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下车的时候亚瑟突然发现这里的很安静，不是那种声音的安静，而是气息的安静。 原本驻扎在这里的一对德国哨兵们，此时大都不再这里，还留在这间院子里的人，大多数都是普通人。 面对着亚瑟好奇的目光，威廉一边引着他往里走，一边对着他说道：“我今天给那帮家伙放了一天的假，他们也闷了很久了，是该出去逛一逛了。” 随着他们的推门而入，原本守在屋内的一名做厨师打扮的中年男人，迎着他们走了上来，将手中的一张菜单递给了威廉，恭敬的说道：“路易斯先生，这是今天午饭和晚饭的菜单，请您过目一下。如果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我就吩咐助手们开始备菜了。” 威廉闻言接过菜单，直接递给了身旁的亚瑟。 亚瑟接过菜单翻看了一下，发现上面的菜色绝大多数都是自己以前听都没有听说过的。 面对着一窍不通的菜单，不想闹笑话的亚瑟直接说道：“我没什么意见，按着菜单上写的安排就可以了。” 得到了肯定答复的厨师先生弯腰结果了亚瑟手中的菜单，转身回厨房准备去了。 威廉一边拉着亚瑟继续往客厅里面走，一边说道：“理查德是海兰登餐厅的主厨，也是那家饭店的老板。他是个法国人，不过我们却是在埃及认识的，当时他想要学习一些中东的菜式，就独自一个人乘上了开往开罗的客船。不过他的运气可不怎么好，出海还没到三天，那艘客船就被海盗给盯上了，要不是正好碰上了我的船队从那里路过，恐怕他现在已经回归了上帝的怀抱了。” 一路领着亚瑟穿过了门厅，又穿过了客厅，两个人一起来到了这间房子的娱乐室。 威廉族的娱乐室里有一大一小两个套间，大的那一间平时都是用来给大家集体娱乐的，而小的那一间则是威廉专用的。 亚瑟跟随着威廉的身后进入他单独的娱乐室，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台球桌，台球桌上摆着两颗大小相同的台球，台桌的下面还放着几根威廉平时玩乐时候用到的台球棍。 能在这里看到台球亚瑟并不意外，因为这种运动早在16、17世纪，就被人们公认为是一种高雅的运动，而备受绅士和贵族阶级的喜爱。 如今这种运动早就已经风靡了整个法国，并且穿过了英法两国防御严密的海岸线，在英国的上流社会普及开来。 不过这时候的台球大都是用象牙制成的，这种材料不论在何时都是奢侈品。以艾登家的财力，只是那两颗球，就够他们家一年的全部花销了。 所以来到这里这么久了，对于台球他还是只曾闻名未曾见面。 这一回终于见到了真颜，亚瑟便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快步的走到了台球桌的前面，伸手将放在台面上的一颗台球那了起来，用手托了托，确定他手中拿着的这颗真的是象牙制成的，便十分惊讶的冲着威廉问道：“你用这种材料的东西打台球，安德烈不会不高兴吗？” 威廉闻言耸耸肩说道：“猎杀那头大象的人已经被安德烈用鼻子卷着丢进大海里面去了，那两颗球在船上被找到的时候已经被打磨成型了，凯特说这种东西丢了可惜，就给留下来了。” 说着威廉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松开了系在他脖子上的领结，走到台球桌的前面，弯腰从底下取出一根球杆，冲着亚瑟问道：“我的小向导，有兴趣在吃午饭之前，陪我打上一局吗？” 台球这种东西亚瑟以前还真的打过，不过那已经是十几年前在另一个时空的事情了。而且他当时打的时候学的可是花式九球，像这种台面上只有两颗球的台球，他还是第一次玩。 当菜鸟碰上了一名老手，那结果基本上都是可以预测的。自从握上球杆的那一刻开始，哪怕是威廉已经有意相让，不停的在放水了，身为新手的亚瑟还是一个洞都没有能够打进去。 不过他还是玩的很开心，因为在发现自己怎么都不能把球打进球洞之后，亚瑟就已经转换了目标，他无视了打台球的所有规矩，开始一心一意的给威廉捣乱。 看着在自己面前不在客套，活泼的展现着自己真性情的亚瑟，威廉抱着球杆，心满意足的看着他在台球桌上胡闹。 玩乐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当有仆从过来告知他们午饭已经准备好了的时候，亚瑟才发觉已经过去了1个多小时了。 