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闻言,韩念念忙不迭数钱。 交完产权税费,办事人员啪啪在韩念念的房契上盖了大公章。至此,王婆婆的房子算是归她所有。 韩念念拿着一张印了主席头像的奖状式房产执照,内心不是一般的激动,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有房子的人啦! 王婆婆像是交了差一般松了口气,挽着韩念念的胳膊出房管所,絮絮叨叨,“这下她再来闹,我可由不得她了。” 韩念念明白,王婆婆口中的那个她,是她继女。 “我也有耳闻,香港不好过,小林她女婿炒股失利,恒生指数暴跌,听说欠高利贷二十万港币,唉,估计是回咱们大陆躲债了,要不然,她哪能看上我那破房子。” 韩念念默然,这时期的香港,繁华程度跟内地相比一个天一个地,但大陆佬在那也不好混,还沾上高利贷...没吃过猪rou也见过猪跑,香港这时期的黑社会可是连“差佬”都不放在眼里,分分钟让你断手断脚又丧命。 离房管所不远的地方就是公安局,王婆婆贴心的提醒她,“丫头,想转户口的话,带上房产证明和你的迁出证明,去公安局当天就能办上。” 韩念念忙应声,暂时她还没有转户口的打算,不声不响就买了个房,她得先好好想想该怎么跟陈家人说。 两人又去了趟银行,这时期人民银行独大,农业、建设、工商都得延后二十年才能面世。 第42章 三层水泥楼挂着人民银行的牌子,一楼设大厅,正对大门处一长排柜台,里面坐了四个办事人员,眼下人少,不用排队,王婆婆要开个户,把六百块存进去。 韩念念还是头次进银行,也才知道这时期存钱取钱靠的不是密码,而是印章。时下也没有身份证一说,银行开户得带户口本和相关辅助证明。 王婆婆带的是户口本和粮本。 办事人员审核、抄档案、开户头、交刻印章... 一通业务办理下来,出银行时,日头已经升到正头顶。 “丫头,跟我回去吃顿晌饭再回去!”王婆婆拉她往回走。 韩念念没客气,哎了一声,高高兴兴去婆婆家蹭饭。 没想到方知行也在,在院子里跟老爷子说着话。 瞧见她两回来,老爷子乐呵呵道,“老婆子,小行给送了块rou过来,说是丫头大老远从乡里背过来的...小行还没吃晌饭吧?没吃的话就在这儿,老婆子咱们生火烧饭,把rou烧了咱们一块吃!” 方知行没拒绝,其实他是来碰运气,没想到她中午还真过来蹭饭了... 大rou块红烧了一大碗,又炒了一盘茄条,国营饭店买的三合面馒头配上。 “嗯,这大rou,真香!”许久没吃rou,老爷子也馋了,吃得满嘴油。 “丫头快吃呀,小行也吃,都是自己人,可别作假。”王婆婆热络的招呼。 方知行朝坐他旁边的韩念念看一眼,注意到了,她似乎不爱吃大rou,确切来说是不吃,手里的筷子只夹瘦的,夹来夹去,大碗里都是连肥带瘦,后来索性不再伸筷... 韩念念正吃着辣椒炒茄条,盛面粥的碗里突然多了一块瘦rou... 扭头朝方知行看,对方仍旧坐的笔挺,吃个馒头也是斯文秀气,不紧不慢,好像刚才给她夹rou的不是他一样。 再看老爷子和王婆婆,老两口吃得有滋有味儿,压根没注意到方知行的小动作。 韩念念默不作声吃了碗里的瘦rou。没片刻,又多了一块。 瘦rou块还带了丁点肥,可以看得出来是被人用筷子从中间分开的。 韩念念继续吃,旁边人继续夹,如是再三,细心的王婆婆先瞧出了异常,不知是有意无意,她笑眯眯道,“丫头,今年二十出头了吧。” 