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又吹过来了一阵阴冷的风,撩起了那具女尸额头上的黄色纸符,借着淡淡的柔和的月光,吴风看清了身旁这具女尸的面容,这该是怎样形容的一张面孔呢?花容月貌,美若天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些形容女子美丽的词语统统加起来,好像都无法形容眼前这具女尸姣好的容颜,吴风一下子就怔在了原地,大张着嘴巴,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完全被眼前这具美艳的女尸的美貌给震惊了,以至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忘记了自己该干些什么…… “吴风!你个臭小子,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呢?!”清风道长一直在前面走着,忽然听不到身后徒弟的脚步声了,便让那些尸体停了下来,转头看去,却看到吴风像个傻子一样,木然的站在那里,已经离自己差不多快百步的距离了。所以冲他大声呵斥了一声。 这一声断喝,吴风便如遭到迎头一棒,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从刚才那种震惊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师父已经很远了,刚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像是魔怔了一般,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第6章 不能看她的脸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师父,吴风突然感觉浑身有些不自在,或者说有些难为情,他干咳一声,活动了一下身子,一路小跑着到了师父面前。 “师父,我……” “你个臭小子,你是不是动这具女尸了?”清风道长厉声打断了吴风的话,指着吴风刚才看的那具女尸说道。 “师父……您怎么知道?”吴风抬起了头,张大着嘴巴,一幅不可思议的表情。 清风道长冷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我还以为你小子胆子小呢,原来胆子一点都不小,看起来大的很呢!竟然连尸体都敢动,你小命不想要了?” “不是的……师父!”吴风现在一激动,竟变得有些语无伦次,支支吾吾的好一会儿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羞红了一张脸,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清风道长看着徒弟这幅窘迫的样子,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随即说道:“风儿啊,看在你是第一次随为师赶尸,为师就不再多加责备于你了,但是,为师必须嘱咐你一件非常重要事情。” 说到这里,清风道长顿了一下,一张脸冰冷的像是深秋的寒霜,他指着刚才的那具美艳女尸说道:“这具女尸非常之凶险,千万碰不得,甚至看都不能看!尤其是她的脸,你记住了吗?” 吴风点了点头,却还是犹豫着小声的问道:“师父!我……想知道为什么不能看?” 清风道长沉默了一会儿,长叹了一声,说道:“风儿啊,你现在还小,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可是……师父,我是真的想知道,您就告诉我吧。我已经看出这具女尸年龄不大并且怀有身孕,至少应该在八个月以上了,徒儿搞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在这种情形下死了呢?她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吴风抬起头看,迎着师父的冷然的目光,一脸渴望的问出这一长串的问题。 “风儿,你是不是看到这具女尸的脸了?”清风道长不答反问道。 吴风看着师父深邃的目光,再次默然的点点头,表示默认。 “怪不得你刚才那副痴傻的表情。”清风道长沉声说道,“本来有些东西现在你还不适合知道,不过现在看来,若是为师不告诉你,怕你又惹出什么乱子来,那就不好收拾了。” 吴风的脸上旋即浮上了一层喜色,满眼期待的望着师父。 清风道长缓步走到了那具女尸的面前,缓缓说道:“这具女尸名字叫赵怜心,是老王庄往西八十里赵家合子镇,赵员外的女儿,这赵员外祖上是个当官的,留下了几百亩良田,家资颇丰,赵员外膝下无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她的容貌想必你小子也看到了,可谓是倾国倾城之色,赵员外一直奉若掌上明珠。直到这赵怜心长到一十七岁的时候,也就是去年的春天,赵家合子镇来了一个走街串巷的货儿郎挑,用花言巧语骗走了赵怜心。赵怜心临走之后还偷走了家里许多的银两,两人一起私奔到了南方。” 