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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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祁的伤不算重,但表象也有些触目惊心——他虽有一身健硕体魄,但因常年节食,身体并无多余赘rou帮他挡下那一击。年馥不看他的脸色也知道疼。赵祁到哪都跟大熊猫似的被保护着,哪里吃过这种苦。 然而男人比她想象的更坚强且无赖,处理完伤口后他就是躺在年馥腿上不走,只是笑着夸赞:“你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会。”说着还要把手伸过来捏她的脸。 年馥按下他靠近的手,正色道:“我什么都不会,你给我起开。” 没想到他干脆瘫倒,“不起开,我腰疼,不能动。” 年馥好笑,把一旁没拆的棉片塞回纸盒里,任他由他。然而正塞着,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又严肃起来,只是说:“去医院。” 赵祁忘了眼窗外的月亮,扯回手说:“不去……” 而年馥小脸煞白,已是不容他拒绝,捞起他的手就往外面拉。她难得霸道一次,下令:“必须去!” “……不想……” “必须去!去打破伤风!”赵祁话还没说话,她就已经激动起来,怒目圆睁,活脱脱一只要咬人的小豹子。 这下赵祁愣了:“破伤风?没必要吧。” “有必要,我在美国的一个邻居就是因为破伤风得脑瘫了。” 赵祁脸色一沉:“真假?” “你这人怎么一点儿生活常识都没有?”年馥有时候觉得他真是自幼活在象牙塔的小王子,从来没受过伤害也没吃过苦,自然不知道治疗为何物。她叹了一口气,问:“24小时内要处理好,现在过了几小时了?” “……”赵祁狐疑的看了眼手机,“八点,大概一个小时了。” 她没好气的应道:“那你大概还能活二十三个小时,说吧,有什么遗愿?” 赵祁听了,嗤笑一声,问:“……你这是想做寡妇?” 年馥脸一红,背过身去,“我跟你什么关系,就做寡妇……” 什么关系?她终于问出口了,然而赵祁没答,她只听到背后响起打电话的声音:“喂,阿杰?是我,你马上开辆破车来xx小区,顺便给我带一套你的衣服,越低调越好。对了,还有你的身份信息。嗯,我要去医院。” 挂了电话,赵祁把她身子扭向她,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 这笑容年馥认得,他从不对无关紧要的人笑,只会对导演笑,对工作人员笑,对粉丝笑……仿佛一张仿真到极致的人皮面具。她并不想要这样标准化的笑容,不想看到格式化的他。 然而此刻他也正对她笑着,并调侃:“我腰受伤了你怎么还别扭呢?难不成是想让我这个患者不顾伤口扭到你那去?真不怕变寡妇?” “……” 年馥眼眸一暗,不想再提这个话题。 一~夜情?***?情侣?他从来没有明确定性过他们的关系。 她也不喜欢这种总让自己变得自卑的关系。 她总是忍不住去猜他在想什么,忍不住因为他给的一点儿甜头而欢呼雀跃小鹿乱跳,忍不住吃醋,忍不住自卑——二十多年来她从来没有这样低下过,甚至被刘建宇猥亵后也没有。 为此她曾去翻书,翻到张爱玲说: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但她觉着,自己并不是一颗种子,没有开花的资本,只是挖了个地洞钻进去了,而且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半晌,她终于开口:“赵祁……” “嗯?”男人察觉到了她的情绪,目光直直落在她的眸底,似乎迫切的想要知道她的心理活动。 她遭不住这灼热的目光,脑子一团浆糊。最后她只能支支吾吾陈述结论:“这几天,谢谢你……跟你在一起,很开心,但是……我没有安全感。” 她始终没有雄赳赳气昂昂的回视他,而是把头低下,越来越低,越来越低,仿佛一只求偶失败的鸵鸟。 赵祁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她嘴硬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说清楚会比较好。”说完她就懵了——其实不该这样说的,但怎么都张不开解释的嘴。 到底是她不想输,甚至心里隐隐地就想用句这听起来是要分手的话激他表态。 可等来等去,赵祁只落下轻轻一句:“好,我知道了。” 年馥瞬时一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知道了,但他知道什么呢?思绪如同藤蔓一样开始在她脑内野蛮生长。 赵祁也是。 他以为她要的安全感,是在众人面前能够不顾一切的走向她,是能够为她遮风挡雨,是成熟稳重,而不是这么久了才帮她挡下一次攻击,而且还受了伤。他知道,年馥不喜欢幼稚的男人。 他以为年馥不喜欢他。那晚的错误,不过是她心笙动摇之下被错误拨动的一根红线。她从来都是这样,要走便走,如此决绝。 她自卑,他又何尝不是呢?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总觉得自己潜力无限,未来可期,但眼下就是不够好。 普通人因为没钱买房而拒绝先娶心爱的姑娘,他们想的是有房有车有钱有权才能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殊不知,自己完成了期许,却把一路走来的人丢了。 顾念南曾是这样,但赵祁没想到,自己也会这样。 于是他再说不出任何话——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他都没有保护好她,她也没给他机会保护她。他没资格说“安全感”这种话。 一时间,视线竟有些模糊,但表情管理得当,到也看不出。 身边,年馥偷偷望了他一眼,见他面色凝重,心里也跟被掏空了一块儿似的。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没说出口。 就在这时,赵祁电话响了,是那个叫阿杰的司机到了楼下,赵祁说自己马上下去。临走前,年馥问:“要我陪吗?” 他起身走向门口,手里还不忘去拿放在桌子上的口罩。他说:“不用你来,可能会有狗仔,你在家乖乖呆着就好。” “那……你等会还来吗?”她终于问出口。 她觉得自己好像没办法同从前一样熬过这漫长黑夜了。 让她一个人面对空空如也的房子,面对刘建宇所带来的噩梦,不行,绝对不行。情急之下,她向前一步揪住了男人的衣角。他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赵祁怔了一会儿,然后回眸一笑,淡淡地说:“来。” 她于是松开了他的衣角。 她忽然觉得这个秋天,开始昼长夜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