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这会儿天也还没黑,离睡觉总得大半个时辰,若是在盛京城内,还能做别的事情来打发时间,如今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庄子上,什么娱乐都没有,也就难怪慕大哥会无聊了。 顾蕴想了想,点头道:“既然慕大哥有此雅兴,我少不得只能献丑了,只是我棋艺实在不佳,还请慕大哥别笑话儿我才是。”叫了一声“刘mama”,“去取棋盘来!” “是,小姐。”刘mama应声而去,很快便取了棋盘回来。 顾蕴与慕衍遂一执白子一执黑子下起棋来,一开始顾蕴还不能全身心的投入,等发现慕衍的棋艺实在不差时,她难免被激起了几分难得棋逢对手的斗志来,以致一盘棋下完,已快一更天了。 慕衍至此再找不到停留的理由了,只得辞了顾蕴,往外院去了。 顾苒这才从屋里跑了出来,笑道:“只可惜方才三meimei不在,不然让她就以你和慕公子下棋的情形入画,该是何等的赏心悦目!” 顾蕴心里有鬼,闻言免不得有几分心虚,道:“不就下盘棋嘛,有什么可赏心悦目的。” “你自然没什么可赏心悦目的,再好看反正我也早看厌了,可人慕公子赏心悦目啊!”顾苒笑回道,说完忙又补充:“再次重申一遍,我这只是单纯的爱美之心啊,你别又说我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这次我可就真生气了啊!” 顾蕴被说得讪讪的:“我再不说了,‘洛阳花好,非我所有’,总不能因为洛阳的花不是自家的,便不能欣赏了罢?” 是的,洛阳花再好,也不一定就要将其变成自己的才能欣赏,就以旁观者的角度欣赏一番其实也挺不错,何必非要去自寻烦恼呢? 她有人有钱有自己的理想和事业,还有那么多一心关爱她的亲人可以倚仗。 就这样自由自在,无牵无挂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偶尔伸手挽回一下前世遗留下来的憾事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像前世那样嫁人,让自己的生活又陷入前世一般的痛苦与绝望里呢? 前世她还没投入多少感情,更多只是为了生存,尚且付出了那么多的血与泪,若再投入了感情,岂不真只能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般一想,顾蕴越发觉得自己方才以平常的态度对待慕衍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并且决定,以后都这样对待慕衍了,如此过一段时日,今日的尴尬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她心里某些来不及破土而出的念头也只能永远尘封在土里,终究成为过眼云烟。 半夜时分,在一阵雷鸣电闪之后,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顾蕴本就辗转反侧了半宿才迷迷糊糊睡着了,这会儿自是一下子就醒了,听着外面的动静,不由暗暗叹气,看来终究要如了二jiejie的愿,还得在庄子上再住一宿了! 好在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只下了半个时辰,便渐渐止住了,等到早上顾蕴起床时,就更是艳阳高照,碧空万里,一推开窗户,还能清楚分明的看见半空中有一道五颜六色,若隐若现的彩虹了。 顾蕴深吸了一口还隐隐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因一宿没睡好而多少有几分烦躁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去厅堂叫了刘mama来吩咐道:“去问问刘大叔,今日能否赶路,若是能,就趁早动身,省得过了午时大家都热得受不了。” “是,小姐。”