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媒婆来闹了一通,原本府里没有去的人还只是猜测,如今更是添油加醋沸沸扬扬,几乎人人心里都对昨天有了自己的猜测和版本。 周文茵站在房里,窗户开着浅浅的缝隙,耳边是来自各处对她的嘲讽和讥笑声。 她崩溃的抱着头蹲在地上。 不过一个多时辰薛老太太就回来了,她气的脸色煞白和陶mama道:“那样龌龊的人家,比那乡间地主还要霸道不讲理,这个事怎么也不能轻易算了,明天我就去告御状去 重生在美国。” 陶mama知道薛老太太气的不轻,也不好火上浇油,只好顺着她的话说,两个人刚进院子里,就看到客房里头闹哄哄的吵成了一片,她三两步过去喝道:“闹什么,还让不让表小姐休息了。”不等她话说完,就看到几个人丫头婆子中间的周文茵。 正脸色发黑的躺在地上。 最显目的,是她脖子上那一条纯白的绫布! “我的茵姐儿啊。”薛老太太过去一把将周文茵抱在怀里,“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傻啊!” 周文茵无声无息的像是死了一样躺在她的怀里。 “快去请郎中啊。”薛老太太推着端秋,“快去!”说完去掐周文茵的人中,哭着喊着,“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要不然祖母这后半辈子可怎么活啊!”她低头就看到周文茵脖子上触目惊心的一条勒痕,越发受不住的抖了起来。 “先把人抬到床上去。”陶mama也慌了神,手忙脚乱的扶薛老太太起来,又指挥着几个丫头把人抬起来,房里一时间乱糟糟的,没过一会儿方氏带着薛思琴几个人赶了过来。 幼清安静的站在门口,薛思琪和薛思画在吓的在一边哭了起来,薛老太太朝方氏喝:“派个人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啊。” 方氏点着头让人去看郎中。 “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好好守着的吗,你们都是死人吗!”薛老太太怒不可遏,要是周文茵有个三长两短,她非要把一屋子人的活埋了陪葬,端秋吓的跪在地上,哭着语无伦次的道,“表小姐说要喝水,奴婢就去倒个水的功夫,回来房门就从里头插上了,奴婢觉得不对劲和端夏合力将门撞开……” 薛老太太气的倒仰,回头去看脸白如纸的周文茵。 薛思琴劝着薛老太太:“您老注意身体,就是表妹知道了,也不希望您因为她伤了身子的。”薛老太太哪里能听得进劝,哭着道,“你们一个个的平日是姐妹长姐妹短亲近的很,现在出了事一个个的都不过来,留着她一个人在这里,她怎么能不胡思乱想。” 薛思琴心里也很难过,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郎中来了,郎中来了。”外头有婆子蹬蹬的跑进来,随即打起帘子来,幼清朝里面让了让,随即就看到一身杭绸直缀,打扮的丰神俊朗的封子寒带着个药童进来,他一进门就看到了幼清,朝她眨了眨眼睛,才神色庄重的到床边去了。 薛老太太一看到封子寒来就黑了脸,陶mama压着她的手臂低声道:“您再不喜欢,可他医术无人能及,许多人家就是费了千金都求不到他露面,如今他肯来救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明白。”薛老太太咬牙忍了,给封子寒让位子。 封子寒号了一刻的脉,又掀了周文茵眼帘看了看,摇了摇头,薛老太太被他这动作惊的腿软,急着问道:“神医,她人怎么样了。” “哦。”