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赵长卿微颌首,给凌氏行过礼,笑道,“如今这天真是黑得早了。” 凌氏笑,“知道天黑的早就当早些回来。” “跟楚jiejie去城外庄子上玩儿,不知不觉就晚了。”赵长卿过去看一眼赵长宇,道,“母亲,我先去换了衣裳再过来说话。” 凌氏点点头,“去吧。” 赵蓉笑,“jiejie同楚jiejie关系真好。” “是啊,这是投了缘。”凌氏摸摸小女儿柔软的头发,“等你以后也会有投缘的朋友的。” “嗯,jiejie的朋友们都比我大好多,我跟她们也说不到一处去。”赵蓉乖巧一笑,又道,“娘亲,我去瞧瞧药可好了,苏先生说这药在饭前喝好。” 凌氏笑,“让丫头们去吧,外头天黑。” “还没黑呢,就这两步路,我去去就来。”赵蓉就带着宜华去了厨下看药。 赵长卿换了家常衣裳过来时,赵蓉端着药也进来了,赵长卿伸手要接,赵蓉道,“药烫,jiejie,我来吧。” 赵长卿便让出位子,道,“宜华接了她的,人还没个板凳高,这么烫的药,洒了烫了的可不是玩儿的。” 凌氏也担心,忙道,“是啊。宜华也是,怎么叫姑娘端,你倒在一畔干看着。” 宜华为难看的看赵蓉一眼,什么都没说,赵蓉稳稳的把药放在几上,笑,“昨天宜华滑了一跤,她又不肯养着。这药有托盘,无妨的。娘亲趁热喝吧。” 赵长卿闻了闻,问,“母亲是身上不舒服吗?”她记得凌氏昨天还没喝汤药呢。 “也没什么,就是一直腰有些酸,我原本说无妨的,倒是阿蓉,非叫着苏先生给我开了两幅方子。” 赵长卿又问,“苏先生怎么说呢?” 赵蓉道,“苏先生说多半是月子里没养好,叫娘亲注意着,尤其腰不能受凉。每天晚上用药包热敷,再辅以xue位按摩,好生养着,过一两年也就好了。”说着,赵蓉歪着头,一幅天真无邪的模样对凌氏道,“娘亲先时还不看,苏先生都说要养一两年才能大安,亏得没耽搁。” 赵长卿已尽知赵蓉的想法,依旧一笑道,“一会儿我去问问苏先生要怎么按,我帮母亲药敷吧。” 赵蓉笑,“jiejie每天晚上要服侍老太太,还要分神照顾娘亲,也太累了。我已经问好了先生。jiejie放心吧,我做不好,会跟jiejie说的。” 凌 氏笑眯眯的看着两个懂事的女儿,情不自禁的弯起唇角。赵长卿笑对凌氏道,“母亲,阿蓉长大了啊。”她原本就没打算同赵蓉争这差使,她每日要跟苏先生念书, 时不时的出去同朋友来往,时间本就不多。而赵蓉多是在家自学,她若想在凌氏跟前卖乖,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机会,并不是赵长卿想拦就能拦得下来的。 “是啊。”凌氏笑着搂了小女儿入怀,道,“你成天出去,都是阿蓉在家里陪着我。” “果然懂事了。”赵长卿再赞一句。如果赵蓉明白就当知道,她对凌腾并没有一丝别的想法。重活一回,大好光阴,何必耽于前世恩怨,她早已有了新的人生。 ☆、第83章 赵家人早便有晨练的习惯,如赵勇都会早起打拳,如赵老太太早起会在院子里活动活动手脚,在院子里遛达两圈儿什么的。赵长卿赵长宁受长辈影响,都会早起练一下拳脚,并不是为了多高深的武功,起码煅炼身体。 赵长卿从楚渝那里不但学了武功,还有一柄楚渝送她的宝剑。赵长宁瞧见,顿时口水流的三尺长。赵长卿给他瞧了瞧,道,“你现在年纪小,等你大了就送给你。” 