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齐檀一直在给姜璃打电话,他心里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常走在刀尖上的齐檀总会有一种精准的直觉,但显然这一次他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m市到s市五个小时的路程,他冷着脸呵斥着,硬是逼得齐南花了不到三个小时就赶到了s市。 齐檀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姜璃不接电话,他让齐南买了礼物,在半夜十二点的时候拎着礼物直接敲响了姜家的大门。 姜木还没睡,正在书房处理白天公司没忙完的事情,听到人说齐檀来访时,姜木看看时间,心里头十分奇怪。 齐檀的寒暄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奉上了礼物后,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出了口,“姜叔,我今天来主要是想找姜璃说些私事,因为比较急所以这么晚来叨扰,方便的话可以让她下来一下吗?” 被齐檀莫名其妙的绕了半天弯子的姜父这才了然,他对齐檀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倒没因为他大半夜的来找自己的女儿生气,“姜璃今晚出去聚会了,打了电话回来说是今晚暂时先不回来了。” 齐檀眸色陡然一深,停了一瞬,才接着硬声道:“那您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姜父摇摇头,“孩子都大了,我也不是不开明的家长,不会事事都过问的,不过晚上的电话是穆辰代为打过来的,姜璃今晚和他们一大帮子人在一起,现在可能在哪处接着玩呢。” 齐檀从姜家出来的时候,连等在门外的齐南都感觉出了不对,小心翼翼的问道:“齐爷,姜璃小姐不在家?” 齐檀的声音沉到了极致,脸上看不出怒气或者其他情绪,声音甚至是极为淡定的,透着股子温和,“传下去,给我查,二十分钟时间,我要知道现在、此时此刻,穆辰在哪里。” 齐南却立刻心中一凌,连后脑勺都感受了了一种可怕的寒意,他从有记忆开始就跟在了齐爷的身边。齐檀生气了,最为恼怒的那种,齐南有些害怕,没敢再多说一个字,迅速的转身吩咐了下去。 二十分钟、四十分钟、一小时,两小时,时间过得越久,齐南越是恐惧,齐檀一声不吭的坐在副驾驶,半闭着双眸,整个人沉默的像是下一刻即将融化在夜色中一般。 穆家是大家族,经营了这许多代下来势力本就深不可测,穆家本家又在s市,在m市便罢了,在穆家的地盘上,在s市想要轻易的调查出荣胜斋穆辰的下落,几乎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一直到了破晓时分,天光已经开始渐亮了,忙了一晚上早已兵荒马乱的几乎把整个s市翻了个底儿朝天的下面人才传来消息,说是从监控录像上调查出穆辰可能去了郊外的某处度假山庄。 这次不用齐檀吩咐,齐南自己就自觉的将车速飙到了二百,到了这会儿,齐南自己也感觉到事情不对了,噤若寒蝉的专心开着车,心跳的飞快。 **** 被姜璃扇了一巴掌的穆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沉凝的黑眸看着她,眼中闪过一种可以称之为悲哀的情绪,薄唇泛白,抿的极紧,他的头发因为出来的匆忙还在不停的往下滴水,在暗色的浴袍上印出星星点点的痕迹。 两人就这么站在原地僵持着,谁也不肯再率先开口。 正僵持着,门外突然就传来了敲门声,先是礼貌的三声,等了两秒,又是三声,门外的人像是很有耐心,就保持着这么停两秒,敲三下的节奏不停的敲着,可敲门的声音却越来越大,到了最后甚至已经有了在砸门的倾向了。 穆辰叹了口气,“衣服还没有送来,你先别出来,晚会儿我们细谈,我先去看看。” 等从猫眼处看到外面的情景时,穆辰的身子却陡然僵了,准备开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看着屋子里的一片狼藉,穆辰皱眉把客厅处的衣服一件件捡了起来,神色复杂的拿进了里屋,姜璃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穆辰叹了口气,关上了里屋的门。 等穆辰把门打开的时候,齐檀手中安了消音器的枪已经上了膛,齐檀正面无表情的把枪口对准了门锁处,门一开,齐檀手中的枪顺势就往上移动,黑洞洞的枪口就这么对准么穆辰的眼眶。 