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夏今默默算了一下，刚想要问她爷爷什么时候下饺子，院子外面忽然间热闹起来。 红楼里面说王熙凤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其实具有普遍适用性。 她爸妈的声音也很是响亮，夏今听到这声音，看着灶台墙边的那一片空白，那原本是供奉灶王爷的，只是腊月二十三那天灶王爷上天言好事去了，还没请回来呢。 “囡囡，你爸妈回来了，快进来，过会儿再下饺子。”夏奶奶还是挺高兴的，毕竟生养了儿女四个，三个儿子都不在家，平日里也就闺女能回来看看她和老头子两个，一年到头也就盼望着春节的时候大儿子回家了。 另外俩儿子没指望，本来在老家这边就没房子了，回来也是挤着住，弄得整个春节都过不安生，还是在外面安身立命的好。 夏今看着院子里激动的奶奶，慢慢从厨房里走了出去。 “哟，小胖猴怎么瘦了那么多？”夏凯看到他妹的时候还挺觉得不适应的，上次五一的时候他回来了一趟，现在算也就是八个多月的时间，怎么他妹就变了个人似的。 “不准叫我猴子。”夏今反驳，她这个黑称，一点都不想要好不好。 “行行行，不喊你胖猴了，喊你瘦猴行吧？不过估计我给你买的衣服都大了，这可不好办了。”夏凯有些为难，“你怎么好端端就瘦了呢？” 摸了摸夏今的脑袋，夏凯有些无奈，他是觉得春节的时候商场都不营业，所以回来没办法给他妹买衣服，干脆就是在外面买了，谁知道尺寸会不合适呢。 “我有衣服穿，不用买。”夏今犟了一句，可是还是心口酸酸的，其实她哥也是挺想着她的，就是偶尔办事特别不靠谱，就像是现在。 “你有什么衣服呀，这一身还是咱妈前年给你买的吧？都小了。”夏凯念叨了一句，“看看过两天上场开门不，我初五走。”要是来得及就带夏今去商场买衣服。 夏今看了眼身上的羽绒服，这还是大前年买的呢，穿了好多年了，不得不说质量真是好，而且黑色的特别耐穿，要是白色的，早就报废了的。 扯了下自己的衣服，夏今这才去屋子里，她爸妈也知道自己理亏，回来的时候从南边带来了大包小包的特产，两口子刚才就听到俩孩子在外面说话了，但是看到夏今瘦了一圈还是挺惊讶的。 “这是病了还是怎么了，怎么瘦了那么多？”夏今mama上下打量了眼，觉得女儿脸色还好，这才微微放心，起码现在没感冒什么的。 “没有。”夏今笑了笑，“妈，我哥说他初……”夏今原本是打算问她妈什么时候走的，可是又觉得自己神经病，这才刚回来就问这问题，不是这不愉快吗？ “你哥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说看过两天有没有机会带我去买衣服，他给我买的衣服都太大了，我估计穿不了。爷爷，咱们下饺子吧，我去烧火。” 这一共六口人呢，炉子上做饭得慢死，所以还是用了地锅，这样快，而且煮出来的饺子也好吃。 夏今其实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当初她还是很欢喜春节时候家人团聚的，可是现在总是隔了千山万水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老觉得开口就是装小孩似的。夏今mama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是又一时间想不通，看到沙发上给老人买的衣服，就是给她婆婆试衣服去了。 吃了午饭才十一点半，夏爷爷让儿子儿媳妇他们先回去休息，大老远地坐车回来肯定累得够呛，等下午五点来钟就再过一起做饭吃年夜饭看春晚。 夏今跟着一块回去的，她爸跟她说了两句，也没多说什么，原本就有些晕车的人，现在脑子里更是昏昏的就想要睡觉。 夏今mama倒是拉着女儿问了起来，“之前你电话里也不跟我说，你那同学到底怎么回事？” 她在公婆家也没好意思问，只是现在得问清楚，孩子小不懂事偏生还糊弄自己，现在就在自己面前，总不能还不说实话吧？ “没什么事儿，就是她这住了一段时间，还给了我房租了，我把钱给你。”夏今去抽屉里把钱拿出来，她妈没拿，有点愣，“你怎么还要同学的钱？” 大人的世界就是这样，说一套做一套，夏今都觉得累得慌。 “她本来在那边租了一套房子，大概是觉得一个人住挺无聊的，就跟我商量了一下，房租是那边的三分之一，这是她主动提出来的，走的时候房子也打扫干净了的，我也弄好了的。” 夏今正解释着，夏凯进了来，“瘦猴倒是有生意头脑，钱你自己拿着就行，就当给你的压岁钱了。” 他一看就知道是自己那屋被租出去了，不过现在收拾的可是真干净，也没什么别人住过的痕迹，他一个男生也没这么多讲究。