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为今之计,四姐儿的婚事,要及早定下。虽说四姐儿早已失贞,但是南疆有秘术,这不是一个难题。 难题是要给她斟酌一个什么门第的亲家,这可颇费思量。 ☆、第25章 色惊堂 第二十五章 在江都,任桃华恢复了以往的生活。 卢氏的处境比从前好了许多,虽说卢家失了势,但是任明堂的态度软化,主子一变,下人灵敏的鼻子都嗅到了,再也不敢怠慢这位还是名义上嫡夫人的卢氏。 任桃华发现,她母亲的性子变了不少,竭斯底里的时侯已看不见了,对任何事都淡淡的,对任明堂也不那么爱恨强烈了,每次任明堂来时都是客气而顺从的。 她失而复得,怜她遭遇,任老太太和任明堂并不象从前那样冷待她。 只是,她仍是做不到象任梨姿那样,在任老太太怀里肆无忌惮地承欢膝下,在任明堂跟前亲密无间地撒娇耍赖。 不过,除了心里若有若无的空落茫然,其它都比从前强得太多了。 任明堂这天对卢氏道,“鄱阳郡王妃过两日举办群芳宴,你带着府里的几个姑娘去吧,别忘了把四姐也带上。“ 卢氏突听此言,不免意外,要知道郡王妃的宴会,当然和那帮未出阁的小丫头们弄出的桃花社牡丹社的什么不可同日而语,名公巨卿的家眷云集,但毕竟仍是妇人之会,任明堂如此郑重其事的提出,显然另有深意,卢氏冷不丁的却也想不出头绪,便只是应承了一声。 任明堂看了她一眼,却也不再多言。 卢氏的心思却已转到他处,这些年她深居简出,府里女眷的应酬大都是由大房的申氏出面,对于这种场合已有些生疏,虽不致怯场,可是衣服首饰都要多花些心思,免得不入流遭人笑话。 任明堂本欲在此歇息,但见卢氏一直心不在焉,态度并不热络,便又打消了念头,道了声你歇吧,自往蔡氏的院里去了。 他走出门后,卢氏望着她的背影,回想起当年貌赛潘安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如今任明堂不但俊美不减,经时光锤炼与阅历的增加,反而又添了成熟深沉的魅力,当年她疯狂的爱恋着他,对别人分宠嫉妒得发狂,仗着曾有的恩爱不顾一切的撒痴哭闹,让素性温柔的任明堂也心生厌恶,两人渐行渐远,后来妒火攻心杖毙了他那时心尖上的人儿,两人终于彻底决裂。 她经历了无数的挫折与冷落,终于冷下了心肠,突然觉天地阔广了许多,何必为一个无心于自已的人伤心煎熬呢,他即无心我便休。 卢氏没感怀多会儿,就捉摸着上哪家的成衣行首饰铺做些新的衣饰。 ”我也要去?“ 任桃华微愣,这么快就让她抛头露面了? 卢氏笑道,“出去透透气也好,我打听好了,这江都城里现今儿最好的成衣铺就是锦华行,莫说官宦家眷,便是宫里的贵人都上那去挑衣服,这两天抽出空儿,我领着你们几个丫头去逛。” 任桃华兴致缺缺,最后还是卢氏亲自给她挑了件衣服首饰回来。 到了这日,除了告病的任梨姿,申氏和卢氏领着府里的几个姑娘都往郡王府去了。 任桃华只在头上插了只翠云钗,穿了卢氏挑的碧色一水的襦裙。 卢氏不禁有几分自豪,几个姑娘俱是打扮鲜亮别致,各有特色,可她的女儿还是其中最打眼的,只是想到任桃华遇人不淑,心头又有些伤感。 鄱阳郡王妃听得任明堂的夫人携女前来,难掩意外,要知道卢氏已很久没有出现在江都上流的权贵圈子里了,何况任桃华还刚刚遭难回来,只是她也不能怠慢,便是卢家失了势,那任明堂的地位还在那儿摆着呢,她吩咐世子妃蒋氏去迎接,一边继续应酬着几位身份高贵的妇人。 等到世子妃引得卢氏申氏一行人入了正堂,堂里一时间静了下来。 申氏和其它的几位任小姐众人俱是见过的,卢氏虽然这几年未露过面,但是大部分人还是识得她的,未曾见过的,只有一个大约十五六岁年纪的女子,虽然神色恹恹,却生得姿容绝整生平仅见,眉眼绰约波光潋滟,行止间裙飘荡练宛若神踏水,刹那间星月失色冰雪无光,天地间的一切都黯然了。 屋里沉寂无声,时光仿佛停止。 