刘mama应声而去。 顾苒打着哈欠过来了,听得顾蕴的话,忙叫住刘mama道:“别急啊,昨晚上那么大的雨,官道也还罢了,从庄子到官道那一段路必定不好走,四meimei,要不我们明儿再回去,不是有句老话叫‘磨刀不误砍柴工’吗?” 顾蕴不由翻了个白眼:“磨刀不误砍柴工是这么说的吗,仔细郭夫子知道了,打二jiejie的手板!” 顿了顿,继续道:“至于二jiejie方才说的明儿再回去的话,看来二jiejie是忘记昨儿我说的话了,你再得寸进尺,我就让卓mama将你打晕了带回去,是想躺着回去,还是坐着回去,二jiejie自己选罢!” “……算你狠!”顾苒就不敢再多说了,只敢在心里腹诽,到底谁是jiejie谁是meimei啊,真是反了天了! 刘mama很快去而复返,屈膝禀道:“小姐,我当家的说昨晚上的雨虽大,时间却短,反倒把山路冲刷干净了,可以赶路,小姐只管放心。” 顾蕴满意的点点头,想了想,道:“那吩咐下去,半个时辰后便出发。你再去一趟慕公子那里,与慕公子说一声。” 刘mama再次应声而去。 顾苒见这回是真一丝一毫留下的希望都没有了,只得一脸沮丧的坐到桌前,接过锦瑟双手奉上的碧梗粥,有一口没一口的吃了起来。 看得顾蕴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也跟着坐下,用起早膳来。 半个时辰后,顾蕴与顾苒在二门外上了马车,待马车驶出庄院的大门外后,顾蕴一眼便看见了骑在马背上的慕衍,他看见她看过去,立刻冲她施了一礼,笑得一脸的如沐春风。 顾蕴再次觉得自己昨夜的落落大方与若无其事实在太明智不过,不然这会儿慕衍怎么能毫无芥蒂,继续与她亦兄亦友的相处下去? 她笑着冲慕衍还了一礼,然后放下了车帘。 浑然不知道慕衍愿意陪她若无其事下去,恰是因为对她上了心,还不是一点半点的上心,而是势在必得,所以才愿意顺着她的心意配合她,——男人若不是真在乎了一个女人,又怎么可能将大把的时间和心力都花到她身上,一切都以她的心情和意愿为要? 果然山路一如刘大所说的那般尚算好走,一行人很顺利便上了官道,继续往盛京城不紧不慢的前行。 顾蕴昨晚上没睡好,马车一旦平稳下来,她便昏昏欲睡起来,连顾苒在一旁说个不住都不能让她清醒几分,反而只觉得呱噪。 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xue,顾蕴正满脸无奈有气无力的说顾苒:“二jiejie,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吗?说了这么久的话,你嘴巴也不酸?” 马车忽然就停了下来。 顾蕴心里一紧,别不是又出什么事了罢,好像每次一沾上慕大哥,便没有好事,当然,以前她会觉得不耐烦,如今更多却是为慕衍担心,他的身份实在太敏感了,仇家怎么可能少得了?索性掀起车帘的一角往外看去。 却见并未如她想象中的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慕衍正在马背上与另一个同样骑在马背上的人在说话,那人可巧儿顾蕴还认识,正是她前世如雷贯耳,今生则有幸已见过一面的宇文策。 顾蕴不由松了一口气,慕大哥与宇文策都是为太子承川办事的,二人的私交看起来也很不错,想来哪怕就算有什么急事或是不好的事发生了,也不会危及到慕大哥本身。 顾蕴遂放下了车帘。 只是帘子还未及落下,已被顾苒又挑起了,满脸放光的看着宇文策问顾蕴道:“你知道与慕公子说话的那个人是谁吗,瞧着好生面善的样子,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顾蕴看她一眼,见她两颊绯红,双眼迷离,并不若她昨儿见到慕衍时那样说是欣赏,就真只是光风霁月的欣赏,心里霎时警铃大作,荣亲王府那趟浑水,别说二jiejie这样小孩儿般的心性了,便是沉稳如大jiejie,只怕也应付不来,她可不能叫二jiejie陷了进去! 