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这样啊……”再多的表示却是没有了，好在夜云琛早已经习惯夜忝对他mama的不闻不问了，他绝对相信，就算他mama死在夜忝面前，夜忝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在夜忝心里，他mama绝对是没有一丝一毫的重要性，也只有他mama一直都还看不清这个事实，始终等着夜忝的浪子回头。 但是如果要回头，早就回了，又怎么可能让她苦等十八年之久呢？夜忝甚至连他的出生都不知道，一直到他七岁之后才知道他的存在。当初如果不是夜云琛的爷爷坚持不能让夜家的血脉流落在外，估计夜忝都没想过要将他接回夜家。 就是因为清楚知道田云霜在夜忝心目中的地位，在田云霜出事的时候夜云琛才会没想过要去找夜忝帮忙，他相信就算夜忝知道了田云霜惹上官司的事情，也绝对不会伸出援手。 他跟田云霜不算特别亲近，这大概是跟两人的性格有关，但毕竟是曾相依为命了七年的人，夜云琛无法眼睁睁看着田云霜出事，所以在夜思媛主动提出交易的时候，他根本连考虑都没有就直接应承下来了。 作为夜家的人，婚姻这种事情最后肯定是会被当做壮大家族的一个筹码，既然如此，又何必纠结是嫁人还是娶妻呢？反正都是一样没有选择权的。 车内一路沉默着抵达目的地，车子停在顾家主宅大门前，顾家主宅的院门大大敞开着，但两边却都有驻守的保安，直到助理出示了邀请函，一众人才被放行，他们来得不算晚，但顾家停车场已经停了很多车辆，看样子来的人绝对不少，而且身份也低不到哪去。 顾夫人的生日宴会自然是无比奢华高雅，场地布置得十分精美雅致，水晶吊灯散发出暖色的光泽，为大厅覆上一层温暖的色调，大厅左边是特地请回来的世界知名演奏团队，一曲曲悦耳动听的曲调从这个角落里荡漾而去，穿过层层人群，笼罩住整个场所。 早早来到的人们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聊着，穿梭在宾客中的服务生端着香槟步伐优雅，姿态不骄不躁，就连脸上的笑容，也精准地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外界传闻不假，作为b市第一大世家的顾家，就连佣人，也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 夜云琛安静地跟在夜忝身后，看着夜忝一改之前的慵懒表情，脸上挂上得体的微笑，笑容满面地跟路上遇到的人打招呼，夜忝活跃在上流圈子十多年，基本上都不会有人不认识的，一路上就见他不停地停下来跟这个聊聊天，跟那个打打招呼。 一路上夜云琛都保持着沉默地跟在夜忝的身后，努力弱化自己的存在感，只可惜事与愿违。 夜家三公子将要跟顾家大公子定亲的事情早已经在上流社会里传开了，有不少消息灵通的都提前得知了此次生日宴会顾夫人特地邀请了夜家三公子的，许多没见过夜家三公子的人对夜云琛可都是充满了好奇心。 上流社会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是见过世面的，一双眼睛早就练成了火眼金睛，这会儿看到一个面生的少年跟在夜忝身边，一下子就猜到夜云琛的身份，再加上夜云琛那实在是十分抢眼的外形条件，几乎每个人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将目光投诸在他身上。 “这位想必就是夜家三公子吧？” 第010章 “这位想必就是夜家三公子吧？” 终于有人按耐不住上前来询问了，此话一出，周围的人虽然看似还在热络地交谈着，但每个人的耳朵却都忍不住竖了起来，生怕错过一丁点儿消息。 夜云琛看向问话的人，是一名三十左右的青年，夜云琛对他完全没有印象，但既然能出现在这里，身份地位定然是低不到哪去的，还不待他开口，夜忝已经微笑地回道：“张总，前几天不是还见你在m国度假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张晗笑道：“顾夫人的宴会，我怎么能缺席呢？”话虽然是对着夜忝说的，但他的眼神由始至终却几乎都没有离开过夜云琛身上，探究一般将夜云琛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 夜忝笑着应酬了几句后便对夜云琛道：“这是张总，b市出了名的青年才俊，云琛，要多向张总学习学习呀。” “夜总过奖了。”张晗笑着客套，端正的脸上不显山不露水，倒也看不出半点自满。 