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在经过一番自我检讨和认识，调整了心态之后，雪玲就开始认认真真的……勾搭起男人起来。 经过选择猎物还有精心布置之后，雪玲终于跟一位大龄文艺青年相爱了。 这位大龄文艺青年在方琼他们那个圈子里都是有名的，毕竟他们这个娱乐圈从广义上来说，跟这些大龄文艺青年有着紧密联系的。 这些文艺青年大多从事编剧、摄影师、专栏作家、出版作者等等工作，这些工作都不是太稳定，但混的不错的那些，也都是非常受人欢迎的。 像是雪玲这一次找上的这位赵申，便是一位非常著名的现代作家，他所写的那些看起来玄之又玄，非常走意识流的作品，一直都被很多人奉为佳品。他还当过编剧，曾经为一些热门电视剧改编过剧本，在业内也能够被尊称为一声赵申老师。 赵申从还在学校里的时候就是一个文艺青年，当年社会发展提倡自由恋爱的思想时，作为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跟他的妻子钱静好上了，这么一恩爱，就是几十年，他们两人都是别人眼中的最佳夫妻模范。 然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这个家庭里到底存在一些什么问题，也只有他们自己最为清楚。 钱静的家是京城户口，赵申是农村来的，两人在价值观上相差很多。当初两人要结婚的时候，钱静家里人是反对的，赵申家那边也不喜欢钱静这个连淘米煮饭都不会的媳妇。钱静在婆婆那边受了多少的委屈，她也很少说出来，毕竟她爱着赵申，赵申的母亲自然也就是她的母亲了。 那个时候的钱静是这么想的，更何况他们两个都要结婚了。 可是事情有趣的地方就在于，赵申听他妈天天念叨钱静的不是，便也开始觉得钱静还有她的家人不顺眼起来，然后脾气一犟，在钱静家那边终于拿女儿的固执没法子，答应了钱静和赵申的婚姻时，赵申却闹起了脾气，坚决不愿意去领证。 问他为什么，他会说：“老钱家的都是城里人，看不起我这个乡下小伙子，觉得我没前途。” 那个时候最伤心的就是钱静了，然而赵申在拒绝领证之后没多久，他的作品便被当时有名的杂志刊登，名气大了起来，便更加觉得自己的底气足了。不过那个时候的赵申确实是喜欢钱静的，看着钱静那么难过，最后还是跟钱静办了个婚礼就这么走在了一起。 然而，重点是，赵申一直犟着没跟钱静领证。 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他们的“婚姻”看起来是那么美满，就连钱静的父母都不知道，他们的女儿几十年都是跟赵申“非法同居”，连他们的孩子赵蓉都是非婚生子。 一开始的时候可能是因为社会制度还不够完善，所以很多不太懂法的普通人，都没有领证的意识，但是赵申和钱静他们都是有的，却一直没有领过证。后来呢，却是赵申的名气越来越大，手里的钱多了、心里底气足了、认识的人多了，就更不怕这么一点“非法同居”的事情了。 ——虽然他们在他人的眼中，可是实打实的夫妻。 钱静不止一次问过赵申，为什么不愿意去领结婚证呢？她的父母并没有看不起他啊，而且他们两人都已经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她对赵申的父母也是极为孝顺，赵申当年说的那个理由，已经不再是理由了。 可是大龄文艺青年的脑回路你不懂啊。 赵申给钱静的话是：“一张结婚证很重要吗？” 一张结婚证难道不重要吗？ 钱静多么想把这句话反问回去，但她每一次都忍住了。 起初的几年，每当钱静提出希望跟赵申一起去把结婚证给领了的时候，赵申偶尔还会给她长篇大论一番，比如“真爱不是一张薄薄的结婚证所能够证明的”，“一张结婚证而已，它就是一张废纸，不能够代表任何的事情”。 但是后来，等到钱静生了孩子，赵申的态度就慢慢的变了，到后来只要钱静提到结婚证的事情，赵申还会跟她发脾气。直接把手里的碗给摔了，拿着衣服就出门，更甚者夜不归宿，也不知道是在哪里休息，外面是不是养了别的女人。 在很多人的眼中，女人是离不开自己的孩子的。 所以，假如一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生了孩子，即使这个女人恨不得这个男人死，她也会为了孩子把一切的怨恨和痛苦咽进喉咙里。 