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东窗事发
若大一个野人洼水库,浩瀚无边,到哪里去打捞一个人呢?游泳到岸边是绝无可能的,除非在一种情况下,那就是游到附近的船上,可当时是深更半夜的,根据当时的民警回忆,附近除了警备船外连一只鸟都没有的,那么就存在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淹死,可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也就是警察的纠结所在,现在断定死亡为时尚早,但是死亡可能性很大。那么责任在谁呢?死者的家属已经到野人洼水库管委会上访了,同时六斤下面的流放公司职工已经闹到县城了,主要原因是有一年没有拿到工资了。 在这件事情上形成了两派意见:一派认为是警察的错,如果不抓赌,白果是不会落水的。另一派则认为是六斤的错,聚众赌博是犯罪,而警察制止犯罪天经地义,他跳湖是咎由自取的。律师说死者家属可以向赌博的组织者也就是船主索赔,然后再向法院提起附带民事赔偿的诉讼。 白果的家属已经闹到县城,听麦门赐说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妻子要找流放旅游公司,具体找什么事也不是太清楚,还有为彻查流放公司的事,可能要找我让我做好思想准备。我有些恐惧,这事太突然了,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我以前都是在帮别人出主意,可是事到临头,我束手无策。 三支打捞队伍在湖里打捞了几天几夜,大海捞针,什么也没捞着。警察也悬赏万元让群众提供线索,可是也无济于事,上面责成野人洼水库管委会出面协调,由流放公司先期垫付打捞费用,并且先期支付白果家属的安葬费用和安抚金。听到这些消息,我如坐针毡,感到大事不妙了。 果然经济侦查处的人来询问我,公司是不是与我有关,我只得承认当时开公司的时候我借过钱,资金至今还没有还,我也从来没有得过分红金或者利息什么的。一定是这个挨千刀的在监狱里将我供出来了,我就知道这样的人一点骨气也没有。幸亏我见识多,我一口咬定我只是借钱给他,自始至终没有参与公司的任何活动,你们可以去审查去了解。如果我拿了一分钱,我承担一分钱的责任。经济侦查处的同志说,这不是承担经济责任的事,是要承担刑事责任的。公司的问题很严重,一是放高利贷;二是非法吸储;三是雇请黑社会人员行凶;四是聚众赌博好了,你知道就行,有什么情况,只要你知道的,请尽快告诉我们。说完,就留下了电话号码。 县纪律检查委员会的也到我们单位来了,先是找儿局长,询问我有没有挪用公款或者其它违纪行为,儿局长吓得一裤子尿,做了一百个保证,说绝对没有任何违纪行为,她在单位的帐目清清白白的,不信,你们可以派人来审计调查的。果然没出一个星期审计组织就进驻了我单位,例行审计,儿局长立即停止了我的一切工作,并且让人找我谈话,说:“局长是千方百计地保你,停职是集体决定的意见,出于几个考虑,一是为了保护我,爱护我,争取宽大处理,二是为了不将问题扩大化,你想一想哪个单位没有一点小问题,如果屙尿带出了屎,不仅你保不住了,单位也将受到牵连;三是局长有意要保护你,因为你在单位作出了重要的贡献。”我当然知道第三个理由很有些牵强,也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也可能是半真半假的,我的贡献在哪里呢,我一个小小的出纳,能作出什么重要贡献,这不是笑谈么,但是我宁愿相信这个理由,一个人脱离了组织,什么也不是,一个人缺乏群体的保护,那是死路一条,所以我将单位作为我的救命稻草,我甚至想如果他们或者儿局长不保护我的话,我索性鱼死网破,将一切都说出去,将单位乃至他们私人的丑事统统交代出来,向组织上、向纪委报告,要死大家一起死,要活大家一块活。我心里当然很清楚,我搞了多年的出纳,怎么可能在帐目上有问题呢,鬼也不相信,审计的结果也证明了这一点。最后,没有找到什么违纪行为,仅仅只是找了一个不痛不痒的理由——公务员经商,然后纪委责成我单位自己处理,单位就下给了我一个警告处分。我由衷的高兴,说真的,这年头一个处分也算不了个啥最起码工作保住了,我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单位里已经有好几个像我这年纪的人已经早已退休了,像其它单们效益不好的话人家50岁就办理了退休手续,在家里含饴弄孙的了,我不是为了多得那一点钱,而是为了以上班打发时光。 落个行政处分无所谓,可六斤这个没骨气的东西偏偏又在里面供出流放公司成立完全是我出资的,他只是一个影子听从我的摆布为我卖命的,他甚至跪地求饶到说公司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听从我的摆布使用他的名字注册的,是个名义法人,真正的法人和出资人,受益人都是我,他完全是一个影子菩萨。甚至信口雌黄一口咬定我每年分得上百万的利润。 出卖!出卖!我完全被我最亲近最信任最爱的人出卖了,我知道一切都完蛋了。