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难忘的大年夜
转眼就到了新年，这是八十年代的第一个新年，对于刚迈入二十岁的我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我将在部队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新年。 大年三十一大早，我们照例出完早cao，在cao场集合，举行每天例行的升旗仪式。 原本以为我们是种田的农场后勤兵，一定是稀稀拉拉的半军半民的一群人，没想到这里的一切都严格按照军委的部队条例正规执行，包括出早cao、早锻炼、升旗仪式、老兵退役仪式、新兵下连队欢迎仪式等，当然还包括我们农场特殊的春耕、双抢等农忙时节的开工动员仪式等。 我们全连都整齐列队在cao场上，而且极其罕见地全体干部战士都携带武器装备，进行升旗仪式，据说这是连队自己规定的，每年有三次要全副武装。第一次是大年三十上午，这是为了向昨天告别，准备迎接崭新的新年；第二次是八一建军节的早上，这是一年中军人最神圣的节日，举行升国旗和军旗仪式是为了彰显军人的本色，不忘军人的使命；第三次是老兵退役仪式，在即将要宣布完退役士兵名单前举行升旗仪式，让每一位为军队奉献过青春年华的老兵永远记住自己的军人生涯。 当全连一百多号人全副武装站在cao场上时，我凝视着和我们面对面站立的连长、指导员，内心的涌动溢满全身，仿佛就要出征的士兵，我心想这才是一名真正的军人，身背钢枪，面向鲜艳的国旗和军旗，看着两面红旗冉冉升起，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让我难以忘怀。 连长大声说“同志们，今天是八十年代第一个年末，我们即将迎来新年的钟声，我们要牢记一名军人的职责，既要保卫祖国，又要建设祖国，让我们面向国旗、军旗敬礼！” 连队开始布置节日氛围，文书从仓库里拿出二十多面五彩的彩旗，分发到各排，我们将这些彩旗分别插在营区的四周，当这些彩旗迎风飘扬的时候，顿时一种节日的喜庆氛围油然而生。 布置的重点是晚上聚餐的食堂，我也被作为内行请到了食堂，在文书的带领下，用各种彩带和上级下发的折叠式红灯笼把食堂装扮一新。 除夕夜，连队精心准备了聚餐，这是一年中极少数允许喝点酒的日子，对于我们这些初次离家的新兵来说，想家是每一个人最难以割舍的情怀。连队干部和老兵们也都十分清楚，尽量让我们感受到部队大家庭的温暖和亲如兄弟的氛围。 晚上五点半，当我们整齐列队进入被装扮一新的食堂时，一种nongnong的节日气氛深深打动了我们，餐桌上摆满了几十种美味佳肴，每桌还放着几瓶白酒和浙江特有的黄酒，墙角还堆放着一格一格的啤酒箱，最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担任跑堂端盘子的竟然全部是连队干部和连部的战士。 当连长、指导员和司务长、各排排长等带着白色围兜穿梭在餐桌间为我们送菜时，我们这些新兵都被感动了。黎男雄激动的喃喃自语道“怎么可以这样，让首长为我们端菜太不应该了。”说完就要去帮忙，班长一把拉住他说“这是连队的传统，每年的春节和八一是允许会餐的，一般都是党员干部去帮厨的。” 班长开始帮大家倒酒，我因为恰巧是晚上六点至八点的岗哨，马上就要上岗了，因此班长没有给我倒酒，给我倒了 一杯橘子水，我忽然发现原本应该值班的陆妙生也在坐，就奇怪地问“你怎么在这里，我应该一会去接你的岗，谁在替你的岗？” 陆妙生羞涩地说“是副班长硬要替我站岗的。”，我这才发现，谢副班长果然不在，我心里鄙夷地撇了一眼老乡，他把头低的更低了。 刘晓往我的碗里一个劲的夹菜说“爱民，你赶快吃点吧，马上要上岗了。” 正在倒酒的班长接话了“这就不要你们cao心了，他的岗哨我替他站，一会副班长回来后由副班长接替我指挥战斗。” 战斗？我的脑子一下子没有转过弯来，什么意思？不是聚餐吗？还要打仗？，一旁的老兵捅了我一下说“喝酒也是战斗，各班之间要较量的。” 