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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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不知道?”崇善倒也没真生气,他用球拍颠了颠上面的羽毛球,然而即使是这种初学者的动作,他也把球弄到了地上。 邢应苔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收好球拍,说:“我去上课,先走了。小叔,下次我不跟你打球了。” 崇善的手一顿,也没说话,等邢应苔离开他家后,崇善把球拍扔到地上,听不出喜怒地说:“早就不应该打,无聊。” 三十好几的男人,跟着十几岁的小孩,本来就不合适。说起来,崇善的年龄能当邢应苔的爸爸了。 这样想着,崇善的眼底划过一丝阴霾,他也没捡球拍,就让它孤零零地躺在院子里。崇善回到自己房间坐着,但用了一下午的时间都没静下心来。 第二天邢应苔放学后果然没来找崇善。一想到那天真烂漫的大男孩可能再也不会踏进他家大门,崇善就心急如焚。他犹豫着不知要不要给邢应苔打电话找个理由叫他来,摇摆不定时,突然听得家门被人打开。 只有两个人有这家里的钥匙,其中一个不可能来,答案就很明显了。 崇善望着一身轻便的邢应苔,皮笑rou不笑:“小侄子,你不是说不来我家了吗?” “我说了吗?”邢应苔反问,顿了顿,他道,“走吧。唉,羽毛球打不好,总不会连足球都踢不到吧?” 崇善一愣。 邢应苔见他不动,便说:“放心,现在时间很晚,足球场没有其他人。” 崇善一声不吭。 邢应苔以为他有顾虑,又道:“我作业都写完了,今晚能陪你踢到十二点,好不好?” 崇善眼睛眯了眯,下意识想点根烟。但手指摸到口袋里,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刚刚太过焦躁,崇善已然把所有烟都吸光了。 他手中空虚地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崇善看着自己面前跃跃欲试的少年,呼吸间仿佛都能闻到年轻人特有的活跃、清新的味道。 崇善被深深的吸引了。他朝邢应苔点头,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多少个‘好’字。 那一刻崇善突然明白,无论邢应苔对他要求什么,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自己也会毫不犹豫地向前冲。 然而崇善毕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加上平时不爱运动,体质不好,无论如何不能和十几岁的邢应苔比的。别说踢到十二点,九点钟崇善就躺在地上,大汗淋漓、死狗一样说:“我跑不动了。” 邢应苔全身亢奋,还没玩够,看着邢应苔这样耍赖,怎肯罢休,他蹲下来,用力拉崇善的手臂说:“再踢一个小时,我们就回家。” 崇善被邢应苔的大力拉得坐了起来,他靠在邢应苔怀里,闻到的都是他的味道。崇善抬头一看,只见邢应苔正用一双漆黑湿润的眼角盯着自己,眼里满是期待。 崇善身体一震,然而没有陷在他的美色当中,他软泥一般躺在地上,求饶:“不行了,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 邢应苔少年心性,觉得好玩,他骑在崇善身上,用手轻轻掐崇善的脖子,说:“快起来。” 他对自己的小叔不像是长辈,更像是朋友,毕竟崇善本人一点都不摆长辈的架子。 崇善身体软绵绵的,额角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粘在白皙的脸上。 他眼角长着两颗泪痣的地方也出了汗,好像是流下的眼泪一般,衬得眼睛又湿又亮。 