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节
擀好了面皮，芸娘洗了手，又去灶前看了看火，这锅里面她炖着大骨，隔壁好心的厨娘告诉她，用大骨炖汤煮饺子最是好吃了，等出锅时再洒上葱花，那才是香呢。 这大骨她已经炖了很久了，不过这大骨炖的越久越好，所以汤滚了之后，她依旧是用小火煨着，此刻她掀开锅盖，这汤已经变成了乳白色，香味也飘满了整个院子。 芸娘满足的露出笑来，拿水细心的将手洗干净，搬来小凳子，和好了馅料，坐在砧板前，开始包饺子了，刚刚包到一半，敲门声便响起来了。 “来了来了。”芸娘一边应答着，一边将手往围裙上擦了擦然后往门边跑去，这敲门声“叩叩叩”的有些粗暴急促，芸娘没有听出来，她只是一边急着将门打开，一边笑着说道：“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然而，当她将这门完全打开的时候，她的表情便怔住了，人也愣在了原地：“你怎么过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女人看了芸娘一眼，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道：“meimei如今在这叶家待的不错啊。” “今年的工钱等叶家一结算，我马上就给你。”芸娘将手放在门边，并不打算让钟王氏等人进来。 “meimei，你这话可是见外了，嫂子难道是要你那点工钱等人么？”钟王氏将芸娘的手拨开，说道：“嫂子今天来，是来接meimei你回家的，唉，meimei你天天给别人做工，嫂子跟你哥哥每次想到，便是心如刀割啊。” 说着钟王氏抬眼看向身边的汉子，道：“当家的，你说是不是？” 第二百四十八章逼迫 “对啊，meimei，娘亲可是想你了呢，你这过年也不回家看看，你们东家可真是狠心。”这中年男人看向芸娘，叹一口气，就要过来拉芸娘的胳膊，道：“正好你今年应该还没有跟叶家签合同，我们这就回去吧。” 芸娘身子微微一侧，男人的手便落了空，在他怔忪之时，芸娘已经温婉的开口：“谢谢兄长的好意，不过我跟东家已经说好了，今年还在他们这里做事。” “好了，妹子，你就别骗嫂子了。”这钟王氏甩甩手帕，自顾自的往正屋走去，边走边说道：“我可是听说了，那叶掌柜早就不在这县城了，你去哪里同她签合同？” 说着她又上下打量了芸娘一眼，最后目光停留在了芸娘围着围裙的围裙上，上面还残留点点面粉，因为刚刚烧了火，芸娘的脸上、头上落了一点灰。 见到钟王氏这鄙夷的目光，芸娘脸上便露出局促的神色来，钟王氏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便又是一勾，噼里啪啦的说道：“你看你，如今连绣花别人都不要你了，就只是把你当一个厨娘使，你这样还在这里干什么呢？你莫不是看上这家的柳掌柜了，所以不愿意离开？” 见芸娘不说话，她便又是继续说道：“我可是听说了，这柳掌柜虽然名义上是一个掌柜，但其实他不过只是同你一样给叶掌柜做事而已，况且，就算是你有心，人家尚未娶亲，又如何会娶你这样的人？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你在这里，一辈子都只是一个小小的绣娘而已！” “但是我在这里自由自在，我很快乐。”芸娘说完一句后，又紧紧的抿住了嘴。 “快乐？哟呵，不过是给人家做厨娘你就如此的快乐？”钟王氏好像是听到什么好像的事情一般，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还是身边的男人咳嗽了一声，她才止住了笑，正色道：“既然meimei你的追求如此简单，那可就是好说了，嫂子给你找了一个好归宿，可以让你比现在更快乐。” “好归宿？”听到这话，芸娘的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她一时失神，退后了两步，强自让自己镇定了下来，道：“嫂子说笑了吧，我这模样，又有谁会要我呢。” “所以说是你的好运气来了啊，才刚刚被人休弃，立马就另外找到梧桐木了，这人就是我们县城的王员外，那可是一顶一有钱的主，人家出了一百两银子做聘，要你做小妾呢。” “小妾？”