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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忽然转头,对她耐心道:“眉眉似乎很怕你,你且先出去,钱的事找小鹤。” …… “好。”顾法宁笑起来,没什么犹豫就走了,“祝道君万事胜意。” 竺岚月小脑袋歪在男人肩上,懵懵懂懂听他俩说话,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第21章 霜白 多年后首次面见长辈,加之掌门嘱托,珩玉真人见景元化时极尽礼数。 他着一身霜白的赤霄宗法衣,沉然行弟子礼:“师侄珩玉,问承原师叔安。” 景元化斜坐在上首,淡淡嗯了声:“起吧。” 修真界谁人不知承原道君性情暴戾,不高兴了到处杀妖斩魔寻开心,不过既然他没滥杀无辜修士,也懒得在凡人界找事,仗着辈分大年纪小,资质高深的可怕,修真界与他平辈的老家伙们宠爱这个最小的师弟,便随他去了。 爱怎样就怎样吧,咱们阿景还是个孩子呢。 师叔不喜宗门庶务,待客态度不好不差,气氛微妙一会儿,珩玉真人试探着开口:“晚辈听闻师叔昨日带回一位弟子,实不相瞒,她是晚辈的徒弟,来叨扰师叔便是为了她。” 一说起竺岚月,珩玉真人眉角眼梢都泛着为人师的和煦与慈爱。 景元化越看越不顺眼:“所以?” “孙辈叨扰烦不胜烦,晚辈带她回去抄书,收收她乱跑的顽劣性子。” 叶夫人送来些外事寮的药膏,灵华宗医修研制的药在修真界声名显著,竺岚月伤好得很快,她在修士中的天资不错,只短短一下午便能下床活蹦乱跳。 她从内室探出头,看见师尊坐在外边,立即欢喜地展开笑颜,提着裙子一溜烟儿跑过来,紧挨珩玉真人坐在景元化对面,俏皮道:“谢谢师叔祖救治晚辈,弟子知错,让师尊担心了。” 竺岚月双手合十,扬起笑脸:“师叔祖是好人,一点儿都不像外界传闻的可怕。” 景元化没对她发过脾气,珩玉真人不可能说长辈的闲话,即便有小人多嘴,但顾忌到自己的狗命,也不会直接在人眼下作死。 看她跑来,与师尊亲亲热热坐在一起,景元化绷紧面皮,缓和的神色又开始阴鸷。 “本君随手一救,别把本君看做什么好人,你来青阳城的目的怕也不简单。” 珩玉真人低头:“师叔教训的是,应掌门所托,晚辈前来迎请师叔回宗门,坐镇秋招之后的名剑大会。” 景元化:“这么多年了,昇阳那犊子再不成器也都是掌门,怎么不亲自来请本君,偏偏是你?” 他看了看珩玉真人带病气的苍白面容,横眉冷对:“有病就快去治,不要出来祸害人。” 珩玉真人:“……” 师叔态度恶劣,专戳人肺管子的阴阳怪气,却没明确摆出拒绝,他内心淌血之余,也存了丝飘渺的希望。 刚要张口,景元化冷冷道:“你闭嘴,本君看见就来气,就想听听你徒儿怎么说。” 猝不及防被点名,竺岚月怯怯抬头,不明白为何师叔祖骤然翻脸,下意识朝师尊身边缩。 景元化嗤道:“你就这么喜欢你师尊?” 竺岚月茫然:“师尊是晚辈的救命恩人,也是再生父母,师尊是这辈子对我最好的人了。” 景元化冷飕飕抬眼,盯着一唱一和的师徒两人:“这跟本君有什么关系?” 竺岚月小心拿出一方锦盒,金玉镶嵌,装了一株根茎带泥土的灵草,浮着赤霄宗的暗纹。 “我记得师叔祖长居南境,而您出暗渊后眼疾未愈,宗门聊表心意,采摘暗渊深处生长百年的褚兰草,可治魔毒。” 景元化一抬眼皮,虽然心中已有七成确定,但还是无声无息地套话:“你这姑娘,有胆子去魔域的暗渊?” 珩玉真人补充:“她是弟子在魔域贩卖人货,为邪俢采集炉鼎的黑市所救,根骨也是修习凌霄剑的好苗子,便带回宗门重新起了名字,耐心教养。” 提及炉鼎,竺岚月的小脸开始发红:“我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是魅魔最喜的纯阴之体。” “贩卖人货的妖魔给我用了药,被师尊救出魔域之前的记忆,我都没有了。” 景元化脱口而出:“怎么回事,居然失忆了?” 失忆? 顾法宁挑眉,兴味的抱臂停在见客厅门口。 她看见珩玉真人来后就暂时回避,站在房顶听他们说话,后来觉得偷听追寻不到刺激,索性在门口观赏现场直播。 师叔面对心上之人,克制疯病装斯文的模样甚是辛苦,却发现心上人早把他忘了,跟其他野男人琴瑟和谐,压根没他插脚的地方。 偏偏野男人还是他的徒子徒孙,跟徒弟抢徒弟的徒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顾法宁看着景元化即将爆发的臭脸,忙用手遮住脸上的笑容,拼命憋笑。 老板吃瘪,打工人很快乐,非常的爽,甚至还想恰他的钱。 景元化忽然涌上一股无名的怒火与耻辱,瞥见门口招摇的顾法宁,刚想借故发一通火,却看她忽然低头,敛起好看的眉眼,手背遮着脸,似乎是哭了。 他喉头一噎,胸中火气不知觉间尽散,取而代之的是苍凉。 ……眉眉不记得他了,眉眉也有了新的生活。 她,居然会躲在其他男人身后,开始害怕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