我忽然想起刚才班长的话“班长，你刚才说什么，你要替我站岗？我的岗哨凭什么要你帮我站？”，一位福建老兵起身说“都别说了，我去吧，班长你不能去。” 我一把拉住老兵说“干嘛干嘛，谁要你们替我站岗，我的岗哨我自己去。” 这时连长的大声嚷嚷打断了我们的争执“同志们别等我们，开席了。”，可是谁也没有动筷，齐刷刷的坐着，静静的等待着连里的干部入座。最后，连长和指导员就带着白色的饭兜站在食堂中间，手里端着倒满酒的茶缸，连长示意指导员讲话。 指导员大声说“同志们，今天是个好日子，是我们进入八十年代后的第一个春节，让我们一起共同庆祝新春佳节，来，我们干杯！” 全连一百多人一起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搪瓷茶缸的碰杯时此起彼伏。 我一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准备去宿舍去武器装备。班长和老兵们争着要替我站岗，我在感动之余，血脉里新四军 老兵儿子的倔强劲冒了出来。 凭什么我要让你们替我站岗，是我的哨，我一定要自己坚守。 我们的争执引起了全连的关注，大家都看着我们班。在我的坚持下，班长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吧，我们尊重你，准备上岗。” 连长过来用赞许的目光注视着我说“好样的，不愧是老革命的后代。”说完仔细帮我把上上下下军容军姿整理一番，嘱咐我多穿点。排长和班长陪我去宿舍穿好军大衣，检查好武器装备，我胸部一挺说“报告排长，哨兵黄爱民准备上岗，请指示！” 排长用威严地口令喊道“听我命令，向右转，目标警戒巡逻线，齐步走！” 我迈着有力的步伐走上了站岗放哨的岗位。 寂静的夜空没有明月，呼呼的大风从耳旁咆哮而过，身后传来食堂里战友们庆贺春节的欢笑声，我抖擞起精神来到哨所岗亭。 岗亭里没有人，我刚要喊，身后传来喊声“什么人？口令！”，我一听是副班长声音就迎上去说“副班长，我来接岗了。”，副班长走到我身边说“以后要记住，先回答口令，这是哨兵的纪律，懂吗？”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是！我记住了。” 副班长关照我，不能光躲在岗亭里，要按照哨兵的职责，定期沿着规定的区域巡逻一遍，副班长临走时瞧着天空说“马上要下雪了，要特别注意，不能在一定地方呆久，要经常来回走动，否则会冻僵的。” 我沿着营区的巡逻范围缓步走着，不一会，天上果然飘起了雪花。呼呼的大风在耳旁“嗖嗖”刮过，刺骨的寒风吹红了我的脸颊，我顶风冒雪巡逻在警戒线上。 这一刻，我的热血在沸腾，耳旁不断响起“我为伟大祖国站岗”的歌声，眼前浮现出是一身戎装的父亲满意的笑容。 飘落的雪花雪渐渐大了，鹅毛般的雪花飘落下来，加上呼呼的大风，让我睁不开眼，人也站立不稳，每前进一步，都要花费很大的体力。 我大口地喘着粗气，咬牙向前、向前…… 忽然，身后一束灯光照来，我回头一看，是连长、指导员，还有我们排长、班长四人一路寻觅而来。 我迎着风雪走近连长一行，按照规定的哨兵要求喊道“口令！”，在得到班长的回令后，我上前立正敬礼道“报告连长，哨兵黄爱民正在站岗巡逻，请指示！” 连长回礼后大声说“辛苦了，哨兵！” 我挺胸回答“为人民服务！” 指导员从班长手里拿过几只茶缸，两位连首长和排长都倒上酒，又给我和班长倒上饮料说“来，我们代表全连官兵，敬我们的哨兵，干！” 我闻闻杯子里的饮料，仍不敢喝，毕竟自己是在站岗，这点常识还是有的，班长端着茶缸与我碰杯后说“今晚风雪大，连里首长关照了，喝完这杯祝福酒后，我留下陪你一起站岗，来，为了你父母家人的健康，干！” 我眼含热泪地望着连长、指导员、排长和班长，把茶缸与他们的茶缸相碰，五只茶缸“呯”的一声响，五个军人喉咙里齐声喝道“干！” 连长他们走了，班长大声对我说“注意了，向左转，齐步走！” 我跟在班长后面，又踏上了巡逻的征程，身后的雪地里留下一串串深深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