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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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仆听令,手忙脚乱将断腿少年抬走了。 男人倏然看向楼喻,眼神冰冷。 许是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竟忽视了楼喻的车驾规格,高声下令道:“来人,将伤人者全部押去衙门!” 楼喻惊叫一声:“大姐夫!你要送我去衙门?!” 男人陡然惊愣住,“你叫我什么?” 楼喻委屈看他:“难道你不是谢策?还是说,你连自己的妻弟都认不出来了?” 谢策:“……” 这都什么事儿啊! 第四十五章 整条街都凝固了。 谢策简直进退两难,他愣愣注视楼喻,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一名武卫突然低呼:“这是藩王车驾!谢将军,他叫你姐夫,难不成是庆王世子?” 谢策目色沉沉。 万万没想到,将自家弟弟打伤了的,会是他的小舅子! 庆王世子刚入京,便和侯府二公子当街发生冲突,这件事实在不好办。 谢策方才已经下令要将这群人押入衙门。 如今得知楼喻是庆王世子,若是众目睽睽之下将庆王世子押入衙门,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但若是不押,不还是打自己的脸吗? 谢家的颜面和庆王世子的颜面,哪个更重要? 谢策权衡后,果断选择自家脸面。 他倒有几分急智,遂高声问道:“世子殿下,敢问您为何要当街行凶,还伤了谢茂的腿?” 好一出先下手为强! 楼喻怔愣当场,眼眶rou眼可见地变红,因为谢策无端指控,他伤心得差点掉下眼泪。 “大姐夫,我知你素来瞧不起我,可你也不能颠倒黑白呀。整条街的人都能为我作证,是二公子先派人拦路,还口出恶言侮辱于我。 “他上来就喝令我下车,也没有自报家门。我并不知他身份,只当他是京城纨绔。他既不敬我,我又何必对他客气? “更何况,他是自己不小心落马受伤的,我的人根本没有碰他分毫。大姐夫,我真不是故意的,你若不信,大可去问问整条街的百姓,他们都看在眼里。” 他又指指那几个身形狼狈的世家公子,说:“大姐夫,你也可以问问他们,我真没有骗你。我知你担心二公子,可他摔断腿真的与我无关。” 谢策被堵得哑口无言。 方才乍见弟弟受伤痛苦,他一时激愤,冲动之下才要将楼喻抓捕归案。 未料竟搞得自己骑虎难下。 楼喻见状又道:“罢了,我也不想为难姐夫,不如姐夫将我们一同押入衙门吧。我相信姐夫一定会还我一个清白!” 谢策:“……” 面对众人的围观凝视,他只好肃容道:“但凡街市斗殴者,皆押入衙门接受审讯。世子殿下,得罪了。” 楼喻善解人意道:“无碍,我也不想给姐夫添麻烦,毕竟不能让姐夫背负包庇亲戚的污名。” 谢策:“……” “姐夫放心,以后在京城,不管是谁欺负我,我都绝对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不会给姐夫添乱的。” 谢策深吸一口气,吩咐左右:“交待下去,若谢茂醒了,立刻押他入衙门审讯!” 他深深看着楼喻。 但见楼喻目光清澈无辜,眸中隐含几分歉意。 他暗自摇头,这位世子殿下,到底是真天真还是装单纯? 一行人驶向衙门。 这场面可真是稀奇。 藩王世子入京,第一件事不是去行馆报道,而是去府衙接受审讯。 也不知怎的,消息轰然炸开,传得街知巷闻,京城百姓全都议论纷纷。 “庆王和谢侯爷不是姻亲吗?世子跟谢二郎怎会当街斗殴?” “谁说不是呢!所以这才稀奇啊!” “世子久居庆州,根本不认识谢二郎,谢二郎上赶着拦路,又不自报家门,可不就碰上了嘛!” “谢二郎为什么要拦路?