌乱之色,从前孙沛恩一直不敢让人知道二人关系,她已经习惯了带着保儿隐藏在暗处的日子,如今若是孙沛恩带着保儿父子一道出去,难免为人瞧见,说不得就会为人窥破自己和他的关系。一力命然追了出来,“夫君,这样好么?”

    孙沛恩回过头来,握着傅春露的手,“露儿,我从前曾经承诺过你,总有一天,会给你一切的尊荣。”他望着傅春露,目光旭旭,“我会一步步的将我承诺送给你的东西捧到你的面前!”

    傅春露闻言一诧,恍惚间松开了孙沛恩的手,待到回神抬头,孙沛恩已经带着孙保儿离开了院子。

    范阳集市热闹喧哗,孙保儿牵着孙沛恩的手,目光喜悦而又好奇。他虽在家中享尽了孙沛恩这个父亲的疼宠,但孙沛恩从前在范阳并非一家独大,暗地有很多顾忌,从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牵着这个儿子的手走在一处。因此今日集市之上的体验对他而言都十分新奇,只觉父亲握着的手掌宽大有力,带着温暖气息,昂头挺胸的走在集市上,只觉全世界的光彩都集中在自己小小的身躯上。

    范阳太守斛律森远远的瞧见安王孙沛恩,上前拜见,“微臣斛律森见过安王殿下!”瞥见孙沛恩身边的男童,心中暗暗称奇。这名男童与安王之间气氛十分亲近,显见得颇有联系,也不知道是安王的什么人。

    “斛律太守免礼。”孙沛恩淡淡道。察觉到斛律森打量孙保儿的目光,笑着道,“犬子保儿顽皮,让斛律太守见笑了,”低下头来,将孙保儿抱在怀中,吩咐道,“保儿,叫斛律叔叔。”

    孙保儿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望着斛律太守,“斛律叔叔好。”脆生生的。

    孟森闻言瞪大了眼睛,“哦,哦,好,好。”在袖子里摸索了一会儿,取了一块玉佩出来,笑着道,“下官来去匆匆,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好东西,这块玉佩倒还有几分值得赏玩,送给小公子做见面礼吧!”

    “谢谢斛律叔叔。”孙保儿接过玉佩。

    孙沛恩也不打话,与随意对孟森道,“斛律太守,孤还要陪保儿再逛一会儿,您若有事便先走吧!”

    “哦,哦,”斛律森呆滞的点了点头,拱手道,“恭送安王殿下。”

    早年孙沛恩有意将傅氏掩藏的严严实实的,如今既带着孙保儿公开出门,便打定了主意不再遮掩,此后小半个月时间,便将傅春露母子接到长樱坊宅子中与自己一同居住。范阳权贵悄悄打探消息,便探知如今安王孙沛恩身边最宠爱的女子乃是傅大将军庶女傅春露,且他们二人已经育有一名幼子,名唤孙保儿,今年已经八岁。

    明前坊傅大将军府中气氛十分低迷,燕帝孙炅在东都外征战,傅大将军傅弈也率军随在皇帝身边,如今范阳城中的傅府只有傅夫人孙安娘母女二人。孙安娘因为当年幼子无故小产旧事厌憎婉娘,迁怒婉娘留下的庶女傅春露,因为性子到底不算恶毒,倒也没有要傅春露的性命,不过是供了一份衣食,本以为将其平平安安养大嫁出去,就算是了结了一段夙孽。没有想到上太难玩弄,竟是天不从人愿,先是傅春露顶着亡夫女子的名头回到娘家,将旧事不好以及从新带回。如今更是爆出了与孙沛恩的内幕,娘家侄子孙沛恩竟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竟是与傅春露这个女子私下里勾连成jian,连私生儿子都养的这么大了,孙安娘得知实情一气之下吐血,直接倒在床上起不来。

    “夫人,”贴身婆子梅婆扶着孙安娘的手坐起来,面上落下泪来,“安王如何能这样呢?老奴寻他理论去。”

    “别去!”孙安娘唤道,面上呈现一层淡淡的灰败之色,“安王那厮我这个做姑姑是明白的,”她喘了口气道,“他幼年受过一些磨难,因此有些自卑敏感,从前为他父亲压制,伪装的谦和,瞧着那个男童,他与那庶女的jian情已经很早就有了,从前不过是忌惮着我与他姑父,方瞒着那傅春露的关系,如今他掌控了整个范阳城,连从前憎恨的曹氏都成了他手中的阶下囚,自觉再无需要顾忌之事了,方敢将傅春露母子捧到明面来。他如今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如何记得有我这个姑姑?”

