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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深深

    柳湘云点点头,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后,小心翼翼地将她又拉近了一些道:“这些事情都是我爹爹临终告知我的,你自个儿心里有数便是,不要作他想。据说先帝驾崩时,曾将我朝兵权一分为五,其中的二分自是由身为一品大将军的我爹握着,其次,因为受宠,穆子月与穆子墨各得一分,而这最后的一分至今却依旧是个谜,朝廷中纷纷有人猜测着定是落于穆子祥与穆子宸其中一人手中。”

    原来是这样!听完柳湘云的话,骆玉华这才茅塞顿开。

    如此一说,那么现在,朝廷中兵力最多的倒是穆子墨了?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不错,当日我逼他娶你,正是因为这五分之一兵权,莹莹,我心中自知你对他情意何其深重,如今我已如此不堪,便不想你步我之后尘。”又是一叹,倾尽了所有怨绪。

    听着柳湘云满是自怜的话语,骆玉华不免心里也有些感同身受,清丽的脸庞慢慢浮现出一些感伤之色。

    纵然她不相信柳湘云单单只有这一个目的如此简单,但她却是意识了一点:柳湘云确实也是为着骆莹莹着想的。

    “莹莹,也不怕你笑话我,自大婚后皇上至今没有临幸于我,说来也可笑,入宫近三年,我却依然乃完壁之身。”她哀怨地握住了骆玉华的手,冰冷的温度一直凉入到骆玉华的血液中……

    闻此言,骆玉华不觉惊呼一声,双目睁大了,几乎是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女子。

    又有谁会相信这么一个如花似玉、表面风光不已的女人竟然……

    “云儿,你也别太执着。”骆玉华勉强一笑,故而由衷地关心道。

    其实,她也不过是一个和骆莹莹同样可怜的女人罢了!

    “不,这些我早就想明白了,如今我心中唯一所想的便是如何将柳家的势力永远保存下去!莹莹,我进宫前曾在我爹面前发过誓:柳家在,我在。柳家亡,我必亡。也许,我原本便是为此而生也说不定。”她突然自嘲地笑笑,眼里露出无边的落寞。

    骆玉华没有作声,她忽然发现面前的女子其实并不如她所表现得那样不在乎。

    或许,正因为她与骆莹莹有着类似的处境,才能如此地惺惺相惜吧?

    第一次,她突而有些庆幸起自己认识了这样一个了不起的女子!

    “好了,你看这气氛不想被我弄得有些僵了。莹莹,我猜你早已看过签文了吧?范先生的意思很明显,其实我早已有此想法,却苦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柳湘云皱了皱眉头,一脸苦恼的模样。

    自三年前进宫封妃后,穆子月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命她潜心修理佛学,为国祈福,并立即在后宫下了一道懿旨,无关人等一概不予接近云暇宫。

    她虽贵为二妃之一,却也只是个摆设,空有其表罢了!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忽然有了些主意。只是……”骆玉华踌躇了一下,脸上忽然有些尴尬。

    她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扫了身边的人几眼,见她脸上并未有任何异色后,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如今我们倒是有个机会,只不过……”骆玉华刻意大方地望了柳湘云一眼,脸上显露出一些不甘心,道:“想必云儿也听说了前些日子穆子墨因为一个姑娘得罪了皇上。”

    她悄然观察着柳湘云的神色,有意将话只说了一半,语气也随之有些不情愿。

    “你的意思是……顺水推舟做个人情?”聪明如柳湘云,立即猜到了她的意思。

    骆玉华没有回答,眼底刻意闪过两道怨恨之色,握住衣角的手不觉紧了又紧。

    而这一切丝毫也没有逃过柳湘云的眼睛,她的声音不由放软了一些,冷静的面容呈现出一些无奈的神色道:“莹莹,不瞒你说,我也正有此意。那个所谓的唐姑娘我已经派人去调查过了,和穆子墨关系非同一般,若是能帮他促成这件事,想必也能拉拢一些穆子墨。只是,我有些担心你……”柳湘云顿了顿,举棋不定地注视着骆玉华。

    的确,她比谁都明白骆玉华对穆子墨的感情有多深,若是她这么做了,心下又不免担心骆玉华从此与她结下仇怨,因此这几日来也是满心烦躁。

    “云儿,你自是不知,这两年来,我与穆子墨名虽贵为夫妻,实则却也形同陌人。正如你所说,如今的我肚中已有孩儿,今非昔比,我也有我要保护的人。骆莹莹也该变得不一样了!”她幽怨地看着案台上冒着清烟的炉子,嘴唇倔强地抿在了一起。

    她的话虽是刻意说给柳湘云听,但实则却也算是发自内心的感想。

    “莹莹,你真是变了!”柳湘云颇有感触地拍了拍她的手,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下了。

    骆玉华牵强一笑,目光随即十分温柔地看向自己凸起的腹部。

    她也必须为自己找个靠山了,而这个人,非柳湘云莫属。

    “云儿何需这样消遣我?就按你所想的去做吧,就当是缓和一下我与穆子墨之间的关系也好。”

    骆玉华感叹了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适时的惆怅。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只是,还有一件事情我还有些放心不下。”柳湘云将玉杯盛满了,右手一伸,十分优雅的啜了一口。

    闻言,骆玉华暗自沉思了一会儿,转而抬起头,漫不经心地问道:“可是那唐姑娘?我看她也不过是一个徒有虚名的花瓶而已。”话语间,充满了不屑之意。

    说完后她故意斜了一眼,果然在柳湘云脸上看到了预料之中的无奈之色。

    她当然知道那唐香儿必不是个省油的灯,只是,在柳湘云面前,她不需要把一切说破,唯一要做的,只是扮演好骆莹莹没什么脑子的形象。

    “meimei,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若说前日之前她只是个长得出色点的歌女,我还相信。但是你可知,宫宴之后,她必不再是个单纯的角色。”柳湘云嗔怪地扫了骆玉华一眼,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接收到她眼中的不满,骆玉华只是调皮地撇了撇嘴,什么也没说。

    “方才还说你变了,这会儿怕是又回到了老样子,莹莹,可记好了:以后凡事定要三思而后行。你可还明白当日皇上的意思?”

