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
岳舞自然更没有二话，两个人上了车，一路无话。 汪明则把车开到了片场附近的一个公园里，那公园不大，也没什么特别的景致，平时最大的用处就是留给老头老太们晨练以及晚饭后牵着狗遛弯。 不过这时候正是晚饭的点儿，也是人最少的时候，汪明则把车停在一丛绿化带后，很是隐秘。 “我能开一点车窗吗？”汪明则还没开口，可岳舞已经觉得压抑的不行了，驾驶座上的人瞥了她一眼，点头：“你随意。” 原本封闭的车窗往下摇了一点，吹进来的风已经带上了凉意，岳舞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心一横牙一咬，先开口了：“您想跟我说什么？” 汪明则沉吟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本来我答应过苏茉莉为她保密，不过你也是当事人之一，保密的问题自然不存在。” 她一听汪明则这么说就知道他是知道真相的，看来是茉莉告诉他的，不过他俩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地步，连这样的事情都能跟他说了…… 靠！我怎么还有心思八卦啊？！岳舞暗骂自己一声，可也不得不承认，她还是期待汪明则能给出些隐情，让她找到原谅茉莉的理由。对于茉莉给她的伤害，她不可能说忘就忘，但也不想一直跟这段不愉快的过去纠缠下去。 汪明则的余光瞥见岳舞面上表情变换，心里也摸不准她在想什么，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将那日苏茉莉疯了一样逼他，或者说求他换回江岳二人的事情简略地叙述了一番。 当然他刻意隐去了苏茉莉其实是为了救她一命，而江淼实际上会死于非命的那一段。不管会不会实现，未来的事情，现在的人还是不要知晓的好。 岳舞在汪明则述说的过程中始终低着头，长发垂下来几乎掩住了她的侧脸，汪明则看不到她的神情，也懒得去猜，只说：“我说完了。关于我刚刚所说的，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想给谁洗白，只是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件事。而且，你们俩这样，真的会影响到拍摄进度的。” 这一番理由说的义正言辞，却也是漏洞百出，只是当下的岳舞没有这个心思去找而已。 岳舞隔了很长时间才重新发出声音：“我知道了。汪先生，能不能请你帮一个忙？” “什么事？”“帮我给……她打一个电话，问问她在哪儿，我现在……有些不方便。” 这简单的一句话，岳舞却说的磕磕巴巴，还说自己下奶打电话不方便简直跟无稽之谈差不多，不过汪明则知道她这会儿心情不平静，也没问太多，只点点头：“好，我问问她。” 他很快拨通苏茉莉的电话，言语间也不曾透露岳舞的事，问到她所在之后便挂了电话，接着发动汽车：“我送你过去。” 岳舞怔怔的，听到汪明则这么说挣扎着推辞了一下：“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吧，你也很忙的……” “她住的酒店离这里就十公里开外，不远。”汪明则这么说着，踩下油门，车子调了个头，她本就失魂落魄，汪明则肯帮忙那是再好不过，方才也就是客气客气。她的全部心思都在汪明则先前告诉她的那话里。 汪明则说来不过寥寥几句，但是岳舞却几乎能想象到那时茉莉苦苦哀求汪明则的情形，她一定哭了，茉莉情绪一上头就容易掉眼泪，这点她们俩很像。 所以，我和江淼能够恢复原本的人生，还是由于她的缘故。 她对于苏茉莉……该怎么说呢，她的内心是有一个变化的阶段，刚从她嘴里得知真相的时候自然是震惊，之后怨恨，毕竟茉莉将她原本出头的机会夺走，她没法做到不恨。再然后是迷惘和痛苦，她觉得自己已经没办法再维持与她的友谊，可一想到要与她分道扬镳，又感到痛苦非常。 在她最矛盾的时候，汪明则的一席话却成了她的稻草。 她骗过我，也帮过我，恩恩怨怨，一笔抵消了罢。 苏茉莉打开房门的时候，还在纳闷汪明则怎么会主动来找她，万万没想到岳舞会一起出现，她顿时僵立在门口，说不清现在是惊慌多一点，还是欣喜多一点。 