    梅婆子闻言心中一恸,泪如雨下,“夫人您是陛下最亲近的meimei,郎君更是手握大军,安王殿下究竟吃了什么胆子,竟丝毫不顾夫人您的脸面感受,行下这般事来,难道竟不惧陛下和大将军么?”

    孙安娘抬起头来,眸子中隐隐有明悟之色,“他既然敢占了这范阳,可见的已经是立了胆子。陛下虽有几分惦记我这个meimei,如今却远征在外,鞭长莫及,如今这范阳城可是握在他孙沛恩手中,大权在握,如何将我这个空头姑母看在眼中?”唇边悯了一丝悲凉之色,“由事观人,如今这河北,怕是风雨波折又起了!”

    瞧透了时局,一时之间心中为河北大局所系,傅春露这等私怨反而倒看淡了几分。

    只是这天下宝座太过诱人,古往今来无数能人志士前仆后继为其献出全部心力鲜血,便是自己一介妇人瞧出了其中隐患,又如何能劝的动为其生死不惜的弄权之人呢?

    河北春意阑珊,府中的柳树露出青青的枝叶,傅大娘子傅道馨立在母亲屋帘下,瞧着屋子中的母亲。孙安娘躺在榻上,身子消瘦了一大截,连面上也见了憔悴风霜。

    “夫人瞧着不大好。”房中丫头小声的议论顺着帘子传入她的耳朵中。

    “夫人素来性子良善,一辈子只有这么一个心结。安王殿下素来也是夫人心疼的侄子,如何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伤了夫人的心呢?”

    傅道馨听着话语,鹅黄衣袖下的拳头紧紧攒起,胸口大大喘息起伏弧度。忽的转过头来向着府门疾行而去。梅婆子从屋子里出来,瞧见傅道馨的背影,面上闪过一丝惶急之色,追着出来唤道,“大娘子!”傅道馨却已经去的远了!

    长樱坊孙沛恩的宅子宽敞明亮,傅春露坐在其中,丫头小环瞧着傅春露姣好柔和的侧颜,一双眸子晶亮晶亮,“如今大王天天宿在这宅子中,范阳人人都说大王最宠的女人便是傅夫人您了,傅夫人如今已经苦尽甘来了!”

    傅春露转过头来,神情柔软,“我不过是开在墙角边的一株小花,如何能上的了台面?”

    “话不能这么说,”小环不服气道,“大王答应过会给您一个名分的。如今马夫人已经下堂,宜春郡主怕是也坐不长远,傅夫人您独得大王恩宠,又育有小郎君,这安王妃位置日后不是您的又是谁的?”

    傅春露闻言颦起了眉头,“别胡说!——我的日子本来就是偷来的,能够平平安安已经是天幸啦!”想起儿子孙保儿,唇边噙起淡淡笑意,“只要保儿能够健康平顺长大,至于其余的,随缘吧!”

    宅子外头忽然传来嘈杂声,傅春露闻声面上露出疑惑神色,“发生了什么事情?”捏着帕子掀帘而出,正要向外行走,院子门忽的从外头打开,傅道馨从外头闯入进来。

    傅春露瞧着傅道馨眸光一颤。傅道馨一身华美的孔雀蓝骑装,姿容明艳大气,傅春露从小在傅府中唯唯诺诺的成长,对于嫡姐傅道馨自小怀有一段畏惧仰慕之情,如今瞧着气势咄咄的傅道馨,不由显出了自小的畏缩性格,退了一步,讷讷唤道,“大姐!”

    “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明知故问!”傅道馨闻言切齿冷笑,抬着眼睛重新从上到下打量着庶出meimei一遍眉宇里露出从未露出的讽刺神情,“傅春露,你可真是好样的,我以为你一直是个小可怜,偶尔有时候心里还怜悯你,想着是不是母亲和我对你太苛刻了,没有想到,你既然有这样的心机,背着所有人悄悄勾引大表兄。”

    傅春露被说的无地自容,退开一步,辩解道,“大姐,你误会我了,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声音虚弱不已。

    “你当我是傻子么?”傅道馨冷笑,声音咄咄逼人,“是你没有勾引大表兄,还是你那个叫孙保儿儿子不是大表兄的?”她呵呵笑了两声,居高临下的望着傅春露,声音蔑视,“果然是那个贱女人的种,和她一样下贱。全范阳有多少男人,你勾引谁不好,竟勾引大表兄。可是你愤恨父亲母亲逼死了你生母,想要攀附着大表兄报复我们傅家?”

    傅春露被逼的步步后退,泪流满面,尖叫道,“我没有!”