他闲得没事儿干吗?” “听说谢二郎还当街辱骂世子,世子气不过才跟他对上。” “然后世子就把他腿打断了?” “他腿根本不是世子打的,是马受惊,他自己摔下来跌断的!” “啊?那世子确实无辜啊!” “都是一家人呢,怎么就闹成这样?” 碰巧皇帝想起藩王入京一事,问及左右:“藩王及世子们可都入京安置了?” 太监总管:“回陛下,王爷世子们大多都已在行馆安置,只是……” “只是什么?” 总管小心斟酌道:“只是宫外传来消息,说庆王世子与谢家二郎当街发生争执,谢家二郎断了腿,谢家大郎身为武卫司将军,便将世子带回了衙门。” 皇帝:“……” 他足足沉默好一会儿,才沉声问:“他们不是姻亲吗?怎会起如此争执?” 总管连忙跪地:“陛下息怒,许是世子与谢家二郎年少气盛……” “闹成这般,他谢家是不要脸了?!”皇帝怒拍御案,“叫谢信滚来见朕!” 他再忌惮藩王,藩王也是他们楼家的人! 谢侯爷人在衙中坐,锅从天上来。 他受召前往承德殿,途中问黄门郎:“不知陛下因何事召我?” 黄门郎知他乃天子近臣,自然卖他面子,悄悄道: “侯爷竟还不知,令郎与庆王世子当街斗殴,令郎不慎断了腿,世子尚在衙门接受审讯呢。” 谢信:“……” 他强行压住怒火,道:“敢问,断腿的是大郎还是二郎?” 黄门郎比了两根手指。 谢信眸底生怒,这个惹是生非的兔崽子!偏偏在这节骨眼上闹得满城风雨! 他谢过黄门郎,急步前往承德殿。 见到皇帝,俯身就是一拜,恭敬请安后,才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冷冷看着他,“谢信,你家二郎与庆王世子发生冲突,你家大郎又押世子入衙审问,当真是好得很。” “陛下,竟有此事!”谢信惊愕不已,“是老臣教子无方,请陛下责罚!” 先讨巧卖乖再说。 见他态度端正,皇帝郁气散了些,沉声叮嘱: “藩王入京,是为贵妃贺寿,不可多生事端。此事因谢二郎所起,但念及他年纪尚小,又摔断了腿,便罚他禁足一月,面壁思过。” “多谢陛下开恩!”谢信又是一拜。 皇帝忽然叹道:“此事倒也是朕的疏忽。虽你两家联姻,但山高路远,联系甚少,以致世子与谢二郎见面不识,这才引起误会。” “陛下所言极是!”谢信附和道,“世子与犬子皆年少气盛,难免会发生冲撞。老臣以为,不如让世子在京城多留一些时日,相处久了,自然和睦。” 皇帝哈哈笑了:“爱卿说得好,就该多多相处。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到衙门去?你速速回去,将世子接入侯府好生照顾。” “老臣遵命!” 行馆外,楼荃正带人等候,忽有仆妇来禀:“夫人,您别在行馆等了,世子殿下被押去衙门了!” 楼荃眉心一紧:“到底怎么回事!” 她一边听仆妇讲,一边示意仆妇上车。抵达衙门之前,她已听明缘由。 “夫人,二公子腿断了,这事恐怕难以善了。” 仆妇哭噎着道,“虽然不是殿下所伤,可难保侯爷他们不会怨恨世子,再迁怒夫人您。” 夫人在侯府的日子本就艰难,眼下又出了这事,以后还不知道会如何。 楼荃平静道:“谢茂鞭子差点抽上阿弟的脸,难道还要阿弟忍着?摔下马是他自己不小心,与阿弟何干?” 说到底,不过是因谢家教子不严。 祸是谢茂闯出来的,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怪得了谁? 仆妇道:“虽如此,但大公子都将世子押入衙门了,可见确实迁怒世子。日后夫人又如何自处?” 楼荃眸中隐怒:“他兄弟二人合伙欺负阿弟,不过是仗着陛下……罢了,他们从未将我看作谢家妇,我又何必在意他们如何待我。” 仆妇绝望道:“夫人……” “不必再说,此事错不在阿弟。谢茂当街对世子不敬,率先动手,摔断腿乃咎由自取;谢策包庇亲弟,不顾青红皂白将阿弟押入衙门,是为愚不可及。” 仆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