威廉用摆放在一旁的手帕给自己擦了擦汗，然后柔声的冲着亚瑟问道：“你需要去换一身衣物，或者是整理一下吗？” 亚瑟闻言看了一下自己，发现他的仪表还算不得凌乱，于是便拒绝了威廉的这个提议。 两个人相携的来到了餐厅，在布置一新的餐桌两边面对面的坐好。那位出身法国的厨师就站在他们的身边，指挥着自己的助手们一道一道的按着顺序给他们上菜。 头菜是一道蔬菜汤，厨师对汤头的把握非常好，下一道主菜便是让亚瑟看不懂的那道东方鸡排。 主菜还没有端上桌，离的远远的亚瑟就闻道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等到菜端到他面前的时候，亚瑟看着那久违的颜色已经可以肯定了，这道所谓的东方鸡排，其实就是在煎好的鸡排上面，浇上了印度咖喱汁。 虽然已经十几年没在尝过味道，但咖喱的香气吃过它的人就绝对会记得住。印度咖喱虽然不是亚瑟最喜欢的一种咖喱口味，可是回忆这东西确实丝毫不会因为口味而改变的。 就在亚瑟拿起刀叉打算开始大块朵颐的时候，他却突然发现坐在他对面威廉的餐盘里面，摆放着的只有一块被简单煎制过只放了一些海盐和胡椒粉的鸡排。 看了看对面在看了看自己，两边餐盘里面的对比，让亚瑟不仅又放下了握在手里的刀叉。 刚刚给自己围上餐巾的威廉，发现对面的亚瑟没有开动的意思，不由得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不尝一尝那道鸡排？理查德的手艺是很好的。” 他话刚问完，就发现亚瑟在打量自己的餐盘，于是笑着解释道：“你知道哨兵这种东西五感太过发达，味道太过浓烈的东西我们享受不了。” 亚瑟闻言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哥哥，他每次回来的时候餐盘里面的东西也都十分的简单。 可是身为客人，他吃着主人看着，亚瑟怎么想怎么感觉不自在。于是他推开了餐桌，站起身子端着餐盘来到了威廉的身边。 面对着疑惑的威廉，亚瑟沟沟手指示意他把头伸过来，在威廉的大脑袋靠过来的同时，亚瑟伸出手揽过他的脖子，将额头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早就蠢蠢欲动的精神触角们，在两个人额头衔接的一瞬间就奔涌而出，它们成群结队的沿着精神通道伸展到威廉那边去，找到了五感的区域之后，就开始大刀阔斧的开始给五感们架构防线。 人多力量大，精神触角多了活干的就快。很快五感的防线就一一的都被架构起来了，亚瑟指挥着精神触角们在防线的周围转了好几圈，确定了没有任何的疏忽之后，才满意的将触角们收了回来。 这样的架构虽是后临时的，却也足够威廉自此以后的一个多月都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对于亚瑟的帮助，威廉十分的感激，但他还是遗憾的说道：“制作这道东方鸡排的香料极其的昂贵，理查德每一次都是按着份数制作酱汁的，所以这一次我还是没有口福了。” 亚瑟闻言眉头微皱，他盯着威廉看了一会，然后拿起餐刀，将自己的那份鸡排从中间一分为二。 威廉惊讶的看着自己餐盘里多出来的那半块鸡排，等他在抬头的时候亚瑟已经端着自己的餐盘回到他的位置上去了。 心中暖暖的威廉小心翼翼的切割着自己盘子里面的半块鸡排，那动作严谨的都快赶的上在手术台上做手术的外科医生了。 鸡排的火候掌握的非常好，入口之后鲜嫩多汁。可是不知为何，在印度咖喱的辛辣与辛香当中，威廉愣是在自己的口中吃出了如蜜糖一般的甜味。 第48章 一场异常甜蜜的午餐过后，威廉提议两个人可以到外面去走走。 亚瑟虽然对威廉的提议很感兴趣，但是他心里面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解决。 正好趁着这次机会，亚瑟决定将自己与向导学院的关系理清楚。 得知了亚瑟的想法之后，威廉表示十分的支持，于是他决定以哨兵的身份，陪着自己的向导再去一次向导学院。 亚瑟再次见到劳伦斯的时候，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老校长此时看起来已然苍老了许多。 