于是在赵申还有他的父母看来，钱静既然已经生了赵家的孩子，那她就是哪里也去不了的了。 不论钱静做的多好，有多孝顺，在赵申母亲的眼中，她都是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城里小姐，怎么看都不顺眼。她最紧张钱静的时候，便是钱静怀孕到生产那一段日子，但是一发现钱静生的是个女儿，赵申的母亲立刻就变了脸。若不是钱静是在京城的医院里生的孩子，只怕小小的赵蓉已经被她的奶奶转手掐死扔进了垃圾堆，或者扔到河里淹死了。 钱静有的时候也问自己，难道离不开赵申吗？ 其实并不是的，只是有很多的原因在里面，让她觉得可以忍一点，再忍一点，为了维持这个家庭表面的光鲜，不让外人看出任何不协调的蛛丝马迹，她为此付出了所有心血。 当年是她跪在父母的面前，说着自己爱赵申，说赵申是可以托付的，逼着父母同意了她和赵申在一起。所以即使她过的再苦，在父母的面前，她也从来只说赵申的好话。为了可以跟婆婆和睦相处，她做到了婆婆要求的所有事情，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变成了样样皆通的女人，若不是没有跟婆婆常年住在一起，只怕她连种地都学会了。为了不让她的孩子变成别人嘲笑的单亲家庭父不详的孩子，她绝对不可以放开赵申。 很多事情，因为时间太长了，都变成了一种执念。 钱静不是不知道赵申在外面，偶尔也会跟其他不干不净的女人在一起，但是钱静的心冷了，也就当做不知道，只要赵申没有被那些女人迷昏了头，再把那些女人带回来就好。而赵申也确实没有把别的女人带回来，他也将自己偷腥的事情藏着，从来不告诉钱静。 钱静在赵申的心里，终究是有些不同的。 大概赵申自己也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如同钱静这般愿意“无怨无悔”跟着他几十年的女人了。 哦不，赵申又找到了一个……在赵申如今四十多岁的时候，他又再次找到了一个，可以让他重燃年轻时那种猛烈爱火的女人。并且这个女人，对赵申是“真的”无所求，仅仅只是爱他而已。 赵申爱上了雪玲。 对于赵申这样的大龄文艺青年来说，他们确实更加喜欢年轻的小嫩模那种女孩，事实上在遇到雪玲之前，赵申已经跟一个小嫩模勾搭上，并且考虑要跟钱静分居的问题了。不过雪玲出现了，她是那么的爱着自己，就像是民国时候上海的烟雨，缠绵美丽，有情人儿撑着伞站在桥头望着他。 赵申本来只是想要像是往常一样玩玩的，可是这一次，他把自己的心玩了进去。 …… 方琼站在距离赵申的家不算远的一棵树后，看完了一场赵申跟钱静大吵一架，最后摔门而出的戏码。 那门被摔的震天响，仿佛地都在震似的，赵申开着车离开了。 有过了半晌，一个看着二十岁左右的女孩离开了那个家，她仔细的关好门，白着脸往外走，似乎是要去哪里。但因为身在外面，故而极力让自己看起来非常正常，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 然而她的眉角还在流着血，脸色更是控制不住的苍白。 走了一段路，四周无人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趴在一旁的墙壁上小声的哭了起来。 跟在女孩身后的方琼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哭，良久，递过去一块手帕，“擦擦脸吧。”她说。 第30章 赵静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跟着那个人一起到了这个地方来。 赵静拘谨的坐在围墙并不算高的院子里，她的旁边是一张圆桌，并不大，看着还挺新的样子，包括她坐着的这个凳子也感觉是刚买没有很久。一个长的有些黑的小孩，就趴在桌子那头，只把一双眼睛露出来直勾勾的盯着她。 赵静被这种太过于直接的视线盯的略微有些不安的动了动，对面按个小孩的视线看着就好像是一个沉默的问号，但因为过于直白和沉默，以至于从中看不出来任何的情绪，倒是有一点像是在“看着她”。 对，就是盯着她，不要让她在这里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赵静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弄的囧了一下，她缓缓的把视线落在了桌子对面那个孩子的身上，又默默的转了开。 