因忙将车帘从她手里夺过放下了,方一脸若无其事的道:“我并不认识那人,想是慕公子的朋友罢,不过我怎么不觉得他面善,反而觉得他的面相有些凶恶,人看起来也五大三粗,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呢?” 心里默念,宇文大将军,你可别怪我抹黑你啊,实在是你家那趟浑水太深,连等闲会划水的人尚且九死一生,何况我二jiejie压根儿就是只旱鸭子?我只能抹黑你,打消我二jiejie的某些念头了。 也不怪顾蕴如临大敌,实在是前世宇文策接连娶了两房妻子,都没落得个好下场,后一任妻子更是一尸两命,偏宇文策常年征战在外,连为妻子讨个公道的空档都没有,——可见荣亲王府是怎样的险象环生了,真让顾苒进了这样的人家,只怕不出三五日,便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顾苒哪里知道顾蕴在想什么,立刻又将帘子挑起了,颇为不满的道:“人家哪里面相凶恶,五大三粗了,我瞧着分明就比慕公子还要英气几分,怎么就不好相与了呢?” 说到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头抿嘴笑了起来,一脸的娇羞。 顾蕴心下越发叫苦不迭,自己再抹黑宇文策有什么用,二jiejie又不是没长眼睛,别人说得再多也及不上她亲眼所见,何况宇文策的确生得高大挺拔,英武不凡,无意间便虏获了个把个少女的芳心本不是什么难事。 正犯愁呢,慕衍打马过来了,见顾苒挑着车帘,不由暗自庆幸兼感激,这大姨子做的事真是太可他心意了,本以为只能隔着车帘与小丫头道别呢,没想到还能再看一眼佳人再离开。 因笑着与顾蕴道:“蕴姐儿,十一爷寻我有点急事,我得先行一步了,我把冬至留下与你的护卫一道护送你回去,冬至虽很多时候都不靠谱,倒也勉强堪用,你只管放心。” 顾蕴点点头,正要答话,不防顾苒已先道:“十一爷?慕公子说的是方才与你说话的那位公子吗,不知他是何许人也?” 慕衍正满心感激她呢,且压根儿想不到她的心思,只当她是单纯的对宇文策的身份好奇,想也不想便笑道:“他是荣亲王府的大爷,在宗室里排行十一,所以都叫他……” “慕大哥!”话没说完,已被顾蕴急声打断,“你不是有急事吗,且忙你的去罢,连冬至也一并带走,我们这里有刘大叔等人护送,断不会出事的!” 一面说话,一面还带着几分气急败坏杀鸡抹脖的冲慕衍直使眼色,让他快走,省得顾苒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 慕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怕是无意中好心办坏事了,有心想解释几句自己是无心的,又怕留下来反倒坏事,只得歉然的说了一句:“那我先走了,回头得了闲再与蕴姐儿面谈生意上的事。” 说完抱拳一礼,打马自行至宇文策面前,稍稍停顿后,与宇文策一前一后飞驰而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顾蕴这才揉了揉眉心,吩咐刘大:“刘大叔,我们也出发罢。”闭上眼睛,懒得再理会顾苒了。 然她不理会顾苒,顾苒却要来磨缠她:“四meimei,方才慕公子说那位十一爷是荣亲王府的大爷,就是那个以前名声狼藉,不学无术出了名,后又浪子回头了的宇文策吗?果然一看就是那等心智坚定,稳重隐忍之人,也难怪能浪子回头了,只怕早年他声名狼藉都是不得已的自污呢,他能有今日,可真真是不容易!” 顾蕴听她话里话外大含怜惜之意,越发头疼了,只怕这会儿二jiejie已脑补出不知道多少个宇文策在荣亲王府受苦受难,却仍积极上进,坚定不移的版本了,——这叫什么事儿嘛! 只得装出一脸的茫然:“是吗,原来那位十一爷就是赫赫有名的宇文策?别不是弄错了罢,慕公子不过就是一介商贾罢了,怎么可能与这样一位尊贵的人物交好?不过不管他是谁,都与咱们关系不大,我头好疼,二jiejie让我安安静静的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可是慕公子明明就说了那位十一爷是荣亲王府的大爷,我听得明明白白的,怎么可能有错……”顾苒还想再说,见顾蕴已靠在锦瑟身上半睡半醒了,眼睑下还有一圈淡淡的青影,想起她自来有择席的毛病,昨晚上没睡好也在情理之中,到底闭了口没有再说。 