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娘，给我抱着吧。” 润格看了圆姐儿半响，忽然开口道。 “可得抱稳了。” 赵氏听闻居然没有反对，就这么温柔的说着，说完就要将怀里的圆姐儿递出去。 这一举动让圆姐儿心里猛地一紧，啥？让一个七八岁的娃娃抱奶娃娃？圆姐儿立马惊慌的挥着小手就要拉住赵氏的衣服。 奈何人太小，动作忽大忽小的，伸了几下手，连赵氏的衣服角都没摸到就这么被顺顺利利的交到了润哥儿的手上。 可这刚上手，润格一手托着圆姐儿的脑袋一手托着屁股，那手法竟然熟悉的很，也稳的很。 除了担心会被摔着，竟然还挺舒服的。 圆姐儿这会儿又瞪着眼睛这么直愣愣的看着润哥儿。 “润哥儿是哥哥了，抱得了弟弟，带得了meimei了。” 谢大郎看见这一幕就笑了开来，倒是一旁的赵氏叹了口气，见润哥儿在，也不好说，只得憋在心里。想着朝润哥儿说道 “把meimei放下来，出去吃饭了，你奶让你三婶给你煮了个鸡蛋。” 润哥儿听闻颠了颠手里的圆姐儿，才放下手，出了屋子，见润哥儿出了屋子，赵氏才说道 “大郎，方才娘找我说过话了。” 说着，赵氏将方才和杜氏说的全部说给谢大郎听。后者听了点了点头说道 “娘肯把圆姐儿给你喂养，那是看重你，咱们这一房除了杏姐儿也就润哥儿康哥儿两个哥儿，如今又多了一个姐儿，这也是缘分。” 许是知道赵氏心里的疙瘩，叹了口气说道 “在康哥儿之前，还记得咱家妞妞么？” 赵氏这么一听，先是一愣，而后立马就红了眼睛。 要说大房子嗣不算丰，自从生了老大杏姐儿就一直没有生养，后来还是杏姐儿十岁了，这才生了润哥儿，这又是隔了三四年，好容易怀上生下来，是个姐儿，虽然失望，但是总归是个一儿半女，谁知才养到一个来月，还未起名字就夭折了，赵氏养了好久才养上了康哥儿，如今是小心翼翼的。这么多年过去，谢大郎忽然提起那个夭折的妞妞，让赵氏这个当娘的心里又愧疚又难过。 谢大郎见状说道 “圆姐儿与咱家隔了这么远还是来了咱们家，又是和康哥儿一天的，这指不定就是咱家妞妞投了胎，特地央了天上各路神仙，才又回到咱们身边的。这样的缘分，就算不是咱家妞妞，这今儿开始也是咱家的了不是？” 赵氏被这么一说，愣住了，可立马就相信了圆姐儿上辈子就是自己夭折的妞妞，顿时又惊又喜，心里的那点子疙瘩哪里还有，一把抱着圆姐儿低头就吧嗒吧嗒的掉金豆子了。 闹得谢大郎又连忙安慰起来。 这些全被圆姐儿看在眼里，心里又苦又涩，如果自己上辈子真是赵氏的女儿，哪怕没活多久想来也是幸福的，看杏姐儿嫁了人还能扔下还在奶的孩子回娘家陪着亲奶外出一个月，就知道杏姐儿嫁得好，也是谢大郎一家和赵氏对她的疼爱。 不过...目前看来....自己应该不会比上辈子更糟糕了。对于亲情，圆姐儿还是很渴望的... “两个娃还在看着你呢...也不怕笑话，赶紧出去吃饭了。” 赵氏听闻低头看着圆姐儿，见圆姐儿果然瞪圆了眼看着自己，破涕一笑，低头在圆姐儿rou嘟嘟的脸上亲了一口说道 “这么小，哪里知道这些个。你先去吃，两个娃哪里离得开人，你回来再换我。” 两个人有了康哥儿头个月都是这么过的，谢大郎也就没有说什么，放下被晃得睡着的康哥赶忙出去，赶紧的吃了饭准备换媳妇儿吃饭才行。 圆姐儿和康哥儿被赵氏留在了无力，谢大郎出了屋子，看着堂厅围坐了的一大家子人，几步上前看着杜氏道 “娘，杏姐儿回去了？明儿我打算去看看她。” 