第7章 一尸两命 “哪知道这货儿郎挑乃是一个好吃烂赌的小人,把赵怜心骗到手之后,立刻就变了一幅嘴脸,整日打骂于她,没过上多久,就把赵怜心从家里带来的钱花光赌光了,于是对赵怜心的打骂更加的变本加厉,那时候赵怜心就已经怀上了那个货儿郎挑的孩子,无奈这赵怜心乃是一柔弱女子,看清了货儿郎挑的本来面目之后,本想逃跑,但是每次都让货儿郎挑给捉了回去,难免又是一阵打骂,就在前几天,货儿郎挑喝醉了酒,回到家之后,发现一直锁在屋子里的赵怜心又给跑了,找了半天才将他找到,一时盛怒,失手将赵怜心掐死于家中,货儿朗挑见杀了人,惹出了大乱子,便惊慌逃窜了,当邻居发现的时候,赵翠花已经死了多时,身体都僵硬了,于是便上报了官府,这赵怜心死的时候已经怀了九个月的身孕,过不了多久就将临盆,这一尸两命,实在是可怜的很啊。” 清风道长说到这里,不免又是一阵摇头叹息。 吴风听完师父的叙述,早已经气的七窍生烟,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从牙缝里狠狠的挤出了几个字:“这货儿郎挑实在是可恨之极,徒儿若是见了他,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清风道长看了吴风一眼,怅然道:“风儿啊,这世间不平之事实在太多了,哪是你我能够管的了的,现在又逢乱世,像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们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说不定哪天遇到了长毛子或者土匪,小命也会不保。” 吴风仿佛没有听进去师父的话,心里一直想着那个可怜的赵怜心,于是问道:“师父,那后来又怎么样了?” “后来?”清风道长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后来能怎么样,这赵员外也一直派人四处打探赵怜心的下落,直到前几天案发了,赵怜心之死的事情传开了,赵员外派出的人才找到了她的下落,赵员外这才嘱咐为师我将她的尸身赶回老家安葬。” 吴风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于是说道:“师父,您说这么多,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不能看赵翠花的脸呢?” 清风道长呵呵一笑,随即说道:“为师跟你说了这么多并不是白费口舌,而是想告诉你这赵怜心死的冤屈,临死之时,尚有一口怨气没有吐出来,护住了腹内的胎儿,此乃大凶之兆!” 吴风大吃了一惊,难以置信的说道:“师父,您是说这赵怜心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死?” 清风道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捋着胡须说道:“风儿啊,你说的没错,她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没有死。不过这个孩子却不能活下来,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鬼胎,所以必须要在七日之内安葬赵怜心,如若不然,将会酿成一场大祸!” “师父!徒儿还是不明白我为什么不能看她的脸?” 第8章 子母凶尸 “唉!”清风道长叹息了一声,说道:“赵怜心这种死亡的情况在我们茅山一脉被称之为‘子母凶尸’,这种尸体不用做任何处置便可以不腐不化,阴邪异常,也是最容易发生尸变的尸体,若是不懂得我们茅山的道法,一般人不能轻易触碰,尤其最怕野猫野狗之类的畜生,一旦碰到尸体,立刻就会发生尸变,到那时,赵怜心的尸体就会变成一具荫尸,怨念极大,极具攻击性,可吸纳月之精华,积聚阴气,很难降服。即便是现在还没有变成荫尸,若是有人看到了她的脸,也会被她的容貌所迷惑,时间长了,被迷惑之人的思维将不受自己控制,最终变成一具行尸走rou。” 吴风听师父说道这里,不免又是一惊,惶恐道:“师父!刚才……刚才,我看到了赵怜心的脸,也受到了迷惑,会不会也变成行尸走rou啊?” 清风道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谁让你个臭小子偷偷看她的脸了?” “不是的,师父。我没有想要看她的脸,当时我正打量着她,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一阵风,正好吹起了他额头上的黄纸符,我……我才看到的她的脸……”吴风极力分辨道。 “我就知道你小子也没有那个胆子。”清风道长幽幽的说道,“你小子也不用担心了,你以为为师我在她额头上贴的那个黄纸符是为了好看的?这纸符乃是镇尸符,可以镇住尸体上的妖邪之气,你小子只是被赵怜心的容貌迷惑了一下,并无大碍。再者,你年强力壮,阳气旺盛,又是童男之身,那就更不会怎么样了。” 听师父如此一说,吴风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暗暗后悔当时的莽撞,真不该因一时好奇偷看这些尸体,差点惹出了大祸。 清风道长见吴风并无大碍,仔细打量了他几眼之后,再次晃起了手中的摄魂铃,带着这些尸体继续赶路。 而吴风自受到这一男一女两具尸体的惊吓之后,便对这些尸体失去了兴趣,更不敢再看其它的尸体,赶路的时候,有意的离这些尸体远了一些。 