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她之前一直跟着老太太住在青松院，今年七岁了才算是搬到旁边的一个独立院落，但是打小就极少跟着自己的爹娘一起，每次见到他们也都不是愉快的经历。 对于自己的爹娘，她打心底里没有多少认同感，那些个庶妹对她从来都是怕，绝不会跟她亲近，她也不乐意去亲近她们。 但是看到床上的这个小小的一团的小婴儿，她却觉得格外的亲，那是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虽然暂且还说不上来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是她却想要对这个meimei好。 那天的事情她已经听说了，其实大家都在传，说是meimei不受宠，父亲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祖母只好接到自己的院子里养着。 莫名的就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她伸手抓住小婴儿的小手，小小的，软软的，都不敢用力，生怕把她给弄坏了。 见meimei睡的香甜，还时不时的吧嗒一下嘴巴，不自觉的就露出一个笑容来，这是meimei，以后要好生待她。 别看柳瑾瑜今年才七岁，已经十分有威严，最起码那些个下人没有一个敢去糊弄她的。 一直伺候她的奶娘见大姐儿很喜欢七小姐的样子，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姐儿平时一直表现的冷冷淡淡的，其实奶娘知道她也是渴望亲情。 奈何三夫人三老爷就没一个是愿意多看孩子一眼的，就算是每次过去请安，也总是闹的十分不愉快，现在姐儿都不愿意再过去。 三夫人每次见到姐儿就跟姐儿抱怨三老爷如何如何，抱怨姨娘妾室张狂，还拿着姐儿到三老爷跟前争宠，姐儿也是个可怜的。 现如今又多了一个七小姐，这都两天了也没见着三夫人三老爷再提起，就连洗三那边也都没放在心上，谁让七小姐不是个哥儿呢？ 好在大姐儿还能照顾一下七小姐，兴许以后还能好点。 老太太见柳瑾瑜进去看meimei许久不曾出来也不催促，叹息一声询问赵mama，“小七的洗三准备的如何？” 赵mama上前回话，“您放心，世子夫人都预备上了。” 老太太闻言轻轻颔首，“有世子夫人在我倒是不用担心，三房那边，唉，……”简直就是一言难尽呀，孩子都要洗三了，你说三老爷不闻不问，怎么连三夫人也是如此？ 就算是再不是自己期望的，也不能狠心的看都不愿意看一眼呀，那好歹也是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rou啊！ 老太太也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小儿子夫妻了，大房二房都好好的，就三房，国公府所有的事情几乎都出在三房，也不知道是不是风水不好。 赵mama不好评价主子，只是站在一旁不说话，见老太太颇为头疼的样子就上前帮她按摩太阳xue，然后轻声转移话题，“大姐儿很喜欢咱们七小姐呢，奴婢还不曾见到过大姐儿这样的一面。” 说起这个老太太情绪就高涨了一些，笑的很是欣慰，“这才是一家人呢。”老太太最爱的就是一家人相互扶持，相亲相爱的画面。 赵mama笑着点头，“可不是，咱们大姐儿表面上看着冷冷的，其实心里啥都知道，她知道您疼她，就只跟您亲近，小小年纪就知道关心人，可了不得。” 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大姐儿是个好孩子。” 赵mama就附和着老太太多说了几句让她高兴的话，这边说着就看到柳瑾瑜从里间壁橱走了出来，老太太伸手朝她招手。 柳瑾瑜乖顺的走到老太太跟前，依恋的靠着老太太坐下，“祖母。”一脸的慕孺。 老太太看到她心情就好，这个孩子是自己跟前长大的，跟别的孩子总是有几分不同，她伸手摸摸柳瑾瑜的头，温声问道：“看到meimei了？” 柳瑾瑜绷着小脸点头，“看到了，好小。”最后还是没忍住，小声道：“meimei有点丑。”她说着的时候还带着一脸的担忧。 这么丑以后嫁不出去可如何是好？想想对meimei心里就多了几分怜惜，然后严肃着脸，郑重的说道：“以后我疼她！”这么丑肯定不可能讨得爹娘喜爱，嫁人都不好嫁，自己还是多疼她一些吧。 