芸娘小声的咀嚼这两个字，心中便是涌出一股苦涩来。 “虽然是小妾，但是那在府中也是半个主子呢，等日后你生下一儿半女，地位可不就是稳固了嘛。”钟王氏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又道：“哦，对了，你无法生育，不过也没有关系嘛，你年轻啊，只要好好的勾住王员外的心，有没有孩子那还不是一样嘛。” 见到桌子上有茶水，她白了芸娘一眼，似乎是在埋怨她的没眼力劲，又自己给自己跟自己男人倒了一杯茶，她端着茶杯悠悠的品尝着，以客人的样子自居。 “兄长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吗？”听到钟王氏这样说，芸娘的眼泪都差点落下来了，她说他们怎么会好心的来看望她，没想到竟然是要将她再卖一次。 自她被休弃已经有三年多了，来柳蔓儿家做事也有两年有余，每次柳蔓儿都早早的将一年的工钱结算给她，她一分不剩的交给了他们，本以为他们便不会再来打搅自己的生活，却是没有想到，今日他们再次找上了门来，芸娘真是始料未及。 钟莳见到芸娘这泫然欲泣的样子，将头调到一边，劝说道：“你嫂子也是为你好，你想那王老爷家财万贯，人家能够看上你是你的幸运，日后你嫁过去穿金戴银的有什么不好？” 越说他便是理直气壮起来，数落芸娘道：“行了，你看你现在过得这是什么日子？若是让别人知道我钟莳的meimei在给别人做下人，你让别人怎么看我？好了，别的话也不多说了，你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跟我们走吧。” 芸娘听到钟莳这样的话，气急反笑，道：“兄长说这话可真的是好笑，让meimei去给别人做下人你嫌弃丢人，那给别人做小妾你就不嫌丢人了？更何况，嫁出去的女人抛出去的水，我早就跟钟家没有关系了！” “啪！”听到这话，钟莳重重的一拍桌子，说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你被休弃之时，是不是哥哥将你收留？如今你不过是在别人的家中做了两天奴才，你就连哥哥嫂嫂跟娘都不认了？” “对啊，meimei，嫁出的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如今既然你被休弃了，那就还就是我们钟家的女儿，你别怪你哥哥说话不好听，实在是这段时间，你哥哥在外面不知道受了多少的非议，你应该理解你哥哥才是，可万万不能够说气话来气你哥哥才是。” 钟王氏语气温和，好一位谆谆善诱的长者，可是芸娘听了却只是觉得好笑，真的是太好笑了，从前又是谁将自己弃之如敝履，如今眼见自己有利可图，又眼巴巴的过来说这些话，她难道就这么好骗吗？她难道真的就如同砧板上的那面团一般，任由别人rou圆捏扁？ “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芸娘冷冷的开口道。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愿意不愿意！”钟莳强硬的说道。 “这么说来，我就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吗？”芸娘声音愈加冷了下来，她现在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一望无际的冰原之中，浑身冷的要命，可是偏偏身后又是一个大火坑，而她面前的这些亲人却是狰狞着伸出手来，将她往火坑里面推，言外之意是她要冻死了，他们都是为了她好。 “对。”钟莳点点头，“我们可都是为了你好，我是你的哥哥，难道我会害你吗？” “这谁知道呢？”芸娘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来，随即冷斥道：“那王员外今年都六十好几了，我嫁过去能够有什么好日子过？兄长你这样说当真是为我好吗？还是只是将我卖于王员外，好获得那一百两的卖身钱而已？” “你！”似乎是恼羞成怒，这钟莳扬起手掌，就要给芸娘一个巴掌。 