封子寒回道,“没什么大碍,我施个针就好了。”说完摆摆手,“你们都出去吧。” 方氏道谢:“请您多费心 守望黎明号。”就带着几个女儿往外走,薛老太太不相信的看着封子寒,封子寒也不看她铺了针包拿了个银针捏在手里,薛老太太被陶mama拉着出门,等一行快要退出去时,封子寒忽然回头指着幼清,“让那小丫头留下来帮我。” 众人一愣,幼清本来还庆幸,一听他的话顿时黑了脸,封子寒好像没看见似的:“她一个小姑娘,总不能让我亲自动手给她脱衣服吧。” “这……”方氏迟疑,“要不然,留个婆子帮忙行不行。” 封子寒不同意,薛老太太看着幼清,就想到了周文茵的不幸,越发的厌恶,摆着手道:“救人要紧,让她留下来吧。”凉她也不敢做什么事。 薛思琴拍了拍幼清,低声道:“为了周表妹,你就辛苦一下。” 幼清抿唇笑笑点了点头,其它人退了出去,小药童把门关上,幼清走过去站在封子寒面前,语气不善的道:“让我怎么帮!” “不用。”封子寒笑嘻嘻的摆着手,“你在一边陪我说说,就是帮了最大的忙了。” 幼清忍了许久才没有让自己发火。 “我说。”封子寒掀了周文茵衣袖,行云流水的施了几针,“你们家怎么一会儿有人生病,一会儿有人自杀?”又道,“这姑娘是不是昨天被蔡彰调戏的那个啊,小姑娘……”他关切的看着幼清,“你没事吧。” 这件事传的这么快,连封子寒都知道了,幼清挑眉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又不是稀罕事,蔡彰现在可是到处在说。”又道,“除了聋子,大概是人都知道了吧。” 幼清还没有说话,原本躺着的周文茵猛然睁开了眼睛冷冷的望着封子寒,眼中满是愤恨,封子寒被她看的一愣,随即拍拍胸口道:“吓我一跳,你醒了也吱个声啊,我还当误诊了呢。” 周文茵不说话,视线一点一点移到幼清脸上。 幼清也不动,神色轻松的看着周文茵。 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对方,过了许久周文茵忽然冷笑了一声,道:“劳清meimei来看我,真是感激不尽。” “jiejie客气了。”幼清神色淡然,“jiejie何必想不开呢,人活着才是最好的。” 周文茵紧紧攥紧了拳头,面上压着情绪,一字一句道:“meimei说的对,我当然要好好活着,不但要好好活着,还要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看着,嫉妒着!” 幼清不置可否,颔首道:“唔,那就祝福jiejie生活越来越美好。”指了指她脖子上的勒痕,“下次记得打个死扣。” 周文茵大怒,咬碎了一口的牙。 封子寒听出了夹枪带棒,暗暗啧叹不已,立刻卷了针包起身:“没事了,再见!”此地不宜久留。 “我送您。”幼清送封神医出去,身后周文茵突然喊道,“外面自有人送她,meimei不如再陪我坐会儿吧。”幼清微微挑眉回头看着周文茵。 封子寒滋溜的出了门,片刻都不耽误。 幼清居高临下的周文茵,周文茵似笑非笑的回望,没有半点在人前的痛不欲生,她冷笑了一声,道:“meimei这会儿心里如何想的?让我来猜猜好了 穿入中世纪。”她顿了顿道,“是不是觉得我已经声名狼藉,表哥肯定不会娶我,这样你就能顺理成章的成为他的妻子,理所应当的留在薛家?是啊,你这样的身世,能嫁给表哥不知高攀了多少,你费了那么多的心思,花了那么的手段,勾引大表哥对你动心,现在离你的*是不是又更近一步了,你很得意是不是?” 幼清浅笑着看着周文茵。 周文茵又道:“得意也没有用,我告诉你,这件事我吃了亏,可我和他的亲事是板上钉钉的,以表哥的为人,不可能不管我的死活,就算是昧着心他也会娶我。