岳舞原本有一肚子话想对她说，但乍然相见，她竟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汪明则见她俩都是呆若木鸡的状态，只好催促道：“你们先进屋吧，这样站在走廊上，要是被人看到了，也不知道会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 两个姑娘进去之后，汪明则带上门，想了想还是没有急着离开，心想着如果她们一言不合打起来的话，他还能拉架。 如果江淼在场的话，大概会嘲笑他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是不是赶着去做居委会大妈，而汪明则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多事。 他在门外大概守了一刻钟，还算幸运，这其间除了宾馆保洁员没看到别人。他也没有刻意去听房间里的人说了些什么，不过里头突然爆发出一阵哭声就有点惊到他了，他侧耳听了一会儿，确定俩女孩在抱头痛哭，觉得自己没必要继续待下去了，便转身走人。 只是一边走一边跟苏茉莉发了一条信息：江淼的事情，不要透露给任何人。 他相信苏茉莉会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事。 对于两个姑娘忽然重归于好的事情，江淼一直很好奇，但无论他怎么拐弯抹角地打听，岳舞和苏茉莉很有默契的都对那天发生的事情绝口不提，江淼也只能摊摊手表示无可奈何了。 不过岳舞的心里盈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这些日子以来的阴霾一扫而尽，他是看得出来的，苏茉莉那边更不用说，她从没想过自己还能得到岳舞的原谅，于是分外感激汪明则的自作主张。不过后者只装作从来不知此事，她便也没再提，只是那天他发给她的那条信息，却令茉莉十分纠结。 岳舞固然是她珍视的朋友，可江淼人也不错，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吗？ 虽然汪明则说过，毕竟不是同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发生过的事情未必会在这个世界应验，但还是无法完全说服苏茉莉，她才是两个世界的经历着，这两个时空的相似度有多高，她才有最真切的体会。 汪明则表面上警告她，但茉莉总觉得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坚定，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未来太过飘忽，即使是她这个“穿越者”也无法作出预测，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时间一晃将近两个月过去，可能是之前的供奉的乳猪起了作用，这两个月倒是顺风顺水的，拍摄进度虽紧张却有序。 岳舞这两个月的时间基本都贡献给剧组了，江淼他们，包括苏茉莉都各自有另外的行程安排，时不时就要请个假，导演虽然理解，不过显然对于岳舞这样全心投入勤勤恳恳拍戏的演员更加赞誉有加：“年轻演员能沉得下心来拍戏，这很难得，眼光放长远一点，将来地位也会更稳固一些。” 岳舞不至于把导演鼓励年轻人的话太当真，也不好意思说四个人里她最不红，所以之前根本就没啥通告，后来有了点人气，又匆匆进了组，没来得及接。 虽然一起拍了挺长时间的戏，但其实岳舞跟江淼见面的时间并没有那么多，ab两组的拍摄地都在不停变化，她辗转于两组，就算有时候在a组，也未必能与他有对手戏。 这种事情怎么说好呢？岳舞觉得这样也不是坏事吧，她跟江淼肯定不会一直这么下去，现在少一点纠葛，也是一件好事。 这样一点一点远离他，到了彻底解绑的那一天，自己也会好受一点。岳舞这样安慰自己，努力去忽略心底的那点惆怅。 可是过不了几分钟，又开始想他。 理智叫嚣着要快点离开他，最好与他划清界限，可是感情却是失控的暗河，汹涌澎湃地流过她的心底，面上却是风平浪静，一点痕迹都不露。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不过好像现在再去思索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岳舞长叹一口气，看来自己还是不够专心，不然就不会浪费时间去纠结这些无奈又无谓的事情了。 