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两百六十万。”第一个出价的居然是那位唐装老人，开口加价就是六十万，这份豪爽让不少对天灵石有兴趣的藏家微微动容，特别是坐在后排的叶飞，暗暗捏紧了拳头，但他忍住没有举手叫价。

    唐装老人先口叫价就是六十万，无异于给所有人传递了一个讯息，他有意拿下天灵石，即便是有人想拦一道只会让物件价格节节攀升，这是拍卖的第一个物件，有心跟进的藏家们多半会选择放手，按照以往的惯例，真正的压轴好戏还在后头。

    天灵石的拍卖陷入了一种反常的沉默中，一次叫价等了半分钟没人举手出价。商奇文脸上的笑容好像打了一层急霜似的僵滞，嘴唇张翕了两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唐装老人用食指敲了敲桌面，淡淡的说道：“商胖子，见好就收吧。”

    商奇文望一眼台下的唐装老人，咬咬牙大声说道：“翰轩堂方百川老爷子出价两百六十万，还有没有高过两百六十万的？”

    翰轩堂是一家拥有两百年历史的古玩店，总店在首都别无分号，这位方百川老爷子就是翰轩堂二掌柜，在业界声望颇高，既然他对天灵石有意相熟的藏家们都会给几分面子，明白冷场原因的商奇文只能自认倒霉，现在的价格离他心中的预期相差太远，勉强能赚点车马费。

    台下依旧沉默，没有人举手报价，商奇文暗叹了口气，清了清嗓子开始读数：“两百六十万第一次，有没有高过两百六十万的？”他故意停顿了几秒，脸上露出一抹失望的表情，低声说道：“两百六十万第二次！”

    “两百七十万！”后排一只手高高举起，喊价的声音带着一丝颤尾。

    商奇文双眼一亮，视线循着喊价的声扫去，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喊价的居然是那个叫叶飞的年轻人。

    “两百七十万，刚才上台体验天灵石妙处的叶少出价两百七十万，真是后生可畏啊！请问还有没有高过两百七十万的？”商奇文整个人像焕发第二春似的来了精神，说话时故意眯眼望向台下的方百川，期待他会再次加价。

    “三百万！”方百川面无表情的加了三十万，两次叫价直接把价格推上了三百万大关。

    叶飞吸口气定了定神，举手喊道：“四百万。”话刚出口，坐在身旁的张创捅了他一肘子，低声说道：“哥们，你加价也够狼的，糟老头敢接招只管再加上一百万，钱不够有哥在背后撑着，咱哥俩见招拆招。”

    这厮今天身上备足了弹药，说起话来底气十足，他可是真心把叶飞当成了值得深交的朋友，既然瞧上了物件，无论如何也要帮他拿下，花钱事小，面子是大。

    方百川转头看了两人一眼，皱了皱眉头，他原本寻思着用一个较低的价格拿下天灵石，没想到遇上这么个拦道的愣头青，现在的价格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不得不考虑有无继续加价的必要。

    台上的商奇文笑得合不拢嘴，他对天灵石的估价在三百五十万左右，现在的价格已经大大超出预计，最重要的是拍卖结束后他能从中赚取一笔丰厚的酬劳。

    “四百万，叶少叫价四百万，在座还有没有出价高过四百万的？四百万第一次……”停顿了几秒没人应声，商奇文满脸堆笑的叫道：“四百万第二次……”

    方百川老眼中闪过两点毅光，高声喊道：“四百五十万。”

    “四百八十万！”叶飞嘴上不甘示弱，心里却在暗暗打鼓，如果姓方的老人继续加下去，他口袋里的支票就保不住了，但不管怎样他都不会向张创借钱，哪怕放弃天灵石也无所谓。

    方百川咬咬牙，缓缓闭合上了双眼，这也意味着他决定退出竞价。

    商奇文大声说道：“四百八十万，看来叶少对天灵石志在必得啊，四百八十万第一次……四百八十万第二次……恭喜叶少拍得天灵石！”

    第30章 黄家纨绔

    一块天灵石几乎掏空了叶飞的口袋，商奇文信守承诺给他打了个八折，实际付款三百八十四万，负责货款交换的是莫清溪，张大少全程作陪，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钱货两清已经到了下午一点半，离赏宝会开始还有一个钟头，刚好留下了吃午饭的时间。

    张创带着叶飞在酒店找了个包厢坐下，一位穿旗袍的服务员上前给两人斟上一杯香茶，张大少欠身把面前的菜谱推到叶飞跟前，笑问道：“喜欢吃什么随便点，这里的菜味道不错。”