师徒两人又在崎岖的山路上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的光景,清风道长突然停下了脚步,收起了摄魂铃,那些尸体也齐刷刷的停下了脚步。 吴风见师父停了下来,有些茫然的问道:“师父,您怎么不走了?” “风儿啊,你看前面那片林子,穿过这片山林,再走一段山路,就能看到一个村子,那个村子为师我以前去过,叫做牛头沟,在天亮之前,我们就能赶到那个村子,村子的东头有个义庄,我们到那之后,就可以歇歇脚,等天黑之后,咱们就可以继续赶路了。”清风道长指着不远处的那片黑乎乎的山林说道。 吴风循着师父指的方向看去,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有些担忧的说道:“师父,今天晚上的月色虽然明亮,但是那片林子里却黑漆马糊的,路肯定不好走,我们又不能点火把,不如咱们绕道走吧?” 第9章 开阴阳眼 清风道长转身看了一眼吴风,沉声说道:“那片林子里倒是有一条路,黑虽然是黑了点,赶着这些尸体走过去,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若是我们绕路走,恐怕在天黑之前赶不到那个村子,这些尸体是见不得光的。” 说到这里,他好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对吴风说道:“风儿啊,你过来,为师给你施点法术……” 吴风愣了一下,磨磨蹭蹭的走了过去,茫然道:“师父,你要对我施什么法术?” “给你打开阴阳眼。” “啥?”吴风惊呼了一声,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师父,您老人家就别跟徒儿看玩笑了,我听大师兄说,开过阴阳眼之后就能见到鬼,我可不想看到那些脏东西。” “这是你大师兄跟你说的。”清风道长的脸突然就拉了下来。 吴风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个臭小子!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他,满嘴胡说八道。”清风道长愤愤然的说道。胡子差点都吹了起来。 “难道大师兄跟我说的不对吗?师父。” “也不能说不对,只是开阴阳眼有很多种说法,能见到鬼只是开天眼的一种,为师现在所要给你开的阴阳眼,唤作夜视术,乃是我们茅山祖师所创,能够看清黑夜里的东西,但是只能坚持几个时辰,天一亮就自行恢复了。”清风道长耐心的给他讲解道,说话间,便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摸出了两片树叶一样的东西,又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倒了几滴像是水的东西在那叶子上面,然后嘴里又默念了几声咒语,最后才让吴风走进一些。 吴风看着师父手里拿着的那两片树叶子似的东西,好奇道:“师父,就用这两片树叶子,再滴上几滴水就能成了?这夜视术也太简单了吧。” “你懂个屁!这哪是普通的树叶,这乃是千年老樟树最高处生长的叶子,吸纳了足够多的日月精华才可使用,极是少见,刚才滴的那几滴水一样的东西也不是水儿,那是牛的眼泪,而且是将死的牛流出的恐惧伤心之泪!”清风道长怒斥道。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感。 牛在将死之时,看到屠户磨刀霍霍,便已知道自己命不长久,当时不仅仅是恐惧死亡即将来临,更多的还是伤心,自己辛辛苦苦为主人cao劳了一辈子,耕田犁地,身负重物,没想到老了老了,干不动活了,便落得一个被人剥皮吃rou的下场,自然便会伤心落泪,这世间并不是只有人是又感情的,动物也一样会有,只是它们没有人类那般歹毒的心肠。 “噢。”吴风诺诺的应了一声,站在那里不敢吱声了。 清风道长拿着两片滴了牛眼泪的千年老樟树的叶子走到了吴风的面前,小心翼翼的将那片叶子贴到了吴风的紧闭的双眼之上,稍等了片刻之后,才将那两片千年樟树叶拿了下来。 吴风只觉得双眼之中有一种冰凉滑润的感觉,一闪而逝,紧接着又觉得有些刺痛,只是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第10章 一条花蛇 清风道长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傻里傻气的徒弟,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连气都有些生不出来了,淡淡的说道:“好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吧,真是一块朽木,贫道怎么收了你这么个笨徒弟!” 吴风听了师父的话,便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周遭的世界忽然之间一片通明,虽然不及白日里那般看的清楚仔细,但也都看的差不多,就像是黄昏时分看物一般。不由得欣喜道:“师父!你简直太厉害了,这夜视术果真管用!” 