她把剧本盖在自己脸上，发泄似的乱叫了几声，不知道是不是动静太大，把一个场务从休息室外招进来了。 岳舞赶紧坐直，她觉得有点丢脸，正要给自己找个借口的时候，场务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舞姐，潘导让我通知您，收拾一下，马上转移到a组去，江哥那边忽然有点事，晚上要去赶飞机，所以导演想抓紧时间把之前排好的几场戏拍了。” 岳舞一听连忙应了下来，让助理李安安一起进来帮忙收东西，心里却在琢磨着江淼忽然有什么事，按理来说他的日程都是经过宋泽越安排的……不过可能哪个赞助商或者广告商突然有活动要他去站台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a组的片场设在怀柔区影视基地的摄影棚区内，剧组自己搭了一个室内的景，有一些家具，一面落地穿衣镜，还有一张床。 看到这布景，岳舞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不会是要拍…… 剧本大刀阔斧的修改之后，剧情也有一定的变化，岳舞扮演的女主角与江淼扮演的男主角的隐藏人格有暗中联系，甚至是暧昧关系，但并不为汪明则所扮演的正常人格所知晓。 既然有暧昧关系，剧本里自然也安排了一些暧昧的对手戏。 结果她怕什么来什么，原本正在指挥道具小组的潘石松看到她便提示道：“小岳来了？待会儿我们从第33场开始，你先熟悉一下剧本。” 剧本她有空就翻，早就熟了，第33场戏就是剧本里为数不多的激情戏中最激情的一场。按照剧本的要求，这一场是她跟江淼来完成。 但就是这样才要命啊！岳舞很想抓头发，也不知道编剧是不是故意的，到时候这场戏剪点片花出去，又可以大打情侣牌了。 “咦，他人呢？”岳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后，四周看了看却没发现另一个主演的身影，她忍不住问一个场记，那场记挠了挠头：“刚刚还看见呢，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可能喝水去了吧。” 岳舞说不清自己是如释重负还是大失所望，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翻开第33场的剧本，开始记诵自己的台词。 台词根本不复杂，她看了几遍就差不多记下来了，真正考验人的是剧本上对白之外的东西，编剧明明只写几行字，留白很大，遐想空间也很大，莫名的令人心跳。 道具摆好了，灯光也打好了，导演觉得场景布置的差不多了，因而开口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岳舞左顾右盼，还是没见到那个人，没想到站在她对面的潘石松却是眼睛一亮：“江淼也到了，那差不多开始吧？” 岳舞费了好大力气才克制住转身的冲动，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点头，江淼这时候走到了她的身边，双手插在裤袋里，不疾不徐地问道：“想问一下潘导，这场g戏具体怎么拍？” “主要是借位，拍点细节画面，到时候后期再加上配音。”潘石松不假思索地解释道，一般来说都是这样处理，江淼点点头，并没有异议，岳舞更是松了一口气。 但潘石松接下来的话又让她的心提起来了：“不过吻.戏是来真的，不然全都是隐喻性太强的镜头，太清汤寡水了，咱们也要为商业性考虑考虑。” 这半正经的玩笑话，江淼很给面子地笑了笑，接着转过头看着岳舞：“没问题吧？” 那眼神仿佛在说“我可是教过你怎么演吻.戏的”，岳舞想到那次的经历，愈发地抬不起头。 其实她本来咬咬牙要点头的，结果她那一迟疑让江淼察觉出来了，他沉吟了一下，跟导演建议道：“这孩子没什么演戏经验，正式开拍之前，我跟她试演一次吧？” 潘石松觉得并无不妥，爽快应了，岳舞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立场，只是故作镇定地啐了一句：“谁是孩子啊？” 江淼莞尔，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上一回我教你的，还没忘光吧？” 