你想进门,可以,那就给我磕头倒茶,我可能会勉强承认你这个meimei。” 幼清像不认识周文茵一样,素来清高的人不过一天的功夫,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这样尖酸刻薄的话也能说的出来,她不由回想上一世认识的周文茵,在薛家人人喜爱,做事得体,为人落落大方,没有人提起她不竖起大拇指,夸薛梅家教好,养了一个顶顶出色的女儿。 可是现在的周文茵,像个泼妇似的,莫说教养,就连女子的样子都没有了,恶心的令她不愿意多看一眼。 幼清转身就走,周文茵气的将身下的床单撕碎,她咬牙道:“方幼清,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说完就放声哭了起来,她声音一起外头薛老太太就推门而入,一见周文茵掩面痛哭,而幼清却一副漠不关心打算离开的架势,新仇旧恨涌上来,她气的一挥手就朝幼清扫过去。 她当初在锦乡侯府时,连婆母的脸都是想给就给的,怎么可能现在让薛老太太打,幼清当即就避在了一边,薛老太太扑了空身形一个不稳就朝前头栽了出去,陶mama眼捷手快的扶住她。 “你这个小畜生!”薛老太太恨的心口疼,“来人,把她给我关起来,忤逆犯上,没有人教你,我来教!” 众人吓的怔了许久,毕竟薛老太太再怎么不待见方表小姐,可还没有言语上骂过她,更何况动手呢,而方表小姐呢,平日柔柔弱弱的,这会儿竟然就这么直挺挺的避过去了,薛老太太怎么能不生气。 “娘!”方氏忙推开薛思琪挤了进来,一把将幼清护在身后,“娘,清丫头年纪小不懂事,许是被吓坏了,您别怪她。”说完推着幼清,“你快回去。”又朝薛思琴打着颜色。 薛思琴过来拉幼清。 薛老太太气的指着方氏母女两:“你们是要造反是不是。”她耳边听着周文茵的哭声,就想到今天早上在济宁侯府受伤的侮辱,越发的生气,转头看见门口边摆着的鸡毛掸子,抽起来就要打薛思琴…… “祖母!”薛霭大步跨了进来,一把拽住薛老太太的胳膊,“有什么话您慢慢说,这几次三番的动怒,您担心身体。” 薛老太太一愣,薛霭已经从她手里将鸡毛掸子抽了出来交给陆mama,扶着薛老太太往房里走,薛老太太反应过来,不满的瞪着薛霭,可却舍不得在众人面前说薛霭的不是。 “祖母!”周文茵收了哭,穿着湖绸的中衣,赤着脚下了地跪了下来,“您不要怪清meimei,她也没有料到会出这种事,更何况,她身体不好,我又是jiejie,即便是遇到这种事也应该我这个做jiejie的保护她才是。”好像她是为了保护幼清一般。 薛思琪听着就怨愤的去看幼清。 “你处处为人家想,可人家呢,只怕在背地里笑着呢 唐朝大宗师。”薛老太太冷冷的扫了眼幼清,“你给我起来,别胡思乱想,有祖母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周文茵摇着头:“是我错了,我让大家跟着我一起受罪,你们就让我死了也就罢了,我对不起祖母和舅舅,舅母!”说完,泪眼朦胧的去看薛霭,“对不起大表哥。”哭的越发伤心。 薛老太太话赶话,顿时脱口就道:“有什么对不起对得起,你仔细养好身体,等你好了我就把你和季行的婚事定下来!” 周文茵听着一愣,摇着头眼泪横流:“祖母……我不能连累大表哥,您就让我去死吧。”说完匍匐在薛老太太腿边。 “说什么胡话!”薛老太太抱着周文茵,“这个时候他怎么能不顾你死活!” 方氏抿着唇,没有说话。 薛霭却是毫无征兆的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大家只当他心里难受出去避避而已。 