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又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应霖终于将这次谈话的重点问了出来，“你们知道那两个人的……下体都被连根切断了吗？”

    这下不止广真震惊地瞪大眼，就连顾雨声都抬起头瞪着应霖，嘴都不由自主的张大，那震惊的眼神和肢体动作很好的显示出了他们的不知情。

    广真反倒先冷静了下来，她看着自己的手低笑了声，将身上刚才一个女警批给她的衣服拉的更紧，“我不知道，不过我真的很开心，这样的变态和人渣就应该得到这样的报应。”

    应霖其实心里也很赞同，只不过这种话他却是不能当面说出来的，又随意问了几个问题，就让人将广真和顾雨声送出了警局，衣服那位女警也表示可以等她改日再送来。

    广真和顾雨声默默地走在街上，不知过去了多久，顾雨声终于先忍不住打破了沉默，“阿姨，你知道我头上的伤为什么会好的吗？”

    广真的视线从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扫过，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对顾雨声说出实话，且不论顾雨声听完广真的叙述后有多震惊，广真也忍不住问出了一直盘旋在心里的问题，“主播让我告诉你她不欠你，你跟主播认识吗？”

    顾雨声整个人都还晕乎乎的，听到广真的问话后，下意识的说：“不认识啊。”

    “那主播怎么说她不欠你。”广真也懵了，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顾雨声忽然震惊地停下脚步，抬手抚摸着原本脑袋上该被破了两个洞的地方，犹豫了一下，说出自己的猜测，“如果真的要说欠了我的话，可能是之前她没钱买冰淇淋，我帮她付了钱。”

    一阵沉默后，广真捂着脸蹲下身，压抑的哭了起来，虽说她刚才在警局表现的很镇定，但心里却依旧很恐惧，任谁遇到这种事都没办法立刻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

    顾雨声局促地站在旁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脸都憋红了才说出一句，“阿姨你别哭了，那两个人渣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广真哭着起身，用力抹掉脸上的泪水，“我是高兴，你不知道我看到主播的时候有多震惊，我那时候就想，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那种，将自己的全部都奉献在救助落难者这一事情上的吗？现在我终于得到了答案。”

    顾雨声没看过直播，不是很了解，所以没答话。

    两人又一起走了一段路，顾雨声的神情变得有些焦躁，他看了看旁边的广真，“阿姨，我先送你回去吧。”

    广真哪里好意思让一个孩子送自己回去，“阿姨先送你回去，你家住在哪里？”

    顾雨声支支吾吾的报出一个地名，广真心中有些疑惑不过没有说出来，她拦了辆的士，将顾雨声送到他说的那个地点时，再三叮嘱：“明天你一定要记得打阿姨的电话……你真的没有手机吗？”

    顾雨声点点头飞快地跑了。

    广真看着顾雨声的背影，心里的疑惑更深，她毕竟遇到了那种事，现在整个人都很敏感，总觉得这孩子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劲，犹豫再三还是让司机慢慢跟上了顾雨声。

    而快速跑掉的顾雨声犹豫了片刻，将写着广真电话号码的纸丢进了垃圾桶，在垃圾桶旁边蹲下，视线落在来来往往走过的人群中，过了大概五分钟左右，他站起身默默地跟在了一个有着啤酒肚，穿戴整齐但醉的东倒西歪的中年男人身后。

    男人明显醉的不轻，一路都在说着胡话，最后更是直接歪倒在花坛里，顾雨声见周围的行人都连忙避开，快步上前，刚伸出手将男人兜里露出一角的钱包捏住，手腕就猛地被扼住，顾雨声的第一反应就是跑。

    但抓住他手腕的那个人反应明显更快，立刻用两只手抓住他，“是我。”

    顾雨声听到声音更想跑了，但他也不敢强行挣脱，把会弄伤广真，他像是在瞬间被人抽干了力气，垂着头，“阿姨……你都看到了……”

