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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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一只拽着另一只,这“拽”字也没有用错…… 那黑衣的深凝着眉,抿着唇,动作粗鲁,固执强势…… 那白衣的瘪着唇角,神情哀怨,一副无可奈何又嘟囔着唇,满脸的不愿意。 “由不得你了,给我出来晒太阳!锻炼身体。”夜风吼了一句。 那后头的却是凝了他一眼挣扎了下说道:“我要等九儿……” 阴寡月还没说完一偏头就瞧见站在不远处的顾九。 “九!……” 还没来的及唤上一声,就被夜风拽到一处木桩子前。 “你再不安分就将你绑在这木桩子前晒一天的太阳!”夜风冷声道,人已拉着寡月朝木桩子走去。 说风就雨,夜风还当真要将阴寡月绑在了木桩子上头,这不将寡月往哪木桩子上一抵,就开始弄绳子。 “你……”寡月凝着夜风,真心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他大病初愈,又几日不曾活动了,手脚发软挣扎不得……瞧着朝他走来的顾九,寡月脸一红,有些不敢直视顾九的双眼。 “啊——” 寡月正失神的时候夜风将寡月的身子往下一压,这样他半蹲下去,趁着现在夜风才将他牢牢地固定在木桩子上头。 寡月蹲着身子,上半身被固定的死死的,起来不得。 夜风还时不时的对他揣上几脚…… “要想身子好,先练腰腿骨,座盘不稳,风都吹得倒你!”夜风眯着眼道,声音低沉却又带着玩味的笑。 座盘不稳? 寡月听着俊脸猛地一黑。 凝着寡月的神情,夜风唇角一勾凑上前去,轻声道:“阴家就你一脉了,这腰为肾之府,男人的肾……咳咳,你懂的,若是腰腿无力,怎么能造团子?” 夜风的话音将落,寡月阴沉的脸顿时黑红交杂起来…… 夜风说他造不出团子…… 寡月一咬牙,双腿踏地踏得更牢固了些儿。 “好好适应吧,明日就给你抽了木桩子。”夜风勾唇道,朝一旁的小石桌前走去。 顾九表示方才这二只说的,她都听到了,掏了掏耳朵,正犹豫着要不要走上前去,抬头就瞧见那人“可怜兮兮”的眼神。 他紧咬着薄唇,一言不语,脸虽薄红却有些难看…… 顾九讶了一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九、姑娘……” 这时,坐在石桌前的那人唤了她一声。 顾九抬眼望过去,却见那人扬了扬手中的纸。 顾九隐约懂了,走上前去,接过他手中的纸。 瞧着是一串三字经样的歌诀。 疑惑了下,顾九凝了眼夜风。 “念给他听。”那人捧起茶杯淡淡地说道。 “……”顾九瞧了一眼阴寡月,见他微嘟囔着唇,眼神哀怨…… 她默默地在心里头白了一眼着二人。 “九姑娘快念吧。”夜风顿了下,“莫怪我心狠,是这厮一早上就‘忤逆’我,老子端着药他不吃,还非说什么等他的九儿来喂,这不……敬酒不吃吃罚酒……” 夜风仿佛是真有些怒火中生了,轻哼了一声,白了一眼某不识时务的小狼崽子,继续端着茶水喝了起来。 那木桩子上的小狼崽子咬着牙,脸红得滴血。 顾九吐了吐舌,只道这夜风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不过能这般“整”阴寡月的也只有夜风一个了。 寡月见顾九一副神情淡淡的样子,不禁“悲从中来”,连九儿也不站在他这边了吗? 正巧这时,夜风一个冷凌眼神扫了过来。心道是,是你阴寡月找抽,一早晨就闹脾气不喝药?这不,不给你尝尝苦头,是不知自己是谁了?真当他死了爹没个娘老子管束了?这家里头就他最大,有个媳妇伺候他就真拿自个儿当大爷了? 哼,老子是你哥,就要你记住了! 这十几年欠下的管束,给你恶补回来。 阴寡月倒是脸不红了,狠狠地瞪了回去。 顾九瞧着这二人眼神中的交流,打了一个寒噤。 她瞅着纸张上的字,咳了两声,大声念道:“发常梳、目常运、齿常叩、漱玉津、耳常鼓、面常洗……腰常摆……腹常揉、摄谷道、膝常扭、常散步、脚常搓……” “这些都记住了。”末了,顾九念完一遍后,夜风说道,也不知是说要谁记住。 顾九点点头,正这时聂霜端着早膳朝这边走过来。 “姑娘没去端早膳,我便自己送来了……”聂霜凝着夜风道。 “放下吧,去将房里的药拿去热了。”夜风淡声道。 