毕竟出来这么久，回到夫家不知道会不会受气，倒是杜氏点了点头说道 “把润哥儿带上，就说润哥儿想jiejie了。” 说着，将饭盆里放着的鸡蛋放在润哥儿跟前，还没说话，倒是二郎媳妇儿潘氏叫了起来 “呦，娘这可是偏心了的，家里又不缺这几个鸡蛋，都是要上学的，咋润哥儿有，咱家年哥儿没有？” “润哥儿前两天叫齐先生夸奖了，年哥儿可有受到先生夸奖？” 杜氏把这话一说，潘氏一噎没有说话，这话不提还好，提了老三媳妇儿李氏就不免要说上两句 “听我家三郎说....年哥儿这是可以去考童生了？齐先生可曾说什么了么？” 说着李氏执着筷子加了一筷子肥rou油渣炒青椒里头的油炸放到自家闺女儿湘姐儿碗里，后者立马扒着碗扒到自己嘴里，吃的一口油。 对于两人又掐起来大家见怪不怪，杜氏也并没有吭声，谢家三郎听闻李氏这么一说，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皱着眉呵斥道 “瞎咧咧什么东西。” 因着在屋子里谢家三郎都宠着这李氏，被谢三郎这么一呵斥也不怕，直接说道 “本来就是，不是读书的料硬要浪费银子，说是可以考童生的年纪了，齐先生都说希望不大，若真是考试，再往上就难了。谁家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年哥儿读书的那些个银子你也是有份儿的。” 如今谢家还未分家，家里头的银子都是要归了杜氏来管，不过杜氏也开明的很，谢家在水溪村来说，过的还算不错，对于各房私下去捣鼓的私房钱都不用上交。所以李氏嘴里那句“年哥儿读书的那些个银子你也是有份儿的”这话也不算错。 只是这话在潘氏听来那就了不得了，顿时就怒了，一是怒自家儿子不争气，二是怒三方李氏这般下面子。 倒是正要争上两句却被坐在一旁的谢二郎给拉住了。杜氏看了看两房的人，心里兹兹的冒着气。 “还吃不吃饭了？不吃饭就滚下桌去，年哥儿如今十三了，也读了七八年的书了。” 说着看着年哥儿道 “去考，奶给钱，考得上继续考，考不上就不能怪别人，读了七八年，认得字，晓得理，也尽够了。回来跟着你爹下地去，不然去学门手艺，往后娶了媳妇儿不至于饿死。明白了么？” 说完了，又看着润哥儿和三房还未开蒙的祥哥儿道 “这话，哪个哥儿都是一样的，一样上学，一样去考秀才去，便是考不到，怪不得别人，都给我下地干活儿去。明白了么？” 年哥儿听闻看了看自家爹娘，又看了看一脸闲适丝毫没有任何被影响的润哥儿，点了点头小声道 “明白了。” 润哥儿也跟着点头道 “嗯。” 要说这杜氏还真是开明的狠了，这一大家子，哥儿都能上学，这在别家可是没有的。若不是要供这么些个哥儿读书，谢家这会儿估摸着都可以再起两三间屋子了。 饭桌上，杜氏开了口，潘氏和李氏心里再多不岔都咽回肚子里。 谢大郎想着媳妇儿赶忙着扒了几口饭起身回去往屋子里走，紧跟着润哥儿也不紧不慢的放下碗筷道一句 “奶，我吃饱了。” 杜氏见润哥儿总不似谢家其他孩子，吃晚饭碗筷一扔就把屁股走人，心里边想着赵氏教的好来，想到圆姐儿又觉得满意。点了点头 “玩去吧。” 润哥儿点了点头，又叫了一遍叔叔婶婶慢吃这才下了卓。 ☆、第4章 出月下地 润哥儿的这番做派潘氏总是看不惯的，撇撇嘴刚要嗤笑两句，哪知还没开口大腿上的rou猛地揪疼—— “呀——嘶——” “怎的了！” 