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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浪费时间了。高中里那些课你要是有兴趣,请老师来给你单独上不是也一样吗?” “课程并不重要。我只是想像个正常人一样,浪费那样一段时间。” 沈闻叙平静地看着他,露出一个微笑。 “我这辈子能浪费的,也只有现在了啊。” 那眼神如同一潭幽深的黑水,跟他的父亲很相似,每当做出什么决定后,都会如此平静地微笑。 叶建明一怔,几乎不太敢看他。 早几年基业飘摇,沈闻叙自小各处辗转藏身,能活下来就是唯一的目标,上学交朋友之类都是奢望。 如今局势稳定,但对他所处的位置而言,学历也没有太大用处了。 彼时沈闻叙年龄尚小,坐着宽大的办公椅还占不完全,已经会仰头问他“您的孩子在哪里上学”。 为什么他能上学,我不能去? 那时候就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 “高中后两年的课业很重。” 叶建明勉强找出理由,“你再兼顾公司要吃不消的。” 即使现在,白天去学校晚上回来工作到深夜,周末也要加班。他把沈闻叙当半个儿子对待,看在眼里也不是不心疼的。 “没关系,我不求结果,成绩过得去就行了。” 沈闻叙整理手上的文件,工整地分成两沓,笑着说,“这期间您当然可以继续给我工作,就像现在一样,我会分得清轻重缓急。希望您相信我。” 他至今为止的所有工作都完成得非常出色。 叶建明叹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 当一个向来懂事的孩子为某一件事奋力争取时,太难违抗他的执着。 他什么都懂,所以从不轻易任性。因为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牺牲了其他所有机会,把全部的任性的权利只押在一件事情上。 怀着势在必得的觉悟,和决心。 ** 叶建明走后,沈闻叙才又偷摸拿出了手机。 在公司“装成大人模样”是必备技能,平时上学一到周末还得回公司加班,是个人都得烦了。 这种情况下,同学们之间自以为激烈的争斗对他而言简直像正餐后的甜点,透着点天真可爱,是枯燥工作之余难得的乐趣。 他刚逗了几句,被叶嘉禾打断后又跟叶建明说了会儿话,这时候再看就找不到自己的发言了。 秦通本人似乎并没有表态。沈闻叙划了几下就失去找乐子的动力,要退出聊天界面时,不常活跃的私聊小窗却有了一条新留言。 [su:你这么有天赋,替我去演戏好了] 付安阳发完消息就后悔了。 明明打算关心一句的,可是怎么打出的却是这么别扭的话。 还没等真的撤回,沈闻叙已经回复过来。 [嘘:这样就不用担心我会被拉去处分了吧^_^] 他基本都把话说全了。结合当时情况说得有理有据,软硬皆施的挑不出什么毛病来。秦通没有回应,也是压根就没处反驳。 底下有不甘心说“他就是故意往人身上扔”的,却会被更多的人觉得“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群里大家的态度明显都是偏向他的。篡改事实的人反而更得拥护,如果不是站一边的,这样随便几句就cao纵人心的家伙其实有点可怕。 付安阳却并未把这点放在心上,除了“还好他没被继续针对”以外,满脑子都在想“他蔫了他怎么蔫的他是因为我蔫了吗,那我得说点什么”。 虽然有点羞耻,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su:谢谢你护着我] [su:我问了夏予添,他说秦通的女朋友以前约过我出去玩] [su:我没有去] 为什么要解释没有去啊! 对面肯定正在看着,撤回会更诡异。付安阳硬着头皮往下聊。 [su:总之谢谢你,就当我欠你个人情] 其实这话应该在体育课那会儿就说的。 付安阳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说出那声“谢谢”。理论上说即使帮挡球的是夏予添,他也不至于在被保护后毫无表示——且并非故意,是真的连想都没有想到那。只顾着担心他别被处分了。 好像为对方着想已经是理所当然的事,连“谢谢”也不必想着去说。 不仅搞不懂自己,他还搞不懂沈闻叙。 即使最近总在一块儿,他从没真的看懂过沈闻叙的心思。想着或许对方真的介意这个,那就还是表示一下比较好。 虽然这会儿认真起来道谢反而觉得更别扭。 付安阳纠结地盯着屏幕,对沈闻叙迥异的阅读重点一无所知。 沈闻叙从小风风雨雨没少经历,坎坷地长到现在还算没长歪,靠的就是个心态。 加上叶嘉禾有意无意地提醒:“你在他眼里还是个陌生人,一个陌生人这么热情地贴上来正常人肯定都会觉得奇怪又防备的好吗”。 虽然短暂的蔫了,也能很快地调节过来。 高中一年可能还不太够。照目前付晏晏的觉醒速度,追加到三年或许还有个盼头。 在可供他任性的事上,沈闻叙怀着惊人的耐心。 [嘘:不用跟我这么见外] 沈闻叙打着字,又往前面的聊天句子上多看了一眼。 在他缺席的那些时间里,乱七八糟的人好像出现了不少,幸亏他晏晏的自我管理意识比较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