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世子!世子在这里!”几个小厮模样的人团团将他们围绕起来,其中一人放声大叫。 而等看到这些人,小男人顿时哭得更伤心了。 “小一,小二,小三,小四,这个人”,指向秦明兰,“她欺负我!” “大胆!哪里来的野女人,居然敢欺负堂堂平王世子!”一个人立马转过头来,恶狠狠的呵斥。 “平王世子?”闻听此言,刚刚闻讯赶来的田青钻出人群,“可是当今太后亲子、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兄弟——平王殿下的嫡子平王小世子?” 我的天…… 听到这话,秦明兰眼前一片晕眩,默默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这下,事情闹大发了。 ☆、003 当街行凶 秦明兰觉得,自己今天一定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想她从小在军营里长大,九岁开始带第一支兵,十二岁帮助军队押运粮草辎重,十四岁正式统帅大军,期间也不乏护送朝廷要员的任务,但哪一件不是风风光光一本正经?可是现在…… 哎,看着四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她真想把前头那个昂首挺胸却走得跟乌龟一样慢的小男人给掳上马,快马加鞭一路疾驰过去。 但是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她的冲动就被按捺了下去: 自从被撞破身份后,小世子便更委屈得厉害。好容易在小厮的协助下穿好了衣服,却怎么也不肯坐在那里等家里的马车来接,非哭着喊着要赶紧回家去。 知晓了起因经过,她心有愧疚,便主动提出要来相送,但是人家小世子不愿意。 其实何止是不愿意?当她在杏花楼里提出这个意见的时候,人家小世子当初就吓呆了。她才一伸手,人家就又开始哭爹喊娘! 换了范大几个上,情况也就好了一点点——是真的一点点。因为好歹都是男人,所以那位不喊娘了,只一个劲的叫爹,顺便把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大把大把的往外撒,那委屈可怜的模样,真让人看着心揪。 也不是没想过把人强拉上马。可才碰到他的人,那位就又哭又叫,张牙舞爪,活像有人要逼良为娼似的,把楼里许多客人都吵醒了,那便是今天的第一个小高潮。 秦明兰从没这么绝望过。 想想自己过去二十二年,身跨骏马驰骋疆场,一呼百应无人能敌,便是敌军统帅见了她也都只有望风而逃的份。 她是边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浴血罗刹,她是罗刹国所有官兵的噩梦,她是西线百姓心中的大英雄,她更是西边妇孺口中的恶魔,用来止小儿夜啼,效果妥妥的。可是现在,对上这位伤心绝望却依然执拗得可笑的小世子,她却没有半点办法。 只是,她乃堂堂镇西大将军,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即便昨晚上犯下大错,也一门心思的想要弥补。于是,便有了现在这幅画面—— 娇弱的小世子红着眼睛走在前头,四个小厮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秦明兰骑着马,率领着他的一众兄弟紧随其后保驾护航,场面蔚为壮观。 如此壮观的场面,自然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自打从杏花楼出来后,道路两边指指点点的人就不曾少过,后头跟着看热闹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四周围的窃窃私语跟蚊子嗡嗡似的连绵不绝,更何况秦明兰自小习武,虽不到顺风耳的地步,但只要在百米以内,再细小的声音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可是现在,她真宁愿自己没这个本事。 “真没想到,咱们将军的第一次就交付给这样一个小娃儿了,他还不满十五吧?将军你昨晚怎么下得去手?” 旁的人不说,就连她的部下也忍不住打趣。 