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节
她只是个贪心不足的小人物而已,为什么偏要将她给牵扯到里面,为什么,为什么? 就因为当初的自己野心太重,所以眼看着她一个外人跳入了他们的棋局里,他们却根本没有施以援手将她给放出去? 因为太贪心,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所以她手上沾了血,所以她开始杀人,所以她开始谋划一切她想要的,所以她干尽了一切丧尽天良的坏事。 所以,事到如今,死到临头,她却还是因为贪心而不甘! 不甘就这样死去,不甘就这样放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不甘她就这样惨败在褚妖儿这个孽种的手里! 这个孽种,这个孽种! 不知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褚王妃陡的抬头,目光诡异的看向上座的褚妖儿。 她看着她,怔怔道:“孽种,孽种……你母妃是谁,你母妃到底是谁?!” 为什么先王妃能被帝皇给那样的保护,为什么先王妃能享有那样的权势,为什么先王妃会是这整个棋局里的源头开端?! 难道,难道说…… 见褚王妃面色怔然,但那一双眼里光芒闪烁个不停,分明是已经明白了什么,褚妖儿缓缓一笑,笑容清丽如常,可熟悉她的人却是知道,这笑容就好似是从地狱里来的魔鬼般,已经张开了獠牙,要将面前的猎物给狠狠地撕碎吃掉。 她缓缓的道:“本郡主可不是孽种,孽种从来都是你的乖女儿。至于本郡主的母妃……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王妃。你已经猜到了,为什么还要不承认呢?” “本郡主的母妃血脉是否高贵,身份是否高贵,这些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为什么还要来问本郡主呢?” 说着,她理了一下几人之间的关系,轻笑一声:“不是么?婶婶。” 婶婶。 婶婶。 不再是王妃,也不再是后母,而是婶婶。 她是紫王和公主的女儿,褚王是她的叔叔,褚王妃自是她的婶婶。 然这一声正确的呼喊,却好似是点燃了导火线一般,褚王妃立即就尖叫出声。 “不是!不是!我不是,我不是!你喊错人了,你喊错人了,我不是,我不是!” 尖叫着不愿意承认这个称呼,褚王妃脸容又变得狰狞了。 她双手胡乱的挥舞着,甚至还揪住了自己的头发,狠狠地撕扯着,根本感觉不到疼痛般,只兀自的否认着:“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你喊错人了!” 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尖叫发疯,褚妖儿幽幽笑道:“本郡主没有喊错。你就是本郡主的婶婶,唔,父王现如今还未休了你,你还是褚王妃,也就还是本郡主的婶婶。不过,你虽是本郡主的婶婶,和我秦氏皇室有着些微的亲戚关系,但毕竟你罪孽深重,本郡主是万万不得对你心软的。” “所以,”她笑容温柔,声音也是温柔,“婶婶,抱歉了,今日你必死,不要再妄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今日是不会有任何人来救你的。” 褚王妃苍白的嘴唇颤了颤,没有说话。 但那撕扯着头发的动作也是变得缓慢了,显然被接连刺激得头脑发懵的她已然是明白,今日当真是她的死期,她的的确确是要必死无疑! 而旁边一直听着两人对话的褚悦容,此时已经是震惊到不能再震惊了。 身上华贵的衣裙早被沾染上了肮脏的灰尘,精致的妆容也是有些被破坏掉了。呼啸着的狂风吹得发丝凌乱至极,同样是极为狼狈的褚悦容张大了嘴巴,瞠目结舌的看着褚王妃,眼神却是陌生到犹如在看一个从来都不认识的人一般,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 她刚才听见了什么? 听见褚妖儿喊她的母妃叫婶婶? 婶婶,婶婶? 居然会是婶婶?! 那褚妖儿的亲生父亲是谁啊,亲生母亲又是谁? 为什么她全都听不明白! 似是看出褚悦容的茫然,褚妖儿难得温言解释道:“本郡主都叫婶婶了,这很难理解么?你娘都能被本郡主喊做婶婶,那么谁是本郡主的叔叔,你还是不明白么?” 闻言,褚悦容一怔:“父王……不,不对,褚王是你的叔叔,那你,你……” 她眼睛瞪得更大了,眼珠子几乎都能从眼眶里掉出来一般,一手死死撑着地面,一手颤抖着指向褚妖儿:“你是,你是……” 褚妖儿微微一笑:“看来你还不是傻子,还是能猜出来的。” 得到了肯定,褚悦容心脏都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由于太过的震惊,褚悦容连呼吸都是下意识的止住了。她脸色惨白一片,身躯颤抖,此时满脑子回荡着的都只有同一道声音。 褚妖儿是紫王的女儿! 那个孽种,被她喊了将近十年孽种的人,居然会是紫王的女儿! 是紫王的女儿! “啊!——” 褚悦容突然抱住头,尖叫了一声。 她眼睛依旧是瞪得极大,眼角都是因太过用力而崩到有些发疼了,丝丝缕缕的血色都蔓延了开来,那种细微的疼痛极为的难耐,她却还是不自知,依旧是处于难以言表的震惊之中。 