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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有什么不信的,在陛下决定废黜你的时候,您就该想到的。难道您一直没觉得这些年李家尘嚣之上,气焰过盛吗,你若是陛下会如何?” 李皇后忽地落泪了,这倒让江绿枝有些意外,这位李皇后可从来没有示弱过。而现在的李皇后哪里还顾得这些,她现在不过是一个失去胞弟的jiejie。 李皇后用衣袖掩面哭了一阵子,江绿枝没再说什么,只是任由着她哭,直到李皇后哭够了,擦了擦眼角,重新坐直了身体。 “那我焕儿呢?”李皇后沙哑着嗓子问。 “贤王殿下锄jian有功,主动献出虎符,又是皇子,自然好得很。”江绿枝淡淡地说。 可李皇后听了却如同五雷轰顶:“什么锄jian?他把虎符交出来了?糊涂啊!糊涂!” 本来刚刚情绪激动过,听了这话一激动,胸口一闷,嗓子发甜,一口虚血吐了出来。 然后,嘴里恨恨地说着:“逆子,愚蠢!” 江绿枝又说:“贤王殿下深明大义,没有阻拦众人的锄jian行动,事后找人把那群杀害淮阳侯的人全都杀了。至于他交出虎符,也理所应当,毕竟如果他拒不交出的话,就只有造反一条路可走了。” 李皇后说道:“造反又怎样,现在呢,他与储位再也无缘了。” “呵呵,皇后娘娘你这么想也无可厚非,如今的贤王已经没有任何争储的资本,您在这里就好生度日吧,就算日后陛下垂怜,您或可以贤王生母的身份去个寺院,吃斋念佛赎罪。”江绿枝说。 李皇后听了这话,心忽然就灰败下去,瞬间整个人都失去了光彩,甚至就连刚刚的凌人气势都没有了。 顷刻间再看去,竟然发现她失神的目光下是一张憔悴非常的面孔,双鬓也不知从何时多了许多白发。 她没有眼泪没有哭没有任何的歇斯底里,而是扶着桌子,慢慢地低下头,像一尊雕像一样坐在那里。 江绿枝就在旁边观察着她,就在这一情景下,李皇后这个手下冤魂无数的人,也有了无尽的哀戚和悲凉。 但那又如何,那些在宫斗倾轧中无故丧命的人呢,她们曾经的绝望一点也不少吧。 江绿枝觉得有些事该结束了,又说道:“皇后娘娘,您一生荣宠至极,却是踩着别人的白骨上位的,您繁花裂锦的荣耀里不是盛开的玫瑰,而是血染的红衣。余生您要备受唾弃地活着,想来这种无休无止的折磨也不比死更好受。” 李皇后呆呆地坐在那里,良久,发出沉重苍老的声音:“我不会苟活于世,连累我儿的,我要见陛下。” “陛下说了,不想见您。您别忘记了,这里也是已故苏皇后离世之处。就在你坐着的地方,想必苏皇后曾经也坐在那里。您此刻能感受到她的绝望吗?我相信你比她更绝望。苏皇后再柔弱,凭死还给儿子谋了一个光明的前程。而你呢,你现在等同于身陷囹圄,贤王殿下现在唯一的倚仗是陛下,不是您了。您活着是给自己的儿子为难。”江绿枝祭出杀手锏。 空气中一阵沉默,良久,李皇后呵呵地笑了,笑得讽刺,笑得阴冷,笑得江绿枝莫名其妙甚至还有点惊悚。 “谁说我没有牌可打了。苏婉然能给自己儿子打算的,我也能。你去告诉陛下,让他来见我,就问他想不想让我李家和他的协议大白于天下。说我没有牌,不可能。苏皇后啊,我一生再不如你,也想最后和你一斗。”李皇后说道。 这让江绿枝万万没想到,李皇后的这番话里显然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她也明白了,就是这个协议让陛下十多年来一直受制于李家。 这可是原书中没有披露的细节。江绿枝愕然的同时,站了起来:“我会把话带到的。” 说完就要走了。岂料身后李皇后又说了一句:“江绿枝呀,哀家将行而去,你也别太得意。想来不久,我们也会再相遇的,我在奈何桥等你。” 江绿枝回头:“不必了。我与娘娘就此别过了,您去了,我就安全了。” “啊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你怎么可能安全,路且长着,哀家祝你步步惊心!” 江绿枝不再作答,径直走出了离尘宫。在走出冷宫大门的那一刻,江绿枝心中一阵恶寒,她觉得宫斗无比恶心无比丑陋,是这世间最可耻的事。 而究竟为什么,自己和这宫墙内所有的人明明憎恶这些,又不得不随着命运的无常去相互厮杀? 无上的权力,无休止的权谋究竟有怎样的魔力,让人逐渐走向扭曲? 江绿枝从这一刻决定,身为一个人,不论来处,都应该好好活着,向着暖阳初升的地方活着,而不是在暗黑中靠着杀戮苟存于世。 她累了,不想再斗了。这一切终究是一场丑陋的表演,该结束了。 江绿枝回去把在冷宫中同李皇后的情形说与太后听,太后把李皇后的话告诉了皇上。 而陛下现在仁寿宫踌躇不已,他不想去见李皇后,可当年他与李家却有一份协议,若不是为着这个,苏皇后怎么可能是那样的结局。 太后劝到:“去吧,不管是为着夫妻之情还是焕儿,做个告别吧。” 于是陛下来到了离尘宫。站在门口,他看着那道门,像是有千军万马跨越不过去。 良久,他还是推开那扇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