赵长宁喜得了不得,跑着叫了苏白一道欣赏他姐的宝剑。赵长卿对赵长宁道,“这把剑是开了刃的,你要是敢不经我同意就乱碰,休想我以后送你。阿白也不许乱碰。” 赵长宁连连点头,“jiejie不同意,我一定不碰。”又问,“姐,你这功夫跟谁学的,好生威风啊。” “楚jiejie教我的。”赵长卿还剑入鞘。 赵长宁围着赵长卿拍马屁道,“姐,你这剑法比咱爹的拳脚可威风多了。姐,你教教我呗。” 赵长宁聒噪着,赵长卿唇角噙着笑看他一眼,不点头也不摇头。苏白见状,就没多说。待回去与母亲用早饭时,苏白才道,“娘,卿jiejie从将军府学了一套很威风的剑法回来。” 苏先生点头,“嗯。” 苏白瞧一眼他老娘的脸色,方道,“阿宁求了卿jiejie半天,卿jiejie都没答应教她。娘,你说,我要不要帮阿宁求求情,他可喜欢练武功了。” 苏白那些小心眼儿,在苏先生面前还是浅了些。苏先生夹了个小笼包放在儿子面前的瓷盘内,苏白立刻不说话了,吭吭哧哧的用起早饭来。 三天后,苏白眉飞色舞的对母亲道,“卿jiejie答应教我跟阿宁剑法了,娘亲,你能给我买把宝剑吗?” 苏先生问,“长卿怎么答应的?” 苏白有些小小的不好意思,“阿宁跟卿jiejie说了三天好话,我也帮他一起说,卿jiejie就答应教他了。” 苏先生问,“长卿教阿宁很正常啊,怎么会答应教你的?” 苏 白道,“虽然我也很想学,不过,怕卿jiejie为难,我就没说要学。是卿jiejie问我,要不要一起学。”苏白是个很有分寸的人,虽然他自小在赵家长大,彼此也很亲 近,觉着跟赵长卿赵长宁同亲姐弟差不多。可是,他自幼聪敏,知道若是很厉害的武功,是极其讲究传承的。越是这样,赵长卿肯将剑术教给他,他就越开心。 “不过,卿jiejie也说了,只教给阿宁、我、梨子、梨果,不叫我们再教给别人。”苏白一面说,一面高兴的弯起眼睛来。 苏先生点头,“等休息那天,带着你出去买宝剑。” 苏白欢喜的有些站不住脚,道,“娘亲,我去跟阿宁说一声,到时咱们一起去。”说完,苏白又兴冲冲的出去了。 因为赵长卿很是拿捏了几日,两个小家伙学起来格外卖力。 临近中秋,家里开始各种忙活起来,赵勇做了百户,走礼的人家也多了几户。凌氏每天干劲儿十足,忙也忙得脸放红光。 凌氏又叫了赵长卿赵蓉到跟前,拿了皮子叫他们挑。 凌氏笑眯眯地,“天也冷了,这都是咱们铺子里的皮子,你们各自挑几块,做衣裳穿。” 赵长卿道,“母亲,先前不是做了吗?” 凌 氏笑,“那是镶在衣裳上的风毛,这个你们一人做一件小毛披肩。以前我就瞧见有富贵人家的姑娘穿,又齐整又好看。今年咱家铺子生意格外好些,那位李公子真是 好人品,咱家不过顺手帮个忙,他倒是介绍了几个客人给咱家。”丈夫升了官儿,她生了儿子,铺子里又赚了银子,凌氏绝对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眼角眉梢都是笑 意。 赵长卿道,“原来李公子从北蛮回来了啊。” 凌氏一笑,“看这马后炮,这会儿大宗皮毛生意早做完了,余下不过零零散散的人家儿买上几块。李公子六月底就带着大宗货物离开边城了,听冯掌柜说他在边城开了店铺,留下了大掌柜在这头儿支应。真是能干,才刚刚二十岁呢。” 赵长卿眼皮一跳,“李公子有二十了?” “是啊,听冯掌柜这么说的。”凌氏道。 赵长卿根本不信,哪怕李睿个子不矮,但,看那张嫩脸,绝不像二十的,说不得是故意装个大人样好做生意。 