这里是一个并不大的院子，四面围墙上的水泥也显得非常斑驳，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翻修过了，地上石头的小路非常平滑，在旁边的地上还长出许多草来，旁边的房子也不打，看着就跟这个院子一样老旧。 不止是这一个院子和房子而已，在跟着方琼来到这里的时候，赵静看到周围的房子和院子，基本都是这个样子。外面的大妈大婶们说话，也都非常有力气的样子，包括每家养的狗，也都是看着特别生猛，好像一下子就可以从院子的那一边跳到这一边来。 怎么说呢…… 挺吓人的。 跟赵静从小到大接触的那些可爱的可以抱在怀里的宠物狗不一样，这里的一切都跟她平时的舒适区域全都不同。 但奇妙的是，在来到这里坐了这么长时间之后，赵静却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就好像是终于逃离了那个空气紧张的家，得到了一个可以稍微喘息的机会。 其实在方琼刚开始把她往这边带的时候，赵静的心里多少是有些害怕的，但因为方琼跟她说的那一句话，却让她就这么跟着方琼走了过来。 方琼说：“你看起来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对于赵静来说，方琼只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看起来有些好心的陌生人而已，但是她却就像是着了魔似的跟在了方琼的身后，想要方琼带着她倒一个可以让她痛快的哭出来，好好的喘口气的地方。赵静自己也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压抑的快要死掉了一样，才会顺应自己内心的想法，就这么跟在方琼的身后走了。 离开了一会的方琼在赵静开始忍不住的想东想西的时候回来了，她的袋子里提着一些绷带还有消毒药水，喊了一直在桌子跟前盯着赵静的阿全。阿全就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颠颠颠的就跑到了方琼的跟前，非常顺手的给方琼拎着袋子。 方琼把买的绷带还有消毒药水等等物品放在了院子里的桌子上，低头问阿全：“你跟静jiejie相处的怎么样啊？” 阿全瞥了赵静一眼，明明阿全是笑着的，但赵静却莫名感觉到一种不自在的感觉，她接了话茬：“我们相处挺好的。” “那真是太好了。”方琼说，然后让赵静坐好，给她把眉角已经清理过的伤口，重新消毒上药包扎了起来。 原本的方琼是准备带赵静先到医生那里看看，然而当时的赵静看起来好像一刻都无法呆在原本的地方一样，就像是一个极力寻找出口的小兽，紧紧的抓着方琼的手，硬是让方琼先把她给带了出来。 方琼没有做过护士，也未曾给人包扎过，但她看的多了，成为人之后又有很多时间都是在医院里，所以只是简单的清理伤口并且包扎一下，还是很轻松能够做到的。 她的动作非常温柔，眼神格外专注，赵静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有一种像是被呵护的感觉。对于这一份来自陌生人的呵护，赵静忍不住的红了脸，最后小声的道了谢。 方琼见赵静除了一双眼睛依旧通红以外，其他的地方早已经恢复，便点了点头，收下了赵静的这些感谢，说：“既然都已经到这里来了，就跟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赵静想要拒绝，然而她的话还没有到嘴边，方琼依旧接着说了下去，“不是什么好的东西，只是庞爷爷把你当成了我的朋友，所以今天是由庞爷爷亲自下厨，估计这会也都差不多了，你也就不要拒绝了。” 庞建军的身体稍微好了些，说要做菜的时候方琼并不愿意，然而庞建军犟起来的时候也都是谁劝都不好使，非说自己有着御厨一般的手艺，然后就直接动手了。方琼见庞建军看起来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便没有再阻拦。 大概是方琼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在她说完这样的一番话后，赵静竟然也觉得，若是自己现在离开了，确实是辜负了庞爷爷的一番心意。 