韩念念吃得正欢,没细想王婆婆为啥突然问这个,咽了嘴里的饭才道,“二十二了。” 王婆婆又继续道,“有没有人给你说亲?” 被几块rou糊住了智商,韩念念摇头,“没人说。” 王婆婆看了眼韩念念,再看一眼方知行,不觉点头,丫头瘦是瘦了点,五官不丑,跟小行站一块也般配,男未婚女未嫁...王婆婆不由起了心思。 一顿饭吃得各怀心思,只有韩念念在闷头大吃,饭后还不忘帮着王婆婆刷洗碗筷。 知道老两口有午睡的习惯,韩念念没坐太久,一杯茶的功夫就起身告辞,方知行也跟她一块出来。 “现在就回乡?”方知行抬手看了看时间,刚过十二点。 韩念念摇头,“得去找小何,问问她跟小孙哥的亲事。” 两人一块往方大兴走,韩念念蓦地想起件事,笑眯眯对他道,“方书记,我把王婆婆的房子买下来啦。” “挺好。”以后搬过来住离得就近了。方知行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 然后他脑子里突然又蹦跶出了一句话:近水楼台先得月。 方知行突然红了脸,不自在的咳了一声。 好在韩念念沉浸在她有房的愉悦之中,没察觉到他异常。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搬过来?” 韩念念同他说自己打算,“不急不急,至少得年后,一来我得有始有终把一年级课程代完,二来还得跟我姑家人商量迁户口的事...” 她不停的说了大串话,方知行专心的听,并不打断,等她说完了才发表自己的观点,“年后市里各单位招工,你可以先考虑找什么工作。” 方知行这番话倒是给了韩念念一个提醒,虽说她只要转了户口就按月有粮票发,不用再愁吃不上饭,但人得有点追求,总不能成天啥也不干成天满大街溜达。 在方大兴跟小何说了几句,听小何说她跟孙大军互相见了家长,彼此又都很满意之后,才放心的回小山子乡,坐等他们结婚喜讯。 转眼到了陈玲三朝回门的日子,韩桂娟一大早就起来拾掇屋子,洒水扫地,韩念念不好多睡,索性也跟着起。 半晌午时,姚大勇跟陈玲一块进门了,一个神采奕奕,一个含羞带怯,当了小妇人之后就是不一样,咋咋咧咧的性子都收敛了,看姚大勇时眼里也带了羞意。 一群娃跑过来将小两口围住要糖。陈玲早就准备好了,随身拎的布兜里装了散糖球,抓一把挨个发。 三朝回门女婿必带礼,带礼的数越多,表示新娘子在婆家越受重视。 一条鲤鱼,两瓶高粱酒,四包大生产,糖果、糕点各两斤,韩桂娟合不拢嘴,陈爱国直点头。 从婆家穿过来的鞋不能再穿回去,热闹一天,临走前韩桂娟不忘提醒她闺女,“让你带的鞋带了吗?” 陈玲不迭点头,从布兜里拿出她的新鞋,换下她脚上的旧鞋。 旧鞋染了色的红麻绳绑上,丢在犄角旮旯处。 韩念念还是头次见这种习俗,忍不住道,“姑,回门鞋为什么不能穿回去?还有什么禁忌?” 其实韩桂娟也不大清楚了,都是老祖宗传下的习俗,一代接一代,她结婚那会儿就有了,韩寡妇也没给她个解释。 倒是叶兰英清楚,跟韩念念说了遍,“都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留双鞋在娘家,为得是提醒闺女,就算嫁出去,也别忘了娘家人。” 韩念念恍然。 挨到国庆节跟前,陈卫粮和叶红梅结婚,韩念念被陈大婶请过去“启媒”。 直白点说,启媒就是跟新郎官一块去接新娘。 