    叶飞拿起菜谱翻了翻，发现最便宜的炒时蔬都上了两位数，一本菜谱翻完又推到张创面前，抬头对服务员问道：“什锦炒饭有汤吧？”

    服务员点头答道：“有的，野生菌汤。”

    叶飞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张创说道：“创哥，我就点个什锦炒饭，要不你也来一盘？”

    张创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菜谱，微笑着说道：“行，那就来两盘什锦炒饭，喝点酒，要红的还是啤的？”

    叶飞说道：“喝点啤的吧，红酒我喝不惯。”

    张创拿起菜谱交给身旁的服务员，低声说道：“两盘什锦炒饭，再来两瓶‘傻哎呦’啤酒。”

    张大少是酒店的常客，说起来这个“傻哎呦”的酒名儿还是他第一个叫出来的，啤酒原名samueladams'utopias，世界最贵的三种啤酒之一，也是所有啤酒中酒精浓度最高的，在金宏大酒店售价高达一千八百块每瓶。

    “两位稍等。”服务员接过菜谱转身离开，张创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弹出一根递给叶飞。

    叶飞摆了摆手道：“我不会抽。”

    张创收回烟在指甲盖上顿了顿叼在嘴角点着，低声说道：“男人不抽烟，白在世上颠，叶子，把你价值百万的天灵石拿出来给哥瞧瞧。”

    叶飞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张创，笑着说道：“这东西戴在身上冬暖夏凉，晚上还能当灯泡用，就是价格贵了点。”

    张创打开锦盒取出天灵石在手上把玩，淡笑着说道：“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物件肯定还有其它好处。”

    叶飞摇了摇头：“不怕你笑话，收这东西纯粹是一种感觉，有没有其它好处要上手玩过一阵才知道。”他暂时不会把身上发生的奇事告诉任何人，这样也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张创手捏天灵石，只觉一股凉气从掌心传递到全身，让他不自禁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正要张口说话，包厢门被人大力推开，发出嘭一声闷响，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留板寸头的年轻人大步走了进来。

    “创哥，你来了也不叫兄弟一声，太不够意思了，这哥们是谁？”年轻人上前伸手用力一拍张创肩膀，把目光转向一旁的叶飞。

    张创抽了口烟，低声介绍道：“哥新认识的好兄弟，叶飞。”说完指了指身旁的年轻人说道：“这货是金宏大酒店少东家黄瀚轩，以后来这里吃饭报他的名字能打七折，咱们都管他叫饭票。”

    黄瀚轩对叶飞伸出手掌，微笑着说道：“别听创哥开玩笑，以后来金宏吃饭只管报我的名字，不用打折，全免单。”

    叶飞伸手跟他一握，脸上露出一丝懊悔的表情，低声说道：“多谢，早知道能免单咱们就不吃什锦炒饭了。”

    黄瀚轩爽快的说道：“主厨童师傅做的什锦炒饭是酒店的招牌美食，尝一尝不亏，下次来我请你们吃海鲜大餐。”

    张创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拉倒吧，听说你小子最近每天腻在网上勾搭良家小妹，玩的是那啥网购传情，光板子聊天，哥也不忍心去打搅你啊！”

    黄瀚轩叹了口气道：“创哥，你就别寒蝉我了行么？这个月光是网购东西就花掉了三十多万，心中的女神到现在对我都是若即若离，候补的货色倒是拿下不少，没劲透了。”

    张创嘴角浮起一抹戏谑的笑容，淡淡的说道：“装，继续装，你小子就是个宁杀错不放过的牲口，听说你昨天收到个涨尺寸的好玩意，效果不错吧？”

    叶飞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心里不免有些好奇，那个涨尺寸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怎么个玩法？

    黄瀚轩脸上露出一抹愤色，咬牙道：“麻痹的，说起这事儿一肚子窝火，前几天在购物网站上看到有家店卖神奇小鸡增大器的，胡吹什么三分钟见效，谁用谁知道，老子前段时间小兄弟磨损比较厉害，就花八千块买了一个，希望能有些效果，等了几天东西拿到手拆开一瞧，娘的，是个放大镜，底下还垫了张产品说明书。”

    噗！叶飞一口茶全喷在了桌上，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涨尺寸的是个啥玩意，这哥们真是太有才了。

    张创也被逗乐了，朗声笑道：“哈哈哈，还好寄的是个放大镜，要是寄个显微镜估计你那小兄弟就得切片观察了。”

    黄瀚轩气鼓鼓的说道：“麻痹的，老子收个放大镜还不是最惨的，强子那傻棒槌更倒霉，花了两万块买了条藏獒，结果收到货是条脏兮兮的癞皮狗，还瘸了一条腿。”