清风道长瞪了他一眼,径直转过了身子,走到了那些尸体的前面,再次晃动了手中的铃铛,对身后的吴风说道:“前面的那个林子里有许多野兽,你给我机灵一点,千万别让那些野兽惊扰了尸体,万一引发了尸变,那麻烦可就大了。” 吴风木然的应了一声,摸着自己的脑袋问道:“师父,发生了尸变这些尸体会怎么样啊?” 清风道长头也没回的说道:“若是发生尸变,你的小命肯定就没了!” “啊?”吴风忍不住惊呼出声,有些畏惧的看了一眼身边的这些尸体,不自觉的又躲远了一些。 师徒两人一前一后,赶着这六具尸体继续往前行走,不大会儿的功夫,便已然到了那片山林的边缘。 这片山林从远处看的时候,黑乎乎的一片,仿佛没有边际,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现在走近了一些,便又觉得这片林子像是一个野兽的大嘴,可以吞噬掉一切进入它嘴里东西,也包括人。 头顶之上,全是树木繁茂的枝叶,挡住了大半皎洁的月光,只有零零点点的月光透过枝叶的空隙倾洒了下来,把地面弄的支离破碎,就像是打碎的玻璃。 林子里不仅有虫鸣之声此起彼伏,还有许多莫名的野兽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更有许多忽明忽闪发着绿幽幽光芒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这些不速之客。 吴风的眼睛已经被师父打开了阴阳眼,林子里虽然黑暗,但是他却看的分外通明。他甚至看到了不远处草丛之中潜伏着一条手臂般粗细的花蛇,它高高的昂起了三角形的头颅,如琥珀一般淡黄色的小眼睛,闪烁着冷冷的光芒,它嘴里一条红红的蛇信子不停的吐出来又收回去,发出细微的“嘶嘶”的声音。 吴风看到这么粗的一条花蛇在不远处盯着自己,不觉便打了一个冷战,从小到大,他见到什么动物都不会害怕,哪怕是老虎豹子之类的猛兽,唯独就害怕蛇,无论这蛇是大是小,花的还是绿的,他一律怕的要命,他感觉蛇天生就是一种让人感觉到恐惧的动物,无形之中便散发出一种阴冷、恶毒、甚至是死亡的气息,让人不得不害怕。他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帮母亲抱柴烧火做饭,那柴火就堆在院子里一处阴暗的角落里,他一伸手就抱住了一大把柴火,同时,还抱住一团冷冷的,滑滑的东西,那个东西还迅速的缠住了自己的手腕子,低头看时,就是这样的一条花蛇,只不过比现在这条要小上了很多,同样吐着一条分叉的蛇信子…… 第11章 尸变的僵尸 如今时隔多年,这一幕仍是深深的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时候,是自己第一次接触蛇这种动物,就只是看了一眼,自己便被它吓的昏厥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炕上,整整躺了三天三夜,高烧不止,是母亲找来了村子里的神婆,治好了自己,神婆说自己的三魂被吓飞了一魂,若是救的不及时,会有生命危险。吴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被吓掉了魂,但是,自从那以后,再看到蛇的话,就会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浑身像筛糠一般。 而今,父母已经去世多年,他们的样子已经在记忆中变的有些模糊,还没有当年的那条小花蛇的印象深刻,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吴风想到这里,不禁有些伤感,兀自长出了一口气,抬头看去,发现和师父已经走出了老远,身后已经看不到来时的路了。 清了清嗓子,吴风突然想跟师父说点什么,好打破这无言的沉寂,毕竟这样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总是不甘寂寞的。 “师父……”吴风轻唤了一声。 “嗯。”清风道长应了一声,“风儿啊,叫师父何事?” “没事,我就想知道师父您老人家赶尸这么多年,有没有遇到尸变这样的事情?” 清风道长听到吴风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身形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便恢复了原样,头也不回的说道:“俗话说的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为师我也赶尸赶了几十年了,这尸变的事情何止遇到一次两次,曾经有好几次还差点要了为师这条老命,做我们这一行的,不仅要胆子大,还要有高深的道法,手脚上的功夫也不能弱了,一旦发生尸变,要快速的降服它们才行,要不然就只能是死路一条!” 说到这里,清风道长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么多年,为师一直教你手脚上的功夫,而没有教你道法,就是怕你看到那些发生尸变的尸体,手脚先软了,到时候想跑都跑不了,更别说制服他们了。” 吴风突然又来了兴趣,忙不迭的问道:“那师父您都是碰到什么样的尸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