果然提起这码事儿了……岳舞的耳根都红透了。 光明正大地亲他么？ 这对于陷在苦恋中的岳舞本来是一件很有诱惑力的事情，可是在身边围了一群摄影、灯光、收音，不远处还有导演在监视器里盯着看的时候，诱惑力基本化为负数了。 岳舞倚在门框上，有些局促地望着高了大半个头的江淼，后者叹了口气：“表情不对，剧本上不是这么写的吧？你表情太呆了，要妩媚、诱.惑一点，知道什么是诱.惑吗？” 岳舞气闷，不就是诱.惑吗？她怎么就不会了？当下就抛了几个媚眼，结果江淼没绷住笑了出来：“你的诱惑就是翻白眼啊？” 她又被他笑的又羞又窘，一方面觉得没面子，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在他眼里估计是半分诱.惑力也无了。 “是这样的，这场戏不只是拿来吸引眼球的，”笑完之后他又严肃起来，代替了导演的指责苦口婆心地跟她说戏，“同时也体现了一定的角色性格。你这个角色大多数时候都是低调文静的，这是整部戏里第一次让观众看到角色的另外一面，让他们惊觉，原来老实安分的女老师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安分，这样巨大的反差才能形成冲击力。” 善于伪装的蛇蝎美人和张扬狡诈的隐藏人格，这两个人一碰到理应旗鼓相当火花四溅，而非一方心生退意，让另一方的气势完全压过自己。 “现在抓紧时间试一下。”江淼捏了一下她的手心，“我知道你不自在，待会儿争取一次过。” 说完这话后他退到道具门外，岳舞收整了一下情绪，然后去开门。 这时候戏便已经开始了，女人刚刚把门拉开一点点，就被人从外面整扇撞开，接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立刻就把她按在了墙上。 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低呼，而后笑着去摸他的头发：“我等了你好久啊。” 这句话一语双关，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凑过去亲吻她的脖.颈，她难耐地仰起头，他的嘴.唇顺着她颈部的曲线往下滑。 这一系列的动作江淼是用半借位的方式进行的，实际上他的嘴唇只是轻轻擦过她的肌。肤，她能感觉到他的嘴唇有点干，滑过她颈部的时候，有痒痒的触感。 她突然感到有点缺氧。 当他的牙齿咬着她的nei衣肩带往下扯的时候，江淼感觉到岳舞的身体僵了一下，他的手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顺了顺她的背，低声道：“别紧张，做戏而已。” 他的安慰应该是起了一点作用，岳舞无声地苦笑了一下，尽力摒去脑子的杂念，迫使自己专心地投入到这场试演中。 按照剧本接着往下演，男人把女人一把抱起，她的腿紧紧地缠在他的腰间，两个人就这样一边走，一边接.吻。 这个镜头的情。色意味很浓，要演的又自然又性。感还不能低。俗，真的一点都不容易，最重要的是，抱着个人一面亲还要一面注意走位，对于江淼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看来女演员减肥还是有必要的。”在抱起岳舞的时候，他笑着说道，岳舞的双手抓着他的肩，只能低着看他，更加不自在了：“那我重不重啊？” “还行吧，不用特意减肥了。”他微微一笑，随即面色一整，“开始了。” 她低下头，寻找着他的嘴唇，在即将碰到他嘴唇那一刻的时候，她鬼使神差一般，头微微偏了一下，最后吻落在他的唇角。 不知道是怕耽误时间还是怎么样，他没有纠正她这个错误，就任由她这么一直把亲吻停留在他的唇角。等到把人放到床上之后，这场试演算是到此为止了，潘石松的声音□□来：“你们磨合的怎么样？” “还成。”江淼冲导演微笑了一下，岳舞则躺在床上，微微有些气喘。 这幅场景倒挺容易引人想歪的。江淼的余光扫过她，忽然又凑到她耳边嘱咐道：“待会儿就是来真的了，刚刚的错误别再犯了，代入角色，演出感觉来。” 她似乎有些迷茫：“什么样的感觉？” 他的嘴角微微上翘，低沉轻柔：“假装，你很想要我。” 第98章 太过入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