再说了，就他妹一个人在家，找个作伴的同学不是挺正常的吗，他妈这问东问西管那么多干什么。 “哥，你不能这么投机取巧呀。”夏今伸出手来，“趁着我今年还能收压岁钱，你不得给我个大的吗？” 夏凯乐呵了起来，“小猴子死精死精的，我说今天中午老给我盛饺子，敢情是惦记我的红包是吧？”他早就准备好了的，“想买什么自己买去，不过别耽误学习。” 夏今很是高兴收到了红包，这几年她可着劲儿往外送红包，第一次回收，可真是不容易呀。 夏今mama看到着也不好再说什么，“把钱存起来你自己留着吧，不过别乱花。”她也是有点累了，准备先回去睡一会儿，只是走到门口忽然间又想起来，“你那同学年后还在咱家住吗？” 听到这话，夏今看了眼自己书桌上的那个俄罗斯套娃，“不住了，她回家了。” 这话说的不清不楚的，夏今mama有些没听明白，只是看儿子那脸色，到底没有再问什么就是回去睡觉了。 “你不去睡觉呀？”看着赖在自己房间里的人，夏今忍不住问了句。 “不高兴呀。”夏凯觉得自己这个形容还是准确的，他妹脸上倒是没写着不高兴，可是整个人都是那种生生的，除了刚才跟他要红包的时候，那双眼睛在发光。 “没有呀，就是有点累。”夏今心累，从黄金周后一直到昨天，持续了四个多月的高强度学习，她一直绷着一根弦儿，真的很累。爸妈哥哥回来了，可是她不像是在学习上调整好了自己的学习状态，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家人，更是心累。 真的很累呀。 “累了就歇会儿。”夏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竟是从他妹眼中看到了沧桑。可是也就那么一瞬间而已，他都怀疑自己眼花了。 “哥，你也回去歇会儿吧，到点了我喊你，一起去咱爷爷家。”夏今把钱收了起来，让她收着她就收着，反正她现在也挺缺钱的。 说起钱来，夏今就想起了上次那个扶贫项目，班里就俩人报名，老马同志也是目瞪口呆，虽然嘴上说是把钱充班费，可是到底也没敢这么做。好歹是新官上任的一把火，老马同志可不敢玩*。 他自己选了几个家境不算是很好，学习也算是努力的同学，然后把资助金额分了两份，这样普及了更多的人。 夏今最后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被扶贫了，不过肯定没她就是了。 她不缺钱，不过还是挺爱钱的。 夏凯看着拿起钱来就像是偷到灯油的老鼠的人儿，忍不住又是摸了下夏今的脑袋，“别摸了哥，我不想洗头呀。”老摸她脑袋，头发会掉的，头发会油的，这样一点都不好。 “歪理真多。”夏凯瞪了她一眼，“对了，别跟咱妈说我给了你多少钱，自己留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别委屈了自己。” 夏今起初还真没注意，等夏凯走了，她把红包拆开才发现她哥这次真的特大方，难怪还特意交代了这么一句。刚才她结果红包觉得还挺厚，当时以为是她哥又在坑她，拿一把十元大钞冒充毛爷爷欺骗她感情，哪知道一打开发现都是红票子耶。 不过她哥怎么好端端的给了自己这么多压岁钱，不像是他风格呀？ 夏今决定不懂就问，拖拉着拖鞋就是去了隔壁，“哥，你买双色球中奖了还是赌球赢了？” 夏凯听到这话真的想要敲夏今的脑袋一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次考得好，怎么不跟爸妈说？” “期末成绩都没出来呢，我哪里考的好了。”她们期末成绩开学后才会公布的，大概是为了让大家过个好年吧，学校也是用心良苦。 “知道我说的不是这回事，等过些天去考试，自己买点好吃好喝的，别亏待自己。”夏凯看着他妹装糊涂真想要打她一顿，可是一想这是自己的meimei，还是没忍心下手。 “你怎么知道的？”还知道自己要去省城考试，她记得自己都没说呀。 “你们学校有公告好不好？”从夏今嘴里问不出什么，夏凯就上网查了呀，这消息很容易就能查出来的，再说了，他那几个哥们的兄妹和夏今也有同校的，这些消息很容易就知道呀。 “我换衣服了，快出去。” 夏今做了个鬼脸，“一身rou，谁乐意看你呀？”她哥是工作之后越来越心宽体胖，再也不是高中时代那个清瘦的男孩子了。 看着客厅里堆得乱七八糟的东西，夏今叹了口气，好像很多事情都和当初不一样了，她能抓住多少就抓住多少吧。 ☆、第38章 新年快乐 这几年春晚都不是那么的好看，十点多钟的时候，俩老人就坚持不住睡觉了，夏今一家四口也都收拾回家。 