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我们协会里,也有人反悔过?” “当然有啦,我知道今年就有这么一个人。”刘芸顿了顿,立刻意识到这句话不该说出口,便咳嗽了两声,“总之,捐献或者不捐献都是个人自由的,没有人能够强迫别人这么做。我们先不说这个,你接下来的假期打算怎么过,我们论坛组织了一次野外生存和乡间游,要不要一起来?” 柳葭只能暗道可惜,明明刘芸差一点就要说漏嘴,可是到了最关键时刻她竟然反应过来,还把话题给带偏了。不过她邀请了自己参加活动,在活动里,她还可以继续试着套话,倒也不急在一时,便爽快地答应了:“好啊,我当然会去。” “行啊,就算你一个,我先去买票,可千万不要跳票啊。” 柳葭笑道:“当然不会了。” ☆、第二十七章 之后的长假,集团总部安排了员工去巴厘岛度假的福利,属于自愿性质,如果自己有安排,则会补贴给员工一定数额的旅游津贴。 办公室里的同事在统计人数,轮到柳葭时,她毫不犹豫地选了放弃。 同事取笑她:“又不用自己花钱,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去啊,其实你要是想带家属的话,也只要自己负担一半费用就好了。” “柳葭肯定是跟男朋友一起去过二人世界了,一头扎在同事堆里有什么意思?” 柳葭只是笑笑,也不辩解。 到了下午旅行安排出来,两位容先生的名字都在名单之列。容谢的大名在其中算是众人喜闻乐见的事,因为他平时除了工作上比较严苛,为人却随和,又放得开,据说去年的年会上,他被人起哄去请公司里最严肃最不苟言笑的女经理跳舞,全程对方都黑着脸,他倒一直都脸上带笑。 “年轻的容先生倒也不错,就是年长的那位也太严肃了,真是无法想象他全身阿玛尼在海滩上晒太阳。” “什么阿玛尼,人家都穿手工定制。” 关于之后度假的讨论越来越热火朝天,大家连工作的心思都没有。正好容谢也不是那种喜欢来办公区查岗的人,大家更是聊得放心大胆。 柳葭默默地把手上该交的报告全部都发邮件给张景松,还顺便抄送给了容谢,很快便收到了容谢的回复:“这个月的评定我给你a级,请继续保持,免得别人说我偏心。” 要在容谢手下拿到a等的评议是很难得的,她环顾左右,见大家都还在谈论旅游的事情,便飞快地回复了一行字:“你这么偏心,都还让我一个月里至少有一半时间都在通宵加班,你不偏心的那些下属该怎么活?” 过了下班时间,柳葭正准备关电脑离开,就见简东平律师快步走进来,见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便直接叫住她道:“你跟我来一趟,做个见证。” 简律师是公司法务团队的首席,也是元老级别的员工。 柳葭应了一声,便随着他往外走。只见他沿着楼梯走到容谢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直接推门进去:“容先生,按照当时容老先生的遗嘱,今天已经可以执行其中部分条款,这位小姐是见证人。” 容谢站起身,脸上蓦然变得十分郑重,请他们去沙发上就坐:“简叔,你是喝茶还是咖啡?” 简东平挥挥手:“不用了,你也坐下来。”他看了看手表:“现在也下班了,就不耽误大家太多时间。”他从公事包里拿出一叠用牛皮纸封存的文件,文件的开口上还烫着火漆,他把这份文件上展示给两人看:“这个文件是我刚从银行保险箱里取出来的,上面的封口还没拆,你们看一下。” 容谢没有坐下来,柳葭自然也不好坐,便站在他身边看那个文件袋。 简东平从他们手中拿回文件,又指着文件袋上可能拆开的地方道:“当时签订这份遗嘱的时候,容老先生请了一位朋友做见证,那位老先生也已经过世了,他们两人在这里都签了名,如果强行拆开信封,上面的签字就会被损坏。你们再看一下这些签字是否是完好的?” 容谢仔细看了下信封上的签字,转手递给柳葭,语声低沉:“的确是完好的。” “很好,那么我现在就要取出里面的一份文件了。”简东平拿起放在烟灰缸边上的裁纸刀吗,直接从火漆这里下手,把文件袋打开了一个口子,从里面挑出一只信封来,他把信封递给容谢:“检查一下,这个信封是否是完好且从未拆过的?” 柳葭靠过去看,只见那信封也是同样以火漆封口,封口处还有签字。她感觉到容谢似乎有点情绪起伏,似乎包裹在剪裁得当的衣物之下的躯体都紧绷起来,其中暗潮涌动。他缓缓地在沙发上坐下来,身体微微前倾,沉声道:“简叔……你宣布这份遗嘱吧。” 简东平朝他微微一笑,动手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文件来:“这一份是关于容老先生名下财产的继承权,容老先生生前的个人财产,包括但不仅限于现金、股份、不动产,全部都是归于容谢先生你所有。