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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与他冷冰冰的双目对视时,不由得抖了一下,一种受伤动物的本能令他低下头去,观看自己并不坚实的双臂。 就在刚才,正是这双略显瘦弱的臂膀,夹着长|枪将一个壮汉刺死。 ……或许,他并不是不能做到? 短暂的害怕暂时退去后,便是一种杀匪的成就感,以及后知后觉的,留在林稚水手下似乎并非是无法忍受的事情——生活在近边境的县城里,伴随着时不时有人失踪,主簿的儿子可不是那些天真的以为这是个太平盛世的人,如同他爹说的那样……“阿爹,你说的对,那我还是留下来吧。” 现在能逃避,两年后的兵役总跑不掉了。 主簿欣慰地笑了,“好好学,他对县令大人说的话没有错,你好好学,两年后必能成为精兵。” 精兵,就代表着不会被随便派去当炮灰。 儿子用力点头。 这一次外出训练,令林稚水惊异的是,事后退出的人居然寥寥无几。 主簿的儿子笑着说:“师傅,你可别小瞧我们,我们识好歹的。哪怕去酒楼里应聘当洗碗工呢,有经验,洗得更快更干净的,被选中的几率也更大。” 若说之前他们只是为了钱,那一次意外的剿匪成果后,他们就敏锐意识到,这是一次往上爬的机会。 现在,他们是为了自己而训练。 “好!”林稚水扫视着眼前存留的四十五人,“既然你们愿意相信我,那就继续——全体都有,稍息!立正!” 四十五人齐刷刷行动,远远望去,赏心悦目中又带着令人骇目惊心之意,如果不是清楚他们只被训了二十天,都要以为这是一支精锐之师了。 到了开考前前一天,林稚水领他们做了个阅兵给陆县令看,华夏的阅兵仪式,放在现代,也是能令万国震撼的场面,陆县令站在高台上观望时,脸色不断变化,又是震惊,又是欣喜,又是满意。 林稚水凝视着他的神情,心里就知道自己这一出是稳了。 待到阅兵结束,便对陆县令道:“县令大人感觉如何?” “好!非常好!日后入兵伍,必为军中悍勇,林稚水,你的确是送了我一份大礼啊。” 林稚水笑道:“还有更大的礼物呢。” 少年素来是有仇十倍报,有恩亦是十倍报,他从袖中拿出一张卷轴,递给陆县令。 陆县令略带不解地展开,仅粗略浏览,便激动得双手发颤。 林稚水:“上面记载的是我总结的练兵之法,可对县令大人有用?” 陆县令频率极快地点头,“有用!非常有用!” 林稚水弯了弯眼睛。 * 一道道黑影掠过山巅,闪电般,山中传来阵阵吼声,投入万丈深渊,回响来可怖。 “洞主!”黑影甩尾,半跪拱手,如人朝拜。 云的阴影掠开,一点一点剥出金光灿灿,照亮了女妖发顶绒绒的狼耳,她懒懒地斜卧人皮石榻,雪白胳臂垫在泼墨长发下,眼眸狭长,流转妩媚,“孩儿们,打探得如何?” 再一看,原来底下跪着的,都是一头头山狼。 其中一头尾巴抖了抖,如水波逆上,光圈晃过,便成了阴沉着眉眼的青年,“回洞主,打听过了,明天就是人族一个重要日子,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他们称为考院的地方。” “哦?”又是一片云过来,遮住了光明,黑暗中一双双幽绿的眼眸吐着凶光。只听得女声娇媚地低笑,“那就等出榜日吧,到时候,防备更是松懈。” 恶狼们嚎声嘶天,带着胜利的姿态,直冲云霄。 * 又是一年的十一月二十一日,尤记得上一年这个时候是学试,如今已该参加升舍试了。 林稚水仔细检查过考试用的笔墨,于飞雪中,踏入烘得暖融的考场。 不,比起考场,这更像是一个战场,金光县这一年里的学子都将在这个战场里厮杀,与县内人,与县外人。 以笔为刃,以墨代血。 林稚水的目光落在试卷上。 往常升舍试该有两道题,并且会采用罕见的“固意”题,也就是固定了核心,不论学子用什么笔法,文章都不能脱离那个核心。 今年却是一张空白的纸——竟是一道题目也无,同样,也没有核心。 这是要让他们自由发挥吗? 少年微微皱眉。 就像“随便”最令人头疼一样,众所周知,过于自由的题目,反而会令人无从下手。 若是要求“气节”,他可以写一个类似“水太凉”的小故事来反讽。 若是要求“义”,他可以往“舍生取义”方面去写。 若是要求神鬼志异,那真是太好了,编灵异小故事,他很在行——毕竟恐怖片,恐怖类无限流他也看过不少。 可空白…… 这可真是完全考验作为故事的故事性。 林稚水盯着白纸,过往构思过的小说如同一幕幕剧场,在他眼前跳跃,奔涌。 虽说,只要在考试时间之内,考生想写长篇就写长篇,想写短篇就写短篇。然而,严格来讲,并没有人写出过长篇来,考试只考八个小时,你就算是用电脑,时速六千,八个小时顶天也就四万八千字,更别说古代哪来的电脑,手写繁体字,能写个一万左右,已经很考验臂力腕力和脑力了。