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剧本里道:【姚守玥觉得这个抬她下巴的动作十分羞辱人,生气地把扇子推开,但担心对方是姑妈重要的客人,心底开始紧张。】 宁蝶蹙眉,就要伸手去推开这扇子,看见凤彩儿嘴边挂着的讥笑,宁蝶演出的愤怒动了几分真意,是直接把扇子拍开。 凤彩儿紧跟着眼睛一瞪,竟有着长剑出鞘的杀意。 宁蝶不由地身子往后微仰,是人在察觉危险时做出的本能反应。 用在这里代表紧张,再自然和贴切不过。 她这是在用演技引导对方演戏?宁蝶感到惊讶,接着是一阵羞愧,拿她和凤蝶儿比较,她明显和人家不在一个水平上。 “脾气倒是不小,”凤彩儿勾唇,染了粉色指甲的玉手直接锁住宁蝶的下巴,“我看你倒是有几分姿色,这年头兵慌马乱,谁家日子都不好过,安夫人的钱也不是刮大风吹来的。” 她说着另一只手在宁蝶的脸上划圈,只用那长长的指甲,轻轻地抚摸宁蝶的皮肤。 出于生理反应,宁蝶出了一身鸡皮,忍不住地打了个冷颤。 “过——” 导演邓家辉喊停,“很好,休息十分钟。” 宁蝶霎时腿软地坐地。 凤彩儿的气场太强,她再多对视一秒,真怕如剧本里写的那样,姚守玥被宣咏琳眼睛里的不怀好意给吓得脸色发白。 而实际上此时她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天冷,她穿着湿校服撑了这么久,全身寒透,李盛暂时没有给她安排经纪人和助理,宁蝶是一个人起来,再一个人去化妆间换下个场景的衣服和补妆。 化妆间她和其余的三位女演员是共用一间,眼下林莱玉正在拍戏,这间化妆室只有宁蝶和另两位女子。 “有的人啊,把身上的鸡毛拔了,装上凤凰尾巴,可还是没有凤凰的命。” 听到此话宁蝶画眉的动作一顿,她背对那两位女子,从镜子里可以看到那二位时不时对视一笑,另一位接着道,“可不是,要是有伪装到底的本事旁人倒服气。” “舔着脸抢了别人的角色不说,实力倒没别人好。” “当初开机仪式那般闹了,还不知自己去请罪把角色换了。” “真是没眼色,什么人的角色都敢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眉飞色舞。 宁蝶丢了眉笔抛桌上,电影圈竞争大,有的人奋斗数年熬不了头,而有的人却是好运连连。 在那些努力的人眼里,宁蝶自然是好运之人。 有的人选择背地说几句风凉话,有的人是沉不住气。 宁蝶衣服早换好了,她穿着旗袍披上自己的大衣,什么都没说,直接扭开门出去透气。 她几乎能想到在她关上门后,那两位女子该是如何得意的笑。 化妆间外的走廊上,她靠墙不过一会,来往一批人推着挂满衣服的架子往前面一间化妆室运,忙着要宁蝶让路,前面即是凤蝶儿的专属化间室。 “你们,这是,做什么?”宁蝶不解地问道,这么多衣服,每件都看着奢华典雅,价格不菲。 “凤小姐让人特意定制的时装,拍戏用。”推着车的一个男子回话。 “冒昧问一下,一共是有多少件?” “一百零八件。” 好大的手笔,为了不耽误别人运货的时间,宁蝶侧身让出位置,她脸上有些黯淡,这部戏里,凤蝶儿无疑是要大放异彩。 “宁蝶——”过来一位同剧组的女子跑过来传话,“有人来片场找你。” ☆、第31章 幽情 宁蝶走到拍摄的片场,张头探脑地看了一阵,来往的人都在为拍戏准备,她倒没发现是谁找她。 