芸娘倔强的站在那里，等待着他这风雷般的一巴掌，可是他挥起的手掌却是迟迟没有落下，芸娘抬头一看，只见他的手掌被人给抓住了，她转过头，见到柳云生如同大树一般站在她的身后，他钢铁般的手紧紧的抓紧着钟莳的手，不让他的巴掌落下。 这一瞬间，她好像找到了救星一般，委屈的眼泪滚滚而下。 “芸娘。” 柳云生叫了她一声，真想要将她搂到怀里抚慰一般，但是偏偏有面前两个始作俑者在这里，让他无法当众做出一些亲密的举动来。 “你们是谁？为何来到我的家中！”都是在这县城开铺子的人，柳云生并非不认识他们两个，只是他刚刚听见了芸娘的话，此刻对两人可没有什么好脸色。 “哼，我们是谁，柳掌柜不会不认识吧！”钟莳冷哼一声，说道：“你来的正好，省得我们再去找你的，我们今天过来是要将芸娘带走的。” “是啊，我们芸娘可是做富家夫人的人，日后吃香的，喝辣的，金银珠宝，享之不尽，可不会再给你们家做工了。”一旁的钟王氏也接话道。 “你们说的天花乱坠，还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要将芸娘卖给一个老头子，若是真的为芸娘好，就不应该将她往火坑里推。”柳云生冷冷的说道。 “我们当然是为了她好了，一个被休弃的女人还想要怎样？她又不能够生育，能够嫁给一个王员外，已经很不错了。”钟王氏撇撇嘴，道：“更何况这是我们家的家事，外人可别插嘴。” “如果我今天不让你们带她走呢？” “不让我们带她走？凭什么？”钟王氏面目上上下下的看了柳云生一眼，说道：“莫不是你看上了我们家姑娘了？” 柳云生听到钟王氏这话，一时之间有些微愣，钟王氏看到他的脸色，瞬间便明白了过来，“哦，我明白了，原来你还真的是喜欢我们家的姑娘啊。” 似乎是得意于自己得知了柳云生的心思，钟王氏大笑了起来，道：“年轻人，喜欢可不是最嘴上说说而已，你若是真的喜欢我们家的芸娘，也别说我没有给你机会，如今王员外可是已经答应许给我们一百两聘金，如果你能够给出更多的聘金的话，我们就算是得罪王员外，又如何？” 听到这话，柳云生陷入了沉默之中，他并非是舍不得这些钱，而是他刚刚拿这钱在县城另外购置了宅子，而店里面也是刚刚开业，尚无更多的盈利。 见到柳云生不言不语，芸娘的心中是有些微失望的，但是很快，她便想通了，“嫂子，你就不要为难柳掌柜了，你明知道他拿不出这么多钱来的，更何况，柳掌柜只是我的朋友而已，我钟芸娘欠你们的早就已经还清了，所以无论怎么样，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第二百四十九章解围 “那可就由不得你了。”钟王氏勾唇一笑，道：“今天你跟我们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说着她拍拍手，门外很快便进来了两个壮汉，钟王氏看着芸娘说道：“我早就知道你在叶家做事，跟着叶掌柜那个女人定然也会变得不知廉耻、不知礼义，你哥哥还不信呢，如今一看，果然如此，跟男人勾勾搭搭不说，竟然还这样大胆，连自己的兄长母亲都不要了。” “你血口喷人！”被钟王氏这样指责，芸娘不禁一阵气闷，她忽然觉得心憋闷的要命，不由得退后两步，捂着自己的胸口，指着钟王氏二人说道： “自从我来叶家干活，我一向是规规矩矩的做事，我所获得的工钱，全都如数交给了你们，即是这样，你们还不满足吗？为什么一定要将这样对我？” 见到芸娘的指责，钟王氏的脸上露出狰狞之色来，她走进两步，抓住芸娘的手指，将它折返回去，说道：“自古以来，长兄如父，芸娘，你还是不要惹你兄长生气了，乖乖的回去吧。” 说着她给这两个壮汉使了一个眼色，道：“你们两个，将小姐带走！” “住手！”这个时候柳云生终于开口，道：“你们不就是要钱吗，给我十天时间，我一定将这一百两银子给你们。” “十天？我们可没有这么多的时间陪你们耗，你若是觉得可以的话，现在就将钱给拿来，而且不是一百两，是二百两，我们得罪王员外，可是需要代价的！” 钟王氏放开芸娘，走到了柳云生的面前，伸出手，说道：“你不过就是叶家的一个小掌柜而已，还真的以为自己是英雄救美啊，既然如此，那就快点拿出钱来，别说我没有给你机会。” “给我十天时间。”柳云生依旧是如此说道。 “最晚明天！”钟王氏也甚是强硬。 “明天就明天。”