    广真此时眼神也有些复杂，拉着垂着头的顾雨声站到人稍少一些的地方，张了好几次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不伤这个孩子的自尊心，她知道孩子是好人，可偷东西她是真没想到。

    沉默了足足五分钟左右的时间，顾雨声大概是见广真一直没说话，就小声说：“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偷东西吗？！”广真一下子就怒了，“你是个好孩子，可你为什么要去做这种事？你告诉阿姨是不是你家里困难？”

    说到这里，广真看着顾雨声的穿着又有些不信了，家里困难怎么会穿这么好的衣服？可她更不愿意相信他将偷东西当成一个爱好。

    之前在警局还能吐出几句话的顾雨声，现在就像个蛤蚌，广真费尽了口舌都没能从他嘴里撬出一个字。

    “你不说是吧？我现在就带你去警局！”广真故意吓唬他，总算看到他张了下嘴，但好似即将吐出的话是多么难以启齿的话语般，又牢牢闭上。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广真不愿意让这个与自己侄子差不多大的孩子走上歪路，只好软言相劝。

    “阿姨，现在几点了？”

    广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却还是告诉了他，“快十点了。”

    “阿姨，你放过我吧，我真的得走了。”

    面对忽然改变态度的顾雨声，广真心里有些堵得慌，“孩子，你告诉阿姨你为什么要偷东西？阿姨知道你肯定有苦衷，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就是那样的人，阿姨，我先走了。”说完就快速掰开了广真的手，像阵风似得狂奔到了大马路上，广真看着他在车流中穿行快吓疯了，扯开嗓子喊，“阿姨不追你，你不要乱跑！”

    广真见他安全到了对面的街道，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但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附近又转了几圈，没能找到顾雨声，只能先回家，希望孩子明天会给她打电话。

    与此同时，井沉和楚耀生都被军方的人秘密传唤。

    没有窗户的封闭房间中，井沉坐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小时，坐姿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脊背挺直，仿佛他此刻并不是即将被军方问话的人，而是在这里等待下属来拜见似得。

    几分钟后，门被打开了。

    杨成正看着眼皮也没掀一下的井沉，无奈地笑了笑，自己拎着一把椅子走进去在井沉对面坐下，等门被重新关上后，才开口，“小沉你跟你爸爸真的很像，你大概也清楚叫你来的原因，现在，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没有。”

    杨成正早就预料到了有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也不气馁，笑着说：“小沉，你应该知道，现在海军军舰的资料完全泄露，虽然可以弥补，但如果我们不能及时了解情况，就无法确保以后有可能会出现的其他情况都是无害的。”

    说到这里，井沉的眼神终于出现了波动，他看着杨成正，极认真的说：“我确信以后发生的事都是无害的，她也是无害的。”

    杨成正脸上的笑容消失，“你怎么确信，她是未知的，你怎么确信她对军方甚至是我们的国家无害。”

    第29章 洪水大灾（1）

    井沉看着杨成正，眉头微皱，莫名的不想将直播间的事情说出来，他直接站起身往门口走去，“观点不同，没必要再谈下去……我父亲快回来了。”

    门并没有上锁，井沉很轻易就将其拉开，往外走了两步，对旁边军人投来的如鹰般的眼神视若无睹，他来时是被蒙着眼睛的，此时自然也必须由人带领才知道怎么出去。

    杨成正没有立刻出来，而是在屋子里坐了片刻，他看着站在门口的井沉，无奈地叹了口气，快速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到井沉身旁，“我希望你回去能够再考虑考虑，这件事对军方甚至是我们整个国家都非常重要。”

    顿了顿，想到井沉不太愿意与外人接触的性子，又补充了一句，“你如果想通了，可以给我打电话。”