叶红梅是家里老姑娘,爹娘也不是那种太过重男轻女的封建人,给她置办的嫁妆也不差。 新打的一床棉花被,小碎花床单,洗脸盆、子孙桶、塑料镜子、肥皂盒一样没少。结婚的衣裳也是新做的,黄格子列宁装,齐耳短发梳得整齐,笑起来嘴边一个酒窝,可把新郎官看傻呆! 哄哄闹闹,把新娘接到新郎家。 相较之下,新郎家就可圈可点了,还是三间土坯房,原本三兄弟挤西间,现在改做新房,十来平的小屋子再摆个五斗橱,挤得没下脚地儿,窗户开的小,显得屋里黑咕隆咚。 土炕上铺着暗红床单,新娘的棉花被搁在上面,碎花布外包着。 陈大婶手里拿着大水瓢,水瓢里是瓜子花生,热络的挨个分给来看热闹的街坊邻居。 “大闺女,吃瓜子吃糖!”说话间,抓一把给韩念念。 “兰英也吃!”又抓一把给叶兰英。 韩念念看着手心里的几粒瓜子,哭笑不得,“糖呢...” 叶兰英也笑,“葵花籽自留地现成的,自家炒出来就成,一分钱不要,随便买几斤糖还得花两三块钱呢,大婶向来是个会过日子的,她哪能舍得多花几块钱呐。” 姑嫂两个被挤在一旁看了会儿热闹,过十一点,外头鞭炮声响起,到了开席的时辰。 席面置办的也不咋地,整个八仙桌上没见到一点rou末星子,巴掌大的草鱼刚端上来就被一抢而光,蒸馒头用的是地瓜干掺高粱面,韩念念一口没吃。 叶老师作为娘家送嫁人员,跟韩念念坐一桌。脾气好如叶老师,对着这样一桌子菜,脸色也沉了下来。 按说陈大婶家三个儿子,个个都是生产队里干活的好手,光是挣工分应该都没少换钱,怎么还抠门成这样? 私下里,韩念念偷偷问了叶兰英。 “咱们吃席面可不是白吃的,你添五毛,我添一块,大婶可没少收礼钱。这礼钱收的多,花在席面上的钱却很少,最后她不就赚了钱么!” 韩念念听得咋舌。 办酒席都舍不得花钱了,给“谢媒礼”就更别想着她能给多少了。 一封红包,十个鸡蛋,还有两盘从席面上择下来的剩菜。天黑宾客散尽之后,陈大婶满脸带笑的给韩念念送了过来。 “大闺女,你叔说得好好感谢你,特意叮嘱我给你包一块钱的红包哩!”陈大婶光想想就rou疼,本来依她的意思,包个五毛的红包就算了。 韩念念还未说话,韩桂娟就笑了,“玲玲结婚,大勇他爹包了五块钱红包给念念。” 说着,韩桂娟又看向陈大婶端的两盘剩菜,“干啥,端两盘剩菜汤过来给咱家念念泡馍馍啊...” 陈大婶老脸腾地发红,讪笑解释,“这哪是剩菜啊,是我提前叮嘱先盛出来的,热热不耽误吃!” 被这么多人夹过的菜,韩念念可不敢下筷子,情愿吃咸菜干就馍馍头。 “一个铜子都要在屁眼里磨光亮的婆娘!还好意思来咱家嘚瑟!”韩桂娟气得直嘀咕。 韩念念不管这么多,凑成一对,她也不亏,灯又亮了一盏,还得到十个生命值。 渣系统说每多一个生命值代表她可以多活一天,凑成这一对,她就可以多活十天呐!值了! ...... 今年国庆节和休息天连在一块,可以放两天假。 韩念念天不亮就骑着自行车往市里赶,去借方知行的工作证。 “你要我工作证做什么?”方知行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把工作证递给他。 韩念念把陈玲的喜糖不由分说塞给他,“借我买点东西,一会就能还给你!” 说话间,拿着工作证就往百货商店方向去。 时下国庆节可是仅次于春节的大日子,普天同庆,全市各大百货商店、副食品店、粮站都在打促销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