崇善声音沙哑地说: “求求你,饶了我这一次,下回……下回……” 崇善仰着脖子,凑到邢应苔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邢应苔愣了,他偏头听了两句,反应过来后,他猛地从崇善身上爬起来,‘呸’了一声,道:“你写那种书写的太多了,果、果然脑子有问题。” 对着的可是他的侄子!好哥哥、好爸爸什么的……怎么都能喊得出口?! 崇善笑盈盈的,他从地上坐起来,擦擦额头的汗,又慢悠悠地站起身。 他看了眼时间,用手肘顶了顶邢应苔的胳膊,朝他眨眨左眼,压低声音说:“回家行不行?回家我讲故事给你听。” 邢应苔默默向前走了一步,不让崇善戳到自己,同时不掩不耐地说道:“不听!” “干什么不听?”崇善仍旧笑,“别人求着都听不到,你反而不听。” 这话说得是事实。崇善是写小说的,而且名气不小,就连邢应苔的同学都有崇善的书迷。 而崇善写小说又不是一口气都写完,他习惯分章节,每天写一小段。这样就有很多读者迫切地希望知道后文的情况。 只不过邢应苔本人并不喜欢崇善的小说,所以即使崇善主动要求跟他讨论,邢应苔也心不在焉。 崇善很长时间没有这样激烈运动,走回家时腿都软了,他毫不客气地趴在邢应苔肩膀上,一边走一边嘻嘻哈哈地靠着邢应苔耳边,给他讲着什么。 邢应苔记得,那应该是个很长而且很荒谬的故事。崇善分成几天,给他讲了许久。 崇善写小说写的好,然而讲故事却很差劲,没有什么意思,现在邢应苔早就忘了当初他讲的故事是什么内容。 唯一保留的就是当时那种不可思议、荒谬至极的感觉。 第21章 喝了那么多酒,第二天起床时陈半肖的头都在痛,他暗想今天肯定上不了手术台,别说手术台了,应该请一天假才对。 只是临近年末,单位事情变多,这时候请假很给别人添麻烦。无奈之下,陈半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又挣扎着去洗手间洗漱。 洗漱完毕准备出门,陈半肖路过邢应苔的房间,往里一看,发现室友已经开始看书背单词,不知道起了多长时间了。 陈半肖不由得佩服一下。要是不上班,他肯定他妈的一觉睡到中午。也就是邢应苔这种自制力强的小孩才能搞学问了,陈半肖不由庆幸起自己当初上完大学就跑的英明决断。 吃过早点后,头就不那么痛了。陈半肖十分悠闲地走进办公室,刚一开门,就见一个背影十分苗条的女孩子正在放有资料的书柜前翻着什么。 陈半肖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不是他在书柜里藏了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而是书柜上放着一个备用的器材,本来放的好好的,可那女生动作太大,把器材顶得摇摇欲坠。 这器材不轻,真要砸到脑袋上简直能要人命,就在这时,像是回应陈半肖血腥的猜想,本来就晃晃悠悠的器材‘咯’的一声,从柜子上掉了下来,直直朝女生头顶上砸落。 陈半肖心一下子吊起来了,他喊了声:“小心!”然后猛地扑了上去,右手用力一拍,改变器材坠落的方向。碰到重物的瞬间,只听得一声脆响,陈半肖霎时感到一阵酸痛,他在冲力的作用下扑到女孩身上,两人同时摔倒在地。 陈半肖没来得及看身下的女孩是谁,就表情扭曲地大喊:“啊!我的手好痛。” 那女孩被突然扑倒在地,本来脸上还有怒气,一听这话,猛然一愣,她扭头一看,就看见倒在地上的器材,脸上闪过惶恐。 陈半肖这才发现原来这苗条的女孩是荀欣,心中暗想糟糕,连忙翻了个身,坐在地上,无法忍耐一般呻吟:“我的妈呀,我的手断了。乖乖不得了,痛死老子了。” 荀欣手忙脚乱地爬过来,见陈半肖表情痛苦,慌张中竟然抱怨:“谁让你挡过来的!” 陈半肖一阵无语,心中大骂臭小娘,然后说:“我要不过来,你那小细脖子,还不断上个七八十截。” 荀欣脸上一红,扭捏地用手挡住脖子。 陈半肖一愣,反应过来后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心想我这张臭嘴,真该缝上了。 在同事七手八脚的帮助下,陈半肖被送进医院。他右手手骨骨裂,不用手术,但要打几个月的石膏。 