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并不觉得难熬,听着父亲的呼吸声,她反而觉得心稍稍安了下来。 晚饭的时候,母亲提着饭盒和药汤准时出现在病房,于是父女俩一个心不在焉的咽着白米饭,一个半躺在床上由着孩子他妈一勺一勺的喂着,饭菜香在病房里飘荡,难得地盖过了消毒水味。 吃过不久,一家人看了新闻,梁格再次有些累的闭上了眼睛,但又想起什么,强撑着睁开双眼:“小絮。” 听到父亲的叫唤,她连忙侧过身,微微低下了头:“爸,我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他摇摇头,看了看电视上显示的时间:“你回去休息吧,明天一大早还要赶飞机。” 她下意识的摇头拒绝:“不了,我今晚想在医院陪着你。” “胡闹!”梁格喘着气呵斥。 一旁的吴素屏连忙上前帮忙顺气,过程中责怪般地瞥了眼梁井絮:“小絮,听你爸话,现在赶紧回去休息。我在这,你放心好了。” 她的视线不可避免的落在母亲的黑眼圈上:“妈,你今天回去休息,今晚我来守,一个晚上而已,我又不是没熬过夜。” 梁格缓了下来,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些挫败的闭上了眼后又睁开:“是我拖累你们了,你们给我请个护工就行。” 闻言,还没等梁井絮说什么,她妈便沉下了脸色,语气硬邦邦的,但手下的动作却轻柔的很:“老梁!说什么呢!” 看到丈夫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摇摇头,转而对着女儿吩咐道:“行了,你回去吧,今晚好好休息,在青岛那边认真工作,别整天想东想西的。” 她动了动嘴巴,看着父亲疲惫的样子,终究听话的点了点头:“好。” 拿着包从病房出来,游魂般地晃到了一楼大厅,她突然间觉得有点走不动,便坐在了一旁等待区的椅子上,整个人趴在双腿上,一动不动。 和白天的人满为患不同,等候区的椅子只有零星几个人,因此在角落里一身黑色t恤且带着个帽子的梁井絮,还是挺显眼的。 走来走去的医护人员觉得有些不对劲,一个年长的女护士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这位小姐,你哪里不舒服吗?” 她动了动,没有抬头,只摇了摇,声音闷闷的:“谢谢你,我没事,我只想静一静。” 女护士愣了愣,大概就清楚了什么原因,终究只能无能为力的再次拍拍她的肩,柔声安慰道:“事情总会变好的。” 没有动静,女护士只能轻轻叹一口气离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逐渐停在她身旁。 梁井絮以为又是好心的护士,率先开了口,嗓子有些沙哑:“谢谢你,我没事。” 那个身影没有离开的征兆,反而在几秒钟之后坐在了她旁边的椅子上,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低沉又带着几分难掩的温柔:“脑瘤也有治愈的可能,你不用太过担心。” 神思恍惚的梁井絮反应很是迟钝,半响才从熟悉的声线中判断旁边的人是谁。 她的双臂无意识的环得更紧,声音轻的近乎呢喃,让人听不清:“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蒋弈知意料之中的没有听明白:“什么?” 她抬起头,一张脸苍白的可怕,但出乎意料的没有一点来来往往的人们猜测的泪痕。 她虚无的视线落在蒋弈知的脸上,又移开,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才想起他的问话,然后摇摇头,岔开了话题:“你怎么会来?” “我有点担心你。”他双手环过她的肩,将她的头按进自己的怀里,声音温柔的就快要腻出水一般,“我觉得你还是大声哭出来比较好。” 怀里是熟悉的味道,梁井絮静静待着,过了几分钟,紧闭的双眼突然间有清澈的水流流出,浸湿了蒋弈知的白色衬衫,让他觉得胸口有些烫,心突然间就揪了一下。 除了父母双双出事的时候,他就再也没有这种感觉了。 会因为听到她父亲出事而特意连夜从剧组跑回上海,只为了来医院见上一面,以确认她是否安好;会因为她的眼泪而莫名其妙地觉得心疼。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想到这里,蒋弈知皱起好看的眉毛,轻轻拍着她的背的右手突然间顿住。 小时候父亲曾经教导过,会影响到自己内心的人,就是致命之处,极容易被敌人发觉加以利用。所以,这种把柄,要么彻底毁掉,要么牢牢抓在手心。 他低下头,看着怀里抱着的人,乌黑的小小的脑袋,藏在黑发中的两只耳朵,一年多的相处,他知道那两只耳朵有多敏感。 一年多?原来已经一年多了吗? 那么,或许他是要好好想想这件事情了。 几分钟后,他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停下的手接着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肩,就像小时候母亲哄着自己入睡般拍着。 不一会儿,怀里的人终究大哭了出来。 人来人往的一楼大厅,大家经过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停下脚步,将视线投在那一对男女身上。 男人低垂着眼帘,视线不知道落在哪里,而怀里的女人却在痛哭。 第075章 . 回到青岛工作后的第三天,一处人烟稀少的海滩。 梁井絮一袭长裙,群摆在海风的猛烈吹拂下热情的跳着舞,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她的旁边是一辆新款轿车,妖冶的红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极为嚣张。 这天阳光灿烂,蓝天白云,间或还有几只海鸟飞过,再加上一望无际的大海,和十分舒服的海风,本该是令人心情愉快的场景,但梁井絮的笑容却假得让所有人都能看出来。 导演再次喊了咔,神色有些不悦走到她面前,语气里带着压抑的火气:“小絮,你今天怎么回事?!这都拍了几遍了还没过,待会天色就暗了,到时候怎么办?明天重拍?” 化着精致妆容的脸看不出几层粉里藏着的苍白,她双手压着头发,以防它们被海风吹得乱七八糟。 听到导演的指责,梁井絮低下头,愧疚道:“真是不好意思,导演。” 导演一番火气没地方发,只能恼怒的闭上眼睛,复又刷的一下睁开,将手上卷成圆柱的广告剧本在一旁的轿车上敲了敲,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行了,你先休息几分钟,下场一定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