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众人回过头，见到是柳蔓儿带着草儿而来，柳云生的面上顿时浮现一丝喜色，钟王氏则是斜眼一笑，“哟，原来是叶掌柜回来了呀。” “是，我回来了。”柳蔓儿点点头，道：“钟掌柜两位来我家做客，这态度倒是有些咄咄逼人啊。” “叶掌柜不要见怪，我们是想要将我妹子带走，但是奈何，她不跟我们走啊。”钟王氏朝柳蔓儿挑衅一笑，道：“叶掌柜刚刚突然出声，是否了解原委了呢？” “不是很了解。”柳蔓儿耸耸肩，说道：“不过没关系，你们不就是要钱嘛，明天去我的茶馆，我给你们二百两，顺便我们立一个契约，到时候芸娘就是我们家的人了，跟你们钟家再无关系。” “叶掌柜还真的是个爽快人。”虽然柳蔓儿的态度不好，但是钟莳跟钟王氏两人根本就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钱，刚刚钟王氏那样说，本来是为难之语，没想到，这个叶掌柜还真的一口答应了下来。 真是傻，不过是一个被休弃的女人，哪里值得这么多钱，有了这二百两，都可以买二三十个不错的小丫鬟了。 “两位不用夸我，明天上午我们不见不散。”柳蔓儿侧过身子，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一副要送客的样子。 “那行，那我们可就等着呢。”钟王氏冷笑一声，道：“到时候若是拿不出钱来，可别怪我们不讲情面。” “这个不牢两位费心了。”柳蔓儿一拂袖，“送客！” “请吧，两位。”柳云生伸出手，对他们两人可没有什么好脸色，几乎是用赶的方氏，将他们给请走了。 不相干的人走后，屋子里面马上就变得安静了下来，柳蔓儿轻喝着茶水，帅帅躺在她的脚边沉睡，草儿乖巧的坐在她的身边。 “三妹怎么回来了？今天的事情还多亏了你，前些天我听人说四妹出事了，可是担心死我了。”柳云生率先开口打破了屋里面的沉静，他细细的看了草儿两眼，才道：“嗯，见四妹你没事，二哥就放心了。” “我没事，之前因为贪玩被人抓了去，幸好jiejie找到了我。”草儿细声细气的说了一句。 “我回来主要是来看看二哥你，并同你商量一些有关铺子发展的事情。”柳蔓儿回答了一句，抬眼看了芸娘一眼，又看了看柳云生，忽地捂嘴笑了起来。 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芸娘连忙说道：“主母你不要误会，我跟柳掌柜没有什么的，柳掌柜只是人好，不忍我落入火坑。” “我没有误会什么啊？我这什么都没说呢，芸娘你同我解释这些干嘛？”柳蔓儿一脸的疑问。 芸娘见自己画蛇添足，两颊瞬间绯红，声音也低了起来，“那主家你们聊着，我去做饭，锅里还熬着汤呢，今天吃饺子。”说着逃一般的往后厨去了。 柳蔓儿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失笑，看向柳云生，朝他一挑眉，道：“怎么，二哥你喜欢芸娘吗？” “喜欢。”柳云生也不是那等不能够担当的人，听到柳蔓儿这样问，大大方方的便应了。 “那你打算娶她吗？”柳蔓儿又问。 “嗯。”柳云生点点头，道：“芸娘是个好女人，只是从前遇人不淑而已，她若是跟我在一起，我一定会保护她的。” “你不嫌弃她从前嫁过人，也不嫌弃她不能够生育？”柳蔓儿再问。 “我深思熟虑过了，我们家有大哥传宗接代，就算是没有我，也不会影响什么，日后我娶了她，自然会为她寻访名医，若是日后能够有孩子更好，没有孩子也就罢了。”柳云生回答。 “你确定你以后不会后悔？” “不会！”柳云生斩钉截铁的回答。 “既然如此，那meimei我也支持你。”柳蔓儿朝柳云生露出一个明快的笑来，不管柳云生日后会怎样，会不会变心，但是这一刻，她相信他的心是真的。 躲在门口的芸娘听到柳云生跟柳蔓儿的对话，心中又是酸涩又是甜蜜，忍不住又落下泪来，她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匆匆忙忙的去后院做饭去了。 柳蔓儿在屋子里面又转而同柳云生说起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她希望日后她就算是不在家坐镇，他能够帮着她开分店，让所有的人都能够尝到这等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