穆辰脸色很不好看,冷冷道:“你这是做什么?” 齐檀半举枪,锋利的淡眸神色不定,片刻,才面不改色的把枪收了回去,直视着穆辰,“姜璃呢?” 这会儿的情况比较棘手,穆辰怎么都没有预料到这个时间点明明应该远在m市的齐檀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他调查过齐檀,知道这人的脾气太过阴晴不定,短促的几次接触也让穆辰十分明白齐檀的独断专行和不好相与。不管齐檀跟姜璃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在一切尚未盖棺定论之前,至少在此刻,这种时候的里屋情形是绝对不能被他看到的。 可他能拦住齐檀吗?穆辰冷着脸让了让身子,示意齐檀先进来。 “进来说吧。” 这就是知道姜璃下落的意思了,齐檀心底奇异的静了下来,看到穆辰一副刚刚沐浴过穿着浴衣的样子的时候,齐檀整个人瞬间松了下来。 找了一晚上,连齐檀自己都不知道在担心什么,姜璃从莫名其妙的不接他的电话开始齐檀心里的一根弦儿就紧紧的绷着,等他联系不上她又找不到她,心里的从未有过的恐慌一阵一阵的袭来,等知道姜璃是跟穆辰在一起的时候,即使从姜父的口中知道还有着其他人在一起,齐檀心里还是感到有种极度的不对劲。 直觉告诉他要快点找到姜璃,不论她在干什么,不论她想干什么,他都必须要快点找到她,她的情绪不对劲,不对劲儿到了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的程度。 直到看到此刻不紧不慢毫不慌张的穆辰,齐檀才放下心来,可想要立即见到姜璃的心情却是更加迫切了,他已经好一阵没有见到她了,那种丝丝入扣的思念让他无比的贪恋的想要此时此刻立刻马上看到她。到了离她如此近的地方,齐檀才感知到自己到底有多想她。 她刚刚考完试,自己是不是应该给她买了礼物庆祝庆祝?他说过要让她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的,他怎么可以就这么空着手急匆匆的赶来了,火急火燎的,像是个莽夫,精神紧绷了一晚上的齐檀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冒出了这么个奇怪的念头。 种种纷杂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即逝,齐檀甚至有了想要再退回去,买好了礼物再重新赶回来的念头,可这样的念头一闪即逝,他舍不得,他都离得那么近了,他怎么舍得不看她一眼就又离开呢? 齐檀坐定后,略顿了一下,才问道:“姜璃在哪个房间?她电话打不通,我联系不上她。” 那样子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没有砸过门,也没有蛮横的试图直接用枪把门锁给炸开,更没有用枪威胁的直接对准了穆辰的头。 穆辰的手指不自觉得敲击着桌面,眉眼冷峻,他突然风牛马不相及的问了句话,“你知道姜璃昨晚给你打电话是要做什么吗?” 齐檀满腹心思都挂在姜璃身上,他知道问题应该是出在昨晚的电话上,可是他只想当面跟姜璃说清楚,并不想从第三个人口中,尤其是不想从穆辰口中知道原因。可现在知道姜璃下落的就只有穆辰一个人,这么大的度假山庄,他总不能一个个把门敲开看里面是不是姜璃。 努力的压抑着性子,齐檀道:“她说了,是什么照片。” 穆辰敛眸,深潭般的眸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怒气,“有人给她发了信息,上面是你和别的女人亲热的图片。” 齐檀坚毅的下巴猛地收紧,横平竖直的眼皮锐利到几乎要飞出利剑来,站在身侧的齐南脸上也凝重了起来。 齐檀眼中蕴含着风暴,冷声道:“姜璃现在在哪里。” 穆辰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你先让她静静吧,这种事情不管原因如何,是个女人都会心情不好,你们现在说也说不出什么的。” 齐檀沉默了下来,他坚实的手臂上因为怒气而显露出了明显的肌rou线条,一看就知道已经怒到了极致,整个身子都十分僵硬。可他终究不是莽夫,情况到底怎样他现在还不十分清楚,这时候他紧逼着要见姜璃只会让她更反感。 “我会跟她说清楚的。” 不用齐檀吩咐,齐南已经自觉地出门去查了。 齐檀朝穆辰颔了颔首,再待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穆辰这样子,也不会轻易的告诉他姜璃的下落,他想办法自己查便是,最差也不过在每个房间口派了人等,他有的是耐心,更何况还是对姜璃。 