灰白相间的头发在配上他脸上又深又多的皱纹，让他比一个星期之前，最少也要老了十岁。 看他的样子，亚瑟就能够猜的出这一位最近的日子恐怕是并不好过，可是面对着他的‘不幸’，亚瑟能够给出多的除了开怀大笑之外，就在也找不出其他的任何情绪了。 亚瑟猜的一点都没错，劳伦斯·菲斯普尔德老先生最近的日子过的的确不好。 自从亚瑟与亚当在学院里面受了伤后，劳伦斯校长的压力就突然变得沉重了起来。 先是布鲁斯家族因为亚当的事情开始向着他兴师问罪，而后皇室和长老院也开始暗中的向他施压。 不仅如此，几天前就连菲斯普尔德家族内部都开始出现了对他不满意的声音。 一想到这些，劳伦斯就恨的牙根直痒痒，想那亚当不过是上任安妮女王的私生子，连女王自己都说不清楚他的父亲是谁，要不是他很早就觉醒了向导的天赋，以他这种父不明的身份，即便他母亲的出身在尊贵，也改变不了他遭人轻视的身份。 本以为他这样的身份，是一定要低调做人的，却没想到他居然还敢背后窜腾布鲁斯家族为他出头，还有皇室和长老院的那帮家伙，山珍海味吃多了，把他们的脑子都腻住了吗？一个父不明的私生子，有什么资格值得他们如此的兴师动众？ 但最让他愤恨的，还是菲斯普尔德家族的态度，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向导学院的校长，凭借着他的便利位置，这些年家族在他的身上得到了那么多的好处，可一旦遇到事情，深受他恩泽的家族居然这么轻易的就翻了脸。 深感自己现在已经被家族抛弃的劳伦斯既愤怒又焦躁，因为他这些年的形式作风实在是太不得人心，所以解下的对头并不算少。一但他失去了家族的支持那下场只能够是被愤怒的仇家给撕成碎片。 正在忧心自己身家性命的劳伦斯先生，在听到仆从的通报之后本来是想要找个借口不见亚瑟的，毕竟他今天之所以会落到如此地步，完全就是拜对方尔赐，如今他实在是没有心情去应付那个他眼中的罪魁祸首。 可是仆从通报的时候，还说了对方是有人陪着一起过来的。那个人是谁，都不用仆从形容劳伦斯就能够猜的出来。 想到那个人的身份和他那霸道的脾气，劳伦斯校长即便是在不愿意，也只得压下心中的不满，打起精神来应付他们。 可是如果时光能够倒退的话，劳伦斯现在宁愿去洗个冷水澡让自己生病，也不愿意在见到亚瑟和威廉。 看着笑容满面的坐到自己对面的那个漂亮男孩，劳伦斯脸上那张伪善的面具差一点就带不下去了。 他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笑容完全僵直在了脸上，劳伦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那个小向导说了什么？ 尔坐在他对面的亚瑟好似理解了老校长的心中所想，收了笑脸面带忧愁的对着他说到：“校长先生，这一次的意外让我的身心都收到了创伤，我虽然很舍不得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够远离让我伤心的地方，所以我希望可以申请提前毕业。” 劳伦斯听到亚瑟的讲述之后，第一个反应是未来首席哨兵的向导将要脱离他的掌控了。 反应过来的劳伦斯当然不能让亚瑟如愿，他扯着自己的嘴角说到：“每一位向导毕业的时候都要参加毕业考试，确定他们已经掌握了全部的向导技能之后，才可以获得准毕业。这也是为了你们好，毕竟向导的职位特殊，他们是需要辅助哨兵的。” 劳伦斯到底在想什么，亚瑟当然知道，所以他便毫不犹豫的回复道：“前几天我在毕业班学习的时候，曾经与他们探讨过他们的毕业考试。我发现考试的内容最重要的便是对哨兵情绪的安抚，和构架思维屏障。这些我都没有问题，威廉先生可以为我证明的，他现在的五感屏障就是我建立的。” 威廉闻言立即十分配合的说到：“是的，亚瑟如今的思维屏障已经可以建立的非常好，我现在已经可以和普通人一样，享受生活和美食了。” 劳伦斯闻言僵硬的扯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摆出一个笑容说道：“我并不是不相信您威廉先生，可是亚瑟的能力由始至终有只有你一个人见识过，这种定论我恐怕是无法服众的。” 