薛老太太抱着周文茵,跺着脚骂济宁侯:“那样的人家,说好听点是百年世家,说的不好听,活该一代代的亏下去,我看,早晚会断子绝孙。” 大家听的只觉得头疼,这都什么时候,骂了有什么用呢。 到了下午,仿佛是回应薛老太太骂人似的,蔡彰带着媒婆亲自登门了。 薛镇扬在花厅里见了他。 蔡彰穿着一件湖蓝的杭绸直缀,腰间是竹叶青的丝绦,头上戴着珠冠,长的也算周正,只是那一双不算大的眼睛眯着笑着就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总觉得他笑容背后藏着不可告人的事情来。 “不知道蔡五爷来有何贵干。”薛镇扬高居主位,也不请蔡彰坐,很不客气的样子,蔡彰笑着行礼道,“薛侍郎。”直言不讳的道,“蔡某明人不做暗事,今天我是来求亲的。” 薛镇扬一拍桌子站起来:“蔡彰你欺人太甚。” “薛侍郎息怒,喜怒!”蔡彰很有礼貌抱拳,“在下就是因为不欺人,所以才几次三番的登门求亲,事到如今,事已至此,薛侍郎只有将周小姐许给在下,这件事才能完满的画上句号,若不然,不但周小姐,只怕阖府里的小姐名声都要打个折扣了。” 薛镇扬怒不可遏,指着蔡彰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冷哼了一声,“你不要以为我耐你不了。”说完,一挥手,“来人,把这登徒子给我打出去!” 蔡彰一愣,就看见从四周蹿出来好些个身高力壮的小厮,立刻见好就收:“既然如此,那蔡某就告辞了。”说完大步朝外面走,可等他背过身去,身后的拳头就跟雨点似的落了下来。 蔡彰一路跑出薛府,他站在薛府门口哈哈大笑,声若洪钟似的道:“薛侍郎,蔡某此番定要抱的美人归,一定会在来的。”说完对着薛家的大门啐了一口,才扬长而去。 第二日一早,满朝文武见到薛镇扬都是交头称赞,为了子女能不惜自己的清名和蔡彰那一个粗坯动武,乃真丈夫! 绿珠给幼清分着线,咕哝道:“周表小姐也真够心狠的,半安和春岚还关在柴房里,三天都没人送口水进去,她也不管,还是贴身的丫头……”失望的摇着头,采芩就点着她的额头道,“她现在自身难保,还能分神去管别人? 调教贞观!”又问幼清,“大表少爷会不会真的娶周表小姐?” 娶不娶?就看周文茵的手段了!即便她最后嫁不出去,不还有个死心塌地的薛明嘛,想到这里幼清问道:“怎么这两天二少爷没有来?” 采芩摇头:“奴婢也没有听说二少爷来的事,小姐是想做什么?” 幼清挑眉,轻笑着道:“帮帮他!” 采芩和绿珠对视一眼,没有懂幼清的意思。 这是小瑜从帘子外面露个脸进来,轻声道:“小姐,周表小姐回了自己院子里,刚刚还然端秋jiejie抱了许多东西去外院找大少爷了。” 幼清微微一愣,问道:“抱的什么东西?” “像是衣服之类的东西。”小瑜压着声音,“奴婢听说,周表小姐打算回广东去么,大概是要和大少爷道别?” 和薛霭道别?幼清放了针线,面上神色不明。 端秋抱着一堆东西到薛霭的书房,就看见薛霭正在书桌后收拾东西,她行了礼,道:“大少爷……周表小姐让奴婢把这些东西给您送来。”说完又递了一封信给薛霭,“这是周表小姐让奴婢给您的信。” 薛霭皱眉接过信,又看了看一包东西,端秋就解释道:“这些都是周表小姐亲手缝制的,以往她觉得不合规矩,如今只说也顾不得了,只望您以后过的好,她也无怨无求了。” “知道了。”薛霭将信丢在桌上,看了眼包袱摆摆手示意端秋出去。 端秋行礼退了出去,回去给周文茵回话:“……大少爷收了东西,信也接下了。” 周文茵点点头,拉着端秋道谢:“得亏有你在。”说完脱了自己手上的镯子,“还望你和陶mama说说,把半安放出来……我身边少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