郡王妃叹息,心知这就是任明堂那曾遭难的嫡女任桃华了,当年只是个比较好看的小女童,轮廓中隐约还是些影子,竟生成了这等姿色,莫说是江都,便是放眼天下也是罕见的,只可惜红颜命薄命运多蹇,终是明珠蒙尘,要不然……。 郡王妃堆了笑容打破寂静,亲自起身招呼卢氏一行。 “任夫人多年不见,风采依旧。” 卢氏笑道,“哪里,拙妇老了,还是王妃风华不减当年。” 郡王妃引她们入座,在比较靠前的位置,挨着郡王妃的主席。 陆陆续续的,人来得差不多齐了,众人寒暄中,仆婢们已上了果盘酒水。 妇人们的宴会,和男人们自然不同,并无歌妓舞女助兴,只在一起闲话吃酒。 有兴致的便在院中投壶。 还有到院中赏花游园的,园子里姹紫姻红,花香扑鼻。 座位也渐渐地乱了套,关系好的妇人凑在一处,交好的女孩子们也聚到了一起。 卢氏也被旧交好的妇人叫走。 最后只剩下任榴香和任桃华两人孤零零地坐在自已的席上。 任桃华知是任榴香体贴她,才没有离去,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任榴香低低地告诉她这堂中一干人的身份,这些妇人,她有些是有点印象的,只是那时尚在稚龄,根本不知道去记人,现在就是两眼一摸黑。 那个和郡王妃很亲密的是同平章事平卢节度使朱瑾的夫人陶氏,还有旁边的很是慈祥端庄的是定远侯陈氏老夫人,还有那神色矜持的是左司马王令谋的夫人于氏,满面笑容的是右司马严可求的夫人苏氏。 “四jiejie真是福大命大。” 过来说话的少女大约和任桃华年纪相仿,生得鹅蛋脸远山眉,任桃华依稀还能记得她,泰州刺史的嫡女符青梅,从前对她极是巴结,后来她被任明堂所厌弃,符青梅就对她疏远了许多,此时再见,符青梅面上带笑眼神却很复杂。 任桃华并不太想答理她,只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符青梅有些尴尬,旁边另一个神色倨傲的少女却冷笑道,“任四小姐这般少言,是不是被歹人折磨,受得刺激太大了。” 此言一出,听到的人都变了颜色,这话分明是影射任桃华已被宵小玷污,对于任桃华的清白有很多流言蜚语,,可是人们再猜度假想添油加醋,也只是在心里转念或在背后嚼舌,象这般当面直截挑明的可是绝无仅有的。 近在咫尺的几个妇人也听得清楚,都是脸色一变,虽说只是小儿女之间的挑衅,可是这般说话也是过份,她们看了看那个说话的少女,是马军指挥使曹筠的小女儿曹凌珍。时值乱世,帝王皆重武轻文,无论是吴王还是徐相,对于这些手握兵权的悍将骄兵都极为姑息纵容,所以这些武将们皆是不可一世目中无人,不过即便如此,真当那在朝堂上混到一品的任大人是个死人不成? 任桃华垂目不语似不在意,任榴香瞪大了眼睛。 “曹小姐这话是何用意?”跑回来的任杏芳大怒。 她声色俱厉,那曹凌珍也不甘示弱,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眼看都要升级到动手了。 这般sao动已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申氏和卢氏都赶了过来,喝斥住了任杏芳,那边曹夫人柳氏也过来制止了曹凌珍。 郡王妃主持大局,问明了情况,孰是孰非,清楚明白,只是她刚要发言,却听得一个容长脸的少女笑道,“不过是女孩子之间的玩笑罢了,哪里能当真,都是无聊弄的,王妃,不如我们来行令吧。” 那少女被一群人簇拥着,戴着金螭璎珞,裙压玉环绶,气质高华,笑容是漫不经心的,她年纪虽小,郡王妃却不能当作没听着,这位是大丞相齐国公徐温大都督最宠爱独女徐宛雁,便是她是宗室贵妇,也得让其三分,既然她发了话,她也只能从善如流了,想想杨氏渐颓,心中不免压郁,臣大欺主,这种态势不知要持续到哪一天。 这话说来,众妇小姐都纷纷响应,仆婢们上前挪了桌子,聚了一圈人。 “一起去吧。” 