看到齐檀明显表现出了要走的意思,不知怎的,穆辰心里突然就松了口气。 齐檀都已经走到了门口,一脚已经迈了出去,身子却陡然一顿,突兀的停在了原地。 穆辰扶着门框的手顿时一紧。 齐檀不紧不慢的把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站在门边转过身,目光却没有去看近在咫尺的穆辰,鹰隼般的淡眸缓缓落在了地上。 门口处,一条几乎与猩红色的地毯融为一色的束腰丝巾安静的躺在角落里,那是女人用的,而且是某个女人最爱用的款式。 ☆、第107章 穆辰显然也看到了地上的红色丝巾,握住门的手越发紧了,关节处已经隐隐发白,脸上却不露声色,平淡的看着齐檀,“怎么了?” 齐檀视线重新落在了穆辰身上,半湿的发,系的严谨的浴袍,连浴袍上被发尖滴落下来的水浸湿的暗痕都显得那么的一丝不苟,就像穆辰了解他一样,齐檀对穆辰也不是没有做过调查的。 在齐檀眼里,穆辰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狡诈的正人君子,生意场上叱咤风云,使起手段来雷厉风行又狠辣不留情,可行事习惯留一线从不会赶尽杀绝,讲究着些君子之风。面对这样一个心思深沉的人,又是明显对姜璃有着好感的,齐檀从来都没有掉以轻心。 齐檀意味深长的低声问道:“屋子里有人?” 穆辰沉默着没有回答,面色冷凝的看着齐檀,齐檀扯了扯嘴角,又问了一遍,“新交的女朋友?” 穆辰:“我想这应该是我的私事。” 这种变相默认的态度最耐人寻味,齐檀弯下腰,用两根手指拎起了地上的丝巾,看了看,最后一次问道:“这是屋子里女人的东西吗?” “你想说什么。”穆辰皱眉,眉眼间陡然深沉。 “没什么。” 齐檀蓦地松了手,任由手中的丝巾落了下来,刀削斧劈般的脸上一双深不可测的淡眸眯起来,面沉如水。 “我在这里说明白了,你听清楚,姜璃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也只会是我的,我不管你说我霸道也好,不讲理也好,她只能是我的。你今后想找谁,又会找谁我不管,她既然已经同意了跟我在一起,我自然会倾尽全力的护她爱她,不需要任何人来充当我们之间的护花使者。” 穆辰的脸色更冷了,“你这是在威胁我?” 齐檀竟然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大大方方的承认,蛮横到了一种理所当然的程度,那样的睥睨却又毫无违和感,“嗯,是的,我是在威胁没错。” 在这方面,他不需要任何人再跟他将什么狗屁道理,喜欢就是喜欢,他就是想要姜璃,想到了几乎快要窒息的程度,想到一提起姜璃的名字心里就有种沉沉的满足感。他想要她,而她又同意了跟他在一起,他总是要抓紧了不让她再有机会溜走的。 他还等着她变成他的未婚妻、妻子、孩子的mama、一起陪着他度过今后所有的岁月,最终一起垂垂老矣。 你跟他再讲什么道理?他的生命里已经有了姜璃这个人了,她已经不知不觉中融入了他的骨血里面,早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这是讲道理能解决的事吗?夺走她那就是生生的从他身上剜rou,倒不如直接活剐了他算了,反正他不怕疼,他更怕没了好不容易哄骗过来的姜璃。 齐檀的声音依旧是好声好气,似乎带着些奉劝的意味,声音压的很低,却又稳又沉,说出的话却跟开玩笑似的,“谁敢不顾身份的胡乱招惹,他想要我的姜璃,我就要他的命。” 一句“我的姜璃”,让穆辰的眼中泛起了怒气,他冷笑道:“你还有什么资格说姜璃是你的?你又把她当做了什么,你以为这回你在这种事情上伤害了她,以她的骄傲,她还会原谅你吗?” 齐檀的脸色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凉薄的几乎要往空气中释放出自己的冷气,淡眸中更是毫无感情,薄唇轻动:“为什么你竟会觉得,我会给人从我这里伤害她的机会。” 齐檀的下巴紧绷微收,表情冷淡矜贵,带着股子无意识的游移,心不在焉的话中带着点子漠视着的味道,“我又不是你。” 穆辰的脸陡然煞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檀讽刺的勾了勾唇角,什么都没说,却又像早已经说了千言万语般,看着齐檀的神色,穆辰的胸腔中像是被灌了水银一般,一点一点的下沉,直至坠入谷底。 齐檀知道,他竟是从始至终都知道的,穆辰突然觉得这人心机深沉到了一种极其可怕的程度,他不是没有见过齐檀是怎样跟姜璃相处的,姜璃那样冷静的一个人,每次到了齐檀这里却总是会被气到跳脚。 