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认尸
裴巽苦着一张脸,把眼角的泪擦了擦,好半晌才艰难的说道,“此事本为家丑,但既然事涉人命,我便不得不说。”他顿了顿,“当年宜城走了,不久圣人便将薛国公主下嫁于我,我本以为薛国公主会好些,至少不会像宜城那般,可没想到,她比宜城其实好不了多少。” 安长月和申屠两人都是一惊,以前从未听闻过关于薛国公主任何负面消息,而且两人才大婚不久,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出现问题? 裴巽见两人一脸不大相信的模样,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与公主成婚不过月余,本该是新婚燕尔,但不曾想,有一日公主竟手持细鞭与我对峙,说我死性不改,竟又勾搭起府中侍婢,这可是天大的冤枉,自宜城后,我怎还敢有此念想?” 说到这里,裴巽一脸的委屈,寻常百姓家都能三妻四妾,可他一个堂堂裴氏出身的子弟,别说三妻四妾了,就是偶尔与人多说几句,也得被训斥一番,这日子过的着实凄苦无比。 安长月听着也觉得裴巽过的苦,不过却不是同情他无法三妻四妾,而是被公主欺压这件事,当年那件事她了解过,那叫一个丢人丢到全天下啊。 “如此说来,薛国公主知道了你常去照应阿莹,所以才动了杀人之心?”申屠问道,裴巽立刻点头说是,除此之外,以阿莹的性子,实在惹不出杀身之祸啊。 申屠点点头,转头看向安长月,后者正一脸兴趣的朝门外看,他好奇也跟着看过去,就见门外有三五小厮正在搬东西,看样子是府中主人要出门游玩,只是现在才出门会不会晚了些? 裴巽见两人看外面,随口说道,“凉国公主缠绵病榻,公主见姐妹受苦,便想着过去照应两日。” 安长月疑惑得看向申屠,申屠小声解释道,“凉国公主和薛国公主同为前朝睿宗之女,且如今凉国公主卧床久病,薛国公主前往照应一下也是应该的。” 见府中忙碌,两人便和裴巽告辞,临走时安长月注意到,裴巽面上担忧之色甚浓,看来他觉得薛国公主定然不会就此放过他。 安长月忍不住摇头,堂堂驸马都尉混成这样子,裴巽也是有够可怜的。 从崇义坊西门出来,安长月决定跟申屠一道往大理寺,她觉得还是去看看书生的尸身比较好,只是如今时至季暑,尸体放了这么老些天,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进入大理寺后安长月直奔老吴的院子,这天气他那院子几乎成了孤岛,但凡有可能,就绝对不会有人靠近。 安长月这时候也不想去,可不去又不行,案子总得有个说法,书生和阿莹的死这么相似,不看看说不过去,“吴叔,我来看你了。” 老吴正在里面收拾东西,最近屋里已经放不了尸体了,不过个把时辰就能把人给熏死,他刚验完绣娘的尸体,正打算出去透透气,没想到安长月来了。 “我看你不是来看我的,你是来审我的。”老吴以为她是来询问绣娘的情况,没想到安长月却没有直接问绣娘,反而着急忙慌的要去看之前死了的那个人。 “书生?哪是什么书生啊,就是做了书生的打扮,手脚粗成那样,应该是个劳力。”老吴说着示意安长月往外走,“走吧,尸体不在这儿,我带你过去看看,你说也真是的,一直无人认领,我只能给送去义庄了。” 安长月这才突然缓过来,即便申屠怀疑人不是自杀,但案子已经结了,按照规定,一定时间无人认领的尸体,都要移送到义庄去。 两人乘着马车往城郊义庄,这时辰出城,要想赶着时间回来的可能性不大,老吴一早劝说过,但安长月的性子哪是劝说就能听的,两人还是出了城。 安长月下了马车,朝四周看了看,果然和许多义庄一样,周遭破败不堪,连悬挂的灯笼都摇摇欲坠,“天下义庄一个德行啊,有必要弄的这么鬼气森森吗?” 她一边嫌弃着,一边往里走,跟在她身后的老吴小声嘀咕道,“放尸体的地方能不鬼气森森的吗?难不成还如同平康坊那般,张灯结彩?” 这话让安长月哭笑不得,扭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嗔怪的道,“吴叔非要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字眼吗?” 老吴赶紧摆手,他最害怕安长月突如其来的乖巧,看着都让人脊背发凉,“赶紧进去吧,这天气放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义庄,看义庄的是个瘸腿独眼的老翁,见有人到义庄来,还以为是来认尸的,便问他们死者特征及死亡时间。 老吴说了不久前大理寺送来的书生,老翁哦了一声,用手颤颤巍巍的指着里面最边上一块板子上躺着的尸体,“喏,就是那具,我看着你们不像是来认尸的,你们是大理寺的官人吧?” “是啊,有点疑问,所以来看看。”安长月今日穿的是翻领袍服,活脱脱一个俊俏的美少年,老翁那只独眼没看出她是小娘子也情有可原。 老翁笑呵呵的点点头,帮着他们走上前把白布掀开,里头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不过好在老吴之前作出一些处理,倒是腐烂的不那么严重。 安长月捂住口鼻,只是这味道着实让认接受不了,捂住口鼻也只能让她稍微好受那么一丁点,“哇,这味儿大的,辣眼睛啊。” 她只匆匆看了一眼,等看清那人的样貌,就立刻转身往外跑,她就不喜欢这种认尸的活儿,比直面杀人重犯还让她难以接受。 等走出义庄,安长月问老吴道,“这就是他们嘴里那书生?” 老吴点点头,“是呀,不过不是书生,这一点我解释过,但很奇怪,他在平康坊的家中却都是书卷及有关的一切,看起来他是想把自己装扮成书生来着。” “也许吧,不过我见到这人的时候,他说自己是东市一个跑腿的,并未提及自己是个书生。”安长月记得当时看见的那人,确实没什么书卷气,反倒像是习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