老太太见她绷着小脸，一脸严肃，忍不住笑了起来，见柳瑾瑜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似乎是不懂她在笑什么，于是就收敛笑容，摸摸她的手，入手温热，心下放心，然后才说道：“你是大姐，以后要照顾好meimei，旁人嫌弃她，咱们不能也跟着嫌弃。” 老太太指的是三老爷和三夫人的态度，柳瑾瑜却以为是因为meimei长的太丑被人嫌弃，一脸郑重的点头，“不嫌弃！”很是认真严肃。 老太太笑着点头，又问了她住的可习惯，下人有没有听话什么的，柳瑾瑜一一作答，小小的人，一板一眼，回答的很是认真。 这边正在说着话，就听到通报世子夫人和二夫人过来了，老太太抬头朝门口望去，柳瑾瑜也从座位上起身。 然后就看到两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妇人，仪容端庄，气质华贵，走在前面的那个眼含笑意，面容和善，这是府里的世子夫人。 后头的那个看着有些天真，眼神干净清澈，三十岁的人还保留着十几岁小姑娘的仪态，可见生活无忧，这是府里的二夫人。 两人进来就先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笑着吩咐坐下，柳瑾瑜则上前对着两位伯母问好。 大房二房都没有女儿，大房如今三个儿子，二房四个，均为嫡出，满心期望有一个女儿却求而不得，所以对于柳瑾瑜都十分喜欢。 这就跟三房截然相反，所以三老爷才会如此郁闷，国公府的女儿都投生到了三房，大房二房合起来七个儿子，三房一房就有七个女儿，这是在互补呢。 可是这样的互补，总是让三老爷和三夫人极为生气，这样的均衡让人真是无处说理。 世子夫人情绪还会收敛一点，二夫人就不会管那么多，抱着柳瑾瑜就是心肝rou的疼，看得出来她们是真心疼爱柳瑾瑜，瑾瑜在她们跟前很是放松。 老太太就喜欢这样的场面，这样才是一家人呢。 对于两个儿媳妇她都十分满意，世子夫人出身礼部尚书之家，礼仪规矩自是不必多说，很是适合当家主母的身份。 二夫人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是一代大儒，如今办学育人，虽不在朝堂走动，但桃李满天下，享尽尊敬。 可能是还保留着读书人清高的一面，二夫人可以说是不通庶物，整日价跟二老爷闲云野鹤，吟诗作对，好不自在。 反正也不用二房支撑门面，只要他们安安分分的，一切有大房出来主持，从来都不会出错。 这些都很好，三老爷是老太太的小儿子，俗话说大孙子小儿子，老太太的命根子，三老爷也不例外的被宠坏了。 一个宠坏了的三老爷又碰到一个娇生惯养的三夫人，这一家也算是绝配，然后整日里就是起飞狗跳，国公府没有他们估计会少了许多的热闹。 令老太太比较欣慰的就是三个儿子不管脾性如何，有一点是值得表扬的，就是他们绝不会手足相残，小的尊敬大的，大的照顾小的，一家和睦。 所以三房的那些个事情跟别家为了个爵位就争的你死我活比较起来，真是什么都不算了。 也正是因此，老太太和大老爷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吧，只要大事上不犯糊涂，一切都好说。 世子夫人看着二夫人小声的询问着柳瑾瑜事情，就笑着看向老太太，“小七的洗三礼儿媳已经准备妥当，娘看看还有哪里需要补充的。”说着递上一份单子。 老太太摆摆手，“这些事情交给你我放心，你按照自己想的做就成。” 老太太不是那贪权的，早早的就把掌家大权交给了世子夫人，一开始还怕世子夫人应付不来帮着指点，后来见世子夫人事事妥当，再加上要照顾孙女更是没有精力，直接就不再插手。 这么多年都是如此，对于世子夫人的办事能力她是信服的。 其实说起来他们府里还真是没有人去争这个权，二夫人喜欢的是风花雪月，压根不屑于此道，而且她也管不好。 三夫人整日里跟那些个姨娘妾室争风吃醋，自己的小院子都没时间管，哪里还有时间管这么一大家子，所以这个“苦差”就落到了世子夫人的头上。 好在世子夫人本就有心理准备，又是作为当家主母培养起来的，处理起来得心应手，才没让国公府乱了秩序。 世子夫人知道老太太这是相信她，不过还是要问一句，“三弟跟三弟妹可有什么要求？”毕竟是他们的孩子。 提起他们老太太脸色就是一沉，“不用理他们，就说我的主意，按你说的办！” 世子妃人点头应下，踌躇半天还是硬着头皮问道：“那苍柏院......”那里是国公爷所居院落。 老太太这次脸色更加难看，缓了半天才有些疲惫的说道：“着人通知一声吧，我累了，你们下去吧。” 第三章 老国公 大房没有姨娘，通房却有几个，因为一些原因，不用世子夫人cao心都没让任何一个留下子嗣。 二房是最令人羡慕的，二老爷就守着二夫人一个，连个通房也无，平日里看着二夫人没心没肺的样子，许多人说她是一尊瓷美人，中看不中用还善妒，说的时候多有讽刺，但是私底下谁不羡慕她呢？ 