秦明兰幽幽回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部下咧嘴大笑。“将军,属下也是关心你呀!不过这样也好,都说女人第一次是最难捱的,你既然昨晚糊里糊涂的过了,以后便只有享受的份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称是,均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这番话,又让她忆起自己隐隐作痛的身子骨,秦明兰气得一甩鞭子。“再敢妄议主将,军法伺候!” 当空一声脆响,大家纷纷一凛,再不敢多话了。 倒是一直走在前头的人忽的转过头,红彤彤的眼直直盯上她的眼。 “我二十三岁了。”他道。 秦明兰一愣,身后的范大大笑起来。“就你?还二十三?你要是二十三,大爷我就五十三!哈哈哈!” 小男人红唇紧抿,一脸委屈的转过头去。 这委委屈屈的小娘们模样,哪里有半分男儿气概?秦明兰一阵胸闷气短头疼脑热。回头看看自家兄弟们:“你们说,为什么昨晚我会瞧上他?” 兄弟们面面相觑,各自无语。 昨晚上大家都喝了那么多酒,到最后连自己爷爷都不认识了,谁知道怎么就搞到这个地步? 唯一可能清醒的人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一切都是一个迷。 可恶的田青! 秦明兰忍不住第二百八十一次在心里喊出那个人的名字。 臭小子,给我等着吧,等事情了了,爷爷我第一个就灭了你! 此时此刻,就在杏花楼对面的随云茶馆内,一个身穿青布棉袍、头戴纶巾的年轻男子正捧着茶慢条斯理的哚饮。 他五官生得十分普通,只一双剑眉斜插入鬓,霎时给他增添了几分虎虎生气。在这人潮汹涌的茶馆内,一个如此打扮的他丝毫不起眼。 “啊——阿嚏!阿嚏!” 突然一阵痒意袭来,他赶紧捂住鼻子,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打得涕泪横流,好不可怜。 店小二上来加水,见状关切道:“最近变天了,客官可不要忘了加衣裳啊!不然冻病了可是要折腾死人的!” “是啊,变天了。”男子唇角微勾,清亮的眸子渐渐上抬,眼底的笑意渐渐消逝在天际。 再说秦明兰这边。 差不多绕着走了半个皇城,前头的小男人突然停下脚步。 秦明兰心中大喜——可算是到了吗? 正欲翻身下马,却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后,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突然闯入人群,停在了小男人跟前。 “三弟!” “二哥!” 骏马上翻身下来一个人,小男人一见,立马跟见到了亲爹似的扑将过去,抱住又是一通哭号。 那人应当是习惯了,耐心的任他抱着哭了许久,才终于将他的眼泪劝住,再把人扶上马儿:“好了别哭了,二哥带你回家,嗯?” “嗯。”小男人抽噎着点点脑袋,终于看起来没那么委屈了。 虽然不是到家,但只要遇到他的家人,那也够了。秦明兰连忙下马,却不想那人扶着小男人上马后,当即回头,眼底一抹戾色一闪而逝。“是你!” 立马一挥手。“就是她!来人啊,把他们都给我抓回去!” 此言一出,二十名戎装打扮的侍卫从天而降,团团将他们包围。 而范大等人也不是吃素的,一见对方有所动作,他们立马也呈战斗队形散开,团团将秦明兰给保护在最中央。动作简练迅速,可比这些侍卫快了十倍不止。 那人看在眼里,更察觉到这些人周身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脸色霎时一变,忙不迭退后几步,却依然高声喝道:“好啊,你们还敢反抗?凌辱平王世子在先,现在居然还敢当街行凶,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当心我告到皇上跟前,把你们全都拖出去砍了!” “呵,从来只有男人欺负女人的,哪有什么女人凌辱男人一说?你们占了我家将军的便宜,现在还来这里撒泼卖乖?简直可笑!你若真有本事告到皇上跟前,我还要看看到底是谁要被拖出去砍了!”李汤高声道。 他们之所以如此大胆,说白了,便是他们根本就不相信小男人的身份。毕竟,若真是平王世子,何故他一个人偷偷跑出去,被人欺负了第二天一早才有人来为他出头? 