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容佩敏,孤儿出身。以女子之身入伍,个人能力出众,但是却好大喜功,举止轻浮。所以未能得到原主的重用,如果是这人叛变,也不是不能理解。 黎钥满脸镇定之色,却让容佩敏猛地愤怒起来,她怒了片刻,忽而又笑道:“公主殿下不听劝告,一意孤行,却中了敌军埋伏,尸骨无存。我等用尽全力也没能救得了公主殿下,因公主的错误,伤痕累累,士兵折损十之八九。” 她说着,笑了起来:“公主殿下,您觉得……尸骨无存这个死法怎么样?” 黎钥看着她扬眉吐气的眉眼,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这是在为自己挑选死法么,”她顿了顿,嘴角诡异地弯起,眼里却是满满的嘲讽之色,一字一顿阴森森开口道:“按照南朝律令,勾结吴闵、叛国之人。当得千、刀、万、剐才是。” 第73章 公主与圣子【3】 “你!”容佩敏怒喝,转而眼睛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似得,嘴角得意地翘了起来:“公主殿下何必再逞口舌之利?不如此刻跪地求饶,我还能看在以往的情面上,给您一个痛快的死法。” 以往的情面? 黎钥忍不住在心里冷笑,原主自认为待人一视同仁。但是偏偏容佩敏恃才傲物,总认为同是身为女人的原主在刻意压制她的才能,使她不得出头。于是大小战略讨论中总是有意无意地站在原主的对面,常常寻衅滋事,但是大多都是些小事,受过惩罚之后原主便也不与她计较了。 可是容佩敏这个人眦睚必报,每每看原主的眼神中都有不易察觉的怨恨。说是看着以往的情面,不过是想要一向高高在上的原主趴在她面前求她,以满足她的报复心罢了。 莫说心高气傲的原主不会这样做,黎钥当然也不会这样做。 黎钥直接抽出长剑,直指对方冷笑:“目光短浅,在我身边待了如此之久,却什么也没学到。今日,我勉为其难教你最后一招:兵不厌诈。” 这话一出,容佩敏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看着这位公主殿下胸有成竹、像是早有预谋的模样,内心陡然升腾起不祥的预感来,眼中阴狠之色一闪而过,打马退了几步,任由两边士兵上前,将自己护在了身后。眼睛紧紧盯着黎钥,却见对方携剑当空一挥。 尖锐的唿哨声顿时响起。 容佩敏心中警惕,见唿哨声响过之后周围静悄悄的,并没有什么变化,心下一松。又笑了起来:“不过是虚张……” 话还没有说完,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并不是错觉,感觉到摇晃之后,士兵们互相打量着,都有些慌乱了起来。连她骑在马上,也能感受到大地的阵阵颤动。 “咚咚咚咚”的声音仿佛从地底下传来,连平整的地面都跟着晃动起来,仿佛有千军万马向着这个地方奔袭而来。 “报!” 有小兵从后面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跪在地上,头盔都歪倒在了一边,声音颤抖道:“后方有大量兵马朝着此地而来,估计人数…人数…”小兵咽了咽口水,连头也不敢抬起来,浑身哆嗦着:“不、不下十万!” “不可能!”容佩敏下意识否认,她熟知南朝的计谋,知道他们会兵分三路,一分驻守原地,其余两队,一队追击吴闵兵士,剩下的则是前去放火! 她早已联系到吴闵,将计谋和盘托出。此时恐怕那部分火烧粮草的士兵已被敌军一网打尽,而这边她又配合着吴闵士兵的行动,装作颓败之势,将人引进谷中,到时候里应外合,将公主斩于马下。 可是如今这状况却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容佩敏朝那边看了一眼,看到黎钥嘴角那抹嘲讽似的微笑时,心一下子沉到了底。但是到底是尸山血海中爬过的人,瞥了眼因小兵的话而人心惶惶的手下。顿时冷喝一声:“战前假传消息,你该死!” 还不待那传令兵反应,容佩敏手起刀落间,一片血红溅落在地,那传令兵的头颅已经骨碌碌滚在了地上,面上犹带着不解的茫然神色。 容佩敏的铁血手段,一下子镇住了士兵,顿时没有人敢有何动作。 就在此时,本以为静寂的山谷周围陡然出现了不少军旗,那军旗的模样,赫然是南朝将士的!他们不声不响地立于高位,将四周紧紧包围了起来! 