夜云琛对这种场合一点儿都不擅长，全程木着张脸，只有在夜忝提到自己的时候朝对方笑了笑，木木的脸上，嘴角的弧度都显得有些僵硬。 张晗道：“夜三公子对这种场地似乎不太适应呢。” 闻言，夜忝朝夜云琛淡淡地撇去一眼，轻描淡写道：“云琛比较少出席这种场合，是有些不适应。”说完，顿了一下，见张晗似乎还没有打算停止这个话题的样子，夜忝马上转到其他话题去，不着痕迹地引开了张晗的注意力。 话题总算不再围绕在自己身上，夜云琛打从心里松了口气，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着他们聊天，等了好一会儿发现他们好像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且还不停地有人加入到他们的谈话中，夜云琛便渐渐地觉得有些百无聊赖起来了。 趁着其他人在聊天的空档，夜忝忽而转头对夜云琛小声说道：“你如果觉得无聊就先自己出去转转吧。” 夜云琛简直求之不得，一听这话马上就点头答应了，寻了个机会悄悄地溜出了大厅，在那样的环境下，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偏偏还总有人盯着他看，饶是他神经再大条，都不免觉得有些不自在。 出了大厅，被略带凉爽的夜风一吹，整个人都觉得精神起来。宴会的主场是在大厅，相较起来，院子就显得冷清多了，但这种冷清恰恰让夜云琛放松下来，似乎连室内的音乐都有些模糊起来。 夏天气温高，即便是在夜晚也还是可以感受到那炽热的温度，偶尔吹过的晚风给这炎热的夏夜带来一丝凉爽，似乎也可以给一颗躁动的心带来沉静。 ——他果然不适合那样的场地。 夜云琛在心里淡淡地感慨了一声，缓步走到院子的游泳池边，蔚蓝色的池水波光粼粼，摸不清楚地倒映出他的模样，他低头呆呆地望着池中自己的倒影。 是真的感觉不适应，还是因为根本不想去适应呢？什么样的人生才是他想要的？ 脑海中忽然响起这样的问话，他忍不住愣了一下，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愈加呆愣，对于那些疑问，他发现他竟然找不到答案。 他想要什么样的人生？如今这样的人生是他想要的吗？ 他愣愣地想着。 他今年才十八岁，上个月刚过十八岁生日，他还没想好接下来的人生要怎么过呢，却已经被告知接下来的人生道路已经设定好了，没有人问过他的意愿，也没有人在意过他的意愿，他只需要听话地按照夜家给他设定好的方式做就行了。 微微拂过的夜风扬起他额前的发丝，院中暖黄色的灯光在夏夜发出一圈圈朦胧不清的光圈，在地上投下一层层模糊不清的阴影。 夜云琛呆呆地盯着倒映在水中自己的身影。 他不想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 从他答应代替夜思媛嫁给顾睿开始，他似乎一直拒绝去深思这个问题，可是此时此刻，当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正置身在顾家大院时，他终于无法回避自己内心深处最清晰的想法。 他不想嫁给顾睿，一点儿都不想！ 他才十八岁，连人生都还没有真正地展开，甚至连恋爱都没有尝试过，却要马上嫁给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他连顾睿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就要将自己的一辈子都跟对方绑定在一起。 他不想要这样的人生，可是他没得选择。 猛地刹住脑海中不住翻腾的思绪，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有些事情的确是不能深入去想的，想再多也是无济于事，反而还让自己难受。 远处忽然跑过来一个穿着白色燕尾服的男童，怀中抱着一个变形金刚，一溜烟跑到夜云琛的身旁，在夜云琛反应过来之前，猛地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拽了夜云琛的裤脚几下，仰着白嫩嫩的小脸，一双灵动的大眼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你就是睿哥哥的新娘吗？”脆生生的童音故作神秘地压得低低的，可是声音里的好奇却是毫不掩饰的，忽闪忽闪的大眼瞬也不瞬地盯着他。 夜云琛被着突来的状况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低着头惊愕地望着男童，更是被男童说的话给惊住了，而还不等他回答，男童又脆生生地自说自话，“你长得很好看，虽然还是比睿哥哥差一点点，不过你当睿哥哥的新娘，我不反对！” 