那徐宛雁左手扯曹凌珍,右手去挽任桃华,任桃华却摇头推拒,说是不懂作词什么的。 徐宛雁愣了下,笑道也罢,又拉了任杏芳过去,让两人一左一右的坐在两旁。 郡王妃看了看独坐的任桃华,心中又叹息了一声,这竟是个草包美人,敢情是不学无术,难怪后来齐国公为三儿子定下了才貌双全的任梨姿。 她哪里知道,任桃华只是意兴阑珊。 不过,这一场郡王府的百花宴,却令任桃华再一次声名远播,从此以后,人皆言任氏四女虽国色天姿,却是肚无点墨顽劣不冥。 郡王府宴会,不用卢氏对任明堂诉说,早有人对他回禀得巨细靡遗。 任明堂不免冷笑,同殿称臣,同属一党又如何,那些只懂得冲锋陷阵的武将,从来是不懂得权力倾轧,即便天下不太平,收拾一个粗人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 卢氏再不得他心,任桃华那也是他的女儿,哪容外人随意践踏,打他的脸。 他正在思量间,门口听得小厮禀报说是大老爷来了。 片刻之后,任府的大房老爷任明清推门而入。 任明清的长相和任明堂有六七分的近似,只是常年沉浸酒色,显得脚步虚浮无根,脸色黯淡双目无神,无端的减少了几分清隽疏朗之气。 任明清也不遮掩,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任明堂听罢,半晌不语,枢密院空出了个户房承旨的缺儿,这是正六品的官,而任明清原来是正六品的国子监司业,虽然这个缺炙手可热,他活动一下,大半是行的,可是这枢密院的户房的缺掌着兵事补已,有油水的同时也担着责任,任明清不是稳妥可靠的人,他不放心。 任明清见他犹豫,哼了声,“老二,你对三弟四弟那般尽心尽力,三弟也就罢了,我们都是是一母同胞,可你帮衬着四弟也不帮衬我,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任明堂冷冷地横了他一眼,若是把三弟四弟放在这个位置上是对于自已都是一大助力,可是放上任明清就是祸福难料,搞不好都要受其牵累,就算只做个管教育的官,他替他收拾的烂摊子还少吗? 任明清被这一眼扫得难免心虚,道,“老二,我在国子监怕是一辈子也不会有出头之日,你得帮帮我。” 任明堂最后点了头,只说去活动,成与不成还是未知之数。 任明清大喜连声道二弟出马那必是行的。 任明清出去后,任明堂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寻思着是不是想法把三弟四弟调回来一个,帮他看着,这一大家子,他也可以少cao点心。 ☆、第26章 声名误 第二十六章 六月来临,天气炎热,仿佛下了火,让人心焦磨烂。 任榴香和任杏芳来寻她,在屋子里吃着冰水白梨降火。 吃完以后,任榴香就非要任桃华陪她下棋,任桃华现在忌讳下棋,却是拗不过她,只好陪她下了一局。 任榴香看着残局,大片的江山都沦淊了,惨败,真是厉害。 “你怎么这样厉害了?” 她分明记得她与任桃华是棋鼓相当势力钧力敌,这才多久,她就完全不是对手了。 任桃华看着棋盘,她这纯粹是遇上的对手都太残酷,化悲愤为力量练出来的,只是这话却不能说。 “病时棋谱摆得多。” 任榴香面色沮丧,如斗败了的公鸡。 任杏芳笑嘻嘻地道,“她最近苦练棋艺,就怕输给了未来的姐夫太多呢,没想先在你这里跌了大跟头。” 任榴香面色微红地瞪了她一眼。 她的亲事早就定下了,再过两个月就是婚典了,她的未婚夫婿楚良虽说出身寒门,可也是青年才俊一名,三年前中进 士在杏园宴上迷倒了无数的名门闺秀,才学文章出众,听说棋画双绝,她这才苦练棋艺,就算不唱妇随,也不能太落了下风不是,可是任桃华生生给了她个打击。 “少胡说。” 任桃华安慰她,“其实下棋除了天分,就是功夫,功到自然成。” 任榴香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