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于是两人扭作一团，那就打起来了。 陈二狗年纪大了，体力不如贾志春，自然也不耐打，一会儿就败下阵来。陈二狗一口狗血差点喷出来，分分钟掀翻了贾志春的豆腐车。 豆腐车可是贾志春的生计，被人掀了豆腐车能成么？所以，贾志春一拳就把陈二狗干翻了。 于是，事情就闹大了。 香秀听明白了，知道贾志春跟陈二狗遇上，肯定是贾志春胜,贾志春好歹是个年轻的壮年，陈二狗年纪已经不小了。只是有些担心，陈家村人多势众，贾志春会不会吃了暗亏。陈三柱是指望不上的，只希望现在何家村的人能赶紧赶过去，可千万不要被人家欺负了。 “姐，你别担心了！咱爹带了咱村的人赶过去了，姐夫吃不了亏的。”香草想的简单，好赖姑父陈三柱是何家的姑爷，怎么也不能让侄女婿吃了亏吧？再者，陈三柱作为家有五十亩良田的陈家人，在陈家村说话，还是挺有份量的。 “我知道，你姐夫哪能吃了亏啊，我们等着他们回来！”香秀头里昏昏的，只稀里糊涂安慰了一下脸都变了的香草，“二奶奶年纪大了，怕是受不得。你赶紧帮我把二奶奶找回来，让她在家待着，在外面听了风言风语的，恐怕要不好。” 二奶奶年前身子骨就一直不好，到底是年纪大了，在村里人看来，也算是长寿了。香秀就怕二奶奶听了外面的传言，要是一个受不住。。。。。。真的是不敢想象了。 王小花下了竹榻穿上鞋子，把针线搁到桌上，“香秀姐，还是我去吧！” 王小花心里吃惊，但是倒还算是四个人里最镇定的。二奶奶并没有走远，不过是在院子里收拾辣椒，看样子，应该还没有知道这件事情。贾家的桃林人来人往，肯定会有人来报信儿，王小花勒住二奶奶的胳肢窝，半拉半劝的弄回屋里去了。 “香秀，我刚刚见着大中来了，怎么不留下来吃饭那？我喊他也没吱声儿啊？” 香秀绷住脸皮，扯出来一个笑，“大中忙着回去帮我爹干活哩，我爹不是最近忙着砍柴么，一到中午地上就化了，路难走，得趁着路还没解冻的时候，把柴火运回来呢！” 二奶奶点点头，“大中是个好孩子，昨天还给我送了一篮子木耳呢！”胡娘子听的故事多，跟二奶奶说道说道，二奶奶就跟胡娘子聊上了。 四个人把二奶奶唬住了，狗蛋也留在屋里，香草到外面去打听打听消息。香秀的心口扑通扑通跳，说不担心那都是骗人的，怎么能不担心呢？家里顶事儿的男人在外面打架闹事儿了，那都是让人揪心的事儿。 一时担心贾志春被陈家村的人打了，一时又担心贾志春别把陈二狗打坏了，到时候还要赔钱，家里可没什么能赔人家的了。陈二狗可不是什么好人，也不知道陈三柱是帮着陈二狗还是帮着贾志春呢。 香秀囫囵想着，中午饭点到了，王小花拉着香草出去做饭。 “哎呀，还吃啥饭那，现在哪有什么心思吃饭啊！”香草跺脚，何家村都传遍了，贾志春在陈家村跟陈二狗打起来了。还有那好事者，把王小草跟唐敬仁扯进来说。 王小草跟唐敬仁那段时间吵吵闹闹的，可不就是说唐敬仁惦记香秀么？没成想，香秀居然还招这么多人惦记呢！ 又有人说，陈二狗是觉得香秀旺夫，才想把香秀娶回家去的。贾志春的日子可是过得越来越好了，儿子有了，家里还买了地，年前还盖上了房子。一般人家，哪有这么好的运道，一家人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能赶在儿子成亲前盖上房子就不错了。于是，不少人都在说香秀真的旺夫了。 香草心里烦闷，恨不得上去撕了他们的嘴。但是就算是闹一场，人家该说的还是要说，只能自己憋着气。 王小花拉了香草进了厨房，“你心里烦就算了，你姐肚子还揣着一个呢！你要饿，你自己饿着，香秀姐可不能饿着。还有狗蛋，这么丁点儿小的孩子知道啥，还不是得吃饭？” 王小花生了火，香草也转过弯儿来了，“那多做点吧！我姐夫说不得就回来了，还有我爹我娘，大中他们。小中不知道跑到哪里野去了，也给他做饭！” 王小花跟香草这边生火做饭，陈家村那边的事儿差不多也了了，正巧，饭做好了，一群人回来了。 