林莱玉刚好她的戏份拍完,走过来拍着宁蝶的肩膀道:“送票的人走了。” “送什么票?” 林莱玉道:“《梁祝》今晚的首映,我们两都有份。” 这是喜事,宁蝶露出笑容,“晚上几点?袁鸾jiejie肯定也在,说不定还能看见封秀秀和她的未婚夫。” “得,封秀秀就算了,”林莱玉忙着把耳环摘下来,她是一身舞女的大红色舞服,搭配的圆环耳饰大得夸张,戴久了令人不舒适。 宁蝶用胳膊肘撞她,“你还答应吃她的喜酒呢。” “我又没说其他话,”林莱玉好笑地拍宁蝶的后背一掌,“刚才送票的过来,我还特意多要了一张,怎么样?晚上带不带你的那位?” 瞧她挤眉弄眼,宁蝶羞道:“明知故问。” 林莱玉哈哈大笑,让宁蝶陪着她去化妆间换衣服,言归正色,说道,“今天你拍戏时候我感觉周边不对劲,你这女主的地位坐得不稳,要小心有人算计。” 宁蝶点头,“我知道的,防人之心我还是有的。” “以前我拍戏,所闻所见的事多着,在衣服里藏绣花针,往鞋子里放钉子,各种害人的小手段都有人使过。” 宁蝶听之,笑道:“那我以后穿衣服穿鞋子,还都得检查一遍。” 说着推门进化妆室,那两位在叽叽喳喳的女子见人进来,立即收拢嘴不说话。 宁蝶当是没看见,拉开椅子坐上。 休息时间要结束了,那两人相继出门,最后一位不忘“无意”地撞上宁蝶的椅子,将宁蝶椅子背上搭着的皮包带落。 包里零零碎碎的东西掉落一地,那女子捂嘴一笑,道声抱歉就要走。 “捡起来!”宁蝶拉住她袖子,脸上表情严肃。 女子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难道就不用捡吗?”宁蝶颇为不愉快,她虽性子软些,可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对方双手抱臂,露出挑衅的本性,冷笑道:“我要是不捡呢?” 时间仿佛静止,气氛冷固了几秒钟,宁蝶站起来,直视她,一字一句地威胁:“我不想把这点小事闹到导演面前。” 考虑到宁蝶毕竟是女主角身份,闹到导演面前去,她吃亏讨不着好,那女子不甘地蹲下身捡东西,整理完放用力放宁蝶的化妆桌上。 “这下我可以走了吧?”说完不等宁蝶答复,女子恨恨地咬牙。 转身和女伴摔门离开。 林莱玉妆也不补了,连忙地起身道:“宁蝶,可还好?” 宁蝶摇摇头,坐回椅子上,她看着面前的镜子里照映出她一张疲态的脸,“我不是生气,剧组里面不满我的人很多,今日是她们,明日又会是别人欺到我头上来,我若不对抗,在剧组里的日子难过。” 林莱玉示意理解,“没想到凤彩儿身为魅晨一姐,心胸不如名声大气,她要是不对你示下马威,那些人不可能赶着欺负你,你处境也不会这么难。” 宁蝶勉强笑着答,“走一步算一步。” 下午没有她和凤彩儿对戏的场景,各自相安,轮到剧组吃晚饭的时间,宁蝶是和大家一起领盒饭。 凤彩儿在外人面前向来极少弄特殊化,她吃不习惯剧组的大众餐,自己用保温盒带饭来剧组,交给助理保管。 片场是整齐归一吃饭声和小声的交谈声,这时凤彩儿突然对自己的助理质问道:“我的饭盒在哪?” 那助理体型微胖,长得圆滚亲切,剧组里的人都喊她胖姐,真名倒鲜少有人提起,胖姐现在涨红着脸说不出话,凤彩儿再次厉声问:“你一句找不到就完事了?接下来我还有广告要拍,你是打算饿死我吗?” 凤彩儿的男经纪人和其他几位演员赶着上前安慰,有的讨好着道:“凤姐您就屈就尝一下剧组的盒饭,饿坏了身体,粉丝跟着多担心。” 