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外头的天空彻底黑了。 餐厅之内的灯光开始变幻。 先一盏一盏,一圈一圈灭下去;等灭到了顾客们将要看不清楚菜品的时候,大树上突然飞出了萤火虫。 萤火虫在黑暗的餐厅中穿梭着,每一张桌子的上方都会突然降临一只两只,藏在树叶下,落在花枝上。 一曲小提琴演奏在这时候忽然响起。 悠扬的声音像叶脉下涓涓的流水,那样远,那样近,看不见,却一路流淌到人的心底。 五分钟之后,一曲停歇。 萤火虫累了,睡去了。 灯光再一圈圈一盏盏亮起来。 餐厅里头的客人都洋溢着笑容,商怀砚举起杯子,对在座的人说:“cheers!” 他将冰凉的玻璃杯凑近唇角,心中其实稍微有点遗憾。 他想要干杯的并不是眼前这几个人,而是此刻身在厨房里的易白棠。 他端着杯子,目光往厨房的方向溜了一圈,却忽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那边。 商怀砚顿时一愣,坐直身子,目光穿透层层人群向身影所在的方向看去,却并没有再看见易白棠,餐厅之内,只有来来往往的服务员与坐得满满当当的客人,他想要见到的那个人,还在厨房里头忙碌呢。 想到这里,商怀砚顿时心疼了起来。 其实干什么要让白棠做美味的料理呢?天天这么多客人,这菜做也做不完啊! 还不如像过去那样,开家小小的饭店,高兴的时候做两个好菜,不高兴的时候就放飞心灵,反正我们又不差钱…… 一墙之隔。 易白棠带着神秘的微笑回到了厨房。 厨房里忙碌的人都正焦急地等待着他继续开火,外边上菜的服务员已经火烧眉毛,哭爹喊娘三催四请了。 易白棠再一次站到灶台之前。 他只有一个人,却轻轻松松处理了需要三个厨师一同开火才能处理的菜肴数量。 这还不止。 他甚至还有闲心拨弄一下插在灶台旁边的一只粉蔷薇,看蔷薇花蕊之中,一枚心形钻石在里头骨碌碌滚来滚去。 这是商怀砚临时的主意。 昨天晚上之后,商怀砚一大早就上了山上庙里,默默地给自己求来了一些很灵验的护身符求桃花,并且在庙里大师的点拨下,大手一挥,在餐厅内每张桌子的花蕊中藏了一枚水钻给自己招桃花。 这满餐厅花蕊中的钻石都是不值钱的水钻,只有被商怀砚亲自送进来,悄无声息供到了厨房里头流理台之上的花蕊之中,藏着的是一颗货真价实的钻石。 易白棠脸上的微笑更神秘了。 小树苗的想法我已经发现了。 美食彻底烹熟之前的等待是最为漫长也最值得回味的。 嗯哼。 他马上就能吃了对方了lt( ̄︶ ̄)/ ☆三天的试营业大获成功。 当服务员拉下卷帘门的时候,所有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当卷帘门彻底被拉下来的时候,所有的服务员与厨房人员都被放了假,预计好的庆功宴并没有举行,商怀砚给所有人包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工资的红包之后,就放他们离去。 收拾干净的餐厅之中又只剩下易白棠与商怀砚了。 高高的厨师帽自从出了厨房之后已经被摘下,几缕头发被汗水黏在鬓角,光线之下,还有一颗晶莹的水珠顺着易白棠的侧脸一路滑到下颚,在下颚处晃悠片刻,静悄悄滑落,在白色的厨师服上打下一滴圆形的水斑。 商怀砚的喉结也顺着这水珠地轨迹上下滑动了一下。 他浅浅呼出一口气,转身走到柜台处,取出一瓶能够让人放松的上了年头的好酒,缓缓注入玻璃杯中,将其递给易白棠。 易白棠正懒洋洋地靠着桌子坐。 当红色的液体被另外一只手递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撩起了眼睛,那双眼自下而上看来的时候,眼尾似乎有点飞翘,带着一种天生的魅惑。 商怀砚有点走神。 他的注意力过多的集中在了易白棠眼尾的那点小弧度上,就见这人慢吞吞地冲他点了点下巴,意味十足。 商怀砚福至心灵,将手中酒杯往前一递,刚碰触到易白棠的嘴唇,主人就低下头,就着商怀砚的手喝了一口酒。 