    相对于井沉，楚耀生那边可就严肃多了，只不过楚耀生咬紧了牙说什么都不知道，在几个小时后，也被送了回去，回去后他就将自己摔在床上，几乎是立刻就进入了深度睡眠。

    几个小时高强度的反复提问实在是太折腾人了，铁打的也受不住。

    ……

    三个小时的时间一到，林云洛的rou身就从脚部开始消失，她垂眸扫了眼正在逐渐消失的身体，就淡然的收回了视线，没有再继续逛，站在原地慢条斯理地吃着冰淇淋，等手臂也即将消失时，将冰淇淋盒放进了储物袋，一起丢给系统，却在半秒后，冰淇淋盒被系统拿出来重新送到林云洛手里。

    “不是系统商城的商品系统无法收存。”

    林云洛皱眉，嫌弃的看着系统，“你为何如此没用。”

    说罢看着自己手里装着冰淇淋的盒子，眼中有杀意闪烁，系统对检测到的宿主的情绪感到茫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刚刚心情还很不错的宿主会变化的这么快，默默翻了资料库，得出一个结论，宿主喜怒无常。

    “你既然无法收存，销毁如何。”

    系统没说话，不过以这些日子林云洛对系统的了解，知晓他没有拒绝便是默认了，于是心情又阴转晴，将装着冰淇淋球的盒子丢给飘在旁边的系统，满意的看着系统将盒子连带着剩下的冰淇淋球销毁。

    她无法接受自己吃过的东西，有可能再被另一个人甚至是畜牲触碰。

    等林云洛的身体彻底消失，恢复成灵魂状态，系统冷冰冰的声音响起，“请主播做好救援被困者的准备，传送即将开始……”

    林云洛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只是当传送结束，她发现自己的双脚踩在泥泞的泥水中时，脸还是黑了，面无表情的兑换了一件保暖的羽绒服，又兑换了新的鞋子以及干净的袜子，用一次性烘干符将身体里的寒意驱散，冷眼看着系统，“下次给我挑选一个好一点的传送位置。”

    “……系统只能传送到检测到求救信号的附近，无法定位……检测到数名被困者正处在危险之中，请主播立刻开启直播救助被困者！”

    林云洛冷哼了声，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却还是在转身时，伸手将系统拍进了脏兮兮的泥水中，系统脏兮兮的飘到半空，继续用冷冰冰的声音提醒林云洛该救人了。

    “闭嘴。”在原地站了片刻，林云洛看着不远处奔腾翻滚的泥黄色河水，浑身都散发着低气压，这次救援的环境实在太过恶劣，到处都是肮脏的泥水，脏乱的令人作呕。

    只是还没等林云洛压抑下内心的杀意和厌恶，就听到系统冰冷冷的声音道：“宿主与被困者靠近到一定的距离，直播开启！”

    “啊啊啊啊啊啊，终于出来了，等的花都谢了！”

    “感动，主播你一定要补偿我，我为了赶上你的直播，都逃课了！”

    已经摸到了林云洛直播时间的一些观众，几乎在林云洛直播开启的第一时间就出现了，包括一直守在电脑前的刘莹双一家，此时也激动的恨不得把键盘敲烂。

    坐在刘莹双旁边的刘勇目瞪口呆的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林云洛，僵硬的咽了咽口水，片刻后，抓起一旁放在桌子上的烟，抽出来点了一根，猛地吸了一口，才声音微颤的说：“双双说的没错，当时就是这个姑娘救了我们。”

    而此时刘莹双已经将准备好的一万块冲到了账户里，“爸、妈，我送礼物了。”

    说完就直接送出去了70组1314棒棒糖，顿时又引起了直播间观众的惊呼，她看了眼公屏的评论，看到那些调侃此时视频中环境的评论就觉得气愤，噼里啪啦的打了几行字，但很快，她就默默的又把这些字删了，如果在今天之前，她也会是吐槽中的一员。

    她就算打出去的话语又多感人肺腑，他们也只会认为她在炒作 ，在胡说八道。

    沉默了片刻，刘莹双回头看着还有些呆愣回不过神的爸妈，轻声问：“爸，你自己来打字吧。”看着自己老爸的犹豫，又说：“主播那么神通广大，她一定能收到你的感谢的。”

