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沈毅拽了拽沈初辰的袖子，提醒他给钱，沈初辰这才如梦初醒，忙先给了钱。 沈毅小朋友也是个自来熟的，见陆芸长得漂亮可亲，从沈初辰身上下来就走过来抓住了陆芸的手，仰着一张稚气小脸道：“jiejie，堂叔是带我出来买鞭炮玩的，你和我们一起玩吧。” 沈初辰刚好付完钱走到两人身前，开口提醒道：“小毅，该叫阿姨。” 陆芸倒一点不在意小孩儿对她的称呼，只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毕竟她和沈初辰多年未见，这样突然相见还真是找不到什么话来说，可让她拒绝小朋友又觉得不忍心，尤其是对上那样一双晶亮无尘的眼睛。 沈初辰看出陆芸的踟蹰，竟是捏了捏放在身侧的手才开口道：“时间还不算晚，我们家家里人又都在打麻将，只有我陪小毅出来买糖放炮，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和我们一起吧，” 沈毅不停的接嘴道：“就是就是。” 陆芸没了拒绝的理由，又打电话告诉陆母在外面耽搁一阵再回去，这就跟着沈初辰叔侄俩往人最多的地方去。 沈毅今年才六岁，到底年纪小，真让他放炮又害怕，到最后还是沈初辰去买了鞭炮来点燃。周围放炮放烟火的都多，沈毅看着就挪不开眼了，也不愿意走。 陆芸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沈初辰聊上的，也是见着两人没人说话气氛尴尬的很。 “沈初辰，你现在在哪里工作？”陆芸隐约记得当时沈初辰高三都没有念完就离校了，最后好像也没有参加高考。 沈初辰侧首瞥她一眼，“现在在施工单位。” “施工单位？”陆芸似乎只能将尘土漫天和农民工与施工单位联系上，眼前的男人清俊温雅，她实在没想到。可转念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是跟着你爸爸在干吗？”她记得高中时沈初辰虽说成绩不好惹是生非，但帅气的外表和不错的家世都让女生对他趋之若鹜，她也是想起那时似乎听人说过他爸爸是一家央企特别有资历的项目经理。 沈初辰抿了抿唇才简短的回道：“我爸爸去世几年了。” 陆芸震惊了一阵，不好意思的低头道：“对不起。” 沈初辰好笑道：“有什么好道歉的，本来就是事实而已。”沈父才去世时，家里的确艰难过一阵，但现在已经好了太多。 仍旧还在飘雪，陆芸扛不住冻，脸颊被冷的红通通的，沈初辰也见时间不早，便说送她回家。陆芸忙摆手拒绝道：“我家就在一期里面，很近的，今晚大过年的到处都是人，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沈初辰不好再多说，和她一路走到了小区门口看着她进去。 沈毅刚才还窝在沈初辰怀里昏昏欲睡，这时似乎突然清醒了一般，笑看着沈初辰：“堂叔，你是不是喜欢那个漂亮阿姨？” 沈初辰这才收回视线看怀里的小人，笑着反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喜欢？” 沈毅小朋友十分自豪的回道：“我当然知道，我就喜欢我同桌那女生，虽然她老是不理我，但我有好吃的都是第一时间想要分给她。” 沈初辰揉了揉沈毅的脑袋，抱着他往回走。 沈初辰是在接近半夜十二点时躺上了床，窗外更是鞭炮声不断，但也就这个时段一过，夜晚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 他没想过会和陆芸这样再遇，晃眼就是七年，他从一个坏孩子成长为一个独当一面的男人，而陆芸还是像当初一样，似乎只能是在他梦里出现的人。说起来他这几年也算见过不少人物也经历过不少大事，却许久未像今晚一样紧张。 当初没想过会再见，再见时，却又想以后一直都能有交集，人总是太过贪心。 ☆、第三回 陆芸大年初一之后的几天要么在家陪着陆母和陆奶奶，要么就和她们一起去拜访亲戚，只是亲戚们一见她几乎都要问她在北京的工作怎么样，语气中不无艳羡。每每这个时候，陆奶奶总是率先道：“芸芸一个女生独自在外，我们家里人都不放心，就让她辞了工作回来了。” 亲戚们嘴上说着的确该这样，可眼神里明显带着怀疑与不信。 陆芸并不在意，在北京经历了那么多事，到现在她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不错了。 空余的时间里陆芸便在家抱着笔记本看各大招聘网站的信息，陆父怕她无头苍蝇瞎找工作，趁着一天不用去医院值班拉着她说道：“我们家的情况也不需要你挣多少钱，我现在工资很稳定，福利待遇也不错，你mama之前的铺面租了出去，一个月也有几千的租金进账。我就想着你能找一份稳定点的工作就好了，你又是硕士文凭，这个敲门砖也够高，要不就在家里安心看书等着考公务员？” 陆芸心知陆父也是为她好，但莫名的对公务员这份看起来体面的工作没什么好感，嘴上倒是回道：“我自己考虑一下。” 陆父又笑：“要是你想在家里多休息一阵或者继续读书都可以，反正家里现在的情况养你还是没问题的。” 陆芸笑着抱住了陆父的胳膊，暂时忘却了在北京经历的一切。 这天陆芸正看着招聘网站头晕眼花，便突然接到了林园的电话，对方一来就问道：“陆芸，你想好做什么工作了吗？” 陆芸撇撇嘴回道：“我正头大着这件事呢，我爸的意思想让我考公务员，但我自己又不怎么想。” 林园忙道：“我把你的事儿和我妈说了一下，刚好昨晚上她出去吃饭遇见了我一个叔叔。你应该也听说了，最近两年江东市开始大力发展地铁产业，现在在建的是一号线和二号线，规划到了四号线，市里面也因此成立了地铁公司。我那叔叔是地铁公司人事部的，昨晚说刚好最近在招聘职员，他本意还是想问我要不要去试试，我倒是没什么兴趣，现在虽然在小镇上当临时工，但胜在清闲，我妈回来就让我问问你想不想去，刚好财务部也在招人。” 林园大专毕业，一从学校出来就被林母想办法塞到了江东市下属一个县城的小镇政府上班，待遇一般，但就像她说的胜在清闲，她自己有车，每天开车来回也方便。 陆芸从没想过自己会找一份和地铁有关的工作，可难得是机关单位，又专业对口，她倒是确实有了点想法。考公务员和考博她都不想，实在是读书考试太多年，真是有点厌了，也不想再当家里的寄生虫，林园给她说的这份工作无疑各方面都适合。 陆芸想了想却还是道：“我觉得可以，但还要和家里面商量一下。” 林园忙说好，又提醒道：“这种事你早点做决定，你也知道的，不先下手这种工作很快就被其他人抢走了。” 陆芸忙点头应好，说到地铁她忽的又想起前几天偶遇的沈初辰说他现在在施工单位工作，又叫住林园问道：“林园，你还记得高中班上的沈初辰吗？” 林园听她这样问反倒十分诧异：“怎么会突然问起他来？我肯定知道他啊，你去北京这几年基本上和这边断了联系，但我们那群留在江东市的高中同学每年都会办高中同学会的，前两年没和沈初辰联系上，最近几年他倒是都来了。说起来他当初在学校里整天打架斗殴，现在倒还混的人模人样的，同学里我看他还算挺出息。” 陆芸听她说完才道：“我除夕那天晚上出门买东西，刚好碰见了他，便聊上了几句。” 林园听她说完想到什么就笑了：“我们那群同学里面单身的还不少，沈初辰也是其中一个，不少女同学都在背后觊觎他。记得高中我还说过他喜欢你，那时候你就是不信。” 陆芸一听不乐意道：“林园，少开玩笑。” 林园这次倒是认真道：“不过就算那时候他真对你有什么，现在估计过了这么多年也就什么都没了。” 陆芸说不清心里滋味，莫名觉得有些惆怅。时间能改变很多事，包括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当天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时，陆芸便把林园给她介绍的工作告诉了其他人，陆母一听便笑道：“还是你这个朋友够意思，很久没见面什么好事都还想着你。” 陆奶奶一听也说好，却又问道：“这个单位好，但是工作有编制吗？” 