威廉闻言微眯着眼睛，身体向前倾斜，漏出一个危险的笑容问道：“怎么劳伦斯先生还打算让我的向导去给别人构架精神防御吗？” 劳伦斯闻言就觉得自己的后背一阵的发凉，他觉得自己要是敢点头同意的话，对面的那个男人一定会给自己扒皮剔骨的。 但是让亚瑟提前毕业，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首席哨兵的向导，这关乎于自己的利益，是不能够轻易放弃的。 所以即便是被威廉的气势压的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但是劳伦斯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请不要误会威廉先生，我怎么会鼓动有伴侣的向导在非战争时期去给别的哨兵做精神防御。只不过我们圣玛利亚向导学院，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只入学几天就毕业的学员，所以艾登先生的要求让我非常的为难。” 亚瑟闻言赶紧说道：“怎么没有，我前几天道图书馆去借书的时候，还在墙上的油画种发现了一位入校三天就毕业了的学长，我跟他比起来还是有几天差距的。” 劳伦斯闻言很想对亚瑟的话嗤之以鼻，因为他刚刚举的那个例子已经是两百年前英法战争时候的事情了，那时候的向导基本是被发现之后稍加调教就要送去战场，支援前线的哨兵，能在学院里面待上三天，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 劳伦斯最近多事缠身，实在是没有心情与亚瑟缠斗，他仰头看了威廉一眼，觉得即便是首席，也无权要求他必须给予一名不合格的向导毕业，更何况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大块头还不是首席。 所以劳伦斯便态度强硬的说到：“艾登先生，你的要求实在是无理，请恕我无法答应。还有威廉先生带你走的时候学院并没有同意，但是考虑到你当时的身体状况，我们便不再追究你私自离校的问题。现在你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就请即刻返校吧，这边已经有很多天的课程你已经落下来了。” 威廉闻言嘴角冷笑，起身就要说些什么，没想到亚瑟却赶在他之前先说道：“既然这样那我申请退学。” 劳伦斯听到这句话，原本有些得意的脸立即变了颜色，他站起身厉声的对着亚瑟说道：“艾登先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亚瑟闻言毫不惧怕的回答道：“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劳伦斯校长你是想要一个从学院毕业的首席向导，还是想要一个从学院退学的首席向导，怎么选择就看您的了。” 劳伦斯闻言脸色气的青紫，嘴唇都在哆嗦。 但是不得不说亚瑟这一次确实是切中了他的死xue，因为此时他正处于内忧外患的时刻，如果亚瑟真的在这个时候退学，那他校长的位置一定会不保。 但他还是挣扎着说道：“艾登先生，你还没有成年，这种事情还是请你的父亲来与我交谈吧。” 亚瑟闻言耸了耸肩肩膀说道：“不好意思了，我父亲昨天晚上已经同意我独立了。” 劳伦斯闻言胸口一闷，权衡再三之后，最终他还是咬牙切齿的说道：“三天之后是向导学院的毕业舞会，我们诚挚的邀请这一届的优秀毕业生亚瑟·艾登先生到时候过来参加。” 亚瑟和威廉走出校长办公楼的时候，就听得二楼校长办公室的位置传来一阵阵瓷器碎裂的声音。 亚瑟回头看了好几眼，才反身对着自己身边的威廉说道：“我本来还以为要与他有一番纠缠的，正没想到这么顺利的就脱身了。” 威廉闻言讲礼帽待在了自己的头上，整理了一下衣领说道：“你那位室友的受伤让布鲁斯家族和长老院及其的不满意，这种情况下他当然是先要保全自己。” 亚瑟闻言侧过身子看了他一眼说道：“别告诉我你没有在其中推波助澜。” 威廉闻言笑了笑，伸出自己的右臂递给亚瑟说道：“你要是想知道，我们可以四处走走边说边聊。” 第4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