顾蕴觑眼看她总算不再说话了,心下微松,但立时又是一紧,看二jiejie那副如梦如幻,时不时就要抿嘴笑一下的表情,真是不大妙啊……只希望以后没了再见宇文策的机会,她便渐渐将其抛到了脑后去,不然她就只能将事情禀了大伯母,让大伯母早做定夺了。 交午时时分,顾蕴一行顺利回到显阳侯府,在二门外下了车。 金嬷嬷早已领着人候着了,一见顾苒下车,便似笑非笑道:“二小姐,这一日一夜您玩得可还开心啊,夫人可已经等候您多时了,您快随老奴去见夫人罢!” 顾苒一张一路上都笑得跟花儿一样的脸霎时成了苦瓜,讪讪笑道:“那个,赶了几个时辰的路,我灰头土脸的去见娘亲,熏坏了娘亲还是次要的,熏坏了三弟就不好了,嬷嬷能否容我先回去梳洗一番,换件衣裳后再去见娘亲啊?” 金嬷嬷继续似笑非笑:“二小姐,您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您也别想着可以趁这个空档,安排人往各处搬救兵来替您求情什么的,大小姐这会儿就在夫人跟前儿服侍着,大少爷与表少爷都不在府里,侯爷更是要明儿一早才从宫里回来,所以,您还是快随奴婢去罢,省得夫人久等不至更生气,横竖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是?” 顾苒的苦瓜脸就越发的苦了,犹做着垂死的挣扎:“那个,我内急,还在城门外就已憋得难受了,嬷嬷总不能让我那个啥以自己一身罢?” 一面趁金嬷嬷不注意时,杀鸡抹脖的冲顾蕴使眼色,示意顾蕴帮她求情,虽然的确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到底能稍稍喘一口气不是吗? 金嬷嬷这会儿连似笑非笑都欠奉了,直接沉声道:“那二小姐就只管那个啥自己一身罢,横竖难受与难堪的是您自个儿,又不是别人。你们两个,既然二小姐不愿意自己走,你们便扶了二小姐走罢,快点,夫人还等着呢!” 便有两个婆子应声上前,要“扶”顾苒。 顾苒气得半死,可金嬷嬷打小儿便跟着祁夫人的,如今更是祁夫人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连顾准素日见了都要给几分薄面的,何况顾苒一个做小辈的,由来都对金嬷嬷敬重有加。 如今见金嬷嬷半点不讲情面,她也无可奈何,只得恨声冲那两个婆子说了一句:“不用你们扶,我自己会走!”大步往朝晖堂方向去了。 金嬷嬷眼里这才有了一抹笑意,看向顾蕴道:“四小姐是打算先去见过我们夫人,还是先回屋更衣梳洗?” 顾蕴方才虽没理会顾苒的眼色,心里却是想的总要先去见过大伯母,看大伯母如何惩罚二jiejie,若是罚得轻了便罢,若实在罚得太重,她少不得要代为说说情了,毕竟昨日自己也有责任,若是自己一发现顾苒便让人去禀告大伯母,而不是因为架不住心软带了她去,她也出不了府门,更别说在外面留宿一宿不是? 遂笑道:“我先去见大伯母罢。对了,我还从庄子上带了一些新鲜的果菜回来,还有两笼子鹌鹑和山鸡,劳烦嬷嬷安排人送去厨房,晚上好给大家加菜。” 金嬷嬷忙应了,点了身后的几个婆子留下后,方与顾蕴一道回了朝晖堂。 就见顾苒已跪在祁夫人面前了,祁夫人正恨声骂她:“……我不让你随你四meimei出去,你便偷跑出去,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吗?你可想过我会为你担心?这次是因为知道你是随你四meimei出去的,我还能只是生气不必担心,下次你不是随你四meimei出去的又该怎么样?这次你能将我的话当耳旁风,有一便有二,我若不重罚你,你怎么能记住这次教训!来人,送二小姐回去,把《女诫》和《孝经》各给我抄一千遍,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才许踏出她的院门一步!” 