陆芸还真没关心过这个问题，她总觉得现在的工作干不长久，她只是不想在家里当寄生虫才慌着找工作。 陆父也跟着道：“芸芸，你奶奶说的对，决定做什么之前还是把具体情况都问好，毕竟换一份工作又需要你重新去适应周围的人和环境，还是稳定一点好。不过只要你自己想好了，还是想干什么就去干，知会我们一声就行。” 陆奶奶突然叹了口气道：“我们家芸芸的能力和学历都不差，工作的事情我其实并不担心，反倒是你现在身边都还没个伴让我一直记挂着这事。” 陆父忙笑道：“妈，你别老担心这事儿，依照我们芸芸的条件，你还真怕找不到对象吗？” 陆奶奶“切”了一声，“自家的孩子当然是怎么看都好，可芸芸马上就25岁了，你以为真的还年轻啊？我也是想芸芸生活幸福，女人到最后还是要找个归宿才行。” 陆母这时劝道：“妈，你说的那些确实着急但是并不急在这一时，还是等芸芸先把工作定下来再说。”陆母嘴上这样说，其实早就背地里为陆芸物色了不少合适的相亲对象，她才是打心底里最着急陆芸终身大事的人。 陆奶奶心想也是这个理，可也暗暗下定决心要好好帮孙女留意一番。 陆芸和陆父隔着桌子相视一笑，皆有些无奈。 陆芸当晚就给林园打了电话，对方一听她的意思就忙道：“下午的时候我妈刚好也和我说了这事儿，说当时忘问了，那边的意思是说先是临时工，等过一段时间会走程序公开招聘，但你都先干着这活了想必也就内定了，所以你要干的话就先干着，过一阵不出意外的话肯定可以有编制的。” 陆芸忙说知道了，也稍微放下心来，至少家里几个长辈的心先安住了。 闺蜜俩又扯了些有的没的聊一阵，林园突然说：“前几天以前高中的班长又开始组织今年的同学会了，暂定下个月举行。我一说你回来不走了，大家都吵着一定要见你一面，下次你一定要和我一起去，也好给我长长脸。” 陆芸笑出声来：“我哪能给你长什么脸啊？” 林园忙道：“我不管，这件事就先定下了，具体时间我再通知你。” 挂断电话，陆芸突然回忆起高中的一些事来，有些好奇当初的同学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似乎又有些期待能和沈初辰再见上一面，至于为什么想和他见面连自己都不知道。 * 陆芸工作的事算是暂时定了下来，她又将学车的事提上了日程。 在北京的时候，带她的所谓师父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也算是公司中层，经常带着她出去参加饭局，她一开始总用各种理由推脱，后来一次她的师父直接对她当面甩了脸，当时她的确是想在公司长期呆下去的，后来几次便跟着去了。可她那师父总用要开车的理由搪塞别人他不能喝酒，到最后陆芸只能被逼着喝酒，也还好她一直酒量不错，才没真正出事。所以，这次一回来陆芸就想一定要先把驾照拿到，以后再遇上这样的事她也有了理由推脱。 陆芸把想学车的事和陆父一说，刚好陆父就和附近一家驾校的教练熟悉，直接就帮陆芸报了名，这阵子陆芸唯一的事就是学开车了，等她科一考完地铁公司那边也通知陆芸准备入职了。 这天陆芸刚从驾校回来走到小区门口，身旁一辆吉普突然停下，接着下来了几个年轻男女，其中一人一瞧见陆芸有些惊讶：“陆芸，之前我听林园说你回来了，没想到会在这里撞上。” 陆芸站在原地细细打量了一下来人才想起到底是谁，面上不冷不热的说道：“是挺巧的，胡远峰，好久不见了。”胡远峰和林园算是男女朋友关系，两人差不多从高中一毕业就在一起了，一开始胡远峰疯狂追求林园，可两人真正在一起后时常吵架，也分分合合了几次，陆芸一直对这人没什么好感，可林园喜欢，她也不好说什么。 几人中的一个年轻女生笑着开口道：“远峰，既然是朋友，叫上一起玩吧。” 另一个年轻男生又立刻接口道：“可我看美女的样子不是很愿意啊。” 陆芸听林园说过不止一次胡远峰喜欢结交朋友，却也没想到是这个样，本来也是陌生人，她不理会也没什么，便只对胡远峰道：“我赶着回家，先走了。”说完也不等胡远峰的反应，转身就走。 陆芸走出几步远便再次听到了那个女生嘲讽的声音：“有什么好拽的，也就长得好看一点。” 