凌氏东扯西扯了一通,笑,“来,赶紧挑皮子。” 赵蓉问,“娘亲,祖母、爹爹、娘亲都有吗?” 凌氏笑,“你祖母有大毛衣裳,我跟你爹也不差这个,长宁一个土小子,哪里用得着穿披肩,这是给你们留的。” 赵长卿挑了几块黑的,赵蓉则选的白的。 待赵长卿叫永福拿着皮子一道回屋了,赵蓉依旧留下来陪着凌氏问长问短,问凌氏的腰酸可好些了。凌氏笑的欣慰,“好多了。” 赵蓉笑道,“还是jiejie的法子好,我看祖母的腿这两年也十分见好。记得以前每到冬天祖母的腿总是又疼又肿,下地都十分困难。今年有jiejie每天照顾,天好的时候祖母还能在院子里走两圈。” “是啊。”凌氏笑,“你祖母的腿啊,是个长期养着病,只要不犯得太厉害就好。”如今赵老太太每日要用药汤子泡腿,药钱也没少花,不过,丈夫侍母至孝,何况婆婆是个再宽厚不过的,故此,哪怕凌氏有些心疼药钱,嘴里也是半个字都不肯多说的。 凌氏深觉小女儿贴心,问,“新买的琴用的可还衬手?” 赵蓉笑,“虽然比不上外祖父那张,也不错。” 凌氏道,“你外祖父那张是祖上传下来的,再好不过的琴。你这张小,是专给孩子用的。如何比得上?等你以后真的把琴弹好了,再给你买张好的。” 赵蓉笑,“好。” 只要她有出息,要什么,母亲都会给的。 赵长卿命永福拿着皮子回屋,她去了老太太屋里,也在跟赵老太太说皮子的事,“我记得年初老祖宗拿了好几块辽东的好皮子给祖母,如今这都冷了,祖母找出来,我给祖母做两幅护膝。” 赵老太太笑,“不是已经给我做了两幅棉的么,不用再做了。” 赵长卿笑,“棉的这会儿用,等再冷些,正好用这幅毛的。”老太太的衣裳鞋袜有柳儿做,这些零碎的小东西都是赵长卿想着,缺什么少什么该添什么,样样记在心里。 赵老太太笑,“我想想,搁哪儿了?” 柳儿笑,“前儿我刚收拾出来,还想问老太太要不要用呢。姑娘且等等,我这就拿来。” 朱老太太这是给了四张狐皮,着实不少,赵老太太摸着柔软光润的皮毛,温声道,“如何用得了这些,我要一幅护膝就够了,余下的你自己做件衣裳穿。大衣裳不够,用在衣裳上也好看。” “今 天母亲给了我几块皮子叫我做小披肩,今年的衣裳已经尽够了,我现在正长个子,一年一个样,做了衣裳也只能穿一年。”赵长卿笑,“祖母也别急着打发料子,护 膝不必多,起码也得两幅,有个替换的。我想着再给祖母做个暖帽,再做个手捂子,待冬天用才暖和。若有的多,正好给爹爹做两幅护膝一幅耳捂子,爹爹天天去卫 所当差,风里来雪里去的,以前都没事,去年倒冻了耳朵。” 赵老太太笑,“这也好。哎,这位楚将军着实规矩严明,好容易冬天没谣役,也要天天cao练。” 赵长卿笑,“可见楚将军在差使上用心,卫所的指挥使才不敢怠慢。” 祖 孙两个说了半日话,傍晚赵长卿同赵老太太一道用的晚饭。赵勇过来问安,赵长卿顺便量了量赵勇腿上的尺寸。赵勇顺嘴问赵长卿,“你学来的剑法真的是楚姑娘教 的?”他武功寻常又寻常,到底活了三十来年,又是在卫所当差,起码的眼力还是有的。哪怕初时没看出来,由于赵长宁偶尔需要老爹陪练,赵勇还是觉出了几分奥 妙。 赵长卿打发柳儿出去,笑,“楚哥哥教我的。” 赵勇道,“好端端的,楚公子教你剑法做什么?” “楚哥哥向来聪明,我力气大的事给他瞧出些珠丝马迹来,他就给知道了。说我这样好的天分,不学些武功实在浪费,就教我剑法,我才学了几式,等这个练熟了,他再教我后面的招式。”