抵着玻璃杯的唇瓣先被杯子挤压按揉,接着又染上艳红之色,商怀砚看着看着,只觉心头一荡,好像还没喝酒,就已经醉了三分。 易白棠不说话,他也体贴的不说话,只将一瓶酒放在旁边,谁的酒杯空了,就重新满上。 两人都默不作声,自有一种安稳的气息在周围流淌。 当坐在椅子上的易白棠终于站起来,说“回去吧”的时候,商怀砚才从这气氛中恍然回过神来,连忙跟着站起,却因为酒精的关系而晃了晃身体。 易白棠一把将商怀砚扶住。 他的嘴里有淡淡的酒气,脸颊上同样升起了一抹淡红。 “喝醉了?” “没。”商怀砚含糊说,晃动的同时,他的目光穿透易白棠的肩膀看见了桌子上放着的酒瓶。 一、二、三…… 咦,不知不觉喝了这么多酒吗? 易白棠没有说话,扶着商怀砚离开餐厅,向停车的方向走去。 商场已经打烊了,里头的营业员走得差不多了,到处都是空荡荡的,只有两个大男人相互搀扶着一起往前,开车回家。 一路上并没有碰到任何障碍,等两人到了别墅之前,易白棠将商怀砚从副驾驶座挖出来,再互相撑着,一起往家里走去。 易白棠走得很慢。 靠在易白棠身上的商怀砚能察觉到对方身体上的肌rou正微微颤抖着。 也许是因为寒冷? 也许是因为醉酒? 也许是因为……因为自己正靠在他的身上,正想方设法要把自己的身体也挤入对方的身体之中? 商怀砚一下子侧过了头。 他的呼吸加重了几分,太多纷乱的情绪在脑海里搅来搅去,让他这时候有点不够安稳。 他吞了口唾沫,声音哑了许多:“喝……我们再喝一点。” “我们先回去,回去再继续喝。”易白棠说。 “你今天高兴吗?”商怀砚突然笑嘻嘻问。 “高兴。”易白棠。 “我又点不高兴。”商怀砚。 “为什么?” “我不高兴你看着别人,不高兴你那么累,还不高兴你光喝酒,不高兴你不看着我不和我说话——”商怀砚拖长了声音说醉话,“我想要——想要把你,绑在身边……” 易白棠突然笑了起来。 浅浅的笑容在他脸上如同涟漪一样层层荡开,那双大多数时候平淡无波的眼睛如同被点出了光芒,里头盛着的,全是水,全是酒。 “可我高兴。”易白棠看着商怀砚,慢慢说,“我高兴,认识你。” 门开了。 两人进了屋子。 商怀砚脑袋中的神经断线了。 管他妈的! 他将易白棠扑倒在门上,重重亲了下去! 夜晚一定是在这时候真正发酵的。 易白棠在商怀砚扑上来的那一刻仿佛听见了“叮咚”一声响,鱼儿上钩了。 他嘴角高高地扬了起来,接住商怀砚,在对方嘴唇接触到自己的那一刻,反客为主,如同灵蛇一样灵活地撬开对方的牙齿,进入对方口腔中慢慢搅动。 商怀砚:“唔?……唔?……唔??” 酒精毕竟没有真正俘虏这个男人,他觉得好像有一点不对劲。 但易白棠在最初的生涩之后,很快找到了感觉。 他的舌尖划过对方的牙齿,手掌下的身体就微微颤抖一下;他的舌尖划过对方的上颚,手掌下的身体又重重颤抖了一下;当他舌头彻底和对方交缠起来的时候,商怀砚嘴里能够发出的声音只剩下断断续续地呜咽,好像一只小动物正在被猎人逼到角落,发出无辜又可怜的交换。 易白棠牵着商怀砚一路上前。 衣服,裤子,连同他们带回来的花朵花瓣一同散落了一地。 当两人一同走入楼上的卧室,双双倒在床上的时候,易白棠身上的商怀砚已经赤身裸体了。 两人这时候才分开嘴唇。 分开的那一刹那,商怀砚完全趴在易白棠身上穿着粗气,有点直不起腰来了。 呼——呼—— 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商怀砚看着自己和易白棠赤裸的身体,感觉到了深深的困惑。 我是什么时候脱了自己和对方的衣服? 我脱衣服脱得这么快吗?……我明明想,要先和对方好好温存一下,让对方感觉到了这种事情的乐趣,然后再循序渐进……不过我脱衣服的速度当然很快,所以肯定是我脱的吧,嗯,既然是我脱的—— 商怀砚看向易白棠。 对方正静静地看着自己,并没有任何动静。 白棠不懂这种事嘛! 商怀砚愉快地想,把心里生出的那一点点小罪恶抛到脑后,我来教白棠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