聂霜怔了下,下意识地凝了眼被绑在木桩子上扎马步的阴寡月,知晓这熬得头一碗药这公子没用。 “是。”聂霜谦和答道。 聂霜走后,顾九望着石桌上的大rou包子肚子叫了几声。 “用膳吧……”夜风淡淡地吩咐了一声。 顾九这才将那张纸收在怀里,用帕子洁了一下手,伸手拿过一个rou包子,将要咬一口,听到一声喵呜般的声音:“九儿……” 这一声让顾九僵住了手,望过去,那少年青丝披散,一直倾泻到腰部……麋鹿一般温润的眸子清澈无比…… 他这么唤显然是说他饿了…… 顾九无语了下,正要朝寡月走去。 “给我站住。” 身后传来夜风饱含“恶趣味”的声喉。 闻此阴寡月凤眸一瞬阴鸷,给夜风一个眼神。 瞪什么瞪,老子是你哥。 夜风一副坐怀不乱,临危不惧的模样。 顾九也讶了下,茫然回头。 “不、准、给、他、吃。”夜风一字一字的说道,继续怡然饮茶。 顾九很同情的瞧了一眼寡月,拿着手中快凉掉的包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寡月表示当自己媳妇与哥站到一条战线的时候,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冷目一扫夜风,他家九儿,一个清晨就这么被这人带偏了…… 寡月还来不及多哀痛一会儿,那玄黑的身影便站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 那人粗鲁的对他身子一阵揉捏。 “你……”寡月面颊通红,也不知这夜风还在执著着什么。就连他都对着破落的身子失望至极了……时好时坏的病症,根本没有根治的可能,或许所有的草药都只是续命罢了…… “你快十九了……少年时候殷离人能教你武艺,便是证明筋骨不错,他死前将内力悉数传与你不说还叮嘱你日日练习内功心法,可是你却在临近科举的那几年荒废了……”夜风凝着寡月,眼神变得复杂了些儿,“再者你以为自己活不过十六……十六是你的槛,你那时身体状况极差,所以不敢动用内力,可是那一年你真的没有动过内力吗?” 夜风如此一言,寡月一怔,抬头望向夜风。 “看来被我眼中了。”夜风勾唇道,“既然如此,你内力可用,为何不考虑习武?十九岁虽晚了很多年,但不求你上阵杀敌,只求你……活着……” 夜风上前一步,离得寡月更近了些儿,他俯身在寡月耳畔轻声道:“你为何不肯用内力?殷离人真的死了吗?……” 白衣少年的眼眸里一丝惊惧疾驰而过—— “九儿……我的药估计好了,去帮我端来。”末了,少年柔声道,而目光却不知落在哪一处。 顾九以为是夜风要教寡月习武了,或者是要做些别的。 “吃了早膳再喝药。”顾九说着,轻提衣摆离去。 顾九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庭院中,夜风离开寡月身前的位置,将阳光还给他。 清晨阳光的照射下,寡月苍白的皮肤带着些许淡淡的金黄光感……他凤目游离,似沉思,似追忆…… “他也许没有死,那年死的是老仆……” 少年艰涩地开口,声音犹是柴刀刮竹。 这样的答案没有给夜风带来多少震撼,他先前就猜到了些许。 卿夜阙登基,阴氏贤妃死去,殷离人也无法在长安立足,卿夜阙能容得下的,或许只有一个阴寡月…… 又或者,根本谁都容不下…… “那么殷离人呢?”夜风柔声问道,“他去哪里了?” 白衣少年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不知道……” 他低垂下眉眼,昨夜清洗过的青丝倾泻下来,遮住他的眉目。 “没有留下任何的话……还是和往常一样背着药篓出门……” 说着,少年喉中一哽,鼻头发酸,有温热的东西在眼里打转…… 他童年时候唯一的精神寄托,舍弃了他……这是他不曾同任何人讲过的秘密…… 那一日的清晨,那温润男子背着药篓,拉开大门,笑着同他道:“寡月,我去山上采药,去去便回……” 和从前一样,没有任何征兆,可一去,十多年杳无音讯…… 每当想起殷叔的时候,他内心的抽痛不全是失去殷叔,而是他的不辞而别…… 他本以为一辈子他都要执著于这个答案,可没有想到,一日一日的磨砺他放下了…… 那个寒冷的冬季他寻便了长安城,不见殷叔;他寻过的,可是没有找到,直至今时他都不记得那温润男子的音容相貌…… 白衣少年的眼圈发红,他扬起面,不想让眸中呼之欲出的泪水滑落,该流的泪,儿时都流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