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殿下,噶尔丹有异动,那帮龟孙子家里没粮了,就闯到咱们大清朝,烧杀掳掠,年轻些的女子都被掳走了......” 孙机气愤地捏着拳头,恨不得立马到达边境,把那些胆敢冒犯大清的龟孙子们,一网打尽。 胤礽沉着眉,“皇阿玛那儿可已有人奏报?” 上辈子也发生过一模一样的事,但这仅仅是开始。 噶尔丹人以放牧为生,他们那里四处都是草原,土地贫瘠,能种出粮食的地方少之又少。 随着冬天的到来,土地全冻硬了,不止是牛羊,连人也没了粮食。 他们可不就把目光瞄准在大清。 如今刚发现,他们还只是偶尔冒犯边境。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他们闯入境内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边境的百姓苦不堪言,余了一年的粮食,还不待吃,便别旁人夺走。 年轻些的女子,甚至终日躲避在地窖中,生怕被这群鞑子掳了去。 消息回奏到京城时已经入了冬,皇阿玛听了大怒,不等年关便亲自御驾亲征。 孙机想了下道,“奴才来时,已经见一骑先锋军,入了御书房,想来也是向皇上禀报此事。” 话音落,书房重新陷入了沉默。 孙机和汪铎两人跟着太子已久,自然明白太子非池中之物,可太子沉默不语,他们也不明白,他会作何决定。 那一年皇阿玛亲征噶尔丹,命他留守京中,并把监国重任交与他。 皇阿玛一路向北,直奔噶尔丹而去。 虽则最后大胜归朝,降伏敌军,他却也因此受了重伤。 来京途中一直昏迷不醒,直到来年二月才养好了伤。 “此事孤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 胤礽负手站在书房中,眼神幽暗,叫人看不出情绪。 孙机和汪铎对视一眼道,“是,奴才等,告退。” 胤礽重生回来,获得了上辈子的记忆,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老天会如此厚待他,许他重来一回。 当日他愤而重生,曾立下誓言,这辈子定要登上大位。 可今日属下来报,他忽然想起很多上辈子忽略的事。 大清朝也不是一番风顺的。 边关百姓,经受过许多次战火的洗礼,家破人亡,民不聊生。 他从前却极少关心这些,他的目光,永远囿于皇阿玛身下的皇位。 一辈子,仿佛都在和胤褆争夺朝中权柄。 皇阿玛御驾亲征、费扬古勇站敌军、公主们下嫁抚蒙、将士修缮永定河、文臣兴建国子监......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有益天下的大事。 可每一件都没有他的参与。 他是皇太子没错,却是个被皇阿玛呵护在温室里的幼苗,仿佛稍稍经历风吹雨打,便很快会消亡。 所以最终他落败了,惨淡收场。 再来一回,若他还故步自封,来日即便登上大位又如何? “殿下过来了吗?” 宁容坐在塌边,手上捏着一本话本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眼神时不时瞥向殿门口。 她在等胤礽一块儿来用膳,左等右等,却不见太子来。 秋蕊打了帘子,向外探了一眼,“不曾。” “娘娘可要先用些什么?晚膳有一道八宝鸭,和了虾仁、豌豆、火腿、笋子、干贝等,一并烧制而成的。” “鸭rou本性寒,这道鸭却用了温热的辅料,上大锅蒸制。” “正好中和了鸭rou的寒性,极适合娘娘现在吃。” 樱桃说起吃食,头头是道。 宁容本来不是很饿,樱桃这么一说,仿佛空气里都有那鸭rou香气似的。 她咽咽口水,“你们再去看看,殿下再不来,我就自个儿先吃了。” “孤的太子妃果真是个贪吃的。” 宁容话音落,胤礽也已经半只脚跨入了殿中,把宁容那句话一字不落听入耳中。 宁容不觉丝毫尴尬,反倒煞有其事,“殿下,不是妾身嘴馋,是肚子里这个小的饿了。” 太子扶着宁容起身,夫妻一起落座。 杜嬷嬷一击掌,丫头们端着膳食,鱼贯而入。 四凉菜,十二道热菜,还不算羹汤点心等。 胤礽扫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殿下您怎么了?可是膳食不合口味?” 宁容刚举起筷子,见他如此,重又放下。 胤礽摇头,幽深的凤眸一片深沉,“不是,容容,你可知今日那些人找孤何事?” 宁容老老实实摇头,后宫不得参政,她也没那个脑子参政。 每日弄些吃吃喝喝,就够她折腾的了。 她一双乌黑的杏眼,定定地看着太子。 太子一叹,“是边关急奏。” 他说罢便不愿开口了,伸手夹了菜放在宁容碗中。 他一出生便是皇太子,生而享受高位、权利。 吃的、用的,有些甚至比太后宫中,还好上许多。 面前是珍馐百味,他却有些食不下咽。 胤礽虽没有明说,但宁容大致也猜到了,边关急奏,通常是要有战事了。 她试探道,“殿下,可是在忧心边关百姓,食不果腹?” 一般起了战事,最苦的便是百姓。 边关寒凉,本就不富裕,碰上征战,更是朝不保夕。 宁容没去过边关,但她现在当了母亲,一旦带入那些流离失所的孩子,整颗心都酸酸涩涩。 “旁的地方妾身管不着,但毓庆宫是咱们伸手可以够到的地方。” “既然边关告急,咱们毓庆宫不若主动缩减开支?” 开战需要用钱,安置百姓需要用钱? 这样一大笔银子从哪里来? 宁容不是圣母,却也做不到明知华国子弟在挨饿的同时,顿顿奢靡。 胤礽笑起来,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太子妃如此聪慧贤良,往后定然会名留青史。” 宁容夹了一筷子鸭rou,细细咽下,认真摇头。 “妾身不过一介女流,从没想过名留青史,只求无愧于心。” 其实宁容早就觉得宫中奢靡,但碍于规矩、体统,她又是个新妇,很多话不能言明。 缩减用度,对她来说毫无负担。 一个在现代一顿两三个菜的人,让她如今一顿四五个菜,能苦到哪里去? 宁容也不是个伟人,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 无法学木兰上阵杀敌,保家卫国,但她衷心的希望,国家越来越强大。 而且又不是节衣缩食,只是减少开支而已。 如果将来前线战士,能因此而多些粮草,也是她的功德了。 她不以为意,胤礽却大受震动。 京中女子惯爱奢靡,拼死也要入宫的,不就是舍不得荣华富贵。 可什么是荣华富贵? 说起来虚无缥缈,化到生活中,不过是衣食住行。 但这些竟都不是太子妃在意的。 看她轻飘飘定下一切的模样,胤礽忽然觉得重新认识了她一番。 “好一个‘无愧于心’。” 胤礽颇受震动,不禁扪心自问,他身为皇太子,可有做到无愧于心? * 翌日天刚亮,太子便上朝去了。 他一起,宁容跟着迷瞪了一会儿,又陷入梦乡。 她再醒来,是被杜嬷嬷喊醒的。 宁容揉着眼睛坐起身,脑子还在梦里,便听杜嬷嬷道, “娘娘,秀女那边出了些事,三格格把大格格的脸给划花了......” 她反应了一会儿。 大格格、三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