还能听到相声演员的声音，隐隐约约的，街道上都安静中透着不甘寂寞的热闹，总是忍不住要蹦出来似的。 “明天还得早起给你爷爷奶奶拜年，早点睡吧。”夏今mama下午睡了没多大会儿又是把家里收拾了一通，如今也算是窗明几亮，看着舒心。 “哦。”夏今弱弱应了句，她睡得着才怪呢，都习惯了晚睡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个时间点睡觉。 “囡囡。”夏今mama忽然间喊住了女儿，之前没怎么注意，现在才发现女儿好像跟她生分了很多似的，她想要好好跟女儿说说，可是又累得很。 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车，她年纪大了也是受不了，下午起来收拾家里也是撑着一口气。 “怎么了？”夏今看着欲言又止地人，有些不明所以。 “忘了把压岁钱给你了。”夏今mama从兜里拿出红包，“钱要是不够了就跟我说，高三了就吃点好的。” 夏今怔怔地接过了红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爸妈不是不疼她，只是骨子里还是觉得养儿防老，女儿都是要嫁出去的，将来指望不上的。所以小事上疼她，可是一旦事情大了点，那绝对不会站在她这边的。 这事，当年夏今还真是没想通。 她家拆迁的时候，她爸就说的清楚，“咱家算上你爷爷家的院子能换三套房子，我给你哥一套，我和你妈名下两套，你住没事，但是房子不能给你。” 意思很明确，夏今只有居住权，没有所有权。不给她房子是怕她嫂子生气，回头弄个家庭不和。 当时夏今还觉得是玩笑，可是后来知道她爸还真不是开玩笑。 所谓的自食其力，其实也是迫不得已。但凡有点出路，她用得着整个研究生生涯都过得那么辛苦吗？这边跟着导师做项目写论文，有点空就拿来写小说代写论文挣钱。毕业那一年也是两手准备，白天复习准备考试和毕业设计，晚上回到宿舍就是继续写小说，整个学生生涯过得无比辛苦。 现在想想，真的都是辛酸泪。 “谢谢妈。”捏着那红包的一角，夏今低头说了句。 “这孩子，跟我那么客气干什么？”夏今mama念叨了句，只是没等她说完，夏今就是回屋了。 有些事，她真的做不到。她爸以她为傲没错，她向来比她哥优秀。可是在骨子里还是看重她哥，而她妈，就是夫唱妇随的典型，她不指望能有什么改变。 所以，只能改变自己。 夏今坐在书桌前，想要做一套英语试卷，可是脑子就是轰隆隆的，什么都看不进去。 好一会儿，她把试卷收了起来，挪到了电脑前。 这台式机还是当时她哥买的，不过后来她哥不在家，电脑干脆就是放在了她房间里。对于夏今，夏凯很是信任，毕竟他不觉得女孩子存在玩游戏上瘾之类的情况，起码他妹不会。 夏今也不喜欢玩游戏，这台电脑用的最多的时候还是用来找答案。 第一次建立文档，夏今叹了口气。 她写小说也是阴差阳错，早前一直是做兼职，后来还是晚上看小说看得多了，就开始自己写，只是没赶上最初的好时候，所以别人吃rou她喝汤，不过夏今也挺满足的。 要是现在开始，那大概也能搭上吃rou的末班车。 夏今看着那文件名，最后还是把文档彻底删除了。 还不是时候呀。高考之前，不能分心。贪多嚼不烂，她到底不能像当初那样呀。 夏今收拾了下，最后还是去做题了。 其实她就是拐到了死胡同里，然后仔细分析下就能弄明白的。 接到程莹莹电话的时候，夏今有些漫不经心，“喂，你好。” “跟我这么客气干嘛？你是移动的客服呀？”程莹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一听声音就知道，她这个春节过得挺恣意的。 夏今不由看了眼那俄罗斯套娃，程莹莹离开后，夏今还真没怎么联系过，套娃里的那个小字条有点戳人心窝子，没心没肺的程莹莹其实看人很是透彻，一下子就能洞察人心，这让夏今心情复杂。 好在早前并不认识程莹莹，不然她肯定会被看穿的。 “夏今，你该不会还在学习吧？都过年了的。”程莹莹觉得不可思议，她仔细想了想夏今刚才那声音，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你是人呀，不是机器，机器人也得有休息的时候呀，给自己放松下呀姑娘。” 就算是认定了非名牌大学不上，你也得让自己劳逸结合呀。 夏今笑了笑，“没，就是刚才在想事情。”她不想承认，不然肯定得程莹莹逮着狠说，虽然程莹莹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可是还是挺注意劳逸结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