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没想到宁安府的陶亦然生得如此出众,不会是女扮男装吧。” “打住,打住。人家可是货真价实的男子。” “真是没天理啊,你看人家,不但长得一副谪仙模样,出身又是名门望族,人比人,气死人呐!” 陶亦然似乎没有听到别人对他的议论,施施然走至崔庆和一干人面前,温和地笑道:“庆和兄,提学大人邀请我去参加簪花宴,不如你也来吧?” 啊?这什么情况?崔庆和居然同陶亦然这么熟?簪花宴啊,提学大人的簪花宴,没几个人可以参加的,好羡慕崔庆和啊! 崔元玮推了推尚在愣神的崔庆和,连忙替他应了下来:“陶案首盛情,敢不承领?” 陶亦然嘴角溢出笑,神色间似乎对这样的回答感到很满意,说道:“既如此,庆和兄,走吧。” “哦哦。”崔庆和看了看陶亦然,傻傻地应了两声,随即紧紧跟上了他的步伐。 在崔庆和跟着陶亦然去参加簪花宴的时候,崔元玮回到客栈,快速提笔写了一封家书,封好信口,让人带到了驿站。 几日后,他的这封信抵达了上河村。 七叔公拆开信一看,当即笑得合不拢嘴了:“老大,老大,快,快去把庆和中秀才的消息告诉长河去!对了,过年使的鞭炮还有没有?没有的话,你让元冲去镇上买,要快!” “知道了,爹。”村长也是乐得不行,拿起书信就跑出了家。 一路上,村人们看着平时稳重的村长像是变成了个傻子似的,纷纷上前拦下他道:“村长,你咋了?是不是出事了?” “没,没。”村长眉飞色舞的道:“我是高兴的,高兴的。我跟你们说,我们上河村终于出秀才了,而且一出还是俩!” “是吗?太好了!”听到的村人马上跟着乐呵起来。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农问道:“考上的人是谁啊?” 村长一挺胸脯,自豪地答道:“还能有谁?自然是我家元玮,还有长河家的庆和了。这不,我赶着去给长河报喜呢。” “村长,我和你一起去。” “村长,我也去,我也去。” 很快地,村长屁股后头就跟了一大帮人。 走到崔家,恰逢崔长河背着锄头走出来。他一看到家门口突然涌现出那么多的人,霎时惊住了。 “村......村长,这是怎么了?你们......” 没等村长回答呢,身后一个中年男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宣布了答案:“长河,我们是来给你报喜的,你家庆和考中秀才了!” “什么?”只听“咚”地一声,崔长河肩上的锄头落了地。下一刻,他转身就往家里冲去,嘴里一边大喊道:“他娘,他娘,你快出来。我们三郎考上了,考上了!” 这声喊叫把尚在家里的所有人都给招了出来。 “你说什么?”徐书怡拿着绣到一半的荷包问道。 崔长河再度地大声喊道:“我说三郎考上秀才了!” 考上了?徐书怡顿时大喜过望,说道:“消息到了?” “到了,到了。”村长手举着书信,笑呵呵地道:“元玮写来的书信,说两个人都考中了!给,你们要不要看一看?” 崔长河的目光投向了徐书怡,只因她是家里唯二的识字之人。 徐书怡接过信件,拿出来一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冲家里人点头道:“确实如此,三郎考上了!” 话音刚落,村民们的恭喜之声如潮水般地涌了过来。 “恭喜啊,长河家的,恭喜恭喜。” “长河,你有福啊!” “哎呀,别忘了恭喜村长。” “是是是。村长,长河,你们都是有福之人。生的儿子好啊!” “长河家的,我早看出你们庆和一定能考中。我这眼光多少好!” 徐书怡感觉自己笑得都快抽筋了,一个劲儿地回道:“哪里,哪里,我们三郎就是运气好了点。你们的孩子也都不错的......” 真是繁忙而又开心的一天呐! 