对陈半肖来说,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受伤当然不是好事,可他也能因此能在医院休息一段时间,缓解他因昨晚宿醉造成的头痛。 医院的病患很多,要排队。陈半肖的同事很够意思地帮他排队缴费,所以他只用坐在椅子上睡觉等待。 虽然右手很痛,但也不是不能忍耐,陈半肖很快就进入睡眠。 朦胧中听到有人急促地呼吸声,对方的焦急就连梦中的陈半肖都能感受到,他睁开惺忪睡眼,看了看眼前的人,猛地清醒,问:“你怎么来了?我,我同事呢?” 眼前的人是陈半肖许久没有联系过的裘祺青,他大概是跑了一段路,嘴唇干燥而苍白。大概有两三天没刮过胡子,下巴上显出薄薄一层青色,整个人显得风尘仆仆。更因为裘祺青最近清减许多,瘦得衣服像是披在身上,陈半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见陈半肖醒来,裘祺青皱起眉头,他深吸一口气说: “上次你摔了腿就来的是这家医院,我给医生留了号码。” 原来如此,怪不得陈半肖一进医院大门裘祺青就赶过来了。 裘祺青皱着眉坐在陈半肖身边,问:“你这次摔到哪儿了?” 上次裘祺青是给骨科医生留的电话,想来这次也是骨头出了问题。 陈半肖抬起右手,给他看看自己肿起的小臂,说:“不是摔的。是被砸了一下。” 裘祺青眉头皱得更紧,伸手去握陈半肖的手腕:“给我看看。” 陈半肖连忙向后躲:“你看就看,别动手啊。” 裘祺青满脸疲惫。他失眠很长时间,情绪一直不好,再加上陈半肖这么躲闪,竟然发怒,吼道:“你躲什么?” “……?” “不是从树上摔下来,就是砸到自己的手,大学时就这样,你自己难道不知道疼吗?” 陈半肖一愣,笑道:“什么?我当然知道疼,可你发什么火。” “我为什么不能发火?”裘祺青更怒,他一把抓住陈半肖的领子,“你给我说清楚,这伤是怎么来的?” 陈半肖被他揪着领子,大惊失色,心想不得了,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了裘祺青? 本来两人好长时间没有见面,再加上上次裘祺青和自己告白,陈半肖还以为两人再见面时多少会有些尴尬的暧昧在里面。谁知裘祺青突然发飙,把所有尴尬都冲散,更别提狗屁暧昧了。 不过,是不是裘祺青害怕陈半肖提让自己尴尬的事,所以才做出这样一幅凶悍的模样? 陈半肖不知道。他向后躲了躲,说:“就是我办公室的书柜上有器材,掉下来砸了一下,你别凶行不行……” 裘祺青没松手,这个姿势,两人离得很近,他能闻到陈半肖身上的味道。 陈半肖正在琢磨要用什么委婉的措辞让裘祺青松手,就听得有人走来的脚步声,有女喊道:“喂,你做什么?” 陈半肖和裘祺青齐齐扭头,就见一个长头发、个子高挑的女生迅速朝这边走来,她横眉怒目对着裘祺青说:“你这人,怎么拉拉扯扯的,快放开手。” 裘祺青本来松开的眉毛又皱了起来。 荀欣干脆撸起袖子把裘祺青拽到一边,同时抚平陈半肖领子上的褶皱,骂道:“你这家伙,到处惹事,我刚离开几分钟,你就给人打了。” 陈半肖连忙解释:“不不不,不是。这位……是我朋友。” 荀欣一愣,回头去看裘祺青。 裘祺青一人站在那里,目光冷清。医院里人来人往,却衬得他形单影只,格格不入。 荀欣犹豫了一下,问:“朋友吗?那怎么还对你动手。” “不是动手,”陈半肖连忙说,“他只是想问我手怎么伤的。” 荀欣脸一热,她转身走到裘祺青面前,说:“真不好意思。其实陈半肖的手是因为我伤的。他的医药费我会负责,伤好之前我也会帮忙照顾,实在是——诶?你不是陈半肖大学里的那个……” “……” 因为荀欣说话速度很快,陈半肖刚听到一半就伸手拉她,结果她话快说完了陈半肖都没捂住她的嘴。 陈半肖急道:“你说个屁!别说话了。” 荀欣一愣,随即大怒:“你说什么?” 陈半肖伤的是手不是腿,此时站在荀欣和裘祺青中间,他看着裘祺青,有些焦急地解释:“那器材砸下来时我没发现是她站在底下,无论当时是谁我都会挡一下。你可不知道那器材有多重,我手都折了,要砸在人脑袋上肯定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