这种预感就是天生的,从麦门赐在我家窗外鼓着一对青蛙大眼时,我就从他死鱼般的目光中看出了我要倒大霉了。经济侦查处传唤了我并且扣押了我一个多星期,直到我将所有的细节一一交代,才将我放出来。本来,我思想斗争非常的激烈,我想将单位的那些丑事乃至儿局长养情人、李局长贪污受贿等等一并地交代,可是我没有。我良心发现,我想这事只怪自己倒霉,与单位的同事八杆子打不着,既不是单位造成的,也不是单位某个人举报或者牵连出来的,何苦要将单位的丑事说出来呢,就是说出来了,也救不了我,何苦呢?我思想斗争激烈,我想将从前出资的钱的来路以及从前的那些人和事一并交代,以此来将功折罪,可是我最终还是守口如瓶。我想,我的错误与他们无关,完全是我荒yin无度醉生梦死造成的,我罪有应得,我死有余辜,我为什么还要连累别人呢,就是供出他们,说出那些钱的来历说出那些人的丑事对我于事无补,我最终落得众叛亲离,成了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了。反正我已经臭了,整个县城已经是沸沸扬扬的,许多小道消息一个版本接一个版本地冒出来了,什么“原县长夫人被情人出卖,人财两空”,“原县长夫人贪污公款养情人,身败名裂”等等,我想后一条小道消息应该是接近事实真相的。消息传到野人洼水库,成为众人茶余饭后消遣的笑谈。 我的案子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审计结论载明:流放旅游公司总共负债600多万元,其中银行贷款150余万元,有名有钱的民间借款达到400万元,都是以公司分红或者承诺兑付高利为诱饵集资的,债主纷纷找到野人洼水库管委会,要求讨一个说法,小到一万元大到几十万元的债主已经有好几个开始昼夜拨打我的电话,我只得不接了,我想以无凭无据来抵赖,我一遍又一遍地讲我不是出资人这件事,主体责任在公司的执行人和法人。可是那个挨千刀的六斤早已竹筒倒豆子说得一干二净,我想再抵赖也百口莫辩了,我想我只是流放公司实质性的出资人,从来没有参与管理经营,成立至今也没有一分钱的利润分成,负债的事更是闻所未闻。所以我想我是无罪的。我被“双规”了,首先是查我在单位里的经济问题,这事我说清楚了,你们可以审计我经手的事项,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出纳,可以说你们找不出我一丁点问题,接着就查我出资的问题,你哪里来的那么的钱呢?开始我想将所有的人都牵扯进去,但是转念一想何苦呢?别人也没有犯着你,是你自作自受的,所以我稳住情绪一口咬定是我父母给我的,再加上我历年来的存款,也可以够这个数字的。他们拿我没有办法,只得放我出来,可是我不想出来,在里面,最起码没有人向我讨债,那些债主是不讲情面的,血汗钱打了水漂,抓住救命稻草也要试一试的,我很恐惧。我恳请他们判我个十年八载的,我可以图个清静。而六斤呢?估计可能要判刑的,但是债主们不希望他进去,进去后谁来还他们的钱呢?我咨询律师,得到的答复就是我的公职肯定是保不住的。公司出资既成事实,但是没有投资协议,又无股东证明,且在工商注册一栏里没有我的名字,既没有参与经营和管理,也没有参与利益分红,可以考虑免去我的责任,这个案子可以在偿还债务后进行司法协调,这要看以后的发展方向,如果造成严重的社会问题,最起码我难辞其咎的。而那些债主呢,搞清楚我是实际出资人后,一致认为我要赔偿他们的损失,他们认为是我的出资才导致今天这样的直接后果,如果我不出资给搭建平台,试想一个杀无血、剐无皮的人怎么可能去成立什么流放旅游公司呢? 法庭最后判决竟然这样与我预料如此巧合,鉴于我的推波助澜,故判决我承担与六斤同等的责任,也就是承担300多万元的债务。很多人认为我承担这些是应该的,是没有问题的,甚至于还拿出荒谬的理由。我当县长夫人这么多年,加上局长夫人的任期最长,绝对负担得起,我的天啊,怎么能凭憶测来判案呢?从理论上讲,我偿还这一点钱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也负担得起,可是由于持之以恒的挥霍,且不计后果,我的积蓄已经所剩无几了。后果可想而知,法庭查封了我所有的动产和不动产,我的小车被扣押了,我银行卡号上的存款也被划走了,我一无所有,我感到天塌地陷了。 我被债主们追到四处躲藏,我惶惶不可终日。我这才想起老师都给我的那首词,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 我正准备出门的时候,菊村来了,我气了一番后,也没有心情陪他聊天了,我说我有事要处理。菊村也很懂事地点了点头,他说,我快毕业了,我想回到家乡,去米酒镇中学教书。我心不在焉地说,那好,那好,回报家乡,乡下好,乡下好,如今城里房子贵,一辈子的努力也买不起房,你的选择正确,我支持你。 一定是我误解了菊村回到农村的真实意图,也可能年轻人有自己的理想和打算,肯定不是因为城市房子贵面跑到乡下来教书的,但我没有心情同他讨论这些,我说,你工作稳定下来后,我去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