穆辰最开始是对齐檀极为不屑的,唯我独尊,干的是上不得台面刀口舔血的勾当,为人阴晴不定,你永远摸不准他下一刻会打着什么算盘,又会怎样出人意表的骤然出牌。他总有本事让人在准备充足的情况下仍旧变得措手不及,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姜璃喜欢的? 可他若真如表面上表现的那样是个毫不讲理的暴君,又怎么可能会能打动得了姜璃那样性格冷清的女人? 穆辰真傻吗?不,当然不,他最大的痛苦就是明白曾经的姜璃在某一刻对他是有过动心的。 一样遥不可及的东西,你从未得到过便罢了,最悲哀的就是你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是真真正正放在了心尖上的,结果就因为一些踯躅,一些阴错阳差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的就这么错过了,失去了,失去便罢了,等你已经放不下的时候,又发觉自己似乎已经再没了机会。 姜璃曾经是他的。 曾经,多令人绝望的一个词语,穆辰手背上已经凸起了青筋,他看着齐檀冷血到不近人情的侧脸,心中压抑着的愤怒不住的上涌,再上涌。 这一刻,穆辰真恨不得能杀了他! “别这么看着我,恨我入骨的仇人不计其数,每天心心念念试图能把我千刀万剐的人更是不知凡几。” 齐檀至始至终都那么的平淡,平淡到了一种冷酷的程度,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屑,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折磨人,“可恨我什么?总是别给我机会便好。” 不过思索了片刻,旁的事便罢了,齐檀皱眉思索,对姜璃的话,即使不给他任何机会,他也总得自己制造出机会,又不是别的,错过了还能再有,这世上就这么一个姜璃了,属于了别人就没他的份儿了,怎么能让呢? 穆辰从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愤怒过,他齐檀凭什么就能这么笃定,他凭什么就能这么毫无顾忌?他怎么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毫不掩饰在他面前宣示着姜璃的所有权?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穆辰怒到了极致,突然就生出了一种极度的想要毁坏,想要撕破齐檀现在了冷静的面孔的冲动。 他带着快意的,冷血的,报复般的仇恨看着齐檀,一字一句道:“是么,那你知道姜璃现在…” 房间里突然传来了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人陡然踢中了东西的声响,接着就是呼啦啦的一连串的碰撞声。 这陡然出现的声响像是一记闷锤,一下子就把穆辰从冲动中惊醒抽离了出来,穆辰未说完的话疏忽间就停了下来,他的身上一阵寒意袭来。 他在干什么,他刚才到底是准备干什么?他什么时候也已经可以变得这么卑劣了,对待姜璃因为一次的图谋和耍手段已经致使他失去过她一次了,他竟为了一己私欲试图再次犯同样的错误吗? 齐檀从听到姜璃两个人开始表情就变得很专注,看着穆辰变换不定的神色,齐檀甚至放下了方才咄咄逼人的针锋相对,对里屋里传来的莫名其妙的一连串响声更是充耳不闻,耐心的问道:“姜璃怎么了?” “没什么。”穆辰艰难道,闭了闭眼,“但愿你能让她原谅你,就像你说的,别给你机会,你最好也能做到永远都不给我机会,同样的错我不会犯上两次。” 齐南已经回来了,站在门外敛气屏声的等着,齐檀收回视线,像是没有听到穆辰的警告,大步的出了门。 关上门后,穆辰在客厅中站了良久,他的整个指尖都在发凉,弯腰捡起了方才齐檀扔在地上的丝巾,穆辰紧紧的攥在手里,像是试图抓住最后一丝温暖,他使力再使力,可指腹依旧只能贴紧了掌心,空荡荡的,什么都得不到。 再推开里屋的门的时候,姜璃已经穿戴整齐,外套被潦草的披在身上,身上的裙子凌乱褶皱像是块被折腾坏的破布一般,因为没了束腰的丝巾空落落的悬着。她没有穿袜子,光洁的脚丫踏在猩红色的地毯上白的发亮,再加上不怎么好的脸色,那样子的确是像被狠狠蹂躏过一番一样。 此刻的姜璃双手抓住衣角,狼狈的站在床边,脸上是极度的不自在和尴尬,眼睛躲闪着不敢看穆辰,床上的白色床单被卷了一半,隐隐能看出其中还是有着片片脏污的血迹。 穆辰看了眼他被收成一堆的衣服,大片大片的污秽痕迹已经干涸了,裤子上从大腿处蔓延到膝盖的明显红痕尤其显得不堪入目。 姜璃张了张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