更别说这个小男人他们前看后看左看右看,来回看了这么久了,实在没在他身上看出半点王霸之气。若说是大户人家里被宠坏了的小公子还能理解,但堂堂世子殿下……还是免了吧! 因此,这一群大老爷们根本不将他们之前的说辞放在眼里。现在之所以老老实实一路护送过去,也不过是碍于秦明兰的命令,其实心里早看这个小男人不顺眼很久了。 自然,眼看现在他又来了个油头粉面的同伙,一样的手软脚软身无二两rou,却趾高气昂耀武扬威,跟只横着走的螃蟹似的,心中的鄙夷更甚。 那人想来在京城也算一号人物,眼见有人对自己如此不敬,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横眉怒目:“你敢质疑小爷我的话?活得不耐烦了是吧?来呀,给我抓住他们,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我的!” “是!” 侍卫们也不含糊,当即举着兵器便冲了上来。 范大等人更是机警,连忙握紧腰间的兵器,蓄势待发。 “不要啊!”见状,秦明兰大惊失色。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对方明显是已经在京城横行霸道惯了角色,就连手下的人也都对各种欺凌动作烂熟于心,一扑上来便直接亮了兵器。若是换做旁人,只怕一开始便被这等气势给吓尿了。 可是偏偏,今天遇到的范大等人是在战场上厮杀多年的,对这等小儿科的打闹根本不放在眼里。更兼战事平息过后,这些人已然许久未曾动过刀剑,正是手痒脚痒的时候,今天有人主动送上门来,这一个个便都跟打了鸡血似的,霎时亢奋起来,不管不顾的昂头便迎了上去。 一阵稀里哗啦的鸣金之声过后,不超过十个回合,这些人便都被打趴下了,李汤甚至还将躲在人后的那位‘二哥’都给活捉了过来,献宝似的提到秦明兰马前:“将军,这小子被我抓住了!您说,该如何处置为好?” “哼,就这点战斗力,给我们塞牙缝都不够格!”有人趾高气扬的低哼。 而那个被提到半空的二哥犹在张牙舞爪。“大胆!你们竟敢打我的人,还对我如此,我一定要告诉皇伯父,让他治你们一个大不敬之罪!” 皇……伯父? 范大几个出身乡野,对这个称呼或许不熟悉,秦明兰却是知道的。 心儿又不禁加速跳动了几下,刚想开口问,便听到一队杂乱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看那身装扮,赫然便是巡城御史。 “平王世子!静王世子!你们怎么……”为首的人先是一愣,随即一双眼瞪得跟乌骨鸡似的,“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对皇室宗亲动手,你们活得不耐烦了?来人啊,把他们都给我拿下!” 刷刷刷,又一轮兵器在眼前亮相。刺目的刀光映入眼中,秦明兰却只记得两个词—— 平王世子,静王世子…… 果然是真的。 这下,她是真的完蛋了。 ☆、004 凑成一对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秦明兰这辈子都不想再去回忆。 原本应当身骑大马威风凛凛的在文武百官以及京城百姓夹道欢迎之下威武进城的他们,在私自回京的第二天,就当街闹事,还动了兵器,伤了两位世子,情节十分恶劣,不仅惊动了巡城御史,最后就连御林军都来凑热闹了! 现如今,他们一行人就跟斗败了的公鸡一般,被人五花大绑,继续在京城百姓们如炬的目光注视下被押送到了城南的平王府。 平王乃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兄弟,身份自然尊贵非常。加之当初圣上继位之后,他便领命真守南边,一转眼便是二十多年,劳苦功高,很得圣上看重。他的府邸自然也修建得金碧辉煌,光是地方便足足占了半条街。那门口的大狮子也一派辉煌,张牙舞爪嚣张得很。 当看到这座足以把唐家那所破宅子碾成渣渣的大宅子的时候,范大几个终于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奈何为时已晚。 恰巧适逢平王回京述职,今日就在府内。现在得知此事,平王夫妻二人均是大惊,听到通报便连忙赶了出来。 “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