    柳湘云见她一脸迷茫之色,遂而半眯起眼睛,目光一暗道:“这当今皇上之所以能够稳坐天下,你可知原因?那就是他很聪明地利用了朝中柳家与莫家的抗衡,周旋其中……我想这次皇上把那女子交与皇后,也定是有其它目的。只怕这皇上也并非有意将婚事压下,他只是在等待时机,一个更能找我的时机。”话一说完,柳湘云转而别有深意地望了骆玉华一眼。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骆玉华这时心下也一惊,只觉后背凉了一片。

    她早就觉着这穆子月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却没想到他能想得如此周密,只是,既然他有意愿同意穆子墨的婚事,那又为何在当日要让穆子墨在众人面前出丑?而,柳湘云所说的时机……难道?

    “也许他是想让墨王府后院失火呢?”柳湘云眼中忽而闪现一道诡异之光。

    若是她猜得不错,穆子月倒还真是用心良苦。

    “你的意思是,皇上有意让那女人成为皇后的人?一来是为了牵制穆子墨的力量,二来则是让柳莫之争公然在墨王府上演?”骆玉华阴沉着一张脸,遂将柳湘云没有说出的话说了出来。

    看来,那穆子月早已认定了骆莹莹必是柳家那边的人!骆玉华在心中暗自呼了一声,顿时只觉自己走进了一个更深的陷阱内。

    而这一切,却不知穆子墨究竟了解多少?刹那间,她突然有种身在险中不知险的感觉,心里一阵颤抖。

    “你猜得不错,所以这是一步险棋。而且,我只怕会委屈了你。”柳湘云轻咳了一声,面容有些担心。

    以她往日对骆莹莹的了解,只怕实在不是那女人的对手……

    “云儿,若是想清楚了就放手去做吧。我虽不得他宠,却也毕竟是墨王府唯一的正妃,想那女人纵然有千般能耐,只要我按兵不动,她还想直接抢了我的位子去不成?”转眼间,骆玉华又重新戴上了那个跋扈的面具。

    她竭力地压制住内心的激动,尽可能地试着以骆莹莹的性子来作反应。

    只差一步,她的孩子就能保住了!

    “可是……你认为那穆子墨可会收下我这个人情?怕只怕他表里不一,暗地里不知藏着什么心思才是。”柳湘云依然有些不放心地嘀咕着。

    若说她在这一场局势中唯一不能控制的,却也是穆子墨。

    如今,朝廷内外,就数他重兵在握,若是能很好地联合他,那么柳家往后在朝中的地位必是经久不衰,怕只怕一旦这穆子墨翻脸不认情,那还枉她又得罪了皇上一回!

    “云儿,你可是在担心穆子墨?凭心而言,穆子墨虽为人冷淡,但也不缺乃正直人士。若是今日云儿能达成他所想,我料他也必会存感激之心。再者,莹莹腹中怀的毕竟是他的嫡亲孩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到时只怕也得给我个面子。”说这话时,她心里其实一点底儿也没有,却又不得不装得理直气壮,好使柳湘云消除心中的忧虑。

    听她这么一说,身边的柳湘云这才低头看了她腹部一眼,眼神极其复杂。

    片刻间。两人只是静静地坐着,不发一言。

    骆玉华始终保持喝茶的姿势,间或替她斟上茶,暗地里端详着她的神色。

    柳湘云一直揪着眉头,如黛的秀眉紧紧地靠在一起,亮白的贝齿时而咬了咬下唇,似乎有些动摇。

    骆玉华见状,心中顿时微微松了口气。看来,还需要她再加上一把火。

    “云儿,你还在犹豫什么?这兵权既已失之于他,这如今除了他,你又有谁可以值得相信呢?只怕到时外人在皇上面前又挑拨几句,那时候柳家就连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她刻意长叹一声,目光时不时扫向柳湘云。

    眼看目的就快要达成,她是绝对不会在此放手的。

    这时,一边的柳湘云见骆玉华说得有几分道理,脸上的犹豫陡然减了几分,有些顾忌地道:“既是如此,我自然会找机会与皇上说明此事,只是,我仍有一些不解,这莹莹着急地派人来告发我拖住皇上究竟为何事?”

    柳湘云点了点头,长指随即弹了弹身上的袍子,满心疑惑地看向骆玉华。

    果然非一般女子!骆玉华心里暗暗下了评语。

    “云儿,实不相瞒,只因我听说这皇上今日便要出宫南巡,心中因记挂着那穆子墨策妃之事,本是想问过云儿意思后再去请皇上断了墨王爷这念想。不巧却听得这么多曲折,如今,也没什么大事。”

    她快速思索了一下,立即为自己找了一个十分合理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