因与凤彩儿关系微妙,宁蝶这个时候绝不会去凑热闹,她吃完饭,把盒子放到餐盘指点的存放地点,和导演交代下班,便一起和林莱玉去化妆室换剧服。 她没想到会在片场的入口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青竹般的挺拔和清冽,竟是陈壕过来接她。 “哎呦,哎呦,”林莱玉冲宁蝶甩手帕,“这关系亲密的,都赶着来接你下班了。” 宁蝶和陈壕对视,纷纷垂下头,宁蝶是脸红了,她不知陈壕会不会被打趣得不好意思。 “来的正好,一共三张票,去看电影!”林莱玉拍拍大衣的口袋,“我请你们坐车,可别客气。” 宁蝶自然地挽上陈壕的胳膊,跟在林莱玉的后头,她冲陈壕浅笑,“还不谢谢林meimei。” “哦?”陈壕默契地笑道,“是哪个林meimei?” 一语双关,林莱玉挽起袖子作势要捶陈壕一拳,“你们两个合着伙取笑人!” “好啦,别打别打,”宁蝶笑着拉开她,林莱玉气得笑道:“你还没进他家的门,就如此维护你未来的夫君,以后我可是要受你冷落了。” 宁蝶脸色绯红,嗔怪地瞪林莱玉:“胡说什么呢?” “我又没说错,”林莱玉扭头对陈壕道,“你说,你以后是不是要娶我们家宁蝶?” 天边晚霞红得灿烂,堆砌在河边两岸,映红江上水,陈壕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他生的眉清目秀,与生俱来有种老成的气质,林莱玉当他是话少,没有急着追问,反而推了一把宁蝶,把她推入陈壕怀里。 宁蝶稳住身子后,笑骂林莱玉:“你这人真是,最不正经。” 她仰头望了一眼陈壕,陈壕始终是淡笑着,明明隔着这般近,可她总觉得是那般地远,心底颓然地升起一丝失落。 指定的‘九月’电影院到了,查了票子三人陆续进去,魅晨公司请了不少人媒体和影评人士,电影前面一二排都是坐着导演和演员,包厢留着给更贵重的来宾。 宁蝶的位置在第四排,正是演员和媒体的分水岭位置,左右两侧分别坐着林莱玉和陈壕。 现在电影院都有女招待,负责给客人端茶递瓜子零嘴,俱是容貌出色的佳丽,魅晨公司想必和九月电影院早有商量,提前给了女招待小费,无需看电影的时候让客人再付。 电影很快开始,照明灯关了,只留有大屏幕上的光芒,悠扬的古琴乐响起,等到林莱玉出场的时候,林莱玉忍不住地抱住宁蝶的胳膊,道,“我这还是第一次参加首映,这么多熟人在,我倒抹不开脸。” 宁蝶笑道:“你还有害羞的时候?” “讨厌!”林莱玉松开她,注意力又回到大屏幕上。 《梁祝》虽说是家喻户晓的民间故事,让人对电影情节发展降低期待值,但因拍摄的风景如画,几位演员表演火候拿捏得当,故事细节处的处理十分用心,这部电影瞬间赏心悦目。 “小姐,你又在为梁山伯伤心?” ——屏幕里宁蝶梳着丫鬟发髻,穿一身紫罗兰色的水袖裙登场。 这是她的出场台词。 宁蝶脸蛋发热,终于理解林莱玉刚才那份既羞涩又期待的心情。 “这小女子颇有几分灵气。” 她听到身后有影评人夸赞,心里雀跃,她偷偷地抬眼去看陈壕,陈壕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像在看电影,又像什么也没看。 宁蝶默默地收回目光,半晌,她身侧的陈壕道:“不错,电影里的你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