有几个女人是心甘情愿给自己的夫君纳妾添新人的？ 老太太欣慰国公府的干净，但也不是没有烦心事，她的嫡子嫡女倒是都令人省心，但是底下的庶子庶女却没有一个是安分的。 国公爷年轻的时候宠妾灭妻，被那些姨娘妾室庶子庶女踩在头上，老太太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 国公府虽然是大老爷当家，但其实大老爷还没有承爵，年近四十的世子，也是够老的。 这个世子之位也不是国公爷心甘情愿为他请封的，而是世子爷自己挣来。 当年世子爷为了让他们母子出头自愿跑到军营，他的功勋都是真刀真□□刀见红挣出来的。 皇上赏识他的才能，再加上皇后在后面说好话，才算是把这个世子之位给落实。 世子爷也是有真能耐，有了自己的人脉，回府之后就开始慢慢收权，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步，算是把国公爷给架空。 国公爷把持着爵位不让，即使没有实权也要占着，还不是为了他最宠爱的儿子！ 老国公偏心，极为宠爱第四子，四爷是个庶出，是当年国公爷最宠爱的妾室姜姨娘所出。 姜姨娘号称老国公的真爱，得势之时就连国公府的嫡长子都要避其锋芒，老太太当年身为正室夫人却被一个妾室压制的死死的，只能带着自己的孩子忍辱负重。 老国公不止姜姨娘一个妾室，却只有她能够有孕并产下一子一女，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老太太并非那懦弱毫无心机之人。 这些事情老国公绝非完全不知情，但是他却从来都没有管过，大概也是根本就不在意吧。 但是姜姨娘又是不一样的，当年老国公对姜姨娘的宠爱到了宠妾灭妻的地步，她说话比正房夫人说话都好使，她能够怀上孩子，还能够保住孩子并产下一子一女，可见老国公之用心程度。 可惜这个姜姨娘福气不够，第一胎生了个女儿，二胎顺利产下一子自己却没能从产房里走出来，到底是没能撑过去。 老国公一直怀疑爱妾的死是老太太动的手，奈何没有丝毫的证据，让他震怒之余也是毫无法子。 这么多年一直撑着，也是为了给爱妾所出的子女多些庇护，那是他最爱的女人舍命为他生下的孩子，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好。 如今四爷外放，被国公爷走关系弄到一处富庶之地，一是为了保护他，二是为了让他镀一层金，可谓用心良苦。 庶女是当今婉妃，和嫡长女当今皇后，姐妹共侍一夫，一时传为佳话。 国公爷最疼爱儿子阻碍着世子的路，他最宠的女儿给皇后添堵，老太太简直恨死了他。 皇后现如今冷心冷情，只守着儿子过活，婉妃功不可没。 皇后当初对皇上也并非无心，就是因为这个庶女让彻底的死了心。 她当初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毕竟那是当朝皇帝，他不可能守着她一个女人，但是谁都可以，为何偏偏是跟自己作对的庶妹？ 国公府当年的事情在京城并非什么秘密，皇后他们当时日子有多艰难，过得有多苦，皇上也不是不知道，皇后有多恨这个庶妹，皇帝也不是瞎子，皇后就不信他是真的一无所知。 但他还是把那个庶妹接进了宫，很是宠爱了一阵，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庶妹在她跟前耀武扬威，他们有多得意，皇后心里就有多恨，也让皇后对皇帝彻底死心。 从此以后什么都是虚的，把权势抓在手里，那才是真！ 老国公什么都看不到，他眼里只有庶子和庶女，还想要国公府为婉妃所出的二皇子铺路。 若不是实权掌握在世子爷的手里，老太太他们还不知道会过着怎样的日子呢。 老太太和国公爷积怨极深，正如老太太听不得国公爷的事情一样，国公爷也是见不得老太太，明明几十年的夫妻却好似仇人。 这也是老太太提到国公爷的时候变脸的原因，在府里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世子夫人才会那般为难。 见老太太露出疲态，世子夫人就领着二夫人离开，柳瑾瑜走到老太太跟前眼巴巴的看着她。 老太太伸手摸摸她的头，温和的说道：“祖母没事。” 柳瑾瑜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到壁橱那边传来一阵哭声，她立即起身，老太太也朝那边看去。 奶娘一脸尴尬的抱着七小姐，都快要哭了，见到老太太立即行礼，老太太皱着眉头，“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