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节
“等着我。” 关天没有再在永寿宫多作停留,他很快就离开了永寿宫。 只是在他走了之后,才又有人送了个箱子过来,瞧着颇有些眼熟的侍从,杭清这才知道原来这人是关天安插进来的人。杭清面无表情地打开了箱子。里头却装着些残损的兵器,上头还带着血迹,有些是干涸的,有些还未曾干涸。 杭清打翻了那箱子:“关天这是何意?” 那侍从笑了笑,道:“骁王说,这是他自凤城回来的路上吃的那些兵器。” 杭清眼皮一跳。 这家伙还挺记仇。 当然,也许是在示弱博同情。 这是明着告诉他,这些兵器都是来自钟槿炎,那上面的鲜血或许有些就来自他。 杭清面色黑沉地道:“拿下去。” 侍从顿了顿,却是又从袖中翻出了个盒子来,侍从殷勤地递到了杭清的跟前:“还请太后再瞧一瞧,奴婢这便退下去。” 杭清冷着脸挑开了盒盖。 侍从们低下了头,根本不敢多看一眼。骁王脾气可不似钟槿炎,钟槿炎处置宫人的手段是足够震慑人,但骁王的手段方才叫人生不如死呢。他们宁可得罪钟槿炎,此刻也不敢违背了骁王的嘱咐,多往杭清看一眼。 这头杭清脑子里的火焰一窜三丈高,不过紧跟着他就有些想笑了。 这是什么手段? 里头整齐地放着春宫图册,最好笑的是,旁边紧挨着的还有几个话本。关天送小黄书给他,是终于不再作掩藏,欲在他跟前露出带着宣誓主权味道的情欲一面来了? 杭清将里头的话本拿出来翻了翻。 那就更好玩儿了。 上头竟然都是些寡妇再嫁的故事,什么一嫁二嫁三嫁……最夸张的是,有个哥儿嫁过六个人。故事都不长,又狗血又黄暴,每个结局倒是都不错。 关天这是把全天下寡妇再嫁的故事都搜集到一块儿来了,准备给他洗洗脑吗? 杭清这一翻看,就看得久了些。 底下的侍从心底都忐忑极了,他们很清楚关天的行事作风,这送出去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玩意儿。但太后怎么一直没出声呢?这不会是给气疯了吧?侍从小心地抬起头,想看杭清的脸色,却又不敢看。 杭清注意到了他们的小动作,也就干脆将那盒子砸在了地上:“滚出去!叫关天日后莫再来了……” 侍从却是松了一口气,捡着那盒子就出去了。 他们管那么多作什么呢?只要知道太后将那盒子里的东西都收起来了,他们就已然完成任务了。 等他们都退下去之后,杭清才又翻看起了那些故事。这写手着实有些干巴巴的,故事写得不太行,想要给他洗脑得等八百辈子了。杭清瞧着,甚至有些想笑。瞧这油墨都还是新的,关天不会是召集了些民间会写故事的,专门让他们编撰些寡妇故事吧? 杭清自个儿看着故事乐了半天,然后又将春宫图拿出来津津有味地欣赏了一会儿。这个时代的春宫图自然都是两个男子。杭清看完才记起来感叹,他死之前是个何等笔直的人啊,结果才几个世界就弯成回形针了,面对这东西也能面不改色了。还真如系统说的那样,弯着弯着就习惯了…… 杭清一边慨叹,一边伸手将那春宫图撕了个粉碎。 不如此怎能表现出他的怒火中烧呢? 他这时候越是暴怒,越是抵抗,关天才会越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反正造反已经成不可更改的剧情了。这时候多赚点好感度比什么都有用。 撕完图册以后,杭清就又仰躺了下去。他紧闭上眼,面上的薄薄绯色都还未消去。侍从们轻手轻脚地进来打扫了干净,很快,杭清的反应也就传到了关天的耳边去。 随从也将这些话一块儿听了。 那随从忍不住纳起了闷,早在王爷称赞卓太后生得好模样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但是王爷待那卓太后的情意怎么就能生生延到现在呢? 