一下听着潘氏的惊呼，杜氏刚好的心情顿时就被扑了个灭，一旁的二郎还不等潘氏说什么就皱着眉头 “好好吃饭瞎嚷嚷什么东西。” 潘氏一听，扭头看向自己的丈夫，见他一脸不耐，也知道刚才一下是丈夫拧的，有被这么一说，向来有些怕丈夫的潘氏顿时就不吭声了。 见替换的赵氏坐下了吃饭，一旁的李氏往嘴里扒了一口饭说道 “娘，大嫂这月子也差不多了吧。再是娇贵这如今也是农家妇了，别家的月子可没人坐满的，家里这么多事儿，我和二嫂两个人做着也吃力的狠了。” 杜氏听着这话倒是没有反驳，三个媳妇儿里，自己最满意的就是大郎媳妇儿，知书达理，又勤快得很，当着闺女儿养了两三年，总是更偏心些。 只是三郎媳妇儿李氏这话说的也不算偏颇，在别家，农家妇哪里有真正坐满了月子的？早早就得下床，苦些的，还得下地。 想着也就不过几天就得出月子，不碍事，便点了点头道 “你和二郎媳妇儿再轮一回让大郎媳妇儿开始接手了。” 潘氏和李氏相互对了对眼色，并未再说什么。一直沉默不言的赵氏笑了笑道 “我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正好今天三弟妹轮完，正好轮着我，明天我来吧。” 谢家三个儿子，三个媳妇儿，儿子都得下地，女人家不用下地，但是一大家子的饭食，用水，菜地里头的都得一家一家的媳妇儿轮着来。轮到空的，得绣些手帕香包的合计起来赶集的时候拿到镇子上一齐去卖钱。 每家都有一定的量，多出来的都算各家自己的。杜氏不算苛刻的婆婆，基本上每个月下来，除开上交的，只要不是那偷懒耍滑的，基本都有一些剩余。轮家务这一点大家都一样，这么些年来倒是没有生出什么大矛盾。 杜氏见赵氏自己竟然还提早了两天下床干活，心里更是满意了一层。 饭桌上的事情还是吃喝拉撒睡都听天由命的圆姐儿来说似乎太过遥远了些。这会儿只是被谢大郎抱在怀里一个劲儿的晃着，哄着睡觉。 谢家的屋子不多，除开主屋堂屋卧房一起的，东西左右两边各有两间屋子，一家一间，不偏不倚。 一间屋子深的很，都被隔成了里屋和外屋两间，谢大郎这屋子紧邻着主屋，外屋是谢大郎和赵氏的屋子，里头是润哥儿的屋子，整个屋子就门边上一扇窗子，外屋光线足，里屋暗的很，每天下午润哥儿都会在窗台边的大木箱子上做功课，晚上就在里屋睡。 圆姐儿歪着脑袋，不停的想去看坐在窗户下头做功课的润哥儿，一点睡意也无，谢大郎见哄着没反应干脆把圆姐儿放在床上，又抓了一些个打磨的光滑的大石头放在圆姐儿手上玩。 “妞妞这会儿倒是精神的很。” 听着谢大郎的话，在写大字的润哥儿停了笔问道 “爹，今天晚上meimei和弟弟一起睡么？” 谢大郎点了点头，从圆姐儿手里拿过石头逗着玩儿，说道 “弟弟和meimei太小了，都跟着爹娘睡。” 润哥儿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那张床，道 “多了一个人如果睡不开，我带着弟弟睡。” 谢大郎听着，大笑一声，伸手揉了揉润哥儿的头应道 “好。” 润哥儿看着才八岁，但稳重的很，刚生康哥儿的几天谢大郎得下地，赵氏刚刚生产动不得，倒是润哥儿照顾着刚出生的康哥儿，有模有样的，这快一个月了，倒是越发的懂事起来，照顾康哥儿也越发的顺手。 赵氏吃了饭，进屋见了几人笑道 “在休息会儿就午睡去。还得下地，别的没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