在方琼把赵静带到这里来的时候，赵静也见到了那位庞爷爷。看着并不是一个特别爱笑的老人，但也非常和蔼亲切。赵静估计当时的自己看起来不会比幽魂好上多少，但是庞爷爷并没有问任何的事情，就这么安静的把空间留给了她，让她可以好好的静静，纾解自己的心情。 后来方琼不知道从哪里把阿全给找了出来，让阿全留在这里“照顾”赵静，自己出门给赵静买了一些绷带之类的医疗用品回来了。 之前赵静确实听见从房子里传来一些声音，她也未曾多想，只是这么短的功夫难道庞爷爷就已经把饭菜给做好了吗？ 正想着，庞爷爷已经从屋里探出了身，跟方琼还有阿全招了招手，说是菜好了，过来端菜。赵静觉得自己一直就这样干坐着也不太好，便跟在方琼还有阿全的身后一起进了屋。 赵静之前一直没有到屋子里来，如今进了屋子里，才发现，这个屋子里头如同外面所看见的那种陈旧相当，一下子站了四个人，稍微有一些拥挤的感觉。而这个屋子，就这么烧饭炒菜都在一个小房间里，这个房间里还对着许多的杂物在里头。外面的那个看着稍微大些的房间，便是睡觉休息的地方。 这一家人看起来生活的并不好。 以前的赵静是绝对不会到这样的地方的，但是她现在看见了这些，却一句话都没有说，沉默的跟在后面一起端着菜去了外面的院子里，把菜一样样的摆好。 在方琼一个人进屋子里的时候，庞爷爷低头问方琼：“你的朋友现在好些了吗？” “嗯，现在已经好多了。”方琼往外看了一眼，应下声来。 她并没有告诉庞建军，外面的赵静是谁，加之之前的赵静看起来情绪确实不太好的样子，所以庞建军就直接把赵静当成了方琼的朋友。 虽然庞建军家里并不怎么样，但他还是非常高兴方琼把“朋友”带到他这里来，因为现在的方琼在庞建军的眼中，已经变成了“自己人”，而方琼愿意把朋友带到他这里来，也代表着对他的一种信任。 庞建军做了不少菜，也确实都是些常见的菜色。赵静刚开始动筷子的时候还有些不自在，但等到把菜吃到口中后，一下子眼泪就流了出来，这一下子，就算是阿全都瞪大了一双眼睛，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之前的阿全会一直盯着赵静，除了对赵静有些莫名的“敌意”以外，还有就是为了可以看好赵静“好好照顾”她，多少也有点怕看见赵静会哭。在阿全的生命中，所以哭的人最后都不会有太好的结果——以前跟他一起被人贩子捉住的孩子们，只要在“不应该哭”的时候哭的狠了，多数都被人贩子打个半死，有的身体弱点的，更是直接打死了——所以如果可以忍的住的话，阿全都是不会哭的，他也不喜欢看见别人哭。 赵静也知道自己这样太过奇怪了，赶紧抹了眼泪，笑着说：“庞爷爷做的菜太好吃了，让我想到了姥姥做的菜，我的姥姥做菜也特别好吃。” 只是她已经很久没有再去看过姥姥和姥爷了，特别是在家里发生了各种各样的矛盾之后，她就更加害怕去面对姥姥和姥爷。看着姥姥和姥爷总是问她和mama两人最近过的怎么样，又遇到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她已经完全无法像是mama希望的那样，说出一片太平和乐的话语了。 她有点，想姥姥还有姥爷了。 庞建军听了，呵呵笑了一声，“你这孩子是想你姥姥了吧？既然菜好吃就多吃点吧，我今天可做了不少，难得方琼能够把她的朋友带到我这里来，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好好吃。” 阿全跟在后面，确定赵静不会再哭了之后，也是一脸严肃的点头，“好好吃。”只要不要再哭就好了。 阿全这幅严肃认真的样子，跟之前直勾勾的眼神联系在一起，让赵静忍不住的笑了出来，然后点了点头，便放开了胃，好好吃了起来。 说起来，她也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吃过了，自从她的爸爸和mama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矛盾之后，不仅仅她吃不下东西，她的mama同样没了胃口，她再看着这样的mama就更加吃不下东西了。 也许她应该回去好好的劝劝mama。 赵静想。 第31章 吃完饭，清理好，方琼跟庞建军和阿全挥手作别，转头把赵静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