大中推着脏兮兮的豆腐车，贾志春的脸上被挠了几条血印子，棉袄外面的衣裳被扯坏了，别的人倒还算是齐整。看来，至少他家再去的时候，没有打起来。 “饭做好啦？吃饭吧！”香秀心口跳的厉害，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抖了。 贾志春扯了笑脸，跟香秀插科打诨，“没事儿，我就是气不过，动了手。白白糟蹋了一车好豆腐！”贾志春露出一口白牙，心里恨恨的，早知道再下两手黑拳，陈二狗真不是个东西。 香秀直接伸手按到贾志春脸上的血印子上，“是没吃亏，脸上挠的跟花猫似的。你知道他是个癞子，还去惹他干啥呢？” 贾志春痛的抽抽了，“嗨！陈二狗真不是个东西，打架打不过，就直接上手挠了。” 贾志春说得轻巧，何老三去了之后可没这么简单。 陈三柱是不帮贾志春的，陈二狗好赖还是陈家的人。再者，陈家村的人到底比何家村的人多。两个村的人一开始还客客气气的，何老三毕竟是陈三柱的大舅哥，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再者，何如琴的脾气大家知道，可没人敢惹她娘家人。 陈二狗看到何家村的人去了，直接就躺在地上不动了，装死了。何家村的人没法子了。 然后何老七生气啦，让林氏回家叫了他娘来。何老娘也不是好惹的，从陈二狗爷爷辈儿开始骂。陈家村跟何家村交界，两个村的人过个几年就能因为边界线的问题扛着钉耙锄头来一场。两个村又是藕断丝连，比如何老娘就是陈家村嫁出去的。 何老娘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从陈家村某人从何家村偷了一只鸡开始骂，骂到陈家村的人欺负何家村的寡妇等等，陈家村的人还有什么脸围着。最后，也没人管陈二狗了，陆陆续续夹着尾巴散了，然后，贾志春就被何家人接回来了。 ☆、第84章 正文内容 胡娘子坐着，手都有些抖。 自家二爷是怎么跟这些人混在一处的呢？钉耙锄头打架，这是怎样的情景？胡娘子虽然是个妾，但也是在城里长大，从小在大宅门里奋斗，大家婢子长成的，倒是没见过乡野田间这样的事情。 再者，斯文人吵架归吵架，也没有人会真的动手的。就算是打人，也都是请了粗使的婆子动手的。听香秀的话，贾志春的脸都被挠花了？ “以后少往陈家村那边走，陈二狗不是个好东西，咱们以后绕着他走。”叶氏今日才算是见到了陈二狗其人，又瘦又黑，而且长相十分猥琐，想起来差点把香秀嫁给了这样的人，心里又难过一回，瞪了何老三一眼：回去再算账！ 狗蛋还小，根本不知道几人在说什么，只傻呵呵的笑，抱着贾志春的腿往上爬，小腿儿还有几分力道，能蹭上去两三步了。 香秀受了惊吓，已经有些乏了，吃了午饭就歇下了。二奶奶这个时候才知道贾志春居然是跟陈二狗打架了，也顾不上家里还有许多人，拎着竹子做的拐杖，追着贾志春打了一回。 “我可好多年没揍你了，你怎么又去打架了呢？”贾志春以前虽然不着调，但是从来不打架闹事，只要打架闹事了，回去必得被二奶奶一顿狠揍。 “他骂我媳妇儿了！”贾志春不敢跑快，只能就着二奶奶的速度，只要打不着就成。狗蛋却以为大家在玩游戏，冲进去，搅作一团。 二奶奶气喘吁吁，狗蛋笑得咯咯，院子里鸡飞狗跳。 王小花留了个心眼子，叶氏要回家去，给大中小中收拾行李。王小花就主动挽了胡娘子的胳膊，送她回去。王小花虽然跟叶氏不熟，但是香秀姐妹跟王小花是相熟的。 胡娘子反正看不见，王小花声音还算好听，跟胡娘子也搭了两句话，胡娘子也就答应了。 王小花把胡娘子送回家，并不马上离开，给胡娘子把衣服被褥都收回来，叠的整整齐齐的，还陪着胡娘子说话。 “胡大婶，来善大哥的院子盖的可好了。三间忒大的瓦房，里面是石板铺的地，咱们乡下人家可想不出来。” 胡娘子摸着桌子，靠着椅子坐下来，摇头道，“咱家二爷以前哪受过这样的苦。以前的苦不过是吃的差一点，穿的差一点，哪里过过这样的苦日子。” 