    张创笑着说道：“你们两个家伙半斤配八两，谁也别说谁，能查到坑你那家店的地址吗？”

    黄瀚轩一脸郁闷的摇了摇头道：“查到个屁，地址是假的，这种黑店都是捞一笔就换壳，要找出来真不容易，几千块的东西，自认倒霉算了。”

    张创伸手拍了拍这货就肩膀，笑着说道：“反正你小子人傻钱多，就当是花钱买乐子得了。”

    黄瀚轩脸上一阵发窘，苦笑着说道：“创哥，这顿饭兄弟请了，别埋汰兄弟了成么？”话刚说完，口袋里响起一阵特别的手机的铃声。

    让我将你心儿摘下，试着将它慢慢融化……是两个二百五的成名曲《挪威森林》。

    黄瀚轩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脸上的窘态顿时化作春风，嘿嘿笑道：“佳人约炮，创哥，叶兄弟，我先走一步，拜拜！”说完接通电话屁颠屁颠的朝门口跑去。

    张创转头对着他的背影喊道：“重色轻友的牲口，别忘了给哥们把饭票签了……”回应他的是一声房门碰响，也不知道黄瀚轩有没有听到。

    第31章 古剑美人

    黄瀚轩前脚离开，一名服务员推着餐车推门走进包厢，两大盘什锦炒饭，两碗野生菌汤，两个金闪闪的大肚酒瓶。

    叶飞拿起一个酒瓶翻转打量了一遍，微笑着说道：“这傻哎呦的瓶子倒是特别，横竖看着都不像啤酒瓶儿。”

    “收好你的宝贝。”张创微笑着把手中的天灵石放回锦盒，伸手拿过一瓶酒启开倒上两杯，端一杯在手轻轻晃动，一抹琥珀色的流光在他瞳孔中闪漾，过了半分钟光景才低声说道：“说起来第一批傻哎呦还是我带来滨海的，没想到才短短两年时间，滨海几家上档次的酒店都有了，可惜喝酒不少，真正懂酒的却不多。”

    傻哎呦对张大少而言不仅是一瓶酒，它是一曲血火交融的歌，一段刻骨铭心的情，深埋在内心深处的回忆，很多时候他感觉自己喝的不是酒，是对逝去岁月的缅怀，是一个属于他的秘密。

    叶飞并不知道张大少心中的秘密，端起酒杯吹了吹酒水面上的浮沫，仰脖子一口灌了个干净，咂咂嘴说道：“有点老家李子酒的味道，不过劲头小了点，我不懂酒，感觉这酒除了倒出来有层泡沫外没一样像啤酒。”

    张创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弯弧，抿了一口酒说道：“没错，我也觉得它不像啤酒，更像是用palomine酿造的雪利酒，管它什么酒，最重要是我喜欢这味儿。”

    “俗话说千金难买心头好，自己喜欢就好。”叶飞笑了笑，放下酒杯，抓起桌上的锦盒揣进口袋，埋头开始消灭盘中的什锦炒饭。

    招牌什锦炒饭果然名不虚传，一盘旧饭在厨师巧妙的加工下成了一道远胜珍馐百味的美食，裹上蛋液的饭粒金黄松软，嚼着似弹非弹，一盘饭吃完满口留香，配上傻哎呦啤酒更添了几分特别的滋味，吃得两人大呼过瘾。

    下午一点二十分，叶飞和张创提前来到了会场，刚坐下就见到方百川迈着八字步朝这边走来，老脸上带着一抹不对称的假笑，典型的皮笑rou不笑。

    张创从口袋里摸出两片口香糖递一片给身旁的叶飞，低声提醒道：“叶子，那老货肯定是看上你的天灵石了，你自己掂量着办。”

    叶飞接过口香糖点了点头：“明白，反正我不准备把天灵石卖掉，出多少钱也白搭。”话虽这样说，心里仍不免有些紧张，下意识的把口香糖塞进嘴里用力嚼了几口，却发现有点渣涩，吐出来一看原来是忘了剥掉口香糖表面的锡箔纸。

    方百川走到叶飞身旁站定，压低了声音说道：“叶少，老头子对天灵石很感兴趣，愿意出五百万匀下来，不知道你的意思怎么样？”古玩行当里买东西要用一个“匀”字，显得客气隐晦。

    叶飞摇了摇头说道：“不好意思，我也喜欢这块天灵石，暂时不打算卖出去。”

    方百川脸上的笑容蓦然一僵，不死心的说道：“叶少，如果你有意转让天灵石尽可以开个价钱。”

