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小说吧 - 都市小说 - 枕席恩深 山河盟重在线阅读 - 第16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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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一家人在饭店里吃午饭,然后去光华街买书。他们在熙攘的街市上行走,感慨在日机sao扰下仍欣欣向荣、充满活力的市井。

    战争使古老的昆明产生前所未有的变化,政、商及文化界人士等各路人马涌入昆明,昆明的商业和服务业空前繁荣。商号由战前的2000家猛增至3万余家;银行由8家增至近40家,保险公司也多达15家。以南屏街为中心,包括护国路、金碧路在内的街区里金融机构遍布,形成昆明的“金融一条街”。

    各种物品从滇缅公路、滇越铁路源源不断地运来,昆明已是国统区内消费最高的城市。高档商店、舞厅、酒楼林立,到处都是外国人开办的洋行,感觉像是在上海。世界各主要国家都在昆明设有领事馆。

    摇摇晃晃、挤得水泄不通的公共汽车在金碧路等主路上行驶,九座四轮马车和黄包车是主要的交通工具。人群中最显眼的就是滇缅公路的卡车司机们,有缅甸人、印度人、欧洲人、美国人和从海外回来支援抗战的侨胞。他们穿着在仰光买的羊皮夹克和在大理买的黄色卡其布裤子,两条裤腿正面上分别有一个巨大口袋,里面鼓鼓囊囊塞满了银行兑票。几乎每一个司机右手的中指上都戴着一个有他们名字的象牙戒指,这是他们的“商标”。

    电影院门口总有一些流动的外汇贩子,此时在昆明流通的货币除了新旧滇币、法币、美元和黄金外,还有越南的比索和缅甸印度的卢比、甚至还有墨西哥银币。各种货币比值不断变化使得人们非常头疼。

    1940年“南屏大戏院”建成后,周翰一家人常去看电影。起先,戏院放映好莱坞电影时,使用话筒做的现场翻译常常语不达意,在西南联大学生们的一片嘘声中,周翰和澧兰相视而笑。后来戏院的董事刘淑清请吴宓教授任翻译,事先把影片中的对白译成中文,放映时用幻灯将字幕在侧面同步打出,如此也不影响懂英语的人们的观影效果。澧兰感慨吴教授《翠堤春晓》、《魂断蓝桥》的片名翻译得实在好。

    自1938年起,大批工厂内迁到昆明,包括兵工厂和飞机制造厂。战时的大后方,国营资本和官僚资本的地位得到空前强化,稍具规模的民营企业都逃不过官僚资本的染指和控制,战前很多叱咤上海的企业家沦为替官商资本打工的“小伙计”。况且官僚资本控制民营企业后,经营层面一团乱麻,管理人员互相倾轧,谋图私利达到令人痛心的程度。顾周翰意兴阑珊,打消投资实业的念头。

    战争亦带来机遇,愚人见石,智者见泉。

    由于大量人员入滇,昆明租房市场扶摇直上,即便是远郊破败的民宅,租金也相当惊人,房产投机盛行。澧兰跟周翰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衣食住行是民生大计,现在是民族危急存亡关头,使“居者有其屋”,国家才稳定。我们不要发国难财”。周翰微笑点头。

    昆明经由滇越铁路和滇缅公路联通越南海防和缅甸仰光两个出海口,大批物资在昆明集散,作为大后方的金融中心之一,昆明的货币、黄金交易空前活跃。周翰在南屏街租下店面、开办钱庄,参与金融投机。昆明的银行业按兴办者来自的地域形成三个帮:本地帮、四川帮和下江帮。下江人是本地人对长江中下游一带外省人的称呼。周翰在上海时就与下江帮的银行家们过从甚密,他资金雄厚,与下江帮们联手大肆参与黄金和外汇投机,一买一卖间,坐获巨利。

    收藏古玩是周翰的爱好,瓷器、字画、印章、扇子、碑帖拓片、古籍善本、造像,他无所不收。联大的教授们是与周翰做买卖的一个稳定群体。他出的价格不算高,但在合理的范围内,且以美元支付;他行事温厚,为人谦冲自牧,对卖家以礼相待;货卖识家,联大的教授们都愿意与他做交易。澧兰不解为何有些古物明明价值不高,周翰还要收购。“收藏是福泽子孙的事,有些藏品现在看着不很值钱,未来不好说,好比我在上海租界投资地块。况且很多古玩毁于战火,再经历岁月的销蚀,物以稀为贵,慢慢地不值钱的也会变得值钱。我手里有闲钱,通过收藏帮他们解决窘况,算不算对教育的赞助,宝贝?”

    周翰与朝宗电报往来频繁,指导弟弟料理顾家在美国的产业。世界局势动荡,不独中国这一方土地。1938年,先是德国强行兼并奥地利;接着希特勒以战争相威胁,攫取捷克斯洛伐克的苏台德地区;水晶之夜,希特勒青年团、盖世太保和党卫军袭击了德国和奥地利的犹太人。顾氏在美国的投资布局以求稳为重,除了购买地产和优质企业的股票外,周翰指示朝宗斥巨资购入波音、麦克唐纳、道格拉斯、北美等航空公司以及福特、克莱斯勒、通用等汽车公司的股票。自道琼斯工业指数问世后,就一直位列其成分股的通用电气也被周翰纳入投资中。这些企业不仅是美国工业的基石,在不久的未来它们将会转向军工,为战争疑云密布的欧洲输送武器,他如此判断。

    周翰和经国在香港的投资方式相较在美国的要激进一些,他们专门在股市上狙击股权不稳但经营状况良好的上市公司,因为香港的上市公司市值不是很大。他们先在市场上吸纳相当股份,然后对控股权不稳的企业大股东提出全面收购或者要求参与公司经营,从而迫使公司的经营者买回自己手上的股份,从中赚取利润。他们并不漫天要价,总在合理的范围内,不欲招致控股方的憎恨而惹祸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