    林云洛的确是看到了刘勇发的感谢的弹幕，可惜，她只是在看打赏的时候顺便扫了眼，并不知道他具体说了些什么。

    直播被动开启，林云洛站在原地片刻后，就看到不远处随着翻滚的泥黄色河水起起伏伏的被困者，淡淡的扫了眼正在自己身边不停发出警告的系统，“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烦。”

    “没有，请主播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问题上，请立刻救助被困者！”

    系统回答的非常快速，可见还真的没有人说过他很烦。

    林云洛踩在泥泞的道路上，脸色不太好的朝着河边的方向靠近，那其实已经不能称之为河了，现在恐怕将其称为江都不为过，原本存在于河边的公路已经被完全泥黄的河水淹没，河面上翻滚着许多房屋家具的残骸，以及一些落难的被困者。

    被困者们没有放弃生的希望，有几个水性极好的，此时已经抓住了岸边的小树，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让自己不至于被翻滚的河水冲走。

    偶尔看到有家禽家猫家狗从眼前冲过，也只能死死的咬着牙，把心里的那点不忍压下。

    他们连自己都救不了……

    被冲到岸边的李绍猛地伸手抓住了垂下来的一根枝桠，身体被冲的整个漂浮在河面，手掌心中也已经被刮破，灼热的疼痛感从破皮的地方传来，李绍咬牙将右手抓着的枝桠握的紧紧的，在凶猛的河水冲刷下，费尽全力才将另一只手也抓上去。

    两只手都抓紧了枝桠，李绍感觉有了一点点的安全感，只是看着上面起码还剩下的两米距离，眼中希望的光芒黯淡了些，他不敢保证自己仅剩不多的体力能支撑他爬上去，刚才在河中挣扎了那么久，他已经太累了。

    也不知道爸妈还有meimei现在怎么样了……

    压下心里的不安，李绍深吸了口气，抓着树桠就开始往上爬，只是刚爬到一半，余光中就出现了一个在水中起起伏伏挣扎的脑袋，李绍一愣，连忙收回视线，低喃的安慰自己，“人家不一定会被冲到这里来，李绍你连自己的生命安全都没办法保证，你不用觉得愧疚。”

    但是很快，李绍就没办法用这样的理由自我安慰了，因为刚才还离他很远的人已经被冲到了离他很近的距离，若是再往这里一些，他几乎伸手就能将人拽过来。

    可是这根树桠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吗？

    我有必要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搭上自己生的希望吗？

    答案是没必要的。

    可身体却已经不由自主的往下滑了一些距离，在伸出手的那一瞬，彻底将理智抛开，听天由命吧，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被河水冲走，他做不到。

    抓住人的瞬间，那根最多只能承受一人重量的树桠就在拉扯中发出断裂前的最后一声‘悲鸣’，李绍包括他拽住衣服的那个女孩被卷进了泥黄的河水中，河面上只偶尔有两颗脑袋浮出。

    李绍紧紧抓着女孩的衣服，每当浮上去时就深吸口气，屏住呼吸将女孩往河面上举，让她得以喘息。

    林云洛站在竹筏上，饶有兴趣的看着李绍，慢悠悠的控制着竹筏飘过去，对身边不停发出警报的系统说：“此人有情有义，你何不现在就换了我将他选为宿主。”

    系统发出的警报停了一瞬，冷冰冰的回答：“主播是系统综合了许多数据检测得出的最合适的宿主之一。”

    甚至隐隐的还能察觉出系统的一丝不满，他虽然残缺了一部分程序，但挑选宿主绝对不会马虎。

    看着丝毫没有领悟到自己话中之意的系统，林云洛眼中嫌弃之色更甚，冷哼了声，让竹筏加快速度顺着泥黄的河水到了李绍和女孩身边，看着脏的跟泥猴一般的两个被困者，林云洛额角猛地跳了跳。

    李绍和女孩此刻全部心神都在怎么活下去上，完全没注意到离他们只有不到一米距离的竹筏以及林云洛。

    远在不知道多少里外的井沉、刘莹双一家三口、广真的心都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