容老先生名下所经营的五星级酒店,归属于夫人及子女共享所有权——容老先生当时跟我说过一段话,现在我可以把这段话原封不动转述给你。他说,如果将来你无法掌握整个集团的实权,那么这家酒店就是你的退路,妥善经营便可以保证家人衣食无忧。” 容谢呆了一下:“我爸是这么说的?” 柳葭心道,原来容谢的父亲并非没有想到等容谢到了可以继承公司的年纪,却根本没有能力掌控全局,便早早地给他安排了失败之后的退路。 简东平把文件放回信封,又把剩下的收起来:“另外几份文件还要再等三个月公布。酒店的所有权转让,我会处理好后续,到时候署名就会变成夫人和你的联名资产。”他整理好公事包,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等一下,”容谢皱着眉,“你刚才说,我母亲和我的联名资产?就这样?” 简东平颔首:“对,遗嘱上就是这么写的。我还有要赶七点钟的飞机,就不多聊了,要是有什么问题尽管打电话给我。” 容谢握着那份文件,靠在沙发闭上眼思绪纷乱。 —— 柳葭见他半晌都没有动静,便也不敢说话。寂静之中,只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隔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眼中神气冷冽。他根本没有看她,她却无端端地打了个寒战。她忽然莫名地想,如果她敢背叛他,会不会遭到无法想象的恐怖报复? 两人一站一坐,各怀心思。 终于,容谢站起身来,捏着那份文件,走到保险柜前,把文件锁好,转身拎起挂在椅背上的西装:“走吧,我请你吃饭。” 柳葭婉拒道:“不用了,这一点小事……” “走吧,”他伸手按在她的肩膀上,静静道,“就当是……以朋友的身份为我庆祝一下。”他拎着西装的后领,潇潇洒洒地甩在身后,脸上又浮现起惯常的笑意来:“今天听说下周的假期去巴厘岛度假,大家是不是都没什么心思工作了?” 柳葭想了想,笑着回答:“这回答就要按照你的身份而定了。” “我的身份……”容谢摸了一下喉结,又顺手松了松衬衫的领口,“现在是下班时间,不谈公事。不过老实说,巴厘岛真没什么意思,都去太多次了。” “你千万不能不去,大家可期待你的沙滩秀了。” 容谢轻笑一声:“对了,我让莫潇不用跟着你了,那件事,可能是我太紧张了。” —— 容谢在路上订了座位,还是那家淮扬菜私房菜馆。 柳葭打趣道:“原来你说庆祝,我还以为你会请我去你家的五星级酒店,结果又是淮扬菜。” “我每次去那边,就觉得特别的宁静。”容谢微微一笑,“我是真心诚意想把这种感觉分享给你。” 今日的大堂经理还是上回的那一个,记性特别好的坏处就在这里显现了。经理在带他们去包厢的时候就道:“上次我还跟柳小姐说,好久没有看到你跟容先生一起,结果这次就见着了。” 容谢挑眉道:“哦,原来柳小姐你还是常客。” 柳葭已经摸清一些相处的规律,碰到回答不了的话题,最好闭嘴。 他们走进包间,把包厢同外边相隔的却是竹帘,隐约可以望见大堂正中的表演台。容谢道:“今晚会有古琴表演,也算是碰对日子了。”他接过菜单,随意点了几个清淡的菜肴,又问:“要喝酒吗?这里的红酒还不错。” 柳葭笑着看他:“你到底安了何种居心?竟然还要让我喝酒?” 他忽然伸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柳葭抽了一下手却没如愿,便也不再挣扎。只听容谢低声道:“为什么不敢看着我?” 柳葭缓缓抬起睫毛,跟他对视着,他的瞳仁很黑,幽深得见不到底。他嘴角微扬,用低沉又磁性的声线引诱着她:“现在这样,你会觉得难受么?” 柳葭侧过头思索片刻,坦然道:“没有,挺好的。” “那这样呢?”他翻过手心,同她十指相扣,他的掌心异常温热。柳葭微微一笑:“坦白说,感觉还可以。” 大堂中心突然响起了古琴声,他们一同望着竹帘外面,所有的杂音都在这一瞬间静止。他们相握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 从私房菜馆出来,容谢却没有直接送她回家,而是开车去了最繁华的商业街区。 柳葭的家并不需经过那里,她却没有发问,只是安静地看着车窗外的街景。 “怎么不问我准备带你去哪里?”容谢握着方向盘,趁着空隙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几天她有很重的心事,可是看她的眼睛,却又干净清浅地一眼可以看到底。 柳葭玩笑道:“这里人来人往,实在不行,我还可以打开车门呼救。” 容谢笑了:“嗯,这个想法不错。” 他最后把她领到了verawang的礼服店外,橱窗里的人偶正垫脚站立,拎起身上那袭洁白婚纱的裙角。研究生班的同学艳羡时尚杂志上的婚纱走秀的时候,她则低着头啃专业书,啃完这本还有下一本。 