夜云琛：“……”这是哪家的熊孩子？ “顾小辰！你给我回来，我才是睿哥哥的新娘！”随着一声尖锐的童音响起，一抹小小的粉红色身影出现在两人的面前，小女娃看见男童亲密无间地抱着夜云琛的大腿时，瞬间气愤不已，双手叉腰，气势凌人道：“顾小辰，我才是睿哥哥的新娘，你听到没有！” 被叫做顾小辰的男童将夜云琛的大腿抱得更紧了，对着小女娃做了个鬼脸，“你是个丑八怪，睿哥哥才不要你当他的新娘呢！” “顾小辰，你说谁是丑八怪！”小女娃的声音又尖又利，近距离听起来绝对是对耳膜的一大折磨，夜云琛还没反应过来，两个小娃已经大声地争吵起来了。 “就你、就你！”五六岁大的男童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是什么东西，看见小女娃被自己说得快哭的样子就觉得成就感满满，瞬间更加得意起来，“丑八怪，赵小颖是丑八怪！” 小女娃被说得愈加恼羞成怒起来，再也按耐不住地冲上来，伸手就要掰开男童抱住夜云琛大腿的手，嘴里还不时发出尖锐的尖叫声，“你才是丑八怪，全天地下最丑的人就是你、就是你！” 无端被卷入两个小屁孩的争吵中的夜云琛：“……” 小孩子的逻辑总是千奇百怪，刚刚还在争吵谁是他们口中‘睿哥哥’的新娘，这会儿就变成了谁是丑八怪。 深知对小孩子讲道理完全没有用的夜云琛索性闭上嘴，只是两个小孩子在游泳池便闹腾总是有些危险，夜云琛刚想将两小孩弄到离游泳池边远一点的地方，忽然听到一道清冷的声线响起，“顾辰！” 男童愣了一下，下一刻已经惊喜地叫出来：“睿哥哥——”瞬间松开了紧抱着夜云琛大腿的手，迈开小短腿就往对方跑去。而小女娃原本正奋力地想要拽开男童的手的，没料到男童竟然一下子就松开了手，一下子的往后跌倒下去。 “顾小辰，你给我站住！”小女娃急着想要阻止男童靠近她的睿哥哥，竟然一下子拉住了男童的脚，男童动作一时刹不住，眼看就要跌倒下去，手忙脚乱地想要稳住自己的身形。 一直在不远处看好戏的青年跟后面出现的男子脸色皆微微一变，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然而已经晚了。 ‘噗通’一声落水的声音响起，在冰冷的池水淹没掉自己的同时，夜云琛忍不住在心里深深地唾弃了一下自己，竟然被两个小孩给推下水里…… 方才还吵吵闹闹的两个小娃瞬间安静起来，扭头看着刚才还站在他们旁边此刻却不停在水中扑腾的夜云琛，都傻了。 紧接着又听见‘噗通’一声落水声，两小娃仿佛才被惊醒了一样，一下子哇哇大哭起来，声音之大，已经惊动到屋内的那些人了，而听到声音的人都赶了过来，一时间，刚刚还冷清得很的院子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第011章 落水的没来得及喊出救命，推人的两个小孩儿反而受到了惊吓，嚎啕大哭起来，引起了室内参加宴会的人们的注意力，纷纷赶了过来。现场一阵兵荒马乱，好在落水的夜云琛很快就被第一时间赶过去的顾云轩救了上来。 顾云轩问他：“你没事吧？” 夜云琛呆呆地摇头，似乎还未从落水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他浑身都湿透了，脸色也有些微微地发白，但意识还是清醒的，除了一开始呛了口水以外，并没有什么大碍。 想起对方救了自己，抬头刚想向他道谢，“是你？”他惊讶地喊出声，连道谢都忘了，这个跳下去救他的人不就是上次在农家乐见过的懒散青年吗？ 顾云轩冲他一笑，湿漉漉的头发耷拉下来，倒比之前见到的样子少了几分慵懒，像个阳光的邻家大男孩一般，“又见面了，好巧呀。” 夜云琛呆呆地瞪大了双眼，瞬间觉得世界好小，视线下意识地从顾云轩身上转到一旁的男子身上。 上次见到的时候只是一个侧脸，这一次终于让他看到对方的正面了，面容清俊，肤色白皙，气质矜贵清冷，即便一言不发，同样气场强大，明明站在人群中，却瞬间就捕获了众人的视线，仿佛周围的人都变成了衬托他的背景，果然如他猜测中的那般让人印象深刻。 这时顾夫人也听到消息赶了过来，看见浑身赤裸的两人，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先打发走围过来的宾客，随即才对站在一旁的顾睿道：“顾睿，你带夜三公子去洗澡换衣服，虽然是夏天，也得小心着不要着凉了，云轩，快回你房间去将自己收拾妥当。”后面那句话是对顾云轩说的。 顾睿？ 夜云琛闻言一愣，呆呆地望着面容清俊的冷淡男子。 他就是顾睿？