哗然之声顿起,羚羊谷地势奇特,周围山峰陡峭,如同齐平的地面,难以攀爬,莫说是一队士兵,就是个人也难以攀爬上去,当时选择这个地点时,充分考虑了周边环境,确认过羚羊谷周围环山无法埋伏,才确定了此处。不料此时,南朝士兵居然不声不响地包围了周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吴闵士兵自以为守住了谷口,包围了南朝的大军,却不料,将自己送进了别人口中。 连谷内吴闵的士兵们也是面有异色,只因他们熟知地形,才可以做到多次戏耍南朝士兵,每每让他们无法捉住。但是却也从不知道,这么多人怎么能上得了羚羊谷! 黎钥端坐马上,看着容佩敏等人慌乱震惊的神色,扬声道:“凡我南朝降将士,杀敌十人者,得百金,百人者千金。生擒容佩敏者,得千金,封百户候。”她顿了顿,眼睛投向容佩敏那边:“降者不杀,可上阵杀敌,将功补过!”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混乱起来,前后皆有夹击。包围入口的吴闵士兵此时因为外面气势汹汹的阵势慌乱不堪,不少朝着谷内退来。哄哄闹闹之际,容佩敏那边果然有人犹豫地放下了武器。 “我投降!” “我愿将功抵罪!” “我降!” “……” 不少士兵参差不齐地放下了武器。 “不许降!”容佩敏一脚踹向身边放下武器的士兵,她的力道极大,那士兵被她一脚踢了出去,摔开在几米开外,吐了口血,没了声息。 见她越是这样,投降的士兵反而越多,最后容佩敏眼睛都发红了,也只能看着众人拥簇在黎钥身前,对她兵戈相见。 容佩敏几欲吐血。恶狠狠地瞪向黎钥,就是这个人!这个人! 人一旦失去了理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容佩敏举剑朝着黎钥奔来,却还未到黎钥身前,便已被人擒住。 黎钥下马,一把捏住容佩敏的下颌,卸掉了她的下巴,看着对方愤慨不甘的神色,轻轻笑了起来。凑近她的耳边道:“我知道你是皇姐的人,还没向皇姐复命呢,怎可这么轻易死去?” 看着对方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容佩敏背部一下子布满了冷汗,相比于死于黎钥手中,她更怕的却是黎辛,她可以想见,若是自己落在了那位手中,就算她没有背叛,但是依照对方的性子,她绝对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黎钥摆摆手,任由两个士兵将满脸灰白之色的容佩敏拖了下去。 如果不是她来得及时,那么按照剧情,原主就是死在了容佩敏的暗算里。这次该报的仇她自然会报。 翻身上马,看着慌乱一片的吴闵军士,黎钥闭了闭眼,平复心中些许厌恶之感。 再次睁开眼睛,战气凛然。 “杀!” 一拍战马,一马当先冲在了前头! …… 许是吴闵士气溃散的缘故,这一战异常的顺利。顺利地鸣鼓收兵,压着战俘返回了兵营。少数吴闵士兵却是注意到了,谷外气势汹汹黄沙漫天的军队根本没有出现,然而这疑惑仅存一瞬,就被一壮汉打断。 “属下不负公主所托,公主殿下请看!” 他一挥手指向东南方向,那里赫然是吴闵的大本营。此时那一角天空漫天红霞似火,隔着这么远,似乎都能感受到滔滔烈火。 众人哪里还不明白,先前还有怀疑的吴闵兵士。此刻面色垂头、面色苍白。明明派了大量兵士镇守,却还是被人烧了粮草。没有了粮草,这仗还打个屁! “做的不错。”黎钥倒是好心情地笑了笑。 此后又是休整了几天,将一切安置好之后。这才搬兵回朝。 这次大胜的消息早已传回了京都,对于这个战无不胜的二公主殿下,京都百姓夹道欢迎。早早地街道两边就挤满了人,引领而望。 正午时分,不知谁喊了一声‘来了。’街上众人顿时安静下来,显得整齐的马蹄声与铠甲声愈发的明显。 南朝民风开放,此时众人居然都穿上了祭祀时的衣物。这衣物表示尊重之意,按照原主记忆中来看,这倒也没什么不妥。不过黎钥却仍旧有些惊异,衣服颜色普遍鲜艳。五彩缤纷。 男子衣物开衫,胳膊臂膀都漏在了外面,女的则上身短衫,下身参差不齐,有些像是及膝裙的模样,本是返璞归真之意,但是让见惯了现代服饰的黎钥一看,感觉就有几分奇怪了。 乍一看,衣着整齐的将士们像是走错了地方,颇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 众人自发来迎接士兵,便没有什么虚礼一说。这队伍中,难免有妻儿父母前来相迎的,却碍于纪律,不敢上前。 “无需拘礼。” 