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这是他第一次牵她的手。 他的手很大,指尖还沾着微凉的水意,她的手被他包裹在软软的掌心里,这种感觉令卫薇极度不自在,也很不舒服。 卫薇喜欢牵付嘉的手,那样会让她安心,令她悸动,可卫薇却不喜欢陆崇文这样做。 她抽回手,也问他:“崇文叔,你今天怎么这么晚?” 她盘腿坐在那儿,身上是格子睡衣,仰面看着他。 陆崇文看了她一眼,还是那句话:“小丫头问这么多呢。” 淡淡的,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先前那些笑意不知什么时候收了起来,有些疏远。 他起身,顿了顿,说:“很晚了,快睡吧。” 卫薇看了看陆崇文,那人没有看她,他只是沉默的背过身,又沉默的走出去。 卫薇有点睡不着了,她躺在床上,忽然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那首歌。 当你老了。 她拿出手机百度。 上面的资料很详细,卫薇看着看着,耳根子忽然开始发热。 难怪陆崇文要取笑她呢,原来这是一首爱情诗! 在无望的爱情苦海里,最最卑微的诗人只能依靠手中的笔,写下这首诗,献给他衷爱了一生、却求之不得的女人。 卫薇原来彻头彻尾弄错了。 她还想借此取笑陆崇文年纪大呢,没想到把自己绕进去! 手机屏幕烦着荧荧的光,卫薇只觉得格外丢脸。 她沉默安静的躺着,支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可外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陆崇文好像深深陷入这种黑暗里,悄无声息,也不知他去了哪儿,也不知……他是不是生气了。 ☆、第二八章 这夜之后,陆崇文一连不见了好几天,也没有任何消息,卫薇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大年三十这天,樊云珍给她打过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十分热络。卫薇知道樊云珍无非是想从她这儿拿钱,卫薇自己都欠着陆崇文债呢,怎么可能有钱给她? “我没钱。”卫薇坦白告诉她。 樊云珍却说:“薇薇,你问问陆先生啊,反正你都跟了他,他又对你好……” 卫薇气的发抖,啪的一声,将电话狠狠挂掉。 她抱着膝盖蜷坐着,头埋在里面,有一丝无力。 良久,手机又响了。 卫薇摸过来一看,是猴子发过来的拜年消息。她怔了怔,才点开来。 猴子说:“卫薇,新年好呀,开始吃晚饭了么?做什么好吃的啦?”底下还附送了一张大闸蟹的照片,红的诱人。 卫薇这才浑浑噩噩的抬头。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偌大的公寓里空空荡荡,除了她,哪儿有丁点人烟? 卫薇穿上外套,下楼去买晚饭。 现在这个时间点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道路两旁全是挂着红彤彤的灯笼,过年气氛浓郁。 可她却形单影只,面无表情,走在喜庆的街上都像是给这个节日来添堵的。 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今天也难得要提前打烊。卫薇要了两个饭团,坐在便利店的餐桌旁。 她没吃,只是静静看着外面。 很久都没有人来,只有她和一个店员在。 卫薇沉默的撕开包装纸。饭团有些烫,刚咬下一口,她的眼圈便有些红了,鼻子微微发酸。 她吃不下,于是把饭团揣回口袋里。 走到街上,茫然四顾,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又有哪儿可去的。 卫薇不得不回陆崇文的公寓。 开门的时候,门廊上的那盏灯居然亮着,细碎的灯光落下来,像神的指引。 卫薇愣了一愣,恍恍惚惚走进去。 陆崇文已经回来了。 穿着柔软的毛衣和笔挺的黑裤,袖口随意的挽上去,在厨房忙碌。 卫薇走过去,站在厨房门口,定定望着里面那人的背影,很是意外。 她不知道陆崇文会做饭,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多数去外面吃,偶尔在家叫外卖。 