王小花心里打鼓，“胡大哥真是大户人家的爷啊？” “以前是，以后就不是啦！”胡娘子酸涩道。 “不是爷了也没事，来善哥的手艺好，香草说，来善哥能打猎，是打猎的好手。要是靠着打猎，以后也能过日子的。”王小花跟王小草的想法又有些不一样，王小草是想让妹子嫁个有钱人的，但是在王小花的眼里，现在的胡来善就挺好的。不管有钱没钱，能让人靠得住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总归辛苦！”胡娘子舍不得胡来善。“再者说，为了我这样，没必要。他还没说亲事呢，还要家里张罗，这样出门来，族谱上除了名，以后就算是没家的人了。” 胡娘子心里悲苦不提，却是没想到自己在那泥潭里瞎了眼睛，已经是没了活路了。 胡来善出去不过五日就回来了，主要是放不下瞎眼的胡娘子。 但是，就算是再担心，看到胡娘子平平安安的，身上的衣服也比自己照顾的时候来得干净，提着的心就算是放下了。 照顾胡娘子的叶氏自然尽心，还有王小花是不是来照顾。处的多了，胡娘子担心胡来善娶不上老婆，对崇拜胡来善的王小花也上了心。 胡来善把院子里的猎物都分开，该剥皮的剥皮，该清洗的清洗，皮rou分开，到县城也能卖个好价钱。便宜的野兔之类的，晒干了rou，还能留着以后吃。 “爷——” “娘，以后叫我来善，我姓胡。”胡来善打断了胡娘子的话，叹口气道。可能是时日尚短，胡娘子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来善——”胡娘子抹了抹眼角，“你知道村里的小花吧？姓王，姑娘勤快，我听何三嫂说，小花长相也端正，干活儿勤快。” “嗯，好像跟香草香秀经常一处做针线，有时候去贾家会遇到。”胡来善点点头，王小花是经常去贾家，那次去竹林里抓到的偷蛋贼是她jiejie，这件事情真是记忆深刻。 “你觉得好么？” “什么？” “你觉得王小花怎么样？我知道你不愿意回去，但是你已经二十多了，好歹也要找个人成家。要是王小花还不错，我觉得她也稀罕你，我找何三婶上门去提亲，可好？”胡娘子期盼的问道。 “娘——” 胡来善无语的看着胡娘子，不过是出去了五日，娘怎么就想起来要说亲事了呢？胡来善自然不会孤独终老，但是也没有想这么早就成家。 在本家的时候，作为庶子，肯定要有些本事了，才能说个好亲事。在乡下也是一样的，现在虽然有个院子，几间瓦房，但是胡来善的手里没有多少钱了，而且，要想安定下来，还是要多买下几亩地，才能娶媳妇。况且，在庄户人家眼里，胡来善的年纪也已经不小了。 胡娘子无措的抓了抓手里的帕子，“我是看着那姑娘人还不错，是真的喜欢你，要是去说亲事，十有*能成的。你要是不喜欢，这件事情就算了！” “娘——你别怕！”胡来善叹气。胡娘子以前说是个得宠的姨娘，只是生了儿子，儿子的命运就捏在大房夫人的手里，从来不敢张狂，不说在夫人面前，就是得脸些的下人都能给她下脸子。“那王小花是看着不错，但是我看着她jiejie王小草是个不懂事的，村里的唐家娶了她做二儿媳，闹的可是分了家了。娶妻娶闲，也要娶个家里省事儿的。再者，家里的事情我有数呢，若是有了看中的姑娘，我一定跟娘说，找了媒人给我说媒。” 胡来善的年纪不小了，但是胡来善不知道自己爹会死的这么早啊，所以乡下的房子完全就是准备一个人住的。若是娶媳妇儿，恐怕就不够住了，幸好院子大，到时候可以再加盖。再者，自己娘是个瞎眼的，家里的活计是指望不上的，还要照顾她，就这一点，就没多少人家愿意把姑娘嫁给他——谁愿意姑娘受苦啊。 再说了，胡来善虽然知道王小花是个好姑娘，对于王小草还是心里打鼓呢。两姐妹嫁的近了，王小草难免会掺和家里的事情，那又是个不讲理的，没得闹心。 胡娘子听着胡来善的意思，这是不愿意了？ 胡娘子虽然可惜了，但是也歇了心思，儿子自己惯来拿主意的，娶媳妇过日子也是小两口要顺心才是，不然吵吵闹闹的反而不和美。 “娘，这几日我打到几只野兔，找何家婶子给我们烧兔rou可好？”