陆芸勾唇一笑，继续往前走，她也想对那女生说同样的话，也就长得好看一点而已，还妆容浓艳，卸了妆也不知道长什么样。 ☆、第四回 最近几天林园和林母外出旅游去了，刚好晚上给陆芸来了电话，问她需不需要什么特产。陆芸忙说不要，又和林园寒暄了两句。 林园白天一直在外面玩，累得慌，正准备挂掉电话睡觉，陆芸还是没沉住气说道：“我今天白天在我们小区门口遇见胡远峰了，他和一群年轻人混在一起玩，有男有女。” 虽然陆芸什么都没说，但林园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开口无奈道：“陆芸，我也不是没试过和他分手，可到最后还是放不下，我知道他可能万般不好，但我就是喜欢。我和你说句实话，虽然我和他在一起也几年了，但到现在我都还没有安全感，总觉得我迟早是要和他分手的，就算勉强结了婚也肯定要离婚。” 陆芸忙道：“既然你自己都有这样的想法，那还是早点断了的好。” 虽说林园和她提起胡远峰的次数不算多，她这几年一直在北京读书，也很少回江东，基本上没和胡远峰见过面，但她从林园的只言片语里也大概知道胡远峰对林园的态度。胡远峰人品不见得好，但是学习成绩极好，大学上的是本省排名第一的交大，大三的时候就已经被学校保送到研究生部，可林园就一专科生，还是被父母用钱送进去的，胡远峰打心底里其实是瞧不上林园的文凭的。 但胡远峰再心高气傲，还是改变不了他贫寒的家世，而林园家在江东市算不上特别有钱，但也比胡远峰家里好了太多，尤其是她mama在江东市人脉很广。说直白一点，与其说胡远峰有多爱林园，还不如说他只是没找到更好的，把林园当备胎。 林园身为当事人，哪里会不明白陆芸一个局外人都能看清的事，她更加无奈的说道：“我也是真的没办法，我就是很喜欢他。当初都以为是他追我追的紧，我才答应的，其实我早就喜欢他了，不过是故意拿乔而已。”林园顿了顿，又道：“陆芸，你是到现在还没真正动过心，要是等你哪天爱上了，你就知道了。” 陆芸心想这般折磨人的感情还是不要的好，她可不想轻易为了感情失了自我，却不想爱情已经悄然降临。 * 陆芸周一起了个大早，也不知道地铁公司那边的人大概是个什么样，她还稍微找了身偏职业的套装穿上。陆父不忍陆芸第一天上班就挤公交，也起了个大早要送陆芸去公司。 去地铁公司的路上，陆父一边开车一边对陆芸说道：“我看最近几天都我送你到公司吧，我们家到地铁公司虽说不算特别远，但没有一班公交车能够直达，早上那时候公交车又挤得很，最近市区主干道大修地铁，路上也堵。我也是一开始没想到，昨晚我和你妈商量过了，让她这两天没事就去把我们在市区的那套房子收拾出来，那里刚好离地铁公司很近，你走路过去都行。” 陆芸一开始也想过家里在市区的那套房子离她现在上班的地方近，可才从北京回来，她还是更想和家里人呆在一起。 陆父似乎知道她的想法，又接着道：“家里有车很方便，下午我可以来接你回家吃饭，吃完饭我再送你回来，总好过你早上起一个大早紧赶慢赶。” 陆芸找不出反驳陆父的话来，默默的应了下来。 到达地铁公司，陆芸在前台登记过后，问了人就往人事部的部门办公室去，她一去敲门一个中年男人便直接问道：“是陆芸吧？” 陆芸忙点头应是，对方道：“你跟我进来吧。” 中年男人打开一间单独隔开的办公室走了进去，陆芸这才猜到对方就是林园口中的陈叔叔陈安。 陆芸一进门就忙叫道：“陈部长，你好。” 刚才还很严肃的陈安这才稍微有了点笑容，说道：“私底下就不用那么较真，跟着林园叫我陈叔叔就行。” 陆芸忙乖巧的叫了声。 陈安让他坐，又拿起座机打了个电话，对对方交代了一番，挂断电话又对陆芸道：“说起来也是真巧，公司财务部干出纳那个小姑娘年前检查出怀孕了，夫家那边条件好，直接就让她辞职不干了，没想到你刚好就是学这个的。要说我们公司其他和技术挂钩的部门，尤其是安全生产部和策划部那几个部门，没在施工单位实际干出一些成绩来的，还真是连进来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