顾苒还要求饶:“娘,我也是想着是随四meimei出去,我才敢的,不然我说什么也不敢的,您就饶了我这一次罢……大jiejie你快替我说两句情啊……” 架不住祁夫人这次是动了真怒,厉声喝命下面服侍的婆子:“怎么还不行动,再不行动就都给我滚出府去!” 婆子们哪里还敢再犹豫,忙一窝蜂的涌上前,不由分说便将顾苒给弄走了。 ☆、第九十二回 袒露心迹 听得祁夫人只是罚顾苒抄《女诫》和《孝经》,其实也就是变相的禁了顾苒的足,顾蕴不由暗松了一口气。 大伯母这惩罚倒比她想象中的要和缓一些,只是将二jiejie禁足抄书,而没有罚她不许吃饭或是跪着什么的,在rou体上折磨她,想来总归是自己亲生的,所谓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大伯母还是不忍心,再生气也没忘记给女儿留颜面。 然这个惩罚也不可谓不重了,各抄一千遍《女诫》和《孝经》,就算一日能各抄三十遍,也得三个多月才能抄完两千遍,何况顾苒从来坐不住,如此还可以变相的拘拘她的性子,关键三个多月的时间,足够顾苒将宇文策忘到脑后了,毕竟她只见过宇文策一面,就不信她能那般“长情”! 顾蕴暗中称愿不已,面上却是一派的歉然,上前屈膝给祁夫人见了礼,才恳声道:“其实此番之事,我也要负很大的责任,若我一发现二jiejie便打发人来禀告大伯母,她也出不了府,还请大伯母连我一并惩罚罢。” 祁夫人余怒未消,但面对顾蕴时,她的语气却不自觉温和了许多:“这如何能怪你,腿长在她身上,她要往哪里去还不是她的自由,何况这事儿关键不在于你有没有及时打发人禀告我,而在于她偷跑这件事本身,这次若不狠狠给她一个教训,谁知道下次她会胆大包天到什么地步!” 说着疲惫的叹了一口气:“说来也是十三岁的大姑娘了,寻常人家的女儿像这么大时,别说议亲了,好些只怕都已成亲了,也就咱们这样的人家,女孩儿一样看得金贵,舍不得让她早早去夫家朝起晚睡,服侍翁姑,这才想着多留她几年,可你们看她这个性子,我便是再多留她十年,她只怕也稳重不了半分,我真是一想到她这个性子,便愁得睡不着觉,也是怪我小时候太骄纵她了,若是打小儿便拘着她,她又何至于这样?” 顾菁在一旁忙道:“娘也别着急,二meimei还小呢,等再大些自然也就稳重了,何况她这个性子,相处时间短的人或许会觉得不好,相处时间长了,自然也就知道她的好了,她这样心思恪纯,谁又能不喜欢呢,将来便是去了夫家,夫家的人泰半都是要相处一辈子的,也定会喜欢她这个性子的。” 祁夫人道:“你是她亲jiejie,我是她亲娘,自然觉得她心思恪纯,可去了婆家怎么能一样,除了婆婆,还有妯娌并姬妾们呢。我这次是真要好生拘拘她的性子了,不然就不是在疼她,而是在害她了!” 这话让顾菁与顾蕴深以为然,婆家再好,怎么能与娘家相提并论?二meimei(二jiejie)年纪的确不小了,那性子也是时候该拘拘了……遂在祁夫人命令金嬷嬷接下来一段时间里,手上旁的事情都先放一放,只管亲自监督管教顾苒时,都没有再变着法儿的替顾苒说项。 六月底,平二太太领着平谦,并平大奶奶俞氏母女抵达了盛京城。 顾蕴提前一天便住到了外祖母家去,所以第一时间便见到了平二太太等人。 平二太太穿了件玄色五彩金遍边葫芦样鸾凤穿花通袖衫,面上的疲色虽遮掩不住,精神倒还好;俞氏则穿了身rou桂色百蝶穿花的褙子,许是才生产完,人丰腴了不少,只是一样难掩疲惫。 精神最好的当属平谦了,一身藏青色海水暗纹的他看起来长高了一些,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利索劲儿,那叫一个意气风发。 娘儿们几个一见了平老太太,便忙跪下行起大礼来。 早被平老太太叫人搀了起来,先拉过俞氏的手嘘寒问暖了一通,说她为平家开枝散叶辛苦了,又瞧了一回曾孙女儿,再拉着平谦的手赞扬勉励了一番,让他戒骄戒躁,别以为中个秀才就了不得了,岂不是秀才只是最低等的功名,在卧虎藏龙能人辈出的京城根本就不好意思与人提及云云后,才问起平二太太路上走得可还顺利,老宅那边又是如何安排的来。 娘儿们几个忙都恭声一一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