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凌希深吸一口气：“爷爷，我其实是凌希。”

    凌老爷子：“……”

    十分钟后，凌老爷子渐渐消化听到的事实，小孩举的那些例子只有他和凌希知道，不可能是说谎。

    凌希握着药，担忧地观察他：“……爷爷？”

    “没事，”凌老爷子很快镇定，忽然问，“你在这里，那小北呢？”

    “我也不知道。”凌希道，这件事他醒来后就想过，但一直都不愿意去想最糟糕的情况，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的灵魂不走，弟弟肯定回不来。

    凌老爷子望着自家孙子，看了看那眉宇间熟悉的沉静，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缓了一点，不管如何，只要孙子还活着就好。

    小时候因为没看好他，让他出了一场意外，现在可千万不能再出事，凌老爷子稍微定神：“你确定去一趟医院能回来？”

    凌希摇头：“不确定。”

    “那就别随便冒险，”凌老爷子立刻道，“我宁愿你一辈子这样，也不想让你去试试。”

    他的确偏心，小希是他的心血，肩负着整个凌家的未来，而凌北是外面野女人生的私生子，哪怕凌北是个正常的小孩，他依然会偏向凌希。

    凌希一向知道自家爷爷的脾气，只得道：“问题是我的原身没死，我怕拖下去对灵魂和身体都没好处。”

    凌老爷子沉默良久：“让我想想。”

    凌希没意见，嗯了一声。

    他没有在老宅停留，而是和沈玄回到了疗养院，这是他和爷爷商量的结果，因为他毕竟用的是弟弟的身体，弟弟在凌家一向又是透明般的存在，忽然被重视实在太反常。

    尤其现在幕后黑手还没查到，低调一点总没坏处。

    沈玄下意识想起这人在疗养院的画面，暗道一声凌希倒是挺能忍，忍着笑将他送进卧室，转身走了。

    此刻已经深夜，邓文鸿恰好值班，过来看了看他。

    凌希最近一直没机会和他搭上话，现在便对二哈勾勾手指，指着邓文鸿：“这是影帝，”他说完拍拍二哈的头，对影帝道，“这是你老板，我前几天在神爱医院门口捡的，你们应该是一起出的事吧，运气不错，都还活着。”

    哈士奇：“……”

    邓文鸿：“……”

    场面足足死寂了一分钟，邓文鸿张了张口：“……你没骗我？”

    “骗你做什么？”

    邓文鸿心想也对，默默看向二哈，见它点点头，忍了两秒，立刻笑倒在床上：“啊哈哈哈哈哈……”

    哈士奇顿时怒了，扑过去给了他一爪子。

    邓文鸿半天才止住笑，爬起来拎起二哈的后腿：“对了兄弟，你是公狗还是母狗？”

    哈士奇急忙挣扎，但终究敌不过人类的力道，一时整条狗都不好了。

    “竟然是母狗，啊哈哈哈哈哈，下半辈子的笑料都有了哈哈哈哈……”邓文鸿再次笑倒了过去。

    第15章 决定

    夜沉得很静，疗养院渐渐褪去白日里热闹的外衣，月光洒进中式庭院，美得几乎有些不真实。

    邓文泓坐在地毯上懒洋洋地靠着床沿，上挑的眼角被笑意和痛苦逼得有些发红，衬衣扯开两颗扣子，露出一小段深陷的锁骨，这样一看，隐约透出一股妖孽味。

    他刚刚去找了瓶消毒水，正拿着处理伤口，准备明早去打针。

    二哈则冲进浴室，前爪扒在洗漱台上伸着脖子漱口——在那王八蛋说完“兄弟，你有没有来过大姨妈，需要给你带几片尿布么”和“疗养院的小土狗一看见你就围着你转，你会不会哪天生一窝小狗崽子”后，他终于忍不住扑过去咬了他一口。

    想想某人吃痛的模样，真是爽啊！

    他胡乱在毛巾上蹭蹭，下巴微抬，趾高气扬地迈出去。

    邓文泓看见它就想笑，但目光触及到它呲起的牙，只得稍微收敛，笑眯眯地感慨：“本能真是神奇，我知道你高兴，可你有没有发现你正在摇尾巴？”

    哈士奇：“……”

    邓文泓向旁边躲了躲，笑道：“知足吧，最起码你的身体还在，我可是连我自己的丧礼都没参加。”

    哈士奇下意识想起得知好友去世时的心情，扫他一眼，懒得再和他计较，反正这人一向很损，早就习惯了。

    凌希见他们终于安静，便看了看他们。

    邓文泓和他们不同的地方是原身在车祸中被撞散，早就火化了，压根不需要考虑变回去的问题，就是不知道时间一久，灵魂会不会消失，凌希问：“你这个身体是怎么回事？”

    “自杀的。”邓文泓说完扬扬手腕，白皙的皮肤上清楚地挂着一道狰狞的伤疤。

    凌希挑眉：“死了？”

    “有可能。”

    凌希回忆一下：“是因为得罪了人？”

    “嗯，”邓文泓笑眯眯，“知道陆沉吧？这具身体得罪的就是他，具体过程我不清楚，想来想去无非是那点东西，陆沉虽然没放话，但他的身份摆在那，多的是人出手帮他整我，尤其我还是他们公司的。”

    凌希了然。

    三大娱乐巨头分别是星宇、淬光和环耀，其中星宇的老板如今成了二哈，前途一片灰暗，而环耀的老板便是陆沉，据传玩得很开。邓文泓说的“那点东西”要么是潜规则，要么就是陆沉的身边人看邓文泓不顺眼，特意做局坑他，导致他的一些举动惹恼了陆沉。