第74章冷水 东方才稍稍露出鱼肚白,崔庆和坐上了父亲的牛车,踏上了去往永和镇的道路。他回来已有两日,今日是去学堂里拜谢恩师曾夫子的,顺便邀请人来家中吃酒。 昨日村长家摆了流水宴请全村人,今日则轮到了他们家。 进镇以后,父子俩马上分了开来,奔向了不同的目的地。 崔长河找了地方停好车,随后便去了秦家。早在四月份,秦家派了人到崔家下了聘,约定来年二月成婚。家中既有喜事,自然不能忘了秦家这个亲家。 秦家的宅子位于开元胡同,共有两进,白墙灰瓦,看着比较新的样子。 因崔长河来得早,秦家父子都尚未出门,给他来开门的便是秦雨。 秦雨门一开,认出了门外的老丈人,忙热情招呼道:“叔叔,您这么早就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 把人领进屋子,秦雨告了声罪,忙又往后院去叫父母。 崔长河在堂屋里没等多久,便听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是亲家到了吗?”随着说话声,穿着一声灰色细葛布长衫的秦长天走了进来。 崔长河笑着从位子上起来道:“亲家,一大早就来叨扰你们,不好意思。” 秦长天热络地上前拉住崔长河的手道:“亲家说的什么话?快坐下,快坐下。你可是贵客,我们巴不得你天天来呢。” 说话间,袁氏捧着一盏热气腾腾的茶过来了。 “亲家,你吃了早饭没有?我打发雨儿去前街买葱卷煎饼和灌汤rou包了,你待会儿多用一点。” 崔长河笑道:“亲家弟妹,我路上已经吃过了。” 袁氏笑道:“吃过了也无妨。路上赶车辛苦,合该多吃一些。” 早饭不过是很小的事,崔长河不愿拂了袁氏的好意,便应下来道:“好,那我不客气了。” 放下茶杯,他继续笑着说道:“亲家,亲家弟妹,我今儿来是想请你们到我家吃酒去的,不知你们俩可有空?” 吃酒?秦长天随即想到了前几天秦昊跟他说的话,连忙问道:“莫不是为了庆和侄儿考中秀才的事?” “是,咱们上河村此次出了两个秀才,不办酒席说不过去。”崔长河说这话时,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骄傲。 秦长天和袁氏不禁相视一笑。秦长天说道:“怎么没空?当然有空了。侄儿的大喜事,我们怎能不去?” 崔长河听得高兴,说道:“那你们早点来。” 从秦家出来已是大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崔长河辞别送他出门的秦家父子,抬腿朝胡同外面走去。 邀请了秦家人,他还要去当铺邀请秦昊。 崔长河前脚一走,后脚秦雨便去了张家药铺请假。 屋里只剩下夫妻俩了,袁氏唇边露出一抹揶揄的笑道:“如何?我的眼光可比你强得多。” 秦长天苦笑道:“子娴,你这话都说了好几遍了。” 袁氏睨他一眼,说道:“我不是怕你被兄妹情给迷了眼睛吗?哼哼,当我不知道罗家的打算呢!” 秦长天讪讪地笑了声,捧起茶杯做喝茶状。 若在平时,袁氏少不得要揭穿丈夫的这套把戏,可现在她心情好,不想与丈夫多做计较。便说道:“去亲家家里,我得换身新衣裳去。对了,你也把身上的衣裳换了。” 然而,她的好心情很快就受到了打击,因为她的小姑秦长玉领着罗玲又上门来了。 平素待人接物相当老练的袁氏,见了这对母女,却是连装一装样子都不肯,“噌”拉下脸道:“我忽然身体不适,先回屋去了。”说完,看也不看两个女人,径自离开了。 秦长玉尚且好些,五六年了,多少次袁氏给她没脸,她渐渐地也已习惯了。只是她身边的罗玲,面色就不那么地好看了,毕竟她心里还抱着想让袁氏接受她的念头。 见妻子冷着脸走了,秦长天的脸上添了苦涩,对meimei说道:“你们怎么来了?” 不是瞧不出大哥日渐冷淡的神色,但一想到家里的烂摊子,秦长玉不得不厚着脸皮一次又一次地上门来。