黎钥朝身后吩咐了一声,顿时众人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不少士兵眼睛通红,看着年迈的爹娘,以及刚成亲就分别的新婚妻子,被家人拉到了一边,抱头而哭。 也有不少年轻的姑娘,红着脸含羞带怯地为年轻的士兵送上了花环、泼洒着美酒。 没有人制止,便愈发热闹起来。 黎钥身为公主,自是没人敢在她面前放肆,但是身上也溅了几滴酒液。浓厚香醇的酒气发散在空中,个个面色通红,酒不自醉人自醉。 南朝盛产美酒,民众个个也是一等一的好酒量。黎钥看来他们所说的祭祀,也算是一年一度的‘酒祭’,丰收季节感谢‘酒神’的赏赐,那几天里,南朝子民便穿上祭祀服,举行各种评酒大赛,个个灌了一肚子酒。 想到这里,黎钥也忍不住唇角带笑地放松了下来。驱马在众人拥簇下缓缓地走着,看着有些士兵已经抱起酒罐喝了起来,只是笑看着没有阻止。 南朝人这么爱酒,士兵们也憋了这么久,应该好好放松一下了。 “公主殿下!”冷不防一个稚嫩的声音喊道。 扭头向着发声处看去,感觉有什么东西向自己袭来,黎钥下意识伸手一挡。却仍旧被泼了一头一脸,舔了舔顺着颊边滑下的酒液,辛辣而浓郁。 黎钥:“……” 周围几人都被这变故惊得呆了一呆,几人连忙跪下,周围不知发生何事的也跟着跪下了,这样一来,站在其中的,不耐烦地挥开貌似是父亲的人按在他头上的手,正甜笑着看着她的小男孩就无比醒目了。 大约五六岁的男孩子,正甜笑着,看到黎钥看向他,笑意更甚,脸颊处的酒窝看起来越发可爱。 “公主殿下,酒好喝吗?” 他左手环抱着一个小巧的酒坛,右手还拿着个小瓢,显然刚刚那一下就是他泼过来的。 小男孩外貌精致,黎钥余光中不动声色地瞄了眼他周围跪在地上的几人,从那几人腰间滑过,瞳孔微缩。微微笑了起来:“很好喝。” “真的吗?”小男孩眨眨眼,想到了什么似得踹了身边男人一脚:“快把我抱起来。” 男人沉默而迅速地抱着小男孩,听他的命令将他举到了黎钥身前。 小男孩两手抱着酒坛,递给了黎钥,声音脆嫩道:“公主殿下,给你喝这个。” 身后有人想要上前接过,毕竟身为皇室公主,这外来之物需的验过之后才能入口。 黎钥伸手制止,接过小男孩手中的酒坛,在小男孩期待的眼神中,一手高举,醇厚的酒液自酒坛口倾倒而出,黎钥张口,接入嘴里。 原主酒量不错,因此一小坛酒并不算什么,只不过令黎钥惊奇的是,这酒却并不像是普通的酒。口感清冽、后劲十足……至少南朝,从未有过这种酒。 一坛酒后,黎钥双颊微微泛红,眼角眉梢带着些动人的色泽。 她将空酒坛示意小男孩:“如何?” “好棒好棒!”小男孩激动的脸都红了,连连拍着手,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喝了我的酒就是我的人了!公主你一定要等着我长大,来迎娶公主!” 周遭顿时一片静谧。 唯有黎钥轻笑起来,伸手捏了捏男孩的小脸,感受到抱着他的黑衣人猛地绷紧了身体。似是没有察觉般说道:“可是等你长大,我就老了。我可等不了那么久。” 小男孩揉着被捏的脸,极为为难地皱起了眉,最终下定决心般看了黎钥一眼,眼睛突地亮了起来:“那嫁给我哥哥好了!。”男孩子一本正经地推销了起来:“我哥哥他虽然是个老男人,也没什么人情味,但是他面皮生的极好,而且没有侍妾通房,公主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这便是黎钥不太喜欢古代任务的原因,男子太早启蒙。十三四岁就有专人对其进行性。教育,派人身体力行地教导。到了该娶亲的时候,则是侍妾通房一堆。 虽然不记得自己之前的事情,但是想必也是十分膈应这种事的。古代任务都是能避则避。 眼前这个男孩子才五六岁,尚且都能说出‘侍妾’‘通房’这样的词语来,这样一来,黎钥心中更是莫名抵触了起来。 她缓了缓神,压下这些想法。嘴角微弯的弧度分毫未变,不经意问道:“你的哥哥……是谁?” “我的哥哥是神y……唔!” 男孩子洋洋得意的表情还在脸上,却突然说不出话来,他拍了拍胸口。试了几次还是说不出话来。回头猛地瞪了眼抱着他的人,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拍了上去。 黎钥正想再说些什么,不过那边却有人来传话,说是皇上让她早些进宫。 点头应了,回头看着那边还在‘啪啪啪’挨抽而闷不吭声的男子,黎钥叹了一声,朝男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