那个即将成为他终身伴侣的人？ 直到他被顾睿带到一间房间，洗了个热腾腾的澡，又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他才终于缓过神来，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坐在沙发上发呆，不知过了多久，虚掩着的房门被轻轻敲了几下，夜云琛回过神来，“进来。” 顾睿手里端着一杯温开水走进来，顺手递给了夜云琛，“暖一下身子。” “谢谢。”夜云琛伸手接了过来，独处的空间让他觉得有些尴尬，尤其是想到对方跟自己的关系，只能掩饰性地低头喝了一口水。 但即便低着脑袋，他也能感受到对方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而自己在对方的视线下，仿佛瞬间变得无所遁形。 顾睿忽然道：“今晚将会公布我们的婚事。” 夜云琛愣了一下，抬头看他，“……我知道。”这件事情在他来之前夜忝就已经跟他讲过了。 他看着顾睿，对方的表情从一开始就没变化过，即便是在说到人生大事的时候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晃神了一下，一句话就这么不经意地溜了出来，“……你为什么会答应这门婚事？” 话问出口之后他发现这问题有些不妥，他跟顾睿是有婚约在身，但算起来毕竟才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况且，这种问题一点儿意义都没有，顾睿答应这门婚事肯定有他的原因，但绝不可能是因为喜欢才答应。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他忽然间也不觉得尴尬了，反正就是两个迫于种种原因而走在一起的人，可以是因为合适，可以是因为利益，但绝不可能是因为爱情，既然如此，他根本不需要觉得尴尬，反正各取所需。 于是方才若隐若现的那一点尴尬一下子就不见了，他心情放松了下来，忽然就有了心情欣赏对方的美貌了，美丽的事物谁都喜欢，他自然也不例外，现在他唯一庆幸的，就是顾睿好歹也是美男子一个，就算没有感情基础，以后天天对着这样一张赏心悦目的脸也是享受得很的。 他忽然想到有关顾睿的种种传言，也许对方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找了他的，若真是这样，对他来说倒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这时，半敞开的房门再次被人敲响了，屋内两人同时望向门口，已经重新换了一套衣服的顾云轩笑得一脸意味深长地站在门口，见两人望过来，才道：“没打扰到你们吧？” 说完不等他们说话，又道：“不过即便是打扰到了那也没办法了，有人自知做错事，却不敢自己过来认错，非得要拉着我给他壮胆才行。” 他的话刚一说完，就看见一个小脑袋从他的身后冒了出来，rou嘟嘟的小脸蛋涨得通红，两只眼睛红红的好像小兔子的眼睛，眼巴巴、怯生生地望着夜云琛，踌躇半响，才细若蚊声地道：“对不起，哥哥，小辰错了。” 听到顾小辰犹带着愧疚的话，夜云琛温和地笑笑，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不怪小辰，是我自己没站稳。”知错能改的小孩最让人心疼了，更何况夜云琛一直以来就对可爱的事物毫无抵抗力，又怎么可能会怪他呢？ 这种一听就知道是假的话，却让顾小辰瞬间破涕而笑，一下子松开顾云轩，迈动小短腿‘咚咚咚’地跑过去，抱住夜云琛的大腿，仰着脸眉开眼笑道：“哥哥真好！” 落水的插曲很快过去，接下来的果然如事先知道的那样，顾夫人当众宣布了顾家跟夜家联亲的事情，在场的人都是事先就有收到过消息的，但还是适当地做出惊喜的表情，不管他们心中是抱着何种想法，脸上都带上了祝福的笑容。 一时间，什么天造地设呀、天生一对呀之类的词语不绝于耳，夜云琛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顾睿，发现对方由始至终都一副表情没有变化，不得不在心里叹一声佩服，果然定力够好！ 第012章 这场生日宴会一直持续到将近十一点才结束，期间顾夫人一直带着夜云琛，俨然一副要将他接受给所有人的架势，原本并不怎么将夜云琛放在眼里的人将顾夫人对他的态度看在眼里，心里一番计较之后，对待夜云琛的态度也愈加地亲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