    孙沛恩接到亲信的禀报匆匆赶回长樱坊,瞧着院中傅道馨步步紧逼,傅春露被逼的面色惨白,泪流满面,心中登时怜惜之情大起,喝道,“傅道馨,你做什么?”挥手狠狠打了傅道馨一巴掌。

    “啪”的一声,傅道馨面上剧痛,险些跌仆到一旁。

    孙安娘与兄长孙炅感情亲近,傅家一双子女与孙沛恩兄妹感情扎实,傅道馨知道此事后,一腔怒火都发作在傅春露身上,对孙沛恩这位表兄依旧保持着尊敬。却没有想到竟被表兄打了一巴掌,捂着红肿的脸蛋怔怔望着孙沛恩,“大表兄,你打我。”指着傅春露不敢置信道,“你竟为了这个女人打我?”

    孙沛恩瞧着傅道馨面颊上的红肿也自有些不忍,他虽爱宠情人傅春露,但傅道馨也是他嫡亲的表妹,这些年一处也自有几分兄妹之情,“阿馨,”板着脸道,“若不是你胡乱闯上门来为难露儿,我又如何会这般待你?”

    傅道馨低下头来冷笑一声,“哈!”

    “我不该寻她算账么?”她凝视着孙沛恩,“傅家养育了她,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求她安安生生的,她却做出了这等事,让傅家家门蒙羞。如今母亲听闻她的消息,已经气的躺在床上爬不起来了,我身为儿女,知道了,难道不应该上门替她讨个公道么?”

    “当初之事确是悲剧,”孙沛恩垂首淡淡道,“那个贱婢处置了也是理所当然。只是露儿无辜,依着我说,这些年,姑母也该放下心事,好好过日子了!”

    “你?!”傅道馨瞪大了眼睛,不意孙沛恩竟说出这样的话,一时当真是气的狠了,“表兄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这些年,娘亲素来疼你,觉着大表兄是个没娘的孩子可怜,明里暗里不知道护了你多少,到头来就得了你这般一句话么?”

    孙沛恩听了这话登时刮落了脸子,胸膛震动动了真怒,胸中郁着狂猛怒火,似乎想要将面前的一切撕扯碎,“放肆,傅道馨,你好大的胆子!”

    傅春露立在一旁,瞧见孙沛恩目中凶光,连忙扑了上来,抱着孙沛恩的后背,哭着道,“夫君,妾身自小孤苦,颇是感激母亲和兄姐,还请大王看在妾身的份上,饶过大姐这一回吧!”

    孙沛恩听着傅春露的哭求,微微一怔,面上神情柔和下来。“傅道馨,”板脸训斥,声音刮着冰棱子,“你也是大家女儿,该当谨言慎行,日后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若是日后再犯,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傅道馨先头为孙沛恩怒火所摄,如今回缓过来,又羞又气,冲着傅春露喝道,“我爱做什么便做什么,谁要你这个贱婢为我求情。”

    孙沛恩闻此胸中郁气闻言又涌起,傅春露柔软的手握着他的手,抚慰了他的怒火,孙沛恩喝声吩咐,“来人,送馨表妹回傅府!”院子外侍卫应了一声,涌起来押解傅道馨,傅道馨傲气发作,喝道,“退开,我自己回去!”回头望了孙沛恩一眼,目光中充满了灰心清冷之意,转过头去,傲然离开了此处。

    长樱坊宅清冷寂静,傅春露立在香炉前,握着香丸将其投入炉中,侧影清瘦神情婉转。孙沛恩从外头进来,将大氅挂在衣架上,瞧见了傅春露如此神情,笑着道,“露儿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怨我刚刚没有给你出气么?”

    “不是。”傅春露怯生生道,“其实,你不必为我如此的。我生母当年确实是做了错事,大娘和兄姐这些年除冷落我外,也没有特别对我不好。我能够平平安安长大,已经感念他们的恩情了!”

    孙沛恩闻言叹了口气,唇角露出一丝隐含的笑意,低头盯着傅春露,她美丽的怯弱芬芳,如同一朵颤颤巍巍的小白花。这世上有很多高贵美丽的女人,如自己下堂的前任妻子马钟莲,出身范阳马氏,雍容大度,抚育弟妹,主持内务,皆是标准称职;如宜春郡主顾令月,更是出身尊贵,心气骄傲,为人处事皆有准则,水涨长高的时候气势嚣张,到了时势摧折,也懂得禀声敛气,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甚至如蕊春,虽身份低微,却有着强大的内心与阅历;这些女子无不强大自信,各有各的风情,他欣赏她们的美丽,却始终无法做到真心喜爱,唯有傅春露,或许并不起眼,却真正正的映在他的心坎上。“露儿,你不必想的太多。”他抚慰道,“我会一辈子疼你爱你,你什么都不必担心,只要乖乖待在这儿,等着我将一切都捧到你面前。”

    傅春露轻轻应了一声,“露儿明白夫君对露儿的情分,都信夫君的!”伏在孙沛恩的怀中,目光闪烁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