如果不靠大哥时不时地接济一下,家里的日子怕是会更加地难熬。不止如此,还有女儿的事情...... 思及此处,秦长玉抚了抚鬓角,装出高兴的样子道:“听大哥说的,我是你亲meimei,来找你怎么了?” 罗玲走上前,小声叫了一句:“舅舅。” 秦长天指着左边的凳子道:“坐吧。” 堂屋里的气氛有点沉闷。秦长玉抿了抿嘴唇,轻声道:“大哥,升儿昨日回家来说你替他找的活计挺不错的,就是......就是那老掌柜好像不大喜欢升儿,我来......我来就是想问问你......” 话没说完就被秦长天打断了:“上次找的活,元升说太辛苦,这次找的活,又说掌柜不好伺候,meimei,元升究竟要想找什么样的活呢?” “当然是......”又轻松又赚钱的活啊!幸而秦长玉也知道接下去要说的话不妥当,话开了个头就及时止住了。 罗玲看了看母亲,抬起头对着秦长天道:“舅舅,我娘就这么顺嘴一说,没别的意思。您别放到心里去......要不是这几年舅舅帮衬着......家里早就不成样子了,所以......真的要谢谢舅舅。” 一席话说得秦长天和缓了脸色,目露欣慰地道:“玲儿比你哥哥懂事。” 罗玲微微笑着道:“哥哥他比先前懂事了许多,这些日子每天早出晚归的,和嫂嫂的关系也变得好了。前两天,他还特意给娘买了娘爱吃的糕点,娘,你说是不是有这回事?” 秦长玉闻言愣了一下,早出晚归?还买糕点?女儿编瞎话的水平似乎越来越高了。不过,明知女儿在撒谎,秦长玉可不会傻兮兮地去戳穿,没见大哥脸上挂着笑容吗?这说明什么?说明女儿的话他爱听! 于是,怔愣过后,秦长玉快速回道:“是是是,大哥,我跟你说,升儿这孩子啊,可不是懂事多了吗?这啊,都要靠大哥你帮着教导,升儿最听大哥你的话了。” 接下来的气氛比刚来那会儿好上了不知多少,三个人相谈正欢之时,秦雨人回来了。 一看到秦雨,罗玲当即站了起来,漾起一丝微笑道:“表弟,你来了。我和娘正和舅舅说话呢。” 秦雨回了个客气的笑容,朝屋子里扫了一圈,没看见母亲的身影,他心中有数,对堂上的两位长辈躬了个身道:“爹,姑母,我有急事找我娘,就不陪你们说话了。” “哎......表弟!”见秦雨转身,罗玲急了,忙拦在他身前道:“表弟,舅母她身子不舒服,回去休息了。我觉得......你还是稍后去找她会比较好。” “娘身体不适?”秦雨回头看了一眼父亲,心头突然生出了一股明悟,怕是母亲不想见姑母和表姐才找的借口吧。 自从上一次被婶婶狠狠骂了一顿之后,秦雨有些被骂醒了。他意识到,之前他对表姐的态度的确过于亲近了一点,为了母亲和jiejie,也为了自己的未婚妻,秦雨觉得有必要拉开和表姐的距离。 “表姐。”秦雨往后退了一小步,说道:“娘身体不适,我做儿子的,哪有不去看望的道理?”说罢,也不看罗玲的神情,绕过她朝外走去。 快要踏出门槛之时,秦雨步子一停,又回头朝父亲道:“爹,时候不早了,别忘了我们还要出门。” 罗玲看着秦雨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莫名一痛,表弟他为什么对自己这般冷淡?难道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了吗? “咳咳......”秦长玉的咳嗽声打断了罗玲的思绪,罗玲转过头,冲秦长天欠身道:“舅舅,恕我刚才失礼了,我也是关心舅母,这才多嘴了两句。” 一句话便打消了秦长天的疑心,他笑着说道:“玲儿不必多言,舅舅知你的心。”他伸手又摸了下胡子,对秦长玉道:“meimei,你也不要光顾着元升,玲儿的事也要多放在心上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