胡来善把野兔皮都剥下来放到一边的屋檐下晾着，兔rou都收拾到盆里，用盐抹了一遍，挑出来两只肥肥的搁到一边，准备晚上拎出来去贾家做兔rou吃。 胡娘子摸索着拿着帕子压了压流泪的眼睛，含笑道，“成啊！” 胡来善一手搀着胡娘子，一手拎着两只兔子进院子的时候，贾志春正在门口褪鸡毛。狗蛋已经知道吃rourou了，露着两个小屁股蛋子，冻的红红的，蹲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爹。 “爹，咱家后面好多鸡，以后都杀来吃么？”狗蛋现在正是馋rou的时候，家里的条件虽然好了，每天都能给狗蛋炖个鸡蛋吃，但是天天吃rou是不可能的事儿。狗蛋看着盆里的鸡，口水就顺着小牙齿的缝儿流出来了。 胡来善放下手上的兔子，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后山的鸡全都吃了，那你长大了怎么娶媳妇呢？” 狗蛋歪着脑袋想了想，“有好多！好多好多，可以孵小鸡，小鸡长大了会更多！”说着就拽着胡来善去看厨房里的鸡蛋，“好多好多！” 烧水的灶膛后面堆了一窝草，狗蛋小心翼翼的拉着胡来善过去。贾志春追进来，吓了一跳，本来放在屋里怕被狗蛋捣蛋，没想到放在厨房还是被发现了。 “爹，爹，我不弄！”狗蛋连连摆手，踩坏了鸡蛋可被娘拿鞋底把屁股抽疼了，再也不敢了。贾志春不放心，把他拎回堂屋去。虽是春天，乍暖还寒，香草早把胡娘子扶进屋里去了。 “何婶子，兔rou还要你收拾！”胡来善扬了扬手上的兔rou。 叶氏接了兔rou，掂了掂，“一半就够了，剩下的你带回去，留着晒腊rou吧。” “都炖了吧，少放些白菜，咱们多吃些rou。”胡来善摆手，好不容易吃一次大rou，也让大家吃个痛快，“炖了鸡，要是吃不了，给香秀留着，她怀着孩子，多喝点鸡汤。” 叶氏可惜了这许多rou，但是胡来善都这么说了，叶氏自然是连声答应了，“香草，跟我一起去厨房做饭。” “成啊！娘，你跟香草做饭，回头我去村口打两斤酒，叫上爹来吃晚饭。”贾志春拉了胡来善出去，三两下把鸡收拾了送到厨房去。两人结伴出去打酒。 “我媳妇娘舅家是打猎的猎户，你下回上山要不跟着他们搭个伙儿？你出去了，你娘天天在家提心吊胆的，这五天过的可不容易。”贾志春觉得打猎还是要人多势众才好，这样遇上事儿还能相互有个照应。一个人进了深山，万一遇上大家伙，到时候跑都来不及。 “我不跑远，打的都是些野兔袍子野鸡。野鸡都活捉了，县城估计能买个好价钱。”胡来善也知道打猎不是长久之计，但是现在没别的法子，只能打猎攒点钱，才能想办法置地。“明天，去县城探探。” “不如找黄家杂货铺的掌柜，我大舅子在那里当伙计，那掌柜的会来事儿。”贾志春想起来一开始进城卖桃子的忐忑，想着，熟人好办事儿。“在柳条胡同，你去找，我明儿还要起早卖豆腐，没空陪你去了。” 胡来善记下了地址，打算隔日清早去看看。 好不容易吃炖大rou，小院儿的香味恨不得飘了满村子。眼看着天色不早了，银花坐在榻上有些不自在。“香秀姐，我，我回去啦！” “别走了，在家吃吧，回头让你志春哥去你家说一声就是。”银花跟香草玩的好，如今香秀有了身子，还没过了头三个月，在家闷着，多亏了银花跟香草逗乐子。 “这可哪成！”银花羞红了脸，又不是小孩子了，明明知道人家吃大rou，还留下来吃饭，这可不成。谁家不是省吃俭用的，有个鸡蛋都要省着吃。 银花的不好意思，香秀都看在眼里，把银花的绣花绷子夺下来，“就在这吃吧，正巧陪陪胡婶子。” 一屋子人分了男女两桌，白菜土豆炖兔rou，烧的热乎乎的端上来，两只鸡，一只一桌，用大盆装了。何老三跟胡来善就着炒花生米喝的高兴，女的一桌早早的吃完了，蒸好的栗子装到簸箕里端出来，大家围着吃栗子唠嗑。 香草心不在焉的聊天剥栗子，眼睛时时盯着那边的喝酒的胡来善，心口砰砰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