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无用之人
“的确有这么回事。”赫连瑾不动声色地点头,“只是这件事,和你们接下来要告诉本王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太子殿下。”赫连瑾话音刚落,那先前出首的大臣身后,又有一个人应声站了出来。他朗声道,“微臣以为,这些人的身染沉疴、一病不起,倒也不是坏事。” 赫连瑾一怔,眸光瞬间若鹰隼般锐利。有那么一会儿工夫,他几乎以为,自己方才听错了话:“你,说什么?” “微臣说,这些人的死亡,倒也不是坏事。”那大臣虽说看出了赫连瑾神色不对,却还是侃侃而谈,仿佛对自己的论调极有信心,“太子殿下您不妨想想,那些身子羸弱,先天不足的人,即使活下来也不过是拖累了亲族。他们活着,对这人世又有什么用呢?” “不错。”此时,先前第一个出头的大臣赞同地道,“这些人活在世上,需要亲人或者下人的照顾。但,若是他们死了,这些原本负责照顾他们的人,便可以腾出手来做其他的事情。” 又有人点头道:“不错。太子殿下您不妨想想,若是我们大俞朝每个人都有事做,那该死多好的场面。尧舜之世,不过如此!” 赫连瑾定定地看着这群人,心底微微发寒。这群人的论调,对他来说,简直是闻所未闻。 到底是什么样的疯子,能想出这样的看法来,而且这疯子还不是一个,而是一大群! 赫连瑾神色严厉,垂眸盯着下头的众人:“尔等,都是如此想的?” 大臣们顿了顿,全部点头:“不错,殿下英明。臣等的确是这样想的!” “呵。”赫连瑾怒极反笑,“好,很好。”原来,这群人还真敢这么想! 底下的众臣,似乎对赫连瑾的反应并不意外。带头的叹了口气,诚挚地道:“太子殿下。臣等也知道,臣等的观点有些离经叛道,不容易接受。但若是您仔细想想,真的会发现,臣等是在为这大俞朝好的。” “不错。那些老人病人,活在这世上也是痛苦,不如早死早托生。”另一个大臣也点头,“还有,太子殿下刚来大俞朝,可能有所不知。我们大俞朝的都城,如今已经人满为患。区区一间屋子的价格,就要四千贯往上。如此一来,平民哪里买得起房子?可,若是这些老弱病残死了,那许多房子就都能腾出来了。” 赫连瑾听得紧紧拧起了眉头。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这些大臣说的,在某方面也算有理。只是,道理从一开始,就不能这么讲! “诸位!”赫连瑾冷声,“你们也是读过圣贤书的。应该知道《孟子》曾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可是你们看看自己,你们连民众的性命都不放在眼里。若是你们继续这样下去,人心必然涣散!本王还能怎么相信,你们是在一心为了大俞朝而谋算?” 大臣们闻言,一个个都露出不服的表情来。 带头的那人叹了口气,惋惜地道:“太子殿下,您还是太过妇人之仁了啊。这些人原本就没有活下去的价值……” “够了。”赫连瑾不想再听,皱眉道,“他们有没有活下去的价值,不是你一张嘴便能断定的。你们身为大俞朝的官员,对我们大俞朝的子民,就该一视同仁,决不放弃!如果连这一条都做不到,不如今日就辞官回家。” 既然赫连瑾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可想而知,他们也就没了再反驳的余地。 文武百官悻悻了一阵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那带头的先有了反应,冲着赫连瑾躬身道:“既然殿下这么说,那臣等便先告退了。” “……”赫连瑾不语。他眸光阴沉地静静坐在座椅上,看着那群官员列队退下。 等官员们离开之后,赫连瑾拧眉,回到东宫。 东宫里,柳执初正在等着。看见赫连瑾回来,她立刻迎了上来:“外头的事情,怎么样了。那群大臣,到底是为什么来找你的?” 赫连瑾拧眉。想想刚才的事情,他也觉得莫名烦躁,便用最简单的话语,形容了这件事一遍:“其实,这件事是因为……” 柳执初睁大了眼睛听着,眼神里时不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听着听着,她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这件事,实在是太过疯狂。即使从一开始,柳执初便已经猜到,这件事绝对不小。但她也绝对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能这么大! “他们……疯了。”等赫连瑾把话说完,柳执初忍不住道,“这群人以为自己是谁,难道他们是十殿阎罗,有资格掌管人的生死不成?疯了,真的是疯了!太自以为是了!” 赫连瑾蹙眉,沉声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柳执初心念一动,忽然问:“对了,赫连瑾。你刚才说,你反驳他们的时候,用的是哪句圣人的话?” “嗯?”赫连瑾有些不解,仍然回答道,“是孟子的‘民贵君轻’一句。怎么了?” “不对呀。”柳执初拧眉,神色有些费解。 无论是赫连皇朝、南疆十二国还是大俞朝,全部通行科举。所有读书人,对孔孟之道都是滚瓜烂熟。 而孔孟之道,最重视的就是仁者爱人。这群大臣既然是熟读圣贤书才能考上科举的,自然应该知道,爱民如子到底有多重要。 所以,即使这群大臣骨子里对爱民一事不以为然。在表面上,他们也应该表现得更加谨慎才是…… “不对。”柳执初低声道,“这样的念头,绝对不会是这些大臣该有的。” “柳执初?”赫连瑾听见了她的话,拧眉,“你是不是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古怪?” 柳执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头:“不错。这件事绝对有鬼!” 一定是有什么人在背后,对这些大臣实行了精神控制。若不是有人给他们灌输了这样的念头,他们又怎么敢说出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