柳葭脸上神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你这是什么意思?” 容谢拉起她的手,直接挽在自己的臂弯上:“进去看看?” ☆、第二十八章 她踩在厚厚的羊毛地摊上,英俊的服务生弯下腰来帮她在礼服不合身的地方夹上夹子,最后跪在她脚边,帮她折起裙摆多余的长度。虽然这样的服务无可挑剔,但她还是觉得有点手足无措。 忙碌了许久,她身上的成品礼服便变得异常合身,服务生微笑道:“如果您觉得这件还算满意的话,我们就联系总部按照您的尺码定制,工期需要四周左右。” 柳葭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从穿衣镜中可以看到,这件礼服的确很适合她,露肩的设计正好将她纤细平直的锁骨和优美的肩膀曲线衬托出来,可是容谢莫名其妙地带她进来,让她试穿礼服,却又没说原因。 “这颜色很衬你,就是这件了。”容谢缓步从楼梯上走来,目光便一直定在她身上,隐隐约约的灼热。 服务生察言观色,知趣地说:“好的,两位可以在上面休息一会儿,顺便看看别的礼服。” 容谢站在她的面前,明明挺随和地微笑着,却让人无端感觉到一股压迫感。柳葭转过身道:“我去把衣服换下来。” 她刚踏出一步,就感觉到腰间一紧,她看着眼前的更衣间外的镜子,只见容谢双手交握,环住了她的腰。他缓缓低下头,靠近她的鬓边,问:“我是想邀请你当我的女伴,可是现在看到你的样子,我怎么舍得让大家都欣赏到……”他的气息火热,贴着她耳后的肌肤,让她微微颤栗起来。 柳葭强作镇定:“这个玩笑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他抬起细密的睫毛,镜子中也映出他如画般的眉眼,他的嘴唇轻轻落在她光裸的颈上,柳葭立刻敏感地偏了一下脖子。“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在开玩笑?”容谢奇道,“难道我从前曾有一句话欺骗过你?” 柳葭一时语塞,回想之后似乎的确如他所说。他没有骗过自己。 容谢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脸上:“这些都是你的,你就不准备验一下货?”他控制着她的手腕,让她的手心轻轻擦过他的下巴、嘴唇,鼻梁,直到眼睛。他在她的掌心闭上眼又睁开,睫毛轻轻刷过她的手心,一种麻麻痒痒的、犹如轻微触电般的感觉便顺着手腕缓缓爬上。 柳葭动了动手指,轻轻滑过他的眼角:“好了,我验过货了。” 容谢蓦地一把抱住她,直接吻上了她的唇,笑着说:“那就再验得更仔细一点吧。” 柳葭张口欲言,却被他看准时机,灵巧地勾住了舌。柳葭想把他推出去,却反而被卷入其中,她忍不住从喉间呜咽了一声。这一声也勾起了他的进攻欲,他抱住她的腰身,不断加深这个亲吻。 他的动作有些失控,吮吸纠缠得她的舌尖发麻,她有点难受地挣扎起来,却只是加剧了身体之间的摩擦。她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发烫,并且身体那灼热的部分正慢慢地抬头,紧贴在她的身上。 柳葭此刻根本控制不住惊惶的神色,她无法想象会在这暖色灯光的更衣间里与他发生暧昧之事, 不管是心理还是身体,她都无法接受。她几乎带着哭音道:“我不要……这样。” 容谢微微一顿,停下来摸了摸她的脸颊,声音沙哑:“你不喜欢的事,我当然不会做,别 怕。”他抱着她,回身在单人座沙发上坐下来,将她放在自己的膝上,安慰地抚摸着她的背脊:“好了,别怕,没事的。” 柳葭慢慢平静下来,才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如果不愿意只要说出口,以容谢的身份和风度也不可能勉强她,她居然还差点哭出来,实在太过丢脸。 容谢见她平静下来,这才在她耳边低声道:“柳葭,我是有点情不自禁,谁让你太美好,让我想把你生吞下去?” —— 柳葭强忍着脸上的热度,才没有到面红耳赤的地步。 她走到落地窗前,哗啦一下把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隔了一会儿,又挑开一点空隙往楼下看,只见容谢那辆商务车依然停在原来的位置。她想了想,便又重新拉开窗帘,把房间的吊灯打开,隔了片刻,便见到这辆车缓缓开走了。 她还是没弄懂事态为何会突然发展成这样。 接下去的黑色星期一,她也整一个不在状态,有些心神恍惚。例会的时候,容谢也在场,偶尔会在下属员工发言总结的时候说上一两句话,声音低沉温和,很像那晚贴近她耳边说话的语调,柔滑悦耳犹如丝绸。 接下去的会议时间,便演变成如果他不说话还好,一旦说话,她就走神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