世上长得好看的哥儿那么多,怎么偏偏就卓太后呢? 何况人家对您还这副抗拒的姿态。 待汇报的人走了后,随从方才婉转地道:“卓太后对待王爷也着实冷酷了些。” “他自然是会生气的,他是个面皮薄的人。” 随从一口气哽在喉中,差点说不出话来。人家那哪里是面皮薄?那是不待见您呢。“可王爷您一腔热情,卓太后却……” “冷淡吗?”关天却是突然笑了:“那是你没见过他对我笑起来的模样。”关天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但卓渔就是有着这样令人越陷越深的力量。卓渔不常对他笑,更多的时候都是瞧不上的,冷淡的……但卓渔一旦对他笑起来,关天就觉得恨不能将卓渔藏起来。在那之后,哪怕是卓渔斜睨他的时候,关天都觉得浑身洋溢着舒坦劲儿。 只要卓渔看着他就好了。 “一时冷淡有什么关系?阿卓是个心地柔软的人。” 心地柔软?随从恍恍惚惚,觉得自己怕是瞧见了个假的卓太后。 那日在凤城中对峙的时候,卓太后连死而复生的宁德帝都能剁了,剁您那还不是转眼间的事?但这话随从不敢说,也不能说。 “他从前吃了那样多的苦,对外人戒备些也当是正常的。” 随从:…… 入宫得宠,先做皇后,再为太后。这苦从何处吃呢? 随从都忍不住羡慕起那位卓太后了。人人都道这位卓太后是个花瓶美人,脑子如同榆木一般。可谁知道,正是这如榆木一般的美人儿得了世间许多哥儿都得不到的东西呢。 关天突然冷睨了一眼随从,随从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小人对卓太后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盼望着王爷能早日得偿所愿……” “既然如此……”关天摸了摸下巴:“你再去找几个写书人吧。” 随从一口血哽在喉口,哭丧着脸道:“王爷,还找呐……” “这是自然,本王要让阿卓知晓,本王才是他的良人。” 随从压下了满脑子的思绪,委委屈屈地滚了出去。找吧,东面儿的镇子还没找过呢。 · 那日永寿宫发生的事,钟槿炎二人还当真一无所知。 杭清不由有些担忧主角头上的光环了。 反派比原剧情中更加强悍,主角攻受却比原剧情中要弱势许多,这一场战争,还能按照原剧情走下去吗? 杭清倒是想提醒钟槿炎,但是他身边的侍从却个个眼尖极了,不留给杭清半点机会。是些适合做细作的苗子。不过他们以为这样便无事了吗? “关天来过永寿宫。”杭清淡淡道。 钟槿炎和钟桁愣了愣,然后脸色霎地变了。 永寿宫的宫人们已经呆住了,根本没想到杭清会选择这样粗暴的方式,直接讲了出来。毕竟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身为寡居的太后,寝宫却被一个藩王闯进了,两人还说了那样久的话,就算当今皇帝是太后的儿子,太后也未必敢将这说出去。那可不仅是怀名节的大事,更有可能被怀疑私通藩王啊!要知道历史上这样的事件并不少啊! 他们哪里知道,钟槿炎和钟桁对杭清怀的什么心思,谁都有可能怀疑杭清私通,但唯独他们不会。 关天的手虽然伸得长,但到底还没到只手遮天的地步,钟槿炎很快就料理了永寿宫中的人,并且迅速安排了杭清前往临城避暑的事。 等到天明的时候,杭清已经乘着马车出城去了。 这厢关天很快也接到了钉子全被拔掉的消息。 “从前小皇帝都没瞧出来,如今怎么就聪明起来了?”随从纳闷道。 关天摇了摇头,面上却非但没有怒色,反还有笑意:“钟槿炎哪有这样的本事?应当是阿卓告诉了他。” “这,这说了,小皇帝就信?” “他如何不信?阿卓不管说什么他都信。我原以为阿卓惊吓之余,是不敢说的。却没想到……也是,阿卓本就不是真如外界说的那样怯弱。”