    叶飞皱了皱眉说道：“东西在我手上还没捂热，所以不打算让出去，这也不是什么独一份的东西，你喜欢大可以花钱去收，没必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很干脆的拒绝，不留半点回旋余地，他不知道方百川为什么会恬着老脸过来收购天灵石，但可以确定一点，这块石头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等有时间慢慢研究。

    方百川眼中一抹锐光瞬闪即逝，冷冷的说道：“年轻人说话不要太冲，要知道父母难保百年春，能有亲手赚钱的机会不容易。”

    张创眉头一挑，偏头冲叶飞眨巴了一下眼睛，拖着长声说道：“叶子，有人说你是只出不进的败家子，迟早一天家业会被你败光，你猜猜要是哥碰上这种装十三的老货会咋办？”

    叶飞摇摇头表示猜不到，张大少面色一沉，棱着眼睛大声说道：“老而不死是为贼，老嘴不修傻棒槌，哥生平最恨的就是这种自我感觉良好其实一肚废渣的主儿，却偏要跳出来给别人抹黑的老货，碰上这种老不要脸的只有一句话，哥就是败家子，你吹么？有本事你丫睡过摇床重投胎，在起跑线上跟哥赛一把……”

    这厮可没有叶飞的好脾气，方百川冷嘲热讽的话语触动了他某根敏感神经，平时可以尊老爱幼扶阿婆过马路，碰上这种凑脸上前找抽的老货只有四个字对待，削，狠狠削。

    方百川老脸好像被急火燎过似的涨得通红，嘴唇哆嗦了几下愣是没吐出半个字来，咬牙冷哼一声快步走回原位坐下，从不断小幅颤抖的肩膀不难看出他着实气得不轻。

    叶飞苦笑着说道：“创哥，你也骂得忒狠了，要是把方老头气出个好歹来咋办？”

    张创笑着说道：“没事儿，据哥多年的经验证明，这种脸上长茧的老货心理承受能力超强，削他一顿有益身心健康。”他说话时一脸得意的翘着二龙脚打颠，就差从裤裆里扯出根尾巴来扇风了。

    叶飞没有再多说什么，把视线转移到了面前的显示屏上，下午的赏宝会已经正式开始，最先上台的是一个穿红旗袍的年轻女人，这女人二十岁仿上仿下的年纪，身高约一米七，身腿比例极佳，旗袍把她的好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再配上一张绝美的脸蛋儿，简直是一件上天垂青的产物，她怀里抱着的不是琵琶，是一柄带鞘古剑。

    古剑、美人，像一幅绝美的画，但她缓步上台的瞬间已经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年轻女人上台站定，脸上挂着一抹恬静的微笑，她没有把怀中的剑放上展台，而是伸手从腰系抽出了一条荷花色丝巾，这一举动让现场绝大部分人眼中现出一丝迷惑，也成功挑起了大部分人的好奇心。

    张创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弧度，低声说道：“如果这柄古剑能切断丝巾，肯定比那什么汝瓷破碗值钱多了。”

    第32章 真刚易折

    年轻女人轻抬起指尖的丝巾，脸上的笑容好似初夏的百合花般绽放：“小女子司徒剑虹，此时代表司徒家藏兵斋参加本届赏宝会，今天带来的藏品是一柄古剑，它的名字想必在场各位早有耳闻，它就是越王八剑之一的真刚剑。”

    “什么？真刚剑！”

    “越王八剑，真刚剑虽排在最末，能保存至今绝对是价值连城的宝剑……”

    “真刚剑，没想到这柄宝剑被藏兵斋收了去……”一时间台下众藏家们议论纷纷，大家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司徒剑虹怀中的古剑上，但凡事总有特别，张大少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对司徒剑虹胸前行注目礼，那亢奋的模样真恨不得来一招凌空摄物。

    “真不错，大猫咪估计能有36d，极品……”这厮天生对肤白咪大的女人欠缺免疫力，不知觉已经看呆了眼，嘴里不停碎碎念，就是声音大了点，以至于前排有几位藏家转头朝两人投来几道鄙夷的目光。

    叶飞莫名其妙成了吸引火力的靶子，脸上只觉一阵发烫，下意识的把身子往一旁挪了挪，想跟身边这个神神叨叨的家伙保持距离。

    呼！台上的司徒剑虹抬手把丝巾抛起，几乎是在丝巾飘下的刹那一道青光瞬闪即逝，叶飞看得真切，缓缓飘下的丝巾变成了不规整的两块，司徒剑虹右手中多了一柄寒光霍闪的古朴长剑。

    真刚剑，越王八剑之一，历经千载岁月锋芒不减，切金断玉如削土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