卫薇怔怔看着,还是觉得不可置信,她以为他回北京回家过年了,没想到还在…… 陆崇文在煎牛排,全熟的那份给卫薇。 又开了一瓶红酒。 难得允许卫薇抿上一口。 卫薇依然有些怔忪,他不说话,她也不好打破沉默,只安静的吃完饭。 电视里是老套却热闹的歌舞节目。灯都关了,两个人陷在沙发里,背景后面,只有电视屏幕荧荧的光。在这样幽暗的光里,陆崇文吻她。他的唇齿里还有红酒醇厚的香,温柔又轻软,卫薇觉得自己要醉了。她坐在他的腿上,浑身无助又无力,只能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两个人像是在黑暗里滋生出的罂粟,不可示人,唯有彼此才懂对方的滋味。 深深的纠缠,是一种迷醉,也是一种毒.药。 这天夜里陆崇文破天荒的抱着她睡觉。 他一直沉默,不发一言,哪怕是先前的亲吻,也是抱过她,直接吻下来。 卫薇还是害怕。 在他的怀里,全是成熟男人的气息,他不动,克制而隐忍。卫薇眨着眼睛,不受控的战战兢兢。 想到年后父亲就要开庭,还有那么多欠他的债,可这人却这样阴晴不定,又对她爱答不理的……卫薇咬咬牙,小声的说:“崇文叔,我今天已经十八岁了。” 陆崇文阖着眼,“嗯”了一声,淡淡回道:“虚岁。” 卫薇一下子明白过来,她脸开始红了,还很烫。 她转过身,背对着他,有些难堪,还有些气恼。 陆崇文安抚的亲了亲她的脊背,说:“睡吧。” 他的唇好软,吻在她光滑如玉的脊背上,又像是烙铁,煎熬的要命,卫薇身子猛地一绷,突然好想战栗。 她又转回去,无助的看他。 那人只是阖着眼。 卫薇心里忐忐忑忑的,主动去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很大,她只能握住他的指尖。 陆崇文终于睁开眼。 黑暗里,女孩的那双眼湿漉漉的,委屈而可怜,还小心翼翼的,试图讨好他。 他叹了一声,抽回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手中蓦地一空,卫薇心头一怔,有一点慌。 “崇文叔……”她喊他,声音小小的,轻轻的。 陆崇文倾身过去碰了碰她的脸颊,又说:“薇薇,别胡思乱想。” 卫薇的脸腾地一下越发热了——她的那些小心思陆崇文其实通通都知道,所以,他愿意用这样的方式来安抚她。 …… 年后,陆崇文还是不经常回来。他很忙,其实在上海这边呆着的时间很少。卫薇经常十天半个月都不能看到他一回。偶尔给他打电话,旁边都是热热闹闹的,偶尔还有女人的声音。 卫薇猜,这人的红颜知己真不少,这儿一个,那儿一个,标准的花花大少! 她用手背狠狠擦了擦自己的嘴唇,只觉得好脏。 学校在元宵节后开学,卫薇到教室的时候,付嘉已经在了。他在擦黑板,新年的第一天,这样显得格外郑重。 见到他的刹那,卫薇步子一顿,付嘉就望过来。 四目相对,他的眸子里还是那么干净和清澈……卫薇重新低下头,匆匆回到座位上。 付嘉偏过头去,继续擦黑板。 那些陈旧的粉尘扑面而来,呛的人好难受,付嘉眨了眨眼,身体站得直直的,没有动。 卫薇坐在座位上,垂着头,也没有动。 四月底,卫岱山正式被起诉,张岩是他的代理律师。 第一次开庭审理的时候,卫薇请假去了,樊云珍居然也在,外面还有不少前来报道的媒体。 两个人沉默的坐在那儿,面无表情的听完全程。 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太阳有些刺眼。卫薇抬起头,眯了眯眼,樊云珍在后面喊她:“薇薇!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啊?” 卫薇停下脚步,转过身,冷冷的问:“看什么?” 樊云珍为难的说:“小苒最近生病了,还一直吵着学钢琴,我又没什么固定收入……” 卫薇一声轻笑,她冷冰冰的说:“对不起,我没钱。”又说:“给小苒找个好点的继父,这样可以供她学琴。” 樊云珍有些尴尬。她和卫岱山的离婚手续刚办下来,要钱的立场确实不够。她讪讪笑了笑,说:“带个女儿,我哪儿还会再找?” 卫薇没再搭理这人,她转身匆匆走了。 樊云珍站在那儿,叹了一声,阴影底下樊平过来,抽着烟,皱眉问:“那小丫头还是不肯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