    哈士奇见好友受委屈，立刻怒了，安慰地伸爪子拍拍他，暗道回去后一定把他挖过来，让陆沉那个不识货的玩意后悔去吧！

    邓文泓揉揉它的头，紧接着被拍开，便看向小孩：“你那边的进展怎么样？”

    凌希微微一笑：“挺好。”

    邓文泓嗯了声，他虽然不清楚小孩的身份，但知道肯定不简单，便没有多问，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出来得有点久，为了避免被怀疑，于是慢悠悠地站起身，在离开前按住二哈狠狠揉了揉，这才满意地跑走。

    哈士奇狂奔过去咬人，差点由于收不住力道而撞门，不禁愤恨地挠了一下墙，回到小孩身边默默望着他。

    凌希笑容温和：“晚安。”

    哈士奇：“……”

    擦，都已经挑开了，这种时候你就真的没有一点点倾诉的欲望吗？反正我又不会给你说出去！

    凌希大概能猜到它的想法，含笑提醒：“是你自己猜不出，怨不得我。”

    哈士奇：“……”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越来越不讨喜了！

    凌希无视掉它一脸不爽的模样，伸手关灯，沉沉睡去。

    疗养院的日子一如既往，凌希照例坐在落地窗前向外望，耳边听着小话唠不停地念叨，耐心等待片刻，很快察觉院长进门，顿时满意。

    有条件时他一向不会委屈自己，所以昨晚就和爷爷说了说他目前的情况，让爷爷把小话唠弄走，不过他多少知道一些小话痨的情况，并不想让她被辞。

    凌老爷子自然没意见，今早便给院长打电话，说你们那里的人才很不错，相信一定有适合的岗位，他孙子性格孤僻，比较喜欢安静。

    院长是个聪明人，当即说了声好，挂断就来了。

    小话唠永远那么神采奕奕，起身打招呼：“院长～”

    院长含笑问：“病人情况怎么样？”

    “很好哒～特别听话～”

    院长毫不吝啬地赞扬了两句，一本正经说决定进入第二阶段的疗程，不需要整天在他身边说话了。

    他带着小话唠进了另外一处小院，指着坐在躺椅里晒太阳的人：“鉴于你的出色表现，现在组织交给你一个更光荣的任务，今后去陪他聊天，争取让他开口。”

    附近的医护人员差点抽过去，暗道院长你真是越来越没下限了，我们爷是哑巴好么，是真的哑巴好么？会开口才见鬼了呢！

    小话唠不明所以，天真地问：“那小孩肿么办？”

    “他有别人照顾，你可以随时去看他，”院长语重心长，“但记住不能耽误工作，要好好努力，组织相信你。”

    小话唠猛地握拳，斗志高昂：“好哒！”

    院长颇有深意地扫一眼周围的随从，见他们两眼望天，估摸他们会为自己圆谎，便满意地离开，抬头看着小孩的院子，陷入沉思。

    自从上次失踪，他就觉得这小孩有问题，而昨晚出去一趟就能让凌老爷子联系他，这种感觉便更强烈了。

    难道小孩不是自闭症患者？

    他微微眯眼，两秒后想到只要给钱就行，于是慢悠悠地回办公室了。

    沈玄中午来的时候就发现小孩身边的话唠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邓文泓。他正拿着一本卡通书为小孩讲故事，但想也知道这只是幌子，估计在聊些别的。

    邓文泓笑着打声招呼，把位置让给他。

    沈玄对他点点头，看着他关门走人，而二哈则忽然跑过来，趴在一旁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们，不禁鬼使神差联想到这狗是从神爱医院顺来的，该不会又是一个穿越者吧？

    会有这么诡异？

    他只觉不可思议，随口道：“之前买的狗粮还有几袋没拆，下次我给你带来。”

    凌希看一眼二哈：“不用，它好像不喜欢吃那个。”

    沈玄越发觉得有可能，嗯了声，拎起卡通书，明知故问：“你爱看这个？”

    “不。”

    “那你喜欢什么？”

    凌希想了想：“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除了你哥？”

    凌希眼皮都不抬一下，答得毫无压力：“对。”

    沈玄忍着笑，道貌岸然劝说几句最好能稍微改改，接着看看外面的天气，拉着他去放风筝，然后中途路过游乐场，带他去里面转了转，望着他面无表情握着自己给买的小气球，沉默地坐在旋转木马上，嘴角一勾，低低地笑出声。

    他知道凌希虽然没朋友，童年过得有点惨，但不代表愿意尝试这些，相反，这人聪明耐忍，能力强悍，肯定会抗拒这种幼稚的东西。只不过他刚刚说完要和小孩交个朋友，总不能什么都不做，那样反而惹人怀疑。

    他见机器停下，上前几步将买来的饮料递过去：“好玩么？”

    凌希捏着小气球越过他走人，懒得搭理他。沈玄并不在意，拉着他去别处。凌希一眼就看到不远处有群小屁孩在一栋用铁丝网围成的玩具屋里滚，立刻停住脚：“沈玄。”

    “嗯？”

    “我累了，想回去。”

    沈玄也发现了那里，估摸真把小孩弄进去就要翻脸了，笑着同意，和他一起回到了疗养院。

    彼时已经傍晚，天际霞光万道，给小院染了层橘红，他们到的时候房间里早已来了位不速之客，却是凌大少。邓文泓则在旁边坐着，看起来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