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救命恩人走了
五毛去世的消息传来,我痛不欲生,在白前的陪同下,带我上小白义回到了家乡。 进门就看到大厅里停放着一副棺材,盖子没有盖,卢厚朴不让人盖着,说是要等一个人回来。荷叶趴在棺材边哭得死去活来,听说荷叶走亲戚刚刚回来,如果迟到一时三刻就连自己的儿媳妇也见不上一面的了。 我掀开盖在五毛头上的白布,一下子就昏倒过去了,等我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他们家人送来晚饭,我一口也吃不进去,我要为她守灵。 我想,自从她嫁给卢牧革后,虽然他家里很有钱,但是,一直不能怀孕的事困扰着卢家,夫妻二人天南海北的医院都看过,古今中外的药方都用过,就是不能怀孕,大家都知道是卢牧革的原因,但是又怎么样呢。卢厚朴曾经还暗示过她说是不是可以用老子的jingzi,她将这种暗示演译成上看来的,然后对卢牧革讲,卢牧革一口拒绝了,说是宁可没有孩子也不能luanlun。现在想来当时卢厚朴老人的想法可能是正确的,在我们儒家传统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果一个人死后没有人守灵的活,便是人生最大的失败,也是她做女人最大的悲哀。想到这里,我又伤心地哭了一场。 停丧三天,就出棺了,自然请了道士来念经,超度亡灵,也请了鼓乐队,热热闹闹地唱起哀歌来。 过了头七(就是下葬后的第七天),荷叶将我叫到卢厚朴的房间里,然后悄悄地退出来了。 卢厚朴正襟端坐,一脸的严肃,很长时间无话可说,沉默了半个多小时,卢厚朴声音似铁一样地说:“那小孩是谁的孩子?” “是捡来的,是急性子上次在火车站捡到的。”我说。 “怎么不是个男伢,独独是个女伢呢?” 我无语。 卢厚朴进一步说:“这话本来不应该今天来说,但是我实在憋不住了。” “有话你就直说吧。” “我听到外面的疯言疯语,说这孩子就是你在外面与别人所生的孩子。” “哪个嚼舌根的,怎么像疯狗一样呢。”我激动地说,“我什么也不说,你等急性子他们回来后,你就会知道前因后果的。” 卢厚朴说:“我完全相信这事是谣言,但是我告诉你,你不能没有经过卢牧革或者我的许可,就将这孩子带进我家里来,要记住我们还没有分家,这家里新增一个人,起码我与我老婆应该有个商量。” 我立即意识到自己做错了,这也怪自己总是在心里想,没有把话说清楚。也怪决明子自作主张,一定要我带上白义,说是孩子太小了,几个大男人不会哺乳,我心一软,就带在身边了,当时也没有考虑那么多。这下可好,惹出卢厚朴生气不说,还真的应验了别人说我在外面生了孩子的谣言。 正说着,村干部六叔带着计划生育办公室的cao干事来了。 六叔进门就向大家互相介绍后,然后向卢厚朴说:“大哥,我也是没办法,这事是纸包不住火了”。 cao干事说:“卢老人家德高望重,久闻大名,今天我们是迫不得已才登门的,有人举报说你家超计划生育,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荷叶起身泡茶,一一地上茶,脸色很难看,不时还瞧一瞧已经气得手在发抖的卢厚朴。 我说:“六叔你要给cao干事讲清楚,这女孩子是在火车站捡来的,而且不是我捡到的,是急性子和臭草,还有白前等上次赴湖南时在火车站捡到的,真的不关我的事。” cao干事说:“超生是违反国家法律和政策的,我就不多讲了,你这是超生第一胎,按照我们乡里的标准,最低也得罚款一万元;当然你们也是知道的,符合领养子女政策的农户也必须到民政局登记,然后才能领养,否则也是非法的。” 六叔对卢厚朴说:“大哥,你说句话吧。” “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啊——”卢厚朴气都不打一去来,连连对干部们挥手说:“你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凭什么要罚我家的款,凭什么?”我愤怒地站起来:“我明天就走,大不了哪里捡到的我送回去。” “嘿嘿,这倒是一个最好的主意,这是个好主意。”村干部得意地打圆场,并回头对cao干事说,“cao干事,你看这个办法行不行?” cao干事沉默了一会,抬头说:“也行,只要你从我们乡地盘上抱走,不算我们乡里的计划生育指标,就行。但是,话说在前头,你必须明天就走,否则后天省里来检查,要是碰上了,谁也不敢保证是罚一万还是罚两万,到时候谁说情都行不通。” “你明天清晨就走。”村干部对我说,“今天要不是cao干事对我们村里有感情,也看在你公公的份上,我们村里的一万块钱罚款是一个子儿也少不了的,赶快感谢人家cao干事。” 荷叶忙陪笑脸说:“对,对,今晚就在我家喝酒,刚刚开封的蚂蚁酒,真的是头酒啊。” 村干部又站起来到内屋里劝说了一回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我一句话也没有听出来,只见卢厚朴气色好多了,脸不脸面不面地接邀请cao干事吃饭。 村干部又打圆场:“就在我大哥家吃吧,我大哥可是百里有名的蚁王啊。” 于是荷叶开始张罗饭菜,我强打起精神帮忙打下手。 明天又要走了。我万箭穿心,身上像是有一把刀子在割着自己一样地痛苦。 晚上,等到人们都走了,整个村落寂静下来,我全无睡意,我爬起来,乘着月色,又去了五毛的坟头,哭得死去活来。 深蓝的天空上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起伏无边的群山,远方灰蒙蒙的尽头有一颗流星划向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