赵长卿坦诚相告。 赵勇几乎都忘了闺女有怪力的事,道,“我看这剑法委实不赖,学学也挺好的。人家楚公子这样照顾咱家,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这又升官又教武功的,若不是他闺女年纪太小,楚公子又老大不小,赵勇得以为楚公子是看上他家闺女了呢。 赵 长卿倒坦然的很,道,“楚哥哥不是携恩图报的人,再说,咱家有什么可值得他图谋的。咱们觉着天大的事,对他而言只是顺手,咱们就当朋友来往就行了。报答也 不在一时,我看阿宁不好文,走文举难出头地,好在他念书也不算一窍不通。叫他好生念书习武,日后考个武举之类,前程肯定能更进一步。” 说到儿子前程,虽然还早的很,不过,赵长卿所言,还真落到赵勇的心坎儿里去。若说往日,赵勇是根本不敢想的。 但,今时已非往日。 赵勇刚刚三十岁便已是六品百户,他不敢想这辈子能不能升到千户任上,但,只要家里这样安安稳稳的过着小日子,待得二年给儿子寻罗个武师父,好生栽培几年,不怕儿子没前程。哪怕儿子考不中武举什么的,就在卫所当差,有自己打下的基础,儿子再奋进也容易的多。 赵勇极是赞同,看向赵长卿的目光越发和悦,道,“这也有理。今年咱家铺子里有张虎皮,是冯掌柜从北蛮买回来的,待你再去楚家,给楚公子带了去。贵重的咱们没有,这也是咱家的心意。” 赵长卿应了。 赵勇深知闷头吃rou之理,千万叮嘱道,“以后也只管说是楚姑娘教你的武功,没人问最好别提,我叫长宁也少出去说。” 祖孙三个正在说话,小梨花儿来了。 赵长卿起身相迎,笑挽着小梨花儿的手问,“梨花儿姐,快坐。” 小 梨花儿先给赵老太太与赵勇行礼问好,笑道,“现在铺子里生意忙,我也是刚吃了晚上饭才有空过来。咱们铺子开张好几个月,这也过节了,几个帮工的嫂子们都发 了过节钱。咱们几个也得过节不是?不多发,每家十两银子。我把前几个月的账拿了来,你跟先生有空看看。”说着,先从包里拿了两个五两的银锞子给赵长卿。 赵长卿入股的事,赵老太太是知道的,见小梨花儿做事俐落有章法,赵老太太笑道,“咱们几家的丫头比起来,数梨花儿最能干。” 小梨花儿笑,“我干活儿能服辛苦是真的,要说能干还是多亏卿meimei事事帮我。卿meimei这样好心,还不都是老太太和勇大叔言传身教教出来的么。”她也跟着赵长卿念过几本书,又自小揽手工活做,多与外头人打交道,自然练就一幅伶俐本领。 “真个嘴巧。”赵老太太直笑,“你们有你们的事,长卿同梨花儿去苏先生那里说话吧。” 赵长卿吩咐永福把银子拿屋里搁银匣里锁起来,同小梨花儿去了苏先生屋里。 梨子梨果苏白赵长宁都在,正叽叽喳喳的说话。赵长卿小梨花儿一来,苏先生就打发他们去苏白屋里玩儿去了。梨子留了下来,笑嘻嘻地,“我管着端个茶倒个水的,给先生卿meimei使唤。” 小梨花儿道,“你要留就老实坐着,别总嬉皮笑脸。” 梨子深觉冤枉,道,“我这是天生喜庆讨喜,哪里是嬉皮笑脸。” 小梨花儿瞪他一眼,梨子立刻不说话了。小梨花儿这才掏出账本子,郑重的交到苏先生赵长卿面前,道,“这是头三个月的账,你们抽空盘一盘,若哪里不对,只管跟我说。生意是生意,千万不要不好意思。” 苏先生道,“先放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