关天越说脸上的笑意却是越深了。 随从一看关天满面骄傲的神色,差点厥过去。王爷,咱们家的人没了啊…… 不过没一会儿,关天也笑不出来,因为有人告诉他,卓渔离开了皇城了。 关天脸色一沉,立刻就作出了决定:“跟上去!再设法让钟槿炎知道,我去追卓渔了。” 传话的人虽然不明白主子为何要这样做,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传达了消息出去。关天倒是并不急,他安排好了人手,才带着人追出了皇城。 很快,消息也传到了钟槿炎这里来,钟槿炎当即就火了,同样是想也不想地跟着出了皇城。钟桁自然也不会甘于落后,他手底下自然也有自己的人,尤其这段时间的经营,使得他的底子也渐渐丰厚起来了。按照最划算的做法,其实是他什么也不做,就等在皇城即可。但钟桁却难以忍受下去。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是如何答应姜容的,他还记得自己如何对卓渔生出情愫的。 他可以和钟槿炎就这样守着卓渔,但绝不会容忍让关天抢夺走了去。 这厢的杭清倒是并不难受。 为太后准备的一切物品都是最高规格,杭清坐在马车内并不颠簸,一行人慢悠悠地抵达了临城。但杭清还不知道关天的反应极快,现在他的身后已经跟了三队人马了,你追我赶,生怕比对方慢了。 于是等杭清前脚刚到临城,后脚关天就赶上来了。 临城官员诚惶诚恐地迎接了杭清,杭清站在知府府邸之中,还未与他们说上两句话,只听得府邸外一阵迅疾的脚步声近了。有了上次凤城的经历,杭清对这个声音实在太耳熟了。 那是士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显然,熟知这一点的并不止他,官员们一番面面相觑后,看向了大门外。 那大门外,穿着一身便服,手里拎着马鞭的高大男子,正大步朝他们跨来。男子尘土满面,但却无损他的气势。 那是杀气。 “骁王!” “骁王这是何意?”知府大惊失色,勉强喊出了声音来为自己壮胆。 “尔等若是投降,本王还能饶尔等一命!”关天眉眼冷厉,口吻严酷。 这才真正的骁王,这才是杭清不曾见过的属于反派的那一面。 官员们气急:“骁王无端带兵前来要求我们投降,骁王这是欲造反吗?” 关天的步伐越来越近,他的目光紧紧盯住了杭清,其中的占有欲再不作掩饰地对杭清展露了出来:“临城官员挟持太后,本王为营救太后而来,乃是忠义之为,何来造反之说?”自古只有胜利的人方才能书写历史。哪怕师出无名,那么随意编撰一个就有了。对于关天这样嚣张肆意的人来说,就更没有难度了。 临城官员虽然没有与关天打过交道,但奈何关天的恶名早就传遍了,听见关天这番话,他们就知道,靠口舌之争是劝服不了关天的,靠武力镇压就更没机会了。常有人道骁王手底下乃是虎狼之师,令凶恶的外族也闻风丧胆,朝中上下都道,这骁王虽然嚣张跋扈,毛病一堆,带兵打仗的本领却是一等一的。但今日这支虎狼之师摆在他们的跟前,他们却再也说不出半句夸奖的话了。 那些利刃等着取的可是他们的性命啊。 他们不由得看向了杭清。 “太后……”知府颤声道。 杭清面色煞白地看着关天,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关天心底揪了一下,但却强迫自己压下了怜惜之情,然后走到了杭清的跟前:“跟我走吧。” 其余官员看着这一幕,多少觉得有些怪异。 因为方才还冷酷狠辣的骁王,此时在卓太后的跟前莫名矮了一截似的,那口吻都温和了不少。这骁王到底是想干什么? 杭清没动:“陛下会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