褚妖儿是紫王的女儿,是紫王的女儿。 那她呢,她又是谁的女儿?! 她从来都只是见过亲父的面,却从来都不知道她的亲父是叫什么名字,是何等身份! 她和母妃一直以来都是只生活在亲父所予以她们的种种宠爱之中,却从来都没有发现,亲父抛弃了她们后,她们连怎样联系他、怎样寻找他都不知道! 而她现在还姓褚——她却根本不是褚氏之人! 那她该姓什么,她又该叫什么? 她是谁,她是谁?! 满脑子里都是各种各样复杂的想法在纠结着,极为的混乱。褚悦容神色不由有些癫狂了,她仰头看着褚妖儿,看着后者那温和带笑的脸庞,一时间竟觉得非常的刺眼,而后就“嗤嗤”的笑出声来。 “你说得对,你不是孽种,我才是孽种。” 她手掌摩挲在地面上,有细小的石子将娇嫩的掌心给划破了,那一处地面立即就被血给染红,在周围灯火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诡异。 她却丝毫不觉得疼痛般,只定定地看着褚妖儿,笑容也是诡异的。 “我是孽种,我是个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孽种。我不像你,我比不得你,比不得你这个紫……” “紫王”二字还未说出口,就听“噗嗤”一声轻响! 褚悦容笑容一滞。 旁边的褚王妃也是身体一僵。 观望着的人们更是脸色大变。 椅子上的褚妖儿却是微微眯起眼来,满意的笑了。 便在这时候,广场里狂风大作,头顶那被乌云给覆盖得黑沉沉的天空,突地有一道刺亮的闪电一划而过,而后“轰隆”一声,雷声乍响,有着黄豆大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的自万丈高空落下来,溅落在地面上,渲染开片片湿沉的色泽。 这蓄势了一整天的暴风雨,终于是在此刻,携着雷霆之势,降临了。 雷声轰隆作响,雨落不停,褚妖儿身上却是丝毫没有沾染上雨水,因有着一把油纸伞,不知何时撑到了她的头上,看那油纸伞出现的地方,却正是一直都在旁观着事态发展的姬华。 她自己没能淋雨,她身边的崇帝灵体也是,散发着金色的灵体长身直立在汹涌的雨中,可那雨水却好似是惧怕他一样,根本不曾落到他的身上,在距离他有着尺许距离的时候,就自发的避开了。 这两人没有淋雨,但他们身前的几人,却是不管不顾,身上衣衫很快就被这雷雨给淋了个透彻。 就见随着雨水的浸染,褚悦容身上血色飞快的蔓延开来,染红了她身上的粉色罗裙,也染红了她身边的地面,更染红了她旁边褚王妃的裙摆。 雨水溅落到脸上,豆大的水珠砸得皮肤生疼。她茫然的眨了眨眼,视线不知为何,竟是有些变得模糊了。而后就反应迟缓的低下头,看向自己胸口上插着的一柄长剑。 空中雷电不停的翻滚着,银亮的色泽投射在这剑锋上,刺目的白光照得她眼睛发疼,旋即视线也是更加的模糊了。 她模糊着视线,沿着这柄长剑的剑锋,看向了被人给握着的剑柄处。 而后再顺着那握着剑柄的手,看向了褚傲天。 ——刚刚,下雨前,她将将要说出紫王之时,正是褚傲天出剑,制止了她。 由于视线模糊,褚悦容看不清褚傲天的脸,只感受着那陌生的杀意,喃喃道:“父、父……” 听她似乎还是想喊自己父王,褚傲天眸中神色不变,杀意极重。 他看着她,由于心胸正中一剑,她周身气息萎靡,脸上也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极度的惨白。这分明是喊了自己十多年父王的人,和自己有着所谓的父女关系的,但他看着她,杀意不敛,只道:“你不该喊他的名字。” 褚悦容听见了,脸色更加的白了,是剑伤的痛,也是心上的痛。 她嘴唇颤抖着,却是连说话都要没了力气:“为、为什么?” “因为……” 褚傲天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深沉,语气也是深沉的:“因为,连我都不敢喊他的名字啊。” 紫王。 紫王。 紫王! 这个名字,于褚傲天而言,乃是一种禁忌般的存在。 自十年前的东灵大劫,紫王褚紫晟于天界山一战陨落后,他就再也不曾提起过紫王的名号。 是愧疚,是尊敬,同时也是畏惧,是害怕。 他怕从别人的口中听到紫王的名字,怕听别人说起紫王的种种战绩,却是拿他这个亲弟来进行对比,别人会觉得他这个当弟弟的真是连兄长半点都比不上。 他更怕有朝一日会让别人发现,他所得到的一切,其实全都是因为紫王的缘故…… 他疯狂的怨念着,嫉妒着,同时也是痛恨着,为什么那个人会是自己的兄长,为什么那个人会死在天界山那样一个偏远的地方,连尸骨都不曾留下? 又爱又恨,这个词或许是最能表达出他对紫王的感情。 看着面目深沉,却是自己最为熟悉的样子的褚傲天,褚悦容惨笑出声,眼角还在流着血,和着雨水泪水共同的留下,恍惚竟好似是血泪般。 “父……王爷,你的心真狠。” 说完,似是再没了力气,她的身体歪下了,撞落在血水之中,宛如一个破碎的娃娃。 褚傲天却是丝毫没有着动容。 “嗤”的一声,他收回手中的长剑,正待再补上一剑,将褚悦容给杀了,就听褚王妃惨